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初识 | 第二章  春日

日落西山，浅浅的半轮月在空中若隐若现。

小道和孩童就着火堆沉默不语，唯有薪材在燃烧时不断传出劈啪声。

就在此时，一阵咕噜声响起，明显从对面传来。小道把目光转向孩童，只见他紧捂着肚子，一脸尴尬。

“你饿？”

孩童想开口否认，肚子又是一阵咕噜作响，唯有点头。

小道略一思索：“你等等。”说罢便提着一根着火的柴走向不远处。未几，就带着几个熟透的果子回来，在河边洗干净后，递给了孩童。

孩童不接，满脸嫌弃地别过了脸：“我不吃这个，你自己吃吧。”

“可是⋯⋯这荒山野岭的，就只有这个了。”小道一脸无奈，“难不成你要我破戒杀生打只兔子给你？”

孩童一怔，澄清道：“我没这么说，”随即喃喃：“我最近也不吃兔子⋯⋯”

小道转念，忽地心生一计。

他走到自己刚才燃香点烛之处，就着火光在树下探查了一遍，便将鸡腿连带油纸取了过来。

孩童见偌大一鸡腿，登时两眼发直，猛吞了一口唾沫，伸手就要来接。

小道却手一缩：“等等，有些事我得先跟你说。”

美味当前，看来饿了许久的孩童有些等不及了：“什么事？”

 “这鸡腿本是祭品，我放在树下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有没有⋯⋯”话未说完，手上的鸡腿不知何时竟到了孩童手上。

小道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一阵愣神，不解孩童究竟用何种手法抢走自己手上的鸡腿。

孩童撕咬着鸡腿，津津有味的模样，看得小道猛吞了一口唾沫：“好吃吗？”

孩童不假思索点头：“好吃。”嘴角闪现一抹笑意。

这孩童外表虽不修边幅，却天生有着一张好看的脸，柳眉星眼，加上肤色白若玉脂。若非男儿身外加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恐怕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美人。

孩童见小道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一愣，把啃了一半的鸡腿递向小道：“给你。”

小道自觉失态，连连摇头，将面前的鸡腿往回推：“你吃！你吃！”

⋯⋯

冰冷气场尽数被一只鸡腿化解后，孩童对小道的态度和善了许多，也不再板着一张脸。

透过谈话，小道才知道孩童因受爷爷责罚，从昨夜起就未进食，难怪他饿得连祭品也不在意了。

外衣干透后，小道主动请缨要送孩童回家，却遭其拒绝。

“爷爷不喜欢我带人回家。”

“你爷爷对你很严格？”

“他说世道艰难，人心不古，谁都不能相信。”孩童停顿片刻，又道：“只能相信自己。”

“他连他自己也不让你信？”小道不解。

孩童摇头。

“既然你爷爷不让人送你回家，那我就在这里陪你等到天亮吧？夜里猛兽多，你一个人回去怕是会有危险。”

孩童看小道说得一脸认真，反而笑了。

“你笑什么？”小道一头雾水。

“没什么。”孩童的笑总是浅浅的，“你彻夜不回清水观，不怕被师门责罚吗？”

“责罚是肯定的⋯⋯不过师父向来仁慈，最多也就是打我几板子。”

孩童望着小道，似乎想说些什么，小道却在此时连打了三个喷嚏。

不远处传来枭的啼鸣，孩童才发现此时夜已极深，“你是不是不舒服？”

“有点冷，把火烧旺点就好了。”

看着瑟瑟发抖的小道，孩童犹豫片刻，起身走向他，坐到他的身边帮忙往火里添柴。

柴火烧得更旺了，小道的寒意却未消减，身子不住地发颤。突然一阵暖意传来，他发现孩童竟脱去了身上的黑色外衣给他保暖。

小道正想谢绝，孩童开口：“我不冷，不信你看。”说罢便伸手一握小道的手。

在这寒冷的夜里，孩童的手竟如同春天的烈阳，温暖异常。

“好暖⋯⋯你怎么不怕冷？”

孩童一听缩回了手，“是你体虚。”

小道呵呵一笑，也不追问，感激地扯了扯孩童的黑色外衣，将自己紧紧包裹。

过了片刻，孩童见小道全身上下仅露出一张脸，却依旧猛吸鼻子，忍不住又开口：“还冷？”

“呵呵，我体虚。”

孩童眉头一皱，迟疑片刻后，直接坐到了小道所在的石头上，紧紧挨着对方。

暖暖的感觉从孩童一侧传来，小道顿觉寒气消散，因寒冷而紧绷的身躯缓和许多。

“真暖，”小道笑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