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司濂向众人喝令:“全军集结灵力组成内层防护盾!” 紧接着他浑厚的灵力便夺掌而出,形成了黄金灵力护盾在最外层护住了众人,硬生生挡下了第一柱席卷而来的火旋风。这火旋风的威力强大且异常灼热,仅一波横扫而过便足以让燕司濂双掌起泡,掌纹也被逼出了血痕。
一切发生在刹那间,三十名士兵在接到命令后立即有秩序地在燕司濂前方列队并形成防护阵势,同时双手高举,利用灵力构成了整齐的防护盾,惟独步伊依然站在燕司濂身后,手握战戟坤敬以备战姿势面向另一方。
燕司濂侧头看了一眼,喘气道:“步伊,你在干什么?快护住自己!” 语毕,第二及第三柱火旋风同时从前方左右两侧排山倒海而来。
步伊波澜不惊道:“第一柱火旋风掉回头了。”
燕司濂闻言瞪大双眼扭头一看,那柱火旋风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有意识般地掉回头朝他们再次袭来!
眼看火旋风就快从前后两方夹击,步伊道:“这火旋风的杀伤力太强了,我们挡不了多久的。” 说完,他举起坤敬便一股劲往地面刺了下去,众人脚下的土地顿时裂开,整队燕家军在火旋风群狂袭而来的瞬间连滚带爬地跌进了极深的地下空间,而头顶上裂开的地面则及时巧妙合上,妥妥地将众人与火旋风隔开,方使众人侥幸躲过了被烤焦的命运。
“……这是哪儿呀?” 地下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闻士兵们试图爬起身弄清状况的细语声。
步伊在翻滚下来时吃下了不少沙尘,他试图用拐杖减缓冲力,但还是撞上了坚硬的泥墙,现下全身疼痛无力地趴在地上。他强行用双臂撑起身体,无奈刚刚使上了灵力,如今全身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沉重,硬是爬不起来,而他的鼻血也开始断断续续地滑出了鼻腔,顿时满口血腥味。
步伊沙哑道:“这里空气不足……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找到出口……咳咳……” 突然,一双手将他扶起来靠着泥墙坐好,他脱口道:“……司濂?” 耳边随即传来燕司濂沉稳的声音道:“是我。”
燕司濂敲了敲四周的泥墙道:“倘若这一带是实地,那么要在短时间内挖掘一条通道并不可行,最快离开此地的方法仍旧必须回到地面上,就是不知那群火旋风是否还盘旋在此……”
步伊微微转身,在凹凸不平的泥墙上开始摸索,好寻找更容易凿开的突破口,他道:“不行,别冒险。那群火旋风一旦集中起来,此处方圆八十里的土地将被掀翻,届时我们所有人别说是被烤焦了,要说是化成灰也不为过。”
一名士兵颤声道:“当真如此骇人?难道说步公子您曾经碰到过此类火旋风?”
步伊似乎是察觉到了士兵们焦躁不安的情绪,他稍稍改变了语气,故作轻松道:“那倒没有,我瞎猜罢了。”
小祁无奈道:“步公子,您这时候就别吓唬人了……” 然后对众士兵道:“快,尽可能在化成灰之前找到出口!”
步伊:“……”
众士兵听了纷纷在墙上摸索起来。
这时,另一端的一名士兵突然喊道:“燕公子!这儿有条缝隙,挺大的。” 他试图侧身穿过去,接着便听见他从缝隙里喊道:“我过得去!里面感觉还挺宽敞的,就是太暗了,无法确定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闻言,众人开始兴奋地嚷嚷着:“有出路了!”
燕司濂令道:“过去看看。” 说完便扶起步伊,跟在大队之后鱼贯地往缝隙那里挪动。
步伊轻拍燕司濂的手臂低声道:“小心为妙,这儿毕竟离古罗岭不远……”
燕司濂随即会意道:“难道说火旋风是故意将我们困入此地?”
