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刺入魔神身体的瞬间,仿佛是从她体内抽取出了另一个人,一道人影从她后背分离出来。
那个人,就是尹岚。而如今的魔神也变回了一个人类,君岚。
“这就是……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面前死去的感觉……”
君岚把剑拔出了体外,手已经无力再握紧长剑,剑身再次掉落到了地面。
“君岚!”
眼看着君岚摇摇欲坠的身体,尹岚从后方扶着了他,心疼地凝视着他。
“这到底……”
生命女神看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你还不知道吧?我和尹岚的事……”
君岚说着,精神难以集中,也无法与生命女神进行更多的解释。
“别说了,你现在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
“没事的……只是觉得越来越困……”
君岚说着,连眼睛也无法再睁大,只有靠尹岚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接下来就交给我,好好睡上一觉吧。”
尹岚轻声地在君岚耳边说着,后者的身体顿时化成了一道微弱的光点,被尹岚捧在手心。
“魔神……你到底……?”
生命女神已经痊愈,并重新站起身。她望着尹岚把那道光放入自己心口,进入自己的体内好好保存起来,更无法明白这一切是什么事。
“我不是魔神。”
尹岚对生命女神说道,但无论样貌、气质甚至说话的语气都是魔神无疑。
“你到底在说什么?难道说,你还没消气,所以才这么骗我吗?”
“不,我的确不是魔神,而是她的一部分。”
生命女神疑惑地望着尹岚,还是无法理解当中的意思。
“刚才你也看见了,魔神以你的剑把自己分成了两份,一个是君岚,现在被我藏了起来好好修养的魔神的情感;而另一个就是我,拥有着魔神的记忆和力量的存在。”
尹岚简短的向生命女神介绍自己,后者还是无法完全理解当中的缘由。
“等等,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魔神要这么做?”
“因为你,生命。”
尹岚开始向生命女神说起过去的事。
“当初的人类你还记得?生活在无尽的痛苦,永远得不到别人的理解的那个人类,因为一次的意外,他隐藏起来的魔神力量觉醒了。那个力量过于强大,并无法与人类的灵魂完全融合,才有了我。”
“所以那个时候,你表面上让我封印你的力量,实则自己把一部分力量藏了起来?”
生命女神走近了尹岚,无法相信这一切。
“没错。对此事,我深感抱歉。”
尹岚先向生命女神道歉,再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个笑容,是幸福的笑容。
“但正因为如此,我,魔神才明白到原来感情是很复杂的。你所创造的人类真的拥有很丰富的情感,所以君岚才能够从中让我明白‘情’。”
“人类的情感,都是源自我自身的感受。让你感同身受,本是希望你能就此爱上我,但结果……”
“结果,我却了解原来我对你和生命的情感都并非是爱。”
尹岚替生命女神把话说完,再以生气的目光注视着她,把话题扭转回到正题上。
“生命,魔神来这里的首个目的就是要复活我和君岚,而第二个目的就是要给你一个惩罚。”
“惩罚?刚才的战斗还不够吗?”
“我的怒火已经被消除了大半,但接下来,我还是要给你最后的惩罚。接受与否,任你选择。”
生命女神没有丝毫犹豫,连忙点头答应。
“好,没问题!只要你真的会原谅我就好!”
“那听好了,从现在起的三百年,你都不得出现在我面前。只要你做得到,我们就能够恢复过去的关系。”
尹岚露出坚定的眼神,不让生命女神有反对的机会。
“三百年……好,我愿意。”
生命女神露出了悲伤的眼神,但脸上却挂出了一道笑容。
能够被心爱之人宽恕,而从心发出的快乐笑容。
“但是,为什么是三百年?”
“三百年……因为我们是世上唯三的女神。一百年用来反省你对世界的伤害;一百年用来思考你自己的错误;另外一百年,用来放下对我的执念吧。”
尹岚很淡定地说,但他只是临时想出了这些理由,也未曾想生命女神居然会询问原因。
“我会等你的,但前提是你必须遵守约定。”
“嗯,我会一直留在神界。人界三百年后再见。”
尹岚点了点头,转过了身,头也没回地往前走出几步后便从神界消失了。生命女神坐在草地上,脸上露出无法掩盖的愉悦笑容。
—— * ——
人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周,魔神与生命女神之间的了断并未有任何消息传入人界。
每个国家在邪灵们的看管之下正常运作着,人类也开始接受这种共生关系,与邪灵过上了和平的日子。
只要家园还在,家人尚在自己身边,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人类往前走。
洁斯托克的教会顶楼,迪克和露娜靠着围栏望着天上的月亮,喝起了一瓶又一瓶的红酒。
“你到底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啊?”
背靠着围栏,露娜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红酒后询问迪克道,对他满是嫌弃,却又无法无视他,任他自生自灭。
“姐姐,你就别理我了……”
望着空荡的街道,迪克感觉自己的心也是如此,空空如也。
他的心曾被魔神的存在所填满,但现在她消失了,他的心也空了。
“真是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跟魔神待在一起,早该放手不再痴恋下去。现在可好,每天除了饮酒消愁什么事也不愿干了!”
