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之子周遭散发着低气压,没人敢开口说话。小女孩琪琪眨着水灵的大眼睛,打量着阿菲斯的街道。
精灵崇尚自然,也敬畏自然,他们相信树是有灵的。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他们并不会大肆砍伐树木,作为己用。因此,阿菲斯的房屋都是用石块砌成的,虽说如此,却也不失美感——不如说是阿菲斯石匠的鬼斧神工让人能从中感受到精湛工艺的美感。石屋上刻着花卉、植物、抑或是代表着动物的花纹,花纹以鲜艳的颜料上色,点缀着单调的房屋本体。
一路上,也有些正在巡逻的哨兵上前询问,但当他们看到森林之子后,便恭敬地退下。没人会怀疑那双充斥庞大能量的眸子所代表的身份,再说了,也少有人能模仿并冒充森林之子所散发出的威压。
要是有那样的实力,还有必要鬼鬼祟祟地潜入阿菲斯吗?
无声的沉默中,一行人来到了巨树加基芬的近前。克也看着那一眼望不到两头,像是堵高墙的树干,深受震撼。树下有一栋相比其他民房,显得更加精致的建筑——不,那更像是某个地下空间的入口。
建筑就是一个低矮的四方形,后方贴着巨树,前方则是两扇石门。两扇石门上分别刻画着巨树加基芬下的阿菲斯,与翱翔的森林之子,以及其下受庇护的阿菲斯。
由此可见,森林之子在阿菲斯的地位非常崇高。
森林之子上前,爪子贴在两道门中间的空洞上,将一道能量输入进去。只见空洞亮起绿色的光芒,随之发生变化的还有两扇石门上刻画着的壁画。巨树加基芬上依次亮起了七颗星,自树根开始,到树冠结束,连成了一条直线。
石门上刻着的森林之子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从尾巴末端开始有能量亮起,贯穿全身,一直到左眼及右眼的两个点结束,由七颗星构成了一个钩子的形状。
精灵相信他们的生命从开始到结束分为七个阶段,既树的成长周期,七个阶段分别是吸收养分、破土、成长、立足、衰老、腐朽,并最终回归巨树加基芬。石门上的十四颗星就代表着这样的含义,巨树是生命的终点,森林之子则是生命的守护者。
石门镇了一下,缓缓地开启,露出了门后幽深的通道,向下的通道两侧有魔法灯亮起,光芒逐渐往内部深入,直至肉眼难以看清的通道深处。
众人跟随着森林之子拾阶而下,就在队伍最后的卡特也进入通道内后,石门缓缓关闭,十四颗星也渐渐暗淡下来,直至恢复如初,就像是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在台阶的尽头,一行人来到了一间敞亮的石室,石室顶部的魔法灯照亮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石室呈圆形,墙上分布着一个又一个的门,刻着象形的精灵文字。石室中央有一位闭目养神的精灵,头发的末端有些卷——这是年老精灵的象征。精灵们的容貌在达到巅峰时期后就不会再改变,头发末端是否卷曲成了判断精灵年龄的唯一方法。
精灵睁开眼,眼中的自然能量一闪而过,他亲切地打量着众人,最后看向了森林之子。
他站起身来笑道:“老师,罗格向您问好。”
“你是我见过最长寿的精灵,这已经是我认识你以来,苏醒的第五次了,没想到还能看见你。”森林之子嘴上刻薄,但看向罗格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欣慰。
罗格来到森林之子身前,用额头碰了碰森林之子的鼻子,森林之子也轻轻地蹭了蹭。
短暂的熟人叙旧后,罗格来到其中一道门前,拿下胸前的吊坠,向着石门激活。石门打开,露出了又一个通道。
“跟我来吧,”罗格招了招手,随即当先走了进去。
这一条通道与入口的通道不同,并没有魔法灯,通道的墙上遍布着无数的地脉水晶,绿色的光芒照亮了通道,足以取代魔法灯成为照明工具。由于离地面更远,这里的温度也更低。
罗格拢了拢身上的长袍,吸了吸鼻子:“老师,好冷啊。”
“嗯。”
“所以…让我骑骑?”
