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狐为芬利尔疗伤从而导致自身的精力消耗过度,最终倒在地上的同时,芬利尔的内心感觉极其恐惧。
那是它从未感受过的情感,但它十分清楚这是对于未知的未来充满了恐惧的感觉。
它很害怕,白狐会就此从自己身边消失离去。它很害怕,它必须独自面对孤单的事实。
“焱……”
芬利尔低下头想要抚摸白狐,但碍于体型的差距,它只能以鼻尖触碰白狐那虚弱的身躯。
芬利尔在心中默默祈愿,希望魔神或任何人能够帮助它,拯救白狐,哪怕代价再大,它也愿意付出一切。
这份心意无比强烈,以致它的愿望成功传达,让魔神听见了。
“魔神也好,谁人都好,只要能够救焱,就算要我成为奴隶也如何?只有焱活着,我才有活下去的意义。所以……救救它……”
在君岚听见芬利尔这充满了决心以及悲伤的话语时,他看见了芬利尔记忆,就像他在过去见过暗鼠总监的记忆那般。
那是一个冬天里漆黑的夜晚,漫天飞雪,四周没有半点光亮,只有远处从人类的城镇照射出的微弱光芒。
君岚站在一座山丘上,遥望着那座陌生的城镇,却莫名感觉有点熟悉。他清楚明白,这份熟悉感实则来自芬利尔的感受。
往后转过身,君岚看见躺在那里的是一头比起现在个体至少大上一半的芬利尔。它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倒显得比现在更加稚嫩。
(这到底是多久以前的记忆呢?)
君岚不禁如此想道。虽然这一切只是记忆的一部分,但他总有种这是发生在许久以前的事的感觉。
‘至少也有三百年以上吧。’
忽然,芬利尔的耳朵微微颤动。它睁开了双眼,缓缓抬起头,望向了城镇的方向。
身为人类只有狭窄视线的君岚只能转过身,循着芬利尔的视线望去,见到的是一只站立在屋顶之上,全身散发银光的狐狸。
那只狐狸,就是现实中与芬利尔共处的白狐,焱。
不同的是,回忆中的白狐长着九条尾巴,体型也比现实中的来得大,只是碍于距离遥远并无法确定它正确的大小。不仅如此,它身上还处处散发着高贵迷人的气息。
与其说是白狐,此时的它可说是银狐,同时它的种族也是邪灵之中狐狸体系的女王,九尾狐。
受到记忆主人的感情影响,君岚也被它那身姿所吸引,只是他很清楚这是芬利尔的感受,也算是窥探它人记忆的一种副作用。
有一点是君岚能够肯定的,那就是芬利尔在这一刻便爱上了白狐,也就是对它一见钟情了。
兴许是被芬利尔的目光注视得浑身不自在,白狐斜过头,望向了它的方向。
与芬利尔血红色的眼眸不同,白狐的双眼都是靓丽的金黄色,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醒目。
轻轻一跃,白狐便来到了君岚身前,但它所凝视的目标却是他身后的芬利尔。
在近距离观察之下,君岚才发现白狐的体型至少也有两个成年人般大,却想不明白它与芬利尔怎么都跟退化了似的体型上变小了那么多。
‘你妨碍到它们了。’
(我、我当然知道!)
经尹岚这么一提醒,君岚赶紧让出个路来,从旁观看这段回忆。
只见白狐迈开妖媚的脚步,扭动着诱人的身躯,在芬利尔身边绕着走了一圈,从头至尾一寸不留地打量了它一番。
“你就是这座城镇的守护兽?”
白狐在芬利尔面前停下了脚步,询问道。它的声音、语气都更成熟,还带着些微的敌意。
“没错。你是?”
“你没必要知道我的身份。与我比试一场,若你输了,这座城镇的人类都将成为我的粮食,如何?”
面对白狐突如其来的战书,芬利尔先是思考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接受它的挑战。
“好。但若你输了,就成为我的女友,如何?”
(看不出来它居然这么大胆,才刚见面就敢示爱。)
‘总比敢爱不敢说来得好。’
“呵呵,好啊,我接受你的提议,反正我是不会输的!”
