呂成凌聽到一半,人便已崩潰。他彷彿覺得胸口被人重重一擊,疼痛難當,難以呼吸。等到鐵無咎說完,他已忍不住熱淚盈眶,跪倒痛苦道:『三師弟呀三師弟,沒想到風長聲對你也一樣如此無情無義,我無法想像,這些年,你都經歷了什麼?』
鐵無咎也長嘆道:『沒錯,姜成鼎雖然殺了鐵劍門滿門,但他自己也只是一個可憐之人,也是風長聲惡行的受害者。』
顧九月道:『如此說來,姜成鼎是穴殺幫的頭目,他受命於風長聲,血洗鐵劍門,鐵劍門一案,終於水落石出了!』她才剛說完,突然又臉色一沉,繼續說道:『風長聲是穴殺幫真正的主人,所以他不但是鐵劍門和陀羅島的仇人,更是害死我娘親的罪魁禍首!』
鐵無咎點頭道:『他欠下的人命太多,早已惡貫滿盈。可是即便我們知道了真相,沒有實質證據的話,是無法撼動風長聲的地位的。』
顧九月道:『只要幫助姜成鼎找到他家人的下落,我們就會多了一個極其有力的人證。』
鐵無咎神秘一笑,道:『正是。這一點,我已有了安排。』
花尋楓道:『你身處牢獄之內,能作何安排?還有,風長聲誣陷你殺人,目的便是要取你性命,為何卻又只是把你關了起來,遲遲不殺?』
鐵無咎笑道:『殺我?他倒是想呢。只可惜他萬沒想到,我還有最後的保命絕招!』
——
鐵無咎和父親鐵乘師,還有爺爺鐵見南,正在河上泛舟。他們看見遠處岸上,有一女子朝他們揮手。鐵無咎凝目望去,原來是母親花杏娘,她身旁還陪著妹妹花尋楓。他歡欣呼叫,卻突然一陣顛簸,河面無端翻起百丈巨浪,劈頭蓋臉地打在臉上,他一驚,立刻醒了過來。
他被一盤冷水潑醒,發現自己已被五花大綁了起來,全身動彈不得。他極力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身處長生門的議事大廳,廳內人潮湧動,人聲吵雜,幾乎有很多人。但他唯一能清楚看見的,是躺在身旁的明總管。他僵硬的臉上神情驚恐,臉色有如死灰,顯然已死去多時。
在明總管身旁,跪著幾個人正在嚎啕大哭。一個女人,一個小男孩,想來便是明總管的家人。還有一人,哭得最為淒涼,如喪考妣,卻是風長聲。
『明總管啊!天妒英才,何其不公!你走了,我風長聲猶如折去一雙手臂,痛心疾首啊!』
一旁有人勸道:『盟主請節哀順變。眼下最重要的,是大夥商量商量,怎麼給明總管報仇雪恨!』卻是那點蒼掌門馮世炬。
風長聲邊哭邊道:『風某連夜把各位英雄急召上來,就是要請各位來評斷,此事該如何了結?風某此時心亂如麻,只恐一時意氣用事,壞了大事!馮掌門啊,眼下只好勞煩你來暫時主持大局了。』
馮世炬點點頭,朗聲道:『盟主愛僕如子,慈悲心腸,此等情操,如何不叫人敬仰?各位,咱們長話短說,明總管遭人殺害,兇手就是這位鐵劍門的遺孤鐵無咎,人證物證俱在,不容抵賴!鐵無咎!我來問你,長生門上下對你恩重如山,你為何要殺害明總管?』
鐵無咎看清四周人群,在場的除了馬成黥、姜成鼎、南宮真和長生門的一干人等以外,還有四五位澐陽附近的武林名宿,其中便包括了澐陽龍威鏢局總鏢頭孔興,封州金刀門掌門金石開,郕州五郎宗掌門唐同勝,還有常駐澐陽的大理點蒼派掌門馮世炬。風長聲能在一夜之間找到這許多人聚集到此,也真是不容易。
