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这种东西,对于阿溯和张一恺这个出门做任务的普通小弟子是不存在的。
做个任务还想要坐马车舒舒服服的出门去?想得美,等吧你!又不是什么峰主级别的人物,一匹马都不给你。
于是张一恺与阿溯往云南镇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过去,用了足足半个时辰,走到云南镇时已是挥汗如雨,气喘吁吁。
早知道拉个会御剑的!
可除了薛映焕以外,她不认识了。
不可能拉夏琦儿或江姚姚吧?
“师、师姐,我认路,我带你走吧。”张一恺终于到了云南镇。
我也认路啊,谢谢。
在张一恺的指路下,二人抵达了云南镇知府邸外。
张一恺紧紧握着拳头,死死咬着下唇。
他的姐姐,便是死于这该死又混帐又垃圾至极的家伙的手下,他整个眼睛都仿佛在冒着大火。如果眼睛是可以喷火的,这知府邸恐怕会烧得连渣都不剩了。
阿溯假装不知道怎么回事,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得冷静。
张一恺点了点头,二人走了进去。
“嗦嗦嗦……”草丛传来了一阵声音,一道红色的光从树后传来,又迅速消失不见了。
……
“二位仙师,老爷在正堂,这边请吧。”一个下人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人走到了正堂,一个中年男子站了起来迎接。
“哎哟,二位仙师啊。近来我可惨人了,请仙师救命啊。”那男子马上走过来握着阿溯纤细的双手,似乎没认出后面的张一恺来。
“请知府大人详细道来发生了什么事。”阿溯不悅地抽开了手,才笑着应道。
别动手动脚的,好好说话!
“唉,这可就说来说长了。几个月前,有一个女子,觊觎我的钱财!我见她可怜,便赏了她一些。却不曾料到,她竟要当我的妾!我见她跪在地上求我,于心不忍。不料到,大婚当日,她与他人苟且不说,还畏罪自杀!她弟弟竟然在知府面前……”那中年男子越说越悲哀。
苟且?这特玛……
“停。说你发生什么事情便行了。前话我真的不想听。”阿溯简直是听不下去了,马上止住了他。
“啊,好。那妖女死后,不但不停扰我,使我天天发恶梦!晚上还会不断出现。”那中年男子更高兴了,不用继续编故事。
“有命案吗?”阿溯又多问了一句。
“那倒是没有……请仙师出手!”那中年男子有点憔悴地捂着头。
“嗯。你府上有客房吗?”阿溯点了点头,再待下去指不定张一恺要当场发疯。
“啊,有,這边请。”中年男子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仿佛只是来过个场。
“有劳了。”阿溯拉着张一恺马上往后院走去。
中年男子愣愣地看着张一恺,这小娃娃怎么熟脸呢?
“老爷,他们能行吗?”下人有些担心地问道。
阿溯的身材比同龄人还高,脸上的稚气也被面纱掩了去。可不难看得出她还是个孩子,身边的张一恺不用说了,就是团小包子。
“去去去!凌霄派的得道高人也是你能说的?”中年男子连忙捂住他的嘴,一直反复琢磨着他戴在拇指上的白玉,那个小男孩怎么那么像那个人呢……
“让人盯着点。有什么动静就马上报告。”中年男子终究不太放心,吩咐了下人便回去了。
“是。”那下人转过身去时笑了一下,中年男子突然捂着肚子,一阵刺痛,连忙往茅厕哗啦哗啦地跑去。
在门外徘徊观察的阿溯看见了中年男子冲出来,头脑发生了风暴。
那么巧?他们一走出来中年男子就忽然间肚子痛?
不对劲啊这?
……
“阿溯师姐,有什么发现吗?”张一恺眼睛有点红,好似刚刚哭过。
“据这里的下人说,当他们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会突然失去记忆,一回过神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猜是怨魂作祟,虽是怨,却不曾杀人。”阿溯道。
“怨魂?”张一恺想了想,沉默片刻。
“嗯,应该是针对这个知府大人的。”阿溯点了点头。
针对……知府大人……
张一恺更伤心了,可现在他是凌霄派弟子,责任是除魔卫道,更不可能杀人了。
他讨厌那个男人,逼得他失去最后的家人,害他只能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做一个真正的孤儿。
云南镇里没有人愿意帮他,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平民,如果得罪了知府大人这种有权有势的人,日子一定很难过。
“你呢?有什么头绪?”阿溯明明知道他没什么线索,却还是问了一句。
“我……觉得怨魂是女的。女鬼阴气比较盛,可以打探一下府上可有含冤而死的女性。”张一恺道。
这小子他妈的不厚道啊,连她都敢利用。
算了,物尽其用,并非没有道理。更何况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几个月前的那个女子?据知府大人说,她还有个弟弟。找到那个孩子应该可以问出一些东西,你认识吗?”阿溯顺水推舟地问了一句。
张一恺耸拉着小脑袋:“……那个女子是、是我的姐姐。”
阿溯假装惊讶:“真的假的?那么巧吗?”
“嗯。”张一恺袖子下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于是阿溯又听了一次故事。
“哦。这个知府大人自己做的坏事发了噩梦良心不安,还怪得到你姐姐头上了?”阿溯微微挑眉。
控梦不太可能,张一乔就算是成了怨魂魔气也不会那么浓郁,加上张一乔活在世上时本性善良,阿溯更愿意相信她只是附身在下人的身上去搞事情。
那不太好办了……为什么不出知府去奈何桥投胎呢?有可能是因为出不去这里?还是想留下来报复?