白狐不让芬利尔有备战的时间,往后一跳竟分裂出了好几个自己,一共九只白狐对付一只芬利尔的战局就此开始。
芬利尔一点也不慌,甚至认为这种让步很正常。身为原初邪灵的它有着一般邪灵所没有的技能,又岂会如此轻易战败。
更重要的是,它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让白狐心甘情愿成为它的女友,自然不能让它有事后不认账的机会。
它们在雪地上打了起来,而这场战斗也扬起了满地的雪花。它们之间谁也没有谦让谁,各使出自己的真本事。
白狐靠着分身吸引芬利尔的注意,同时对它发动多次攻击,但都一一被挡下;芬利尔每次的攻击都打在主动出击的白狐身上,却没有一只是本体,战斗也只能一直持续下去。
这一幕在君岚看来就像是一群正在玩耍的狐狸群,只是里面混入了一只狼。
它们似乎都刻意不给对方致命的一击,却每一击都瞄准着要害进攻,丝毫不留情面。
每一次的跳起落地都会溅起雪花,有时为了扰乱对方视线则会刻意以鼻或前腿把地面的雪扬起,仿佛是在进行雪球大战。
很快,白狐就只剩下一只了,芬利尔也累得直喘气,但它却露出了微笑,因为这是它长久以来首次感受到战斗所带来的乐趣。
“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了,胜负也差不多该分晓了吧?”
芬利尔往白狐迈出脚步,逐渐逼近它,视线也不曾从它身上移开,以防它忽然使诈,扭转局势。
“我又没有受伤,你倒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胜利显然是属于我的吧?”
白狐露出得意的笑容,根本不认为自己会输。芬利尔看在眼里,被它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却没有让自己露出半点破绽。
趁着白狐放松了警戒,芬利尔作出最后的攻击,要它就此成为它的女友。
“那可未必!”
抱着这个决心,芬利尔一跃跳起,把白狐压在自己身下。
就在这个时候,君岚眼前的景象变模糊了,但很快便恢复正常。
虽周遭的环境相同,君岚却感觉自己不再身处芬利尔的回忆之中,而是来到了白狐的记忆。
‘它们都向你献上了真诚的祷告,所以你才能从两方了解它们的过去。’
(所以,白狐也为了芬利尔而许愿?)
‘也许吧。’
暂且把现实世界的事放在一边,君岚继续观看这段回忆。
“那可未必!”
芬利尔一跃而起,白狐本想从旁跳开,殊不知自己的四肢已被芬利尔冻结,固定在雪地上,让它动弹不得。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会输?”
芬利尔压在白狐身上,后者仍然无法相信高傲的自己竟会败给这么一个看门犬。
“乖乖认输吧,你是不可能打败我的。”
“可恶,我才不会嗯……”
白狐突然很激动地扭动身体,即使逃不掉也要把芬利尔赶走。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徒劳。
“不过是认输而已,难道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
“你这个臭流氓……”
在一旁看着,同时感受着白狐当时的感觉的君岚不禁脸红了,心跳也不断加速。
“为什么每次的回忆都有这种事啊?”
君岚如此大骂着,眼前的景象再次模糊起来,就连回忆的时间点也不同了。
站在相同的山丘之上,遥望着相同的城镇,一切仿佛是相同的,唯独从城镇传来的光芒更耀眼、炎热。
那光芒都源自于不断燃烧着城镇中的房屋的熊熊烈火。
一场大火正无情地吞噬着冰天雪地之中的城镇,空气中的温度也渐渐提升,当中还混入了烧焦味以及人类的求救声。
“芬,城镇着火了!”
白狐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后,它便从君岚身边跑过,直往城镇的方向冲刺而去了。
“焱!”
芬利尔紧随在后,也飞奔往城镇的方向。为了了解它们更多的事,君岚也跟了上去。
没有详细的记忆片段,君岚仍能知晓白狐自那场比试后便与芬利尔共同住在这山丘之上,守护这座城镇。
被当成守护神供奉着,它们根本不必担忧食物的问题,只是等级不会再上升,它们也不会再进化。
这些对它们来说都不重要,因为它们自认为实力超群,二人联手更不可能会有敌不过的对手,便懈怠了。
还未跑出两步路,君岚已经进入到另一段记忆之中。
距离城镇遥远的地方,白狐追着放火烧城的凶手来到这块空地上打算歼灭他,以免凶手再四处害人,同时也是为城镇中丧命的人们报仇。
君岚望着那凶手的身影,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那是个留有蓝色长发,双眼瞳孔的颜色分别为左绿右蓝,外表只有大概八岁的小女孩。她头上,身后甚至双手都露出了黑猫的特征,绝非人类。
“那是……喵?”