步伊缺氧似的边大口吸气边道:“……这火旋风来得凑巧,而这缝隙出现得诡异……不得不防……”
燕司濂不禁担忧起来:“你还好吗?” 说着便通过手掌将灵力输给了步伊。
步伊道:“……就是感觉有点儿闷……不碍事……” 他一手拄着拐杖,在燕司濂的搀扶下摸黑进入了缝隙。
缝隙将众人带入一座异常潮湿的石洞,前方隐隐传来 ‘滴答滴答’ 的水滴声,步伊从回音判断这石洞应该可以通往更远的地方。
就在此时,那名领先进入石洞的士兵紧张地喊道:“有东西粘住我的手臂,好像是活的!我扯不开它!” 随之,他身后的几名士兵也嚷嚷道:“是啊!体积很小,粘乎乎的,像是蛙类!” 语毕,前方传来士兵倒地声响,有些士兵开始干呕起来,这使得后方的士兵乱了阵脚:“怎么了?发生何事?”
燕司濂对众士兵道:“别慌,都退回来!小祁,身上还有火源吗?”
小祁朝燕司濂的声音方向回道:“回公子,我们所携带的易燃物在火旋风袭来之前已全扔了。”
步伊这时不紧不慢道:“让我来。” 说罢便闭上眼,内心默念 “神” 字,然后缓缓放松紧握的拳头,一道光随即从他手掌浮现,形成一团微弱的光源漂到了高空中,石洞内顿时被照亮了,然而那光线仅足以让人弄清四周事物的轮廓。
步伊的脸色越发苍白,他双手紧紧拄着拐杖,抬抬下巴指向前方士兵道:“司濂,快去瞧瞧他们……咳咳……”
“嗯。” 燕司濂毫不怠慢地上前查看,只见倒下的士兵痛苦地抽搐着,手背及脸上粘满比拇指还小的斑点蛙类,燕司濂立即辨认出此毒物,大声对众人道:“是箭毒蛙!大家小心,别触碰它们!”随后他转头道:“小祁,我们这趟路程是否备有解毒剂?”
小祁连忙道:“有的,公子,药品全在阿斗的包袱里。” 边说边东张西望找寻着另一名士兵的身影,他提高声量道:“阿斗!你在哪儿?” 众士兵闻言也纷纷呼唤着 ‘阿斗’。
就在离燕司濂不远处的地上,一名士兵微微抖动,虚弱道:“公子……我在这儿……”
燕司濂立刻趋前,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道:“阿斗?” 小祁闻声赶了过来。
此人的面部已被箭毒蛙粘满,勉强只能睁开一只眼睛,他道:“公子……我是阿斗……包袱在这儿……” 他将紧紧抱在怀里的包袱交给了燕司濂。
另一边的步伊抬头四处张望,此处空间宽阔,而且周遭异常静谧,但他无法从形状迥异的钟乳石判断这是否是个天然石洞。他费劲地来到了石洞一端,睁大双眼注视着由凹凸不平的石块所组成的石壁,可当他使用拐杖触碰一块石头时,那块石头竟是软的,而且还开始往一旁缓缓移动!步伊心下一惊,反射性地往后退了几步,一不小心便撞上了身后之人,他随即转身道:“对不……” 猛然间,他打住了言语,双眼直瞪瞪地望着身后之人,此人身着僧袍,手持佛珠串,此刻正笑吟吟地盯着他!
直觉告诉步伊来者不善,当即抬手便是一掌击在僧人的胸口,然而此人却不动如山,可见其内力出奇深厚。僧人趁机伸手钳住步伊的手腕,步伊顿时感觉到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被源源不绝地抽走,他镇定地闭上双眼,默念道:“天地万物,惟魂至尊!” 蓦地睁开双眼道:“天印!”
掌印一出,僧人的身体立即出现裂痕,紧接着便开始消散!步伊心道:“又是个幻影!”
尽管如此,僧人在彻底消失之前却笑得更深了,他略倾向步伊,轻声道:“幸会了,镇龙之主!”
步伊瞳孔一缩,道:“你是何人?!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还没等到回复,那僧人已然无影无踪,步伊忽地感觉四周天旋地转,极度虚弱地跪了下来,一手仍拄着拐杖,而另一手则极力撑在地面上好稳住他那摇晃不已的身子。
少顷,小祁从老远踉跄地跑了过来,焦急道:“步公子,快,燕公子中毒了!” 但当他靠近那跪坐在地上,全身微微颤抖的步伊时,他顿然忘了原先的焦虑,反道:“步公子?您没事吧?这儿光线太暗了,瞧着您脸色似乎不太好……”
步伊迅速调息一番,道:“我没事。司濂怎么样了?”