鐵無咎悶哼一聲,也懶得辯駁。風長聲設下的局,必定已然安排好所有的『證據』,加上這些人皆以風長聲馬首是瞻,辯駁也是徒然,不如冷眼看戲。他冷冷地盯著哭得死去活來的風長聲,心裡不得不佩服他七情上臉的演技。
馮世炬見狀怒罵道:『好個鐵無咎!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從實招來?好,你不說,我來幫你說。各位,此事盟主早前已對我明言。原來早在鐵無咎前來投靠當晚,盟主便已心下起疑,懷疑此人不是真心投靠,而是已被陀羅島所收買,前來當奸細,以圖對長生門不利。正因如此,才會派明總管貼身伺候,以防他圖謀不軌。就在昨天晚上,明總管向盟主報告,發現此人夜裡鬼鬼祟祟,以飛鴿傳書秘密與人聯絡。盟主宅心仁厚,覺得證據不足,便未有採取行動,萬沒想到,此人竟先下手為強,為了滅口,便出手殺害了明總管。鐵無咎啊,想那陀羅島乃是你殺父滅門的仇人,而長生門卻是替鐵劍門報仇雪恨的大恩人,你竟然勾結仇人來對付長生門,真是恩將仇報,泯滅人性,禽獸不如!』
此話說完,全場嘩然。這時一把聲音說道:『各位稍安毋躁,且聽在下一言。』卻原來是掌門夫人南宮真。鐵無咎在長生門內溜達,多次拜訪過她,南宮真對鐵無咎的印象也算不錯。這時她說道:『依在下所知,鐵賢侄並不是馮掌門口中那樣的人,此事說不定有誤會。無咎,你可有話要說?若有冤情,你趕緊明言,你風世伯和我,都會為你作主。』
鐵無咎見南宮真為自己說話,心下感動。他相信南宮真的真誠,卻也知道她救不了自己。果然馮世炬搶著道:『掌門夫人,您博愛慈善,眾所周知。此人便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得以花言巧語,在與夫人相交的短短十餘天內,騙取了夫人的信任。此人極其狡詰,夫人切不可輕信!』
風長聲也說道:『夫人啊,此事事關重大,已非你我二人可以做得了主的了,還是聽聽大夥的看法吧。』南宮真聞言,也只好退下了。鐵無咎見了這一幕,心裡不得不佩服風長聲的心計,他早料到南宮真會出言干預,於是先埋伏好了一招以退為進,拱出一個馮世炬,自己則躲在幕後,讓南宮真也無話可說。
這時龍威鏢局總鏢頭孔興上前說道:『各位,在下以為,此事鐵證如山,無可抵賴,此人如今不是不說話,而是無話可說。咱們都是江湖中人,江湖的事,自當按江湖規矩來辦。殺人者償命,這便是規矩。此人雖然是鐵乘師師傅之子,也是鐵劍門遺孤,但他既然不潔身自好,反而走入歧途,孔某以為,即便是鐵師傅尚在,也會大義滅親。既然鐵師傅不在,那我等自當幫他清理門戶!』
眾人正點頭稱是,突然傳來一聲怒吒罵道:『一派胡言,胡說八道!』眾人一看,從門外走進一位夫人,她怒目圓睜,氣勢洶洶,竟原來是南宮山莊莊主夫人吳情。吳情身後,還跟著一名年輕男子,正是南宮義和吳情之子,少莊主南宮謙。
風長聲見到南宮山莊的人,尤其是這位鐵娘子吳情,不由得頭皮發麻。他知道南宮山莊和鐵家感情要好,對陀羅島的事也素有疑慮,是以這次並沒有請他們前來,不料他們不知從何得到了消息,竟然不請自來。廳內圍觀的人見到吳情,都不由自主地讓出了一條道,紛紛行禮道:『見過莊主夫人。』