君岚感觉难以置信。他在杰寒娜见过喵,也与她相处过,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冰冷的眼神以及那因杀戮而快乐,从而露出的笑容。
“你是半魔?”
白狐并没有直接发动攻击,喵也没有摆出备战姿势。
“你看起来很强,定能让我开心吧?”
只见喵稍微动了动手,白狐瞬感前肢传来强烈的疼痛感,身体也不受控地往侧边倒去。
正当它想看清发生了何事,却只发现自己的前肢在它丝毫未察觉的情况下已被折断。
“哈哈哈哈……看来是我高估你了。算了,来都来了,就让我好好享受一番吧。”
“啊啊啊!”
尹岚强制切断了剩余的记忆片段,不让君岚继续看下去。
为了弄清楚整件事,君岚还是要继续观看之后的发展,而这次的回忆也被转回到了芬利尔的视觉之上。
赶到了此处的芬利尔首先见到的是躺在雪地之中的白狐,它身上有多处抓痕,生命也即将来到终点。
“焱!焱!”
芬利尔悲痛地大喊,声音传遍整片雪地。它感觉很无助,身边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它。
它唯一能做的只有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爱人痛苦地喘息,等待死亡来临好让它得到解脱。
“这里是回忆,白狐在现实世界中并没有死去,难道它们并不是同一只狐狸?”
君岚思考着,回忆犹如停止了般没有继续前进,但这都只是因为对于此刻的芬利尔来说,它的世界停止了,它陷入了无止尽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白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已然逝去。
‘不可能,白狐也有这段记忆,所以它不可能会死。除非……’
尹岚话未说完,回忆中的片段就引来了全新的发展。
在芬利尔与白狐身前不远处,一只狮身鹰头的邪灵在一道金光之中现身了。
那只邪灵的身躯,尾巴以及后腿都与狮子相同;前肢则是鹰爪子,从颈部往上长着的都是鹰的躯体,背后还长有巨大的飞禽类翅膀,羽毛则是黑色的。
“吾乃《慷慨》查理迪,有幸从乌鸦体系进化成异变种狮鹫,视慷慨救人为己任。”
邪灵,狮鹫拍动背上的翅膀接近白狐,最终降落到它身前,扬起了一片雪花。
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芬利尔并没有理会狮鹫,也不相信它能够拯救已然身亡的白狐。
“可怜的孩子,有舍才有得,把自身的能力送出,受者方有一线生机。”
狮鹫这番话对芬利尔而言无疑是一道希望之光,让它的思绪再次回到现实之中。它抬头望向狮鹫,对它燃起了一丝兴趣。
“你有办法救焱吗?”
“吾等的生与死都握在神之手,唯有逃过神的视线,方能免去生死之痛,享尽天下的幸福。”
狮鹫不慌不忙地说着,反倒让芬利尔更心急。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救焱?”
“禁忌之术【以命换命】,把自己的能量送予他人,让他人分得活下去的机会。”
听着狮鹫与芬利尔之间的对话,君岚深感不妙。既为禁忌之术,那必定是会对使用者造成极大负担的技能,特别是那技能的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汝需牺牲自身九成的能力,它也只会获取一成。这等不公平的交易,汝是否还愿意接受?”
“这也太过分了吧?说是禁忌之术,根本就是欺诈之术吧?”
君岚觉得这份交易实在不划算,但对于被逼入绝境的芬利尔来说,这无疑是不可多得的完美交易。
“我接受,我愿意!只要能救活焱,我什么都愿意!”
“汝有很强的觉悟,吾就代表神明开恩一次吧。”
狮鹫的身体发出强光,把一切都掩盖了过去。待强光消去,附近的景象再次改变了。
君岚发现自己身处尼福尔海姆,天上下着大雪,芬利尔和白狐已是如今较为弱小的模样。
它们看起来都很虚弱,但对彼此不离不弃成为了让对方坚强活下去的信念。
光是站稳身体都很吃力,它们互相依靠着,缓缓往前移动。
(因为【以命换命】,它们的能力都大大减弱了,才会落得如今的模样吧?)
‘不,它们不止是能力上减弱了,白狐的种族还退化,也留下了副作用。’
(副作用?)
