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险到了教师楼,进入声乐系的导师办公室,到了昨天莫院长给他安排的位置坐下,开始忙。
“你…就是那个26岁的声乐系的新老师—乐玉险?”,一位老师过来问玉险道。那是声乐系大二学生的导师—52岁的文兴老师,最喜欢欺负新来的老师。许多声乐系的新老师都是因为受不了他的霸凌而离开启音的,除了易良。
“是的。”
“你是怎么进来我们启音哒?肯定是靠关系的吧?这么年轻,又没教过书,都不知道你会不会教。”,文兴老师讽刺玉险道。因为玉险的空降,使原本要接替阮为均老师教大声乐系大四生的他被派去教大二生,所以文兴老师非常恨玉险。
“文老师,我是没任教过。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的经验,一点也不比您少,甚至可能比你多。”,玉险虽是平平地说,但这说得话里有话,还含有一点临下俯视的感觉。
“哟。你好大的口气啊乐老师。什么叫你的经验不比我少?我什么辈分你什么辈分啊?你的经验能比我多?”,说到一半,文老师揪起了玉险的衣领。
想到文老师是前辈,自己也是才刚来的后辈,于是玉险好声好气道:“文老师,请您放开。”
文老师放开了玉险的衣领。正当玉险想开口礼貌性地说声‘谢谢’时,就突然迎来了一拳。
“你以为我会那么遵从你吗?放屁!我告诉你,你就别想好好在这里教书,你没资格。”
这是玉险第一次遭受霸凌,霸凌自己的竟然还是比自己年长1倍的前辈。这让刚进入教学职场的玉险来说,无非是个巨大的打击,但为了这份工作,他也忍了。
可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给学生上课之外,等着玉险的都是文老师语言霸凌和肢体霸凌。而这些他完全没有和别人说过的事迹,却被幂羽悄然而然地知道了。因为幂羽每次上完课后,都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所以都会尾随玉险到办公室。
第一次时,当幂羽准备进办公室的时候,无意中见到了文老师对玉险的霸凌行为。刚开始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觉得只是巧合,可第二次,幂羽还是见到了同样的场景。她开始害怕了,不知道要不要说出去,她也不敢再到办公室去了。
过了几天后,发生了一件事,而这件事也成了玉险和幂羽的关系更进一步的一个转折点。
那是一个朗朗晴天的下午,但刚放学的幂羽的心情却像是乌云密布,正在为玉险的事而烦恼。幂羽边走在练习室的走廊,边想今天在课堂上玉险的情况。今天的课堂上,玉险显得比平常沧桑,毫无生气,讲课磕磕绊绊的,很明显今天状态不对。
想着想着,幂羽才发现自己忘了拿水壶,于是返回练习室去拿水壶。正当幂羽准备开门时,她发现门并没有完全关着,留了个小缝儿,肯定是哪个学生忘了关的门。当幂羽把手放在门把上准备推开门时,练习室内传来了一阵悦耳动听的男中音歌声。
幂羽望缝儿里一看,唱着歌的是一位男生,幂羽仔细看了看。这不是乐老师吗?他还没走啊?
玉险唱着的歌叫‘Destruction’,这是英国著名创作型歌手—Ezra Anthony所创的歌曲。
“I’m holding on a tightrope and know I’m not coming home。Hurting,searching。You know I’m not coming home… ”
玉险唱得很是伤感,情绪已经随着歌词流露了出来。
听着歌词,听着这能安抚人内心的歌声,幂羽顿时感到无比的放松。没想到还是第一次听到玉险唱一段完整的歌词啊。
玉险唱到一半时,才察觉到了门外有人,他转过头去看,见到了躲在门外的幂羽。幂羽察觉自己被发现后,尴尬地进了练习室。
玉险立刻把情绪都收了起来,装作没事道:“你…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落下了水壶,回来拿的。”,幂羽指着被搁放在角落的水壶。
玉险见幂羽与那水壶的距离有点远,自己却离得比较紧,于是帮忙拿了,递给幂羽。
“谢谢乐老师。对了乐老师,您唱歌很好听,您的歌声,悦耳动听,能安抚人心,非常平静,很陶醉。”
“我…我只是随便唱唱而已。”
“随便唱都能唱得这么好。”
“谢谢。”,玉险谢幂羽道。
“乐老师,我有个问题,不只该不该问…”
玉险见幂羽满脸问号,就告诉她,“你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
“我前几天…曾在办公室外见到你被文老师霸凌欺负。您…没事吧?”