鐵無咎見到吳情,心裡才總算踏實了。他暗暗瞟了姜成鼎一眼,感激他信守承諾。原來他要姜成鼎去找的人,就是南宮山莊。只有天下第一武林世家南宮山莊,才能壓制得住風長聲。姜成鼎在夜裡狂奔二十里路,潛入南宮山莊,以飛刀留書,驚醒了南宮義和吳情。兩人打開字條,上面只有一句話:『鐵無咎有難,速到長生門營救。』兩人商議過後,決定由吳情帶南宮謙前來,如此進可攻,退可守,最好不過。
吳情徑自走到大廳之前,環顧一周後冷笑道:『哎喲,這澐陽城方圓百里的武林名宿都在場啊,風盟主好威風,又開了個英雄小會,今日要不是我南宮山莊不請自來,還不知道呢。』
風長聲只好說道:『嫂子這是哪裡話?長聲早已吩咐了下去,務必要請到南宮山莊來主持大局,正奇怪兄長和嫂子為何遲遲未到呢。唉,發生了這事,我長生門亂成一鍋,只怪長聲心亂如麻,籌事不力,不知哪個環節出了錯,才誤了給南宮山莊送消息,還請嫂子海涵。』
不管是真是假,吳情見風長聲服軟,態度也緩和了些,說道:『長生門的明總管雖然不是武林中人,但江湖上也算是無人不識。他不幸遇害,也難免風掌門心煩意亂,這次就算了吧。』
但在風長聲聽來,這句話依舊是咄咄逼人,他強忍怒氣,說道:『嫂子,明總管與長聲名雖主僕,情同兄弟,他的死,長聲決不能坐視不理。鐵家的鐵無咎,誤入歧途,為非作歹,此次殺人,罪證確鑿,已無可抵賴,若不嚴懲,以後恐怕不知要禍害多少人,萬望嫂子以大局為重,勿要被昔日與鐵家的情誼所蒙蔽了。』
吳情看了鐵無咎一眼,冷哼一聲,對兒子道:『謙兒,驚鳴劍!』南宮謙應聲從背上取下一把劍,恭恭敬敬雙手捧上。
這把驚鳴寶劍,乃是南宮山莊祖師爺傳下的寶劍,是南宮山莊的鎮莊之寶,此事武林中人無人不知。當年在潼口五里林,南宮義之父南宮謹便曾以此寶劍對戰鬼判官李不才。
吳情拔出寶劍一揮,只見劃出一道銀光,鐵無咎身上的繩索應聲而斷。她出劍極快,眾人還沒看清,劍便已回鞘。這一出手又快又準,力道方位都拿捏得極好,繩索斷得乾脆,衣服卻絲毫無損。這是要露一手絕技,好叫場上眾人不敢輕視。繩索只是普通麻繩,要斬斷本無須用此寶劍。但驚鳴卻不只是一把寶劍,它代表的是南宮世家上百年的家業和地位,吳情知道風長聲武功厲害,自己不是對手,這是在提醒在場眾人,尤其是風長聲,莫要忘了自己身後的南宮山莊。
以如此氣勢替鐵無咎鬆綁,場中皆無人敢有異議。但鐵無咎的生死關係著風長聲的身家性命,他不能退縮,他沉聲道:『莊主夫人,你若是執意要帶鐵無咎離開,風某只怕長生門上下三百弟子皆不能答應!』從『嫂子』到『莊主夫人』,風長聲已暗下決心,寧可日後親上南宮山莊賠禮道歉,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鐵無咎活著離開。
吳情說道:『武林皆知鐵無咎不懂武功,各位英雄如今把他團團圍住,竟還要五花大綁,難道是怕他長出翅膀飛了不成?』這句話表面上毫不服軟,言下之意卻已表達了沒有要強行帶人走的意思,算是回答了風長聲。她繼續說道:『南宮山莊在武林正道屹立百年,不為其它,講道理而已。如若查明鐵無咎果然殺了人,我絕不徇私包庇。否則,南宮山莊也決不袖手旁觀。』
身為事件主角,鐵無咎此時終於說話了。他上前行禮道:『晚輩鐵無咎,見過莊主夫人。莊主夫人明鑑,明總管絕對不是晚輩所殺害。』