小祁依然一脸担忧道:“我们军备的解毒剂不管用,中毒的士兵大多已晕厥,恐有性命之忧。燕公子不小心让那毒蛙给碰着了,此刻正用内力将体内毒素逼出,公子让我过来看看您,生怕您也中毒了……”
步伊定了定神,道:“这石壁上密密麻麻全是箭毒蛙,再这么拖下去恐怕我们全都会中毒。” 他沉思片刻,道:“小祁,我们所带的干粮有盐吗?”
小祁猛点头道:“有!” 他随手将一小袋盐巴从腰间摘了下来,道:“我们燕家军常年都携带这个,万一哪天在野外走失了,打只野鸡野兔什么的,调味就全仰仗它了。”
步伊道:“很好。小祁你听着,蛙类普遍怕盐,只要有盐的地方它们都会自动避开……咳咳……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忽觉胸口像被火烧般灼痛,他闭眼再次调息,然后缓缓睁眼道:“小祁……”
小祁伸手扶着步伊道:“步公子,您说。”
步伊道:“让所有士兵……咳咳……将盐抹在身上,然后在众人的四周也洒上一圈,好让箭毒蛙远离……记住,别特意去招惹石壁上的毒蛙……这等数量的毒蛙一旦反击起来我们可是应付不来的……”
小祁道:“明白了,公子。那我先扶您起来。”
步伊拍了拍小祁的手背道:“别管我。先将这件事情办好,我过去看看司濂。”
小祁点了点头,毫不拖延地将没中毒的士兵聚集起来,开始行动。
步伊使尽全力站起来,吃力地来到了燕司濂身边。
燕司濂此时正闭目盘腿呈打坐姿势,脸上豪无血色,额角全是汗珠。步伊在他身边蹲了下来,道:“司濂,毒素能否逼出?”
闻言,燕司濂睁开双眼道:“此毒直攻心脉,灵力只能减缓扩散,暂无法逼出。” 他注视着步伊道:“我瞧见了,刚刚那人使用了幻术。他是何人?”
步伊皱起眉头道:“我也纳闷。不过,他身穿僧袍且手持佛珠,想来与之前那小和尚是一路的……”
燕司濂打量着步伊道:“你没受伤吧?”
步伊摇了摇头,言归正传道:“现下先解毒要紧。” 说罢便席地而坐,低头在腰间的布兜里翻找着某样东西。片晌,他冷不丁抬起了头,道:“司濂,我之前给你的那块玉佩,你是否随身携带?”
燕司濂道:“阮超玉吗?” 他从衣襟里掏出玉佩,交给了步伊。
步伊面露浅笑道:“有这个便得了!” 他从衣摆撕下一块布将玉佩裹住,然后使用体内仅剩的灵力试图将其震碎,无奈玉佩依然完好无损,反倒是他的咽喉已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燕司濂道:“让我来。” 他伸手接过玉佩,瞬间用内力将玉佩震个粉碎。
步伊当下的视线已然朦胧一片,他道:“快……将玉粉敷在接触到毒蛙的皮肤上……咳咳咳咳……” 燕司濂点头照做,而步伊也捏起玉粉给昏睡在一旁的士兵抹上。
仅仅半个时辰,倒下的士兵们已逐渐恢复意识。不过,漂浮在半空中的光源却随着步伊殆尽的灵力而慢慢消失,石洞内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步伊的体内极其不适,他勉强拄着拐杖闭目调息,可脑海里却浮现出刚刚那僧人的声音:“……镇龙之主……” 恍惚间,那僧人再次紧紧抓住步伊的手腕,步伊试图挣脱不果,厉声道:“放手!” 同时他反手欲再次出掌,不曾想这一掌击出非但毫无力道,反倒震伤了自己的心脉,鲜血霎时从口鼻涌了出来。“咳咳!!咳咳咳咳……” 缺氧的肺仿佛正灼热地燃烧着,他眼前一片漆黑,隐约只感觉到身体不停地在往下坠,一直往下坠……
倏然,步伊耳边传来一个孩童稚嫩的嬉笑声,那声音舒缓轻扬,顷刻间让他平静了许多,他不经意道:“……阿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