“呵呵。”
“没关系,老师就是嘴硬,您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老师还是爱我的。”罗格吸了吸鼻子笑道。
“你都快两百岁了吧,就不能成熟一点吗?当年大德鲁伊考核时,你是不是贿赂了考官?”森林之子有些无语。
“我那么天赋异禀的人,那样的试练可难不住我…哦,老师你看,我从东方抢…咳咳,拿来的照魂镜。”
森林之子看了一眼罗格,决定忽略刚才他改口的话,它转而看向了右侧的墙壁。那是一整片的长方形镜子,足以同时照到二十个人。镜子中充盈着跨越生与死的能量,这种能量体现在物质世界中,就使得任何人都可以通过照镜子,照出自己真正的灵魂。
在镜中,森林之子的灵魂由像烈火一样躁动的绿色自然能量组成,眸子则是白色的,往外溢着白色光点,整体看来霸气无比。
罗格的魂体也被自然能量影响颇深,但他的自然能量并不如森林之子那般强大,而是被紧紧地约束在人形内。
“老师,怎么样,有趣吧,”镜中的罗格弯起白色的眸子笑道,随后,他饶有趣味地看向了莫伦,“嚯,有意思。”
镜中的莫伦映照出的影像可不怎么让人安心。黑与红交织而成的灵魂,魂体身上被各种模样的手紧紧抓着,像是想要向上爬,也像是想把他往地狱拖去。
那是莫伦之前所造的业,以及所杀之人的怨念,它们会永远伴随着莫伦,直至他死亡。
他身旁的琪琪魂体很纯净,像是个绿色的小精灵。
琪琪察觉到了莫伦的动摇,摇了摇莫伦的手。
她叫道:“爸爸?”
莫伦低下头,却意外地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害怕的情绪。
“你不怕吗?琪琪。”莫伦蹲下身子,摸了摸琪琪的头。
“琪琪不怕爸爸。”琪琪装作大人的模样,拍了拍胸口。
“嘿嘿。”莫伦笑了笑,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他一直很害怕,要是琪琪得知了他的过去,得知了他曾是个怎样的人,会不会讨厌,或者疏离他。
珂琦雅的灵魂也与莫伦相似,珂琦雅的灵魂如深潭般的黑,白色的眸子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她的魂体被无数的黑色手掌覆盖着,仅露出双眸。
卡特的情况则有些不同,沸勒斯人以杀戮为荣耀,为的就是死后能进入英灵堂。卡特的魂体是杂乱且令人不安的红色,但他的双眸却是金色的,据说那是坚定的意志体现,沸勒斯人以此为荣;桑娜的灵体周遭被她的精神力环绕着,她身边的业与怨念根本无法近身,也因此,她的魂体反而在在场的众人之中显得最为透彻与原始,就是一个飘浮着的蓝色灵体,双眼的白光比之其他人要亮一点,这是强大精神力的体现。
要说最令人不意外的,那肯定是克也,镜中的他就是一只猫,魂体身周缠绕着四色的元素能量。
其他人不意外,克也却很意外。他本以为自己的灵魂是纯粹的人,照魂镜的结果大出他的意料。
莫伦看向罗格,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所以呢,大德鲁伊阁下,你想怎么做?”
“喂喂,别那么紧张,我就是想看看你们的反应而已。”罗格急忙摆了摆手,“只要你对阿菲斯没有恶意,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又不是那些老古董,自诩正义与善良,还嫉恶如仇。”
莫伦动作僵了僵,一脸地莫名其妙。
“走吧,他就是这样的。”森林之子叹了口气,往前走去。
众人继续前进,克也走在队伍末尾,他还在思考着一件事。
他究竟是克也,还是橘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