本來剛才馮世炬和孔興兩人都左一句『鐵證如山』,右一句『不容抵賴』,吳情來了以後,場上卻無人再敢多說半句。風長聲見狀大為惱怒,只好自己說道:『明總管死在自己的臥房之中,致命的是胸口上的一把匕首。被下人發現時,房中除了你便沒有其他人。』他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高舉過頭,繼續道:『我門內許多人都可以作證,這是你一直貼身攜帶的匕首,鐵證如山,你難道還想否認?』
鐵無咎不慌不忙,不答反問:『風掌門的話,為何遺漏了重要的細節?你們發現我之時,我早已昏迷,直到剛才,才被你們用冷水潑醒,是也不是?人如果是我所殺,房內又沒有其他人,那又是誰把我打昏的呢?』
風長聲道:『我親自勘探案發現場,房中經過打鬥,家具凌亂,想必是你殺了人,慌亂逃走,卻被絆倒,這才跌昏過去。這便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還有何狡辯?』
鐵無咎一笑,突然問道:『敢問風掌門勘探現場時,我是仰臥昏迷呢,還是俯趴昏迷?』
風長聲聽他問得如此細緻,不由得心下一驚。本來若不是吳情在場,自己只要下了定論,根本不會有人質疑,鐵無咎也不會有機會問這些問題。此時他只覺自己已陷入了鐵無咎的言語陷阱之中,必須反客為主了,於是沉聲道:『仰臥俯趴,無關緊要,你休想歪理連篇,混淆視聽。三更半夜,你偷摸進明總管臥室,一定是圖謀不軌。還有,如若不是奸細,又何須以飛鴿傳書,暗中與陀羅島互通消息?難道你想說,是明總管誣陷與你?』
這句話七分真來三分假,還要搭上明總管的聲譽,著實不易應付。鐵無咎知道厲害,也不正面答复,自顧自說道:『莊主夫人明鑑,實情是,晚輩在自己臥室睡至半夜,便有人潛入房中,把晚輩打昏。醒過來時,已在這大廳之中。晚輩猜想,有人殺了明總管,再把晚輩抬到明總管房中。兇手大費周章,目的明顯不是明總管,而是要嫁禍於晚輩。何人有此動機?目前看來,非穴殺幫人莫屬。』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番話也是真假參半,而且抬出穴殺幫,要叫風長聲有所顧忌。
風長聲正要答話,吳情搶著說道:『好了,無需再辯。聽到此處,我想在座各位也會和我一樣,覺得此案疑點重重,似乎並不單純。鐵無咎是有罪還是無辜,還得等到把事情查清,再作定論。各位如若信得過南宮山莊,此事便交由我們來查。水落石出之前,鐵無咎也由我帶到南宮山莊看管。』
眾人正覺得如此安排甚好,風長聲卻急忙怒道:『絕對不可!鐵無咎今天休想離開長生門半步!』
吳情也回頭怒道:『你這是信不過我南宮山莊?還是只為殺人,不問其它?』
兩人針鋒相對,眼看便要大打出手,這時南宮真急忙上前勸解,說道:『風郎,何必為了一個下人,壞了咱兩家和氣?嫂子,此事如若真是穴殺幫所為,我們兩家相鬥,豈非正中歹人下懷?妹妹有一兩全之計,鐵無咎留在長生門,由妹妹親自看管,妹妹保他性命無虞,也保他絕不離開長生門半步,直到事情水落石出,再商議如何發落,你們覺得如何?』
吳情沉吟片刻,點頭道:『看在真妹的份上,可以。但是在這期間,我南宮山莊的人要來探訪鐵無咎,你們不可阻攔。』