玉险为了不让幂羽担心,只好笑了笑,说道:“没事。老师是新人嘛,肯定有做错的地方,文老师只是提点我而已。只不过他的情绪容易失控,过重了一些,不过没事。”
幂羽很清楚地知道,这根本不是玉险所说的那样。玉险只是在装坚强!幂羽坐在了玉险的旁边,说道:“乐老师,您就别装了,我都知道,您再隐藏,也无济于事。”
幂羽说的话,正中了玉险的心坎里。玉险知道,无论他再怎么隐藏自己,他也躲不过这位小女孩。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人生嘛,总会磕磕绊绊的,反正…我也习惯了。”
“您之前…都经常被人这样霸凌过?”
“我只是知道,我曾经历过的,比这不知难熬多少倍。我之前都熬过来了,若这些都熬不过来的话,那我可不是人了。”,玉险虽是轻描淡写,但其实他自己知道,他经历过的,是他永远都熬不过来的,也是他无法越过的心坎,抹不去的伤痛,一生之殇。由于实在太痛苦了,他的大脑不禁自动屏蔽了这段痛苦,但那段回忆还是会时不时地蹦出来,让他顿时不知所措,崩溃失控。
“能…说说吗?您不说也没关系的,我…只是想帮您分担。”,幂羽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帮玉险分担,但她还是想帮助这个无助的青年。
“抱歉幂羽,我恐怕得让你失望了。”
幂羽笑了笑,“哎呀,没事。以后机会多的是呢。好啦乐老师,您就别那么丧气了,要不…您点一首歌,我唱给您听吧,您就尽管点。”
玉险笑着点了点头,回道:“那就…来一首屈原的《山鬼》吧。反正这首歌是几天后你们考试时要唱的歌。不过我之前还听过你们练习,你们一直忘记歌词,现在我就来考考你的歌词。”
幂羽犹豫了一会儿,毕竟她自己也是那忘记歌词的学生们中的一员。
“这首可是你们前几天练的,你没理由说不会吧?”,玉险逗幂羽道。
“那当然,我…我记歌词功底可强了。这就来一首,《山鬼》。”幂羽开了开嗓,就开始唱了,“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看着这歌词,还真能理解为何他们会忘词,因为真的实在是太难记了!这首《山鬼》,还是楚国第一诗人—屈原的著名作品之一—《楚辞.九歌》里的其中一首。
玉险看着幂羽,听着幂羽美妙的歌声。虽唱得平淡,但柔中带刚,音量恰当好处。幂羽才刚开始唱不久时,玉险就陷入了其中,听得如痴如醉,他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天籁般的歌声,这歌喉恐怕不是被天使吻过吧。不知不觉地,幂羽就唱完了整首歌,她望着听得呆愣的玉险,在他脸前挥挥手道:“乐老师?乐老师!”
玉险这才被叫醒了,“怎…怎么啦?”,他这才发现幂羽早已唱完了《山鬼》,“你...唱...唱完啦?”
“嗯,唱完啦。怎么啦乐老师?是我唱得太好听了,让你出不来啦?”
玉险笑了笑,没有回答幂羽。“既然你唱的是《山鬼》,那我问你,《山鬼》这首歌,表达的是什么?”
这可难不倒声乐系的幂羽。既然是要唱歌,就肯定得先了解歌词,才能加上情绪,演绎出整首歌的意境。“《山鬼》,是山间女神的独白,诉说的是自己思慕恋人之苦和对爱情的忠贞专注。据《楚辞.九歌》中记载,《山鬼》是用来祭祀地祇的。”
玉险称赞其道:“果然有做足功课,你果然很是优秀。”
“真的吗?那就谢谢您了乐老师!”,幂羽站了起来,给玉险鞠了180度的躬。
玉险看着这傻得可爱的幂羽,下意识地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幂羽鞠躬起来后,看着脸上挂着笑容的玉险,也傻傻地跟着笑了。
“那...你是怎么追的他?”,易良问道。
幂羽开始诉说了自己不断追求玉险而玉险却毫无察觉的过程,简直尴尬死了。玉险也真是的,完全不对幂羽感冒,是名直男癌晚期的直男。幂羽就一直与易良聊,直到聊到了自己向玉险表白的那一天...