可她死的时候没看见奈何桥啊……
“你打算怎么办?”阿溯决定把这个问题扔给张一恺。
“我、我不知道。”张一恺垂下了头。
阿溯:“……”
你不知道谁知道?
也对,这问题对于才十岁大的张一恺实在是有些困难,大义灭亲还是选择报仇,张一恺很难选择。
当然,有第三种方法。
生擒活捉,扔给梵净山。
张一恺充当打手,她负责盯着点,反正张一乔不会伤害张一恺的。
两人在客房沉默了半响,看着下人端给自己的热茶,眉毛微微上扬。
要自己解决的意思吗?这怎么行啊?
“姐姐对一恺有养育之恩,我求你不要让她烟飞灰灭……”张一恺的声音低低的,门外马上砰了一声。
“她”来了。
阿溯没那个本事把她烟飞灰灭,看了一眼那团黑影还有昏倒在地的下人,推了推张一恺:“好像来了,一恺你上!”
张一恺:“???”
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师姐?把活扔给师弟自己不干了?
“桀桀桀……”一团黑影飘了过来。
“姐姐!”张一恺手持霜遥,有些紧张。
黑影歪了歪头,似乎停了下来,不到半刻,又扑了上来。
阿溯看了一眼“张一乔”,莫非张一乔是失忆了?对张一恺这个亲生弟弟也只存在着肌肉记忆吗?
咋还失忆了呢?喝了孟婆汤投胎半路上拐回来的?
“姐姐你怎么了?姐姐!”张一恺拿剑抵挡,“张一乔”直接往他身上刮了几痕,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姐姐”。
姐姐从小那么疼他……怎么会伤他?
阿溯觉得事情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连忙开始念《囚心咒》。
“……呃……唔……”“张一乔”喃喃自语着,眼中开始流血,张一恺拉着阿溯:“阿溯师姐!不要念了!”
“看好来!她不是你姐姐!也是个怨魂,对你起了杀心!你姐姐附身在那下人身上就是要……算了,总之这鬼有问题!”阿溯看了一眼在门外倒在地上的下人,连忙喝下了那杯茶。
一个女魂魄就在上方,身穿嫁衣,那女的竟然是张一乔。
这知府上怨魂还真多啊……张一乔的魂力似乎有点弱。
张一乔双手合十,似乎也是在帮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求饶,阿溯不禁感叹这对姐弟还真是怪,一个两个心善得不行。
念在她每次杀人未遂的份上,阿溯不过也是点到为止。画了个困灵阵困住这要死不活的某只不知名的怨魂,张一乔合起手掌,连连作揖。
黑影散去,是一个打扮成书生模样的男子!
不,严格来说,是女扮男装的女子。样貌生得较好,像富家小姐一样,水灵灵的。即使穿的是男装也掩不了她那张小脸蛋,只是血迹有些惨人。
所谓的……苟且?
“不是姐姐……那她是谁?”张一恺也认出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和知府大人长得有点像啊……”阿溯瞧她的神色与知府大人有六七分相似,有些怀疑二人是否有什么关系。
张一恺捂着伤口,知道知府大人风流,看到这种与姐姐年纪相仿的姑娘不禁有些怀疑:“莫不是……”
“知府大人的女儿?”阿溯疑惑道。
张一恺观察一陣:“的确有几分相似。”
“那么说来……就是她一直在一边框作弄一边保护她的父亲吗?”阿溯看向了张一乔,在天花板上挂着的张一乔点了点头。
阿溯直接手按在她的天灵盖上,把她生前的记忆抽出来。
吴彩儿是个顽皮的小女孩。
从小生母去世,只有一个油腻的知府大人,也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也许她是独生女的原故,父亲对她很好,吴彩儿出生后几乎要天有天要地有地。
吴彩儿喜欢女扮男装出去玩耍,不学刺绣持家洗衣做饭,就喜欢写诗读书卖弄文采,父亲也不阻止,便随她去了。
十二岁那年,吴彩儿得知了父亲的风流事件,一怒之下直接离家出走。可一个小姑娘离家出走不就是找死吗?只好女扮男装出门搞事情去了。
这位扮男装扮得没多像的小姑娘在外面溜得好不痛快,只是零钱不够,差点就饿死街头了,刚好就遇上了张一乔。
听那混蛋老爹又要乱拐民女,气愤不已,打算帶着张一恺张一乔二人潇潇洒洒地出云南镇。哪知被人误会了,直接被乱刀砍死。
没错,是知府的人杀了她。
张一乔觉得对不起她,自责万分,想起自己未来和罪孽后也当场自杀了。反正她死都不会嫁入知府县的,只是这位无辜的“知府千金”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搞什么吗?不能投胎的是这位冤死的吴彩儿,张一乔只是陪着她而已,拖了好几个月,难怪魂魄都要散了。
那给茶的估计也是她,张一乔刚刚附在那下人身上端的茶有注入她的魂力让阿溯看得见她(本来以为张一乔是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药来弄晕自己的,想来是误会了),本来就差不多要灰飞烟灭了,现在反而更加惨了。
“阿溯师姐,她怎么样了?”张一恺看着晕过去吴彩儿,心中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