風長聲環顧群雄,心知再堅持下去,只怕大家都會起疑,反正只要鐵無咎留在長生門,自己總可以再找到機會殺他。於是哼一聲道:『難道鐵無咎一輩子不肯認罪,我長生門便養他一輩子?』
吳情也冷笑一聲,道:『以一個月為期,逾時之後,鐵無咎任你處置。但是一個月之內,鐵無咎如若有任何不測,我南宮山莊拿你風長聲是問!』
——
鐵無咎被帶到牢房裡關了起來,他打量了囚室情況,知道自己插翅難飛,偌大的牢房空蕩蕩地只有自己一人,難免寂寞,要是能有多幾個人一起被關進來,打發時間就容易多了。但他並沒有感到沮喪,因為情況已經比自己預想的好多了,甚至可以說,風長聲又再輸了一局。而且正如自己所料,吳情馬上便來探望自己了。
鐵無咎正要跪下拜謝救命之恩,吳情把他扶起,說道:『時間緊急,撿重要的說。來南宮山莊送信的人是誰?』
鐵無咎壓低了聲音,點頭道:『沒錯,是侄兒派去的,只是此人的身份,請恕侄兒現在不能說。』
吳情又問:『那事情真相究竟是怎樣?明總管是何人所殺?你來長生門到底是何目的?』
鐵無咎苦笑嘆道:『伯母見諒,這些事侄兒現在也不能說。』
吳情悶哼一聲,道:『你什麼都不說,叫我如何去查?又叫我如何相信你?』
鐵無咎道:『侄兒不說,只因空口白牙,沒有證據。伯母不必相信侄兒,也不必調查明總管的死。侄兒只求南宮山莊幫侄兒查另一件事,此事若有眉目,則真相立時便會大白於天下。』
『什麼事?』
鐵無咎確認沒人偷聽,再壓低聲音,在吳情耳邊說了一番話。吳情默默聽完,斜眼看著鐵無咎,臉上半信半疑。但她知道這個鐵賢侄,一向多有古靈精怪的想法。這一次,不知他又在玩什麼把戲?
——
除掉鐵無咎的計劃功敗垂成,風長聲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姜成鼎叫進羽化閣中大大訓誡了一頓,然後隨便找了個由頭,把姜成鼎遣下了山。他不能確定鐵無咎到底掌握了姜三陽的什麼消息,這種時候讓他們兩人留在同一座院子裡,難免太危險。
但是這樣實在遠遠不足以解心頭之憤,他突然很想找個人來折磨一下,出出氣。
長生門主院坐落於日月坡的南端日坡之上。往北不遠的月坡之上,另有一座院子,與主院遙相呼應,是長生門的別苑。這座別苑規模雖不如主院,但精緻豪華卻絲毫不輸。修建之初,原是要作為掌門和夫人等家屬的住處,後來覺得往來兩院太過麻煩,才搬了去主院後院。自那以後,別苑便極少有人出入,漸漸地甚至成了其他弟子和下人的禁地。這裡是屬於風長聲一個人的,在這裡,他可以卸下面具,放鬆警惕,徹底地做回原來的自己。
直到不久以前,這裡才多了一位女主人。
和之前的破爛木屋相比,這裡簡直就是瓊樓玉宇,李瑤本來是不應該再有任何嫌棄的,但她還是覺得這個地方太過冷清。除了一個貼身丫鬟以外,別苑裡就只有七八個負責照顧她生活起居的下人。這些人都受到了風長聲的特別囑咐,除非必要,他們都不敢與李瑤有過多的接觸。她覺得自己現在連風長聲的妾都算不上,而只是一個他藏起來的女人。不,這遠遠不足夠,她要當的是長生門掌門夫人,要光明正大地接受數百弟子的膜拜。但聰明的李瑤當然只會把這些心事藏在心裡,他知道男人最不喜歡女人貪得無厭。