露娜大骂着,迪克却也没心思理会。
“姐姐,你没有喜欢的人,是不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的了。”
“你……算了,这么喜欢在这里颓废就继续吧。要是魔神大人回来,见到你这模样,大概会心生嫌弃吧?”
露娜把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随手就把酒瓶扔到大街上了。
若不是洁斯托克有晚上禁止外出的限制,大概就会有人遭殃了。
“只要她回来,被她嫌弃也没关系的。”
再也受不了迪克,露娜还是决定不再留在顶楼,回建筑内与其他正在开派对的人聊天饮酒的好。
“我要回去了,你就让冷风吹清醒你的脑袋吧。”
话毕,露娜就离开了,只留下迪克寂寞地遥望着远处。
过了好一阵,手中的酒瓶已经被掏空,迪克才回到建筑中再拿一瓶来让自己暂且忘记伤痛。
这个方法其实对他一点效果也没有,但他还是不断在尝试,就像他不断地期望魔神能够回到这个世界,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也好。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迪克来到了被拿来开派对的会议厅大门前,一把推开了大门。
“我想要被人无限辱骂的体验!”
“你这个愿望未免过于奇怪,但既然是你想要的,那我就成全你吧。”
会议厅中,大家围在一起,莎妮娅还向坐在中心的人说出了奇怪的要求。
“我、我希望与璋儿举办一场人类的婚礼。”
“哎呀,狄伦你真是的,怎么比人家还心急啊?”
“好,我准了。”
这一次,迪克听清楚了那人的声音,几周下来心中那平静的湖面首次出现了涟漪,甚至形成滔天大浪。
他永远不会认错那把声音,那把他爱着的神明的声音。
“魔神大人……?”
迪克生怕是自己太过于想念魔神而出现的幻听,便先试着呼唤她。听见了他的声音,其他人识趣地让出了一条路来,也让迪克能够清看见那人的面貌。
“猜错了。”
露娜提醒迪克,但没有给他更多的提示。
“你已经不认得我了吗?”
坐在那里为大家实现愿望的就是尹岚。与之前使用君岚身体时相比,现在的他就像是魔神本人。
“尹岚大人?”
迪克很是激动,连忙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尹岚。
“我们都出去散散步吧。”
莉莉丝带动大家离开了会议厅,好让二人有个独处的机会。幸好的是,没有人在这时提出反对,都悄然地离开了。
“尹岚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没错,我回来了,所以你能够放开我了吗?”
尹岚无奈地说,却也没有推开迪克。
“不要,我不想再放手了,就算是命令我也不会放开!”
“……”
迪克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就是不愿放开尹岚,让后者更感无奈。
“我暂时都会留在这个世界,你没必要这样。”
“真的?”
尹岚这么一说,迪克才稍微放松一些,让尹岚不再被抱得那么紧。
“真的。在把我和君岚分离的时候为了确保我拥有完整的力量和记忆,魔神刻意不刚好把我们平分,结果一不小心切多了,导致君岚现在十分虚弱。要他的灵魂重塑至能够住入容器至少也得花上百年的时间。”
尹岚说这话也觉得有些许羞耻。堂堂魔神居然把自己切歪了,说出去定会影响她庄严的形象。
“另外,我一时忘记了向生命拿取君岚先前的身体的制作配方,接下来得花上一段时间对人体进行实验研究,所以我选择这里作为实验场地,暂时住下来。”
“您还真是可爱……”
“还有,露娜把自己的愿望机会转让了给你,说你最近状态难看至极,能够不必再看见你哭丧的脸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了。”
尹岚这次的回归并不只是就此住下,也是为了完成魔神留下尚未完成的工作,替剩余本就住在人界的邪灵实现愿望。
“姐姐果然是最疼我的。”
“是啊,所以你快点放开我,找她道谢去吧。”
尹岚始终受不了,再次开口赶迪克离开。只可惜,后者并不愿意。
“不要。我放手了的话你就会离开我。”
“都说我没那么快离开了,你再这样我只好下达不得靠近的命令了。”
被尹岚的话惊吓着,迪克放开了手,往后退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非常抱歉,您突然回来我实在太兴奋了,一时失了分寸。”
“没关系。”
尹岚本就没有要责备迪克的打算,只是想要他放开自己而已。
“那个,生命女神怎样了?”
“我让她自我反省三百年,不得出现在我面前。”
迪克很是好奇,但结果让他有些许失望。
“三百年也并不长啊……”
“的确,加上人界和神界的时间差……”
尹岚顿时想起生命女神最后对他说的话。
“人界三百年后再见。”
尹岚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被生命女神摆了一道。因为魔神对神界和人界之间的时间差了解不深,所以一时忘记了是有差别的。
很显然,生命女神看中了这一点,才刻意再次提醒他‘人界’二字。
“真是的,论狡猾,谁也比不上生命啊……”
尹岚只得叹气,也无法回去与她抱怨一番。
“那晨曦大人那里……”
“要在三千大千世界里找她根本是大海捞针,随她去吧。”
尹岚给出的回答让迪克乐坏。没有其余两位女神在,他就能独占尹岚了。
“说吧,这次我回来,你有什么想要的愿望?”
迪克没有多加思考,只是笑着说了一句:“我希望能够成为您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