“毕业的前一天,也是我在声乐系的最后一天的下课时,我为了表达自己的心意,我就趁机问玉险是否可以载我回家?我没想到玉险答应了,于是在下课后走出系院的路上时,就…”
幂羽开始回味起了那一天的情景。那时,幂羽和玉险在走出系院的路上,两人隔着一点距离,两人也不说话,气氛稍有那么一些尴尬。
“幂羽,这一年是你在声乐系上课的最后一年了。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玉险开口问道,破解尴尬。
“我已经申请到启音附小当声乐老师了,昨日刚收到通知,说通过了。”
“很好啊,祝你顺利。还有,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谢谢乐老师!”
“你跟我客气什么啊?说实话,和其他学生,我不大熟悉,和你却很是熟络,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分啊。”
幂羽反驳玉险的话道:“是挺有缘的。和老师难道就不能做朋友了吗?毕竟乐老师才比我年长5岁,都是同一个年代的人,做朋友,不奇怪啊。”
玉险若有所思,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真是谢谢你啊幂羽,竟然能纠正我了。”
“不算纠正啦,只是我们的看法不同,孰对孰错,孰黑孰白嘛。”
玉险看着幂羽,笑了笑,竖起了大拇指。那个笑容,是幂羽有史以来第一次见到的玉险,她从来没看过玉险那么灿烂的笑容。幂羽也觉得,自己应该是时候表白了,但话总是到嘴边时就说不出来,这可难了!而幂羽不知道的是,她与自己内心抗争的那一面完全表露出了在自己的脸上,被玉险眼睁睁地看见了。
“幂羽,怎么了吗?是不是不舒服啊?”
幂羽立即收回了自己那丢脸的那一面,回道:“我没事乐老师。”
“没事就好。”
幂羽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后,睁开眼睛,向玉险说道:“乐老师,我…我…”,我的妈呀,能别在这种时候卡壳儿啊!真是气人!
玉险看幂羽口吃的样子,不知所措地问道:“你…什么?”
“我…我…我喜欢你。”,幂羽快速说出来后就转过了头,背对着玉险,她的脸羞得通红,她不想玉险看到她这出糗的一面。
玉险愣了一下,还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是不是失灵了。同时他也不相信,即便自己只是比他的学生年长几岁,但自己的学生也不会喜欢自己吧。于是为了确认,玉险问背对着自己的幂羽道:“你…说什么?”
幂羽在心里痛骂了玉险一顿,他竟然没有听到自己的表白,还要自己重复第二次,真是讨厌!幂羽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玉险道:“乐玉险,我喜欢你,你听见没?我喜欢你!”
这下玉险是真愣了,他们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久。后来玉险才回过神来,说道:“你说…你…喜欢我?”
“是!我喜欢你,乐玉险。我这2个月都那么卖力地追求你,你别告诉我你一点也没察觉。”
幂羽那么卖力地追求玉险,玉险也不是傻子啊,当然看得出啊。
“我…我知道你在追求我。”
“那…那你怎么不说你知道啊!?”
“你在追求我的同时,我有心动过。但是,我…我觉得…师…师生…不应该谈恋爱啊。而且学校也不让…我就打算…看你毕业后再做决定,所以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玉险胆怯地说道,毕竟他害怕幂羽生气嘛,因为女生的脾气都是突如其来的,说错一个词难免就会火山爆发。
幂羽看着说得瑟瑟发抖的玉险,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可爱,她笑道:“你真那么怕我啊?看你,都抖成这样。”
玉险清了清喉咙,说道:“没…没抖。”
“所以…你…接受我的表白吗?”,幂羽深怕玉险会拒绝,那自己可多没面子啊。
玉险想了想,又想了想,再想了想,才道:“幂羽,你是很好的一位女孩子…”
幂羽心想,“糟了,他该不会是要拒绝我吧?”,毕竟男生一旦说‘你是很好的一位女孩子’就肯定是拒绝的节奏了。
“但是,你是第一个,让我能把生活过得如此快乐的人。真的,和你在一起时,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感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烦恼就会随之消失了。而且你是一个开心果,脸上时常挂着像是没有消失过的笑容,有时还会逗我笑,不就是为了能让我开心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全都看在眼里了。”,听玉险的语气,很是深情。
“现在才说出来…讨厌。”
玉险握起了幂羽的双手,含情脉脉地望着幂羽说道:“你那永远不会消失的笑意,是我無法言喻的欢喜。蒋幂羽,我要和你在一起。当我乐玉险的女朋友,好吗?”
幂羽感动得热泪盈眶,那不是悲伤,是喜极而泣。
“当我乐玉险的女朋友,好吗?”,玉险耐心地再问一次幂羽。
幂羽狂点头,哽咽回答玉险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