每日除了吃喝拉撒睡,她便只有等待風長聲的臨幸。她在這裡住了十天,風長聲卻只來過四次。不過她知道,年近半百的男人,這已幾乎是極限了。風長聲是昨天早上才離開的,所以她以為今天將會又是一個無聊的日子,沒想到,風長聲今天竟然又來了。
可是今天的風長聲卻與往常有點不一樣。他一上來二話不說,便扛起了李瑤,把她丟到了床上,然後用力一扯,把李瑤的衣服扯得稀爛……
——
一番粗暴的雲雨過後,風長聲才總算恢復了平靜。李瑤非但沒有覺得委屈,反而很是享受,這讓風長聲覺得很滿意,女人本就應該如此順從。
李瑤趴在風長聲胸前,嬌羞說道:『風郎為何如此煩躁呢?是不是遇上了煩惱棘手的事?』
風長聲冷哼一聲,說道:『吳情這個婆娘,竟然和我叫起板來,我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
李瑤問道:『吳情是個什麼人?難道她的武功比你還要厲害?』
風長聲爬起身,赤裸著在房中來回踱步,罵道:『若論武功,我只用一跟小指頭便可把她拈死,她只不過是仗著有南宮山莊給她撐腰,才敢如此囂張!』
李瑤奇道:『南宮山莊?難道是……是南宮真姐姐的家族嗎?』
說起南宮真,風長聲似乎更氣了:『別提那賤人了!胳膊肘朝外拐,關鍵時刻,竟幫著外人和我對著幹!』
李瑤嘆道:『那就是姐姐的不對了。身為妻子,當然什麼時候都得向著丈夫啊。啊!瑤兒失言了,瑤兒不該多嘴說姐姐的不是。』
風長聲來到床邊,握起李瑤的手,柔聲道:『真兒要是有你一半的識大體,我又何須如此煩惱?要你暫時住在這別苑之中,難為你了。』
李瑤搖頭道:『怎麼會呢?只要能和風郎長相廝守,瑤兒便感到最幸福了。』她一頓,垂頭幽幽道:『姐姐是南宮山莊的金枝玉葉,當然不能同意和瑤兒這樣的人共同伺候一個丈夫,瑤兒又怎會要風郎為難呢?有姐姐在,瑤兒又怎敢要求什麼名分呢?』
風長聲哼了一聲道:『我只是暫時不想把事情鬧大,否則哪輪得到他們同不同意?』
李瑤又問:『那南宮山莊如此和風郎作對,難道長生門的弟子們,還有江湖上的同道們,都不能幫風郎分憂嗎?』
風長聲一想起他們,又生氣罵道:『這群不成氣候的東西,一個個都是見風使舵的牆頭草!平日裡都巴結我,一見到南宮山莊的人,都像耗子見到貓似的,沒有一個敢說半句話!』
李瑤奇道:『原來這個南宮山莊這麼厲害。可是,難道,他們比長生門還要厲害嗎?他們是人比較多?還是武功比較高?還是銀子比較多?』
風長聲聞言,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答不出話來。南宮山莊屹立百餘年,武林中人一向奉若神明,彷彿已成為了一種習慣。當初自己勢單力薄,不得不借助南宮山莊之力,才會娶了南宮真。時至今日,長生門無論是人力、武力、財力都不遜於南宮山莊,甚至名義上都已是武林盟主,卻為何還要低人一等,看他臉色?他早已預料,長生門與南宮山莊,遲早必有一戰,此時正是一個大好良機,更待何時?想到這裡,再加上看著李瑤堅挺的胸脯和誘人的胴體,他突然間覺得自己像是年輕了二十年,氣魄重現,豪氣萬丈,冷哼一聲說道:『用不了多久,就像鐵劍門和陀羅島一樣,南宮山莊也會倒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