远处的白狐在雪地上艰难地迈出一步,最终难受地摔倒在地,全身不住地在发抖。
“焱,你怎么了?”
芬利尔十分担心,显然这还是白狐复活以来首次遇到这种情况。
“芬……好冷……”
听见白狐虚弱的声音,芬利尔连忙解除了施展在这片大地上的技能,大雪就此停息。
它已经失去它一回,根本无法接受第二次失去它。
“看来,我不能再与你在雪中漫步了。抱歉,芬。”
“没关系,只要你还在我身边,那便足够。”
望着在这一刻还能心连心的二人,君岚露出了微笑。
“总觉得,我们也曾经是那样,为了对方做出了很愚蠢的事。”
“是啊。所以,我们也是笨蛋。”
尹岚此刻就站在君岚身后,与他背对背靠着,享受这段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光。
“祈求神明,保佑焱能够撑过这次的危机。若它注定一死,请赐我与它同行的机会。若我失去它,活着对我不过是牢狱。”
“愿神明开恩,听小女子一愿。若我死去,芬定无法独活,请求魔神大人赐它一个无痛之死,让它自这悲伤的世界中摆脱。”
四周只剩下一片空白,芬利尔与白狐的身躯出现在君岚面前,向他诉说它们的愿望。接受与否,都取决于君岚的决定。
“尹岚,白狐还有救吗?”
在作出决定前,君岚先询问尹岚的看法。
“我们是魔神,就算是死去的邪灵,我们也能够复活,唯一的例外也就只有暗鼠总监那种被我们彻底磨灭存在的邪灵而已。”
“既然如此,我们救救它们,让它们之间的感情延续下去吧。”
君岚稍斜过头,望向身后的尹岚,露出的笑容让后者根本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只要你想,就没有问题。”
话音刚落,君岚的思绪便回到了现实之中,眼前见到的是以自己鼻尖触碰着白狐身躯,流露出悲痛之情的芬利尔。
因为想要拯救它们,君岚决定拒绝它们向神明提出的请求。
迈出了脚步,君岚渐渐接近芬利尔与白狐,好与它们心平气和地谈论未来的事。
“君岚?”
晨曦十分不解君岚的行为,但也没有进行阻止。
“我都听见了,你们为彼此着想的心情、心疼着对方的感觉,还有期望着神明的帮助的心声。”
此话一出,芬利尔与白狐顿时震惊地望向了君岚,无从得知他是如何听见它们的心声的。
“你到底是……”
“是魔神大人吗?”
白狐发出微弱的声音询问,多么希望是神明前来救助它们。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确是魔神,所以,我们好好谈谈吧。”
君岚向它们露出友善的笑容,决定要救活它们。
“但是你……”
芬利尔表示它对君岚的身份有所质疑,毕竟在先前的战斗中君岚也没有展现出神明该有的风姿,更别说他现在真是个人类,身上散发着的尽是人类的气息。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君岚就是我们的神,是魔神大人本尊。要是你再敢露出那质疑的眼神,我保证会把你的双眼都挖出来酿成红酒。”
迪丽雅以充满杀意的语气说着,让芬利尔和白狐不禁感觉有点害怕,以致打了个冷颤。
“好了,迪丽雅,把你的杀气收起来,我可是打算要救活它们的,你就放过它们这一次吧。”
“什么?”
芬利尔这次不再露出质疑的眼神,反倒是既兴奋又惊讶地望着君岚。若它判断错误,君岚真是魔神,那它和白狐便有救了。
“遵命。”
迪丽雅乖乖收起杀气,退到一边去以免妨碍君岚。
“君岚,你说要救它们,该不会是要放走它们吧?”
晨曦这时走到了君岚身边询问。她可不想白白错过这次增加战力的机会,但若她仔细想想,自己不再纠结使用神力会让冒险过程变得无趣的话,他们也不需要寻求新的战力。
“等等,晨曦,这件事我们之后再商量……”
君岚可不想先让它们留下坏印象,只好想尽办法让晨曦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但尚未来得及阻止,白狐率先破坏了君岚的打算。
“你们是为了把我们变成灵兽而来的吗?”
白狐问出他们的企图,让君岚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焱……”
“若你们真是为此而来,也能保证我和芬不会再离开彼此,那我愿意成为你们的灵兽。”
白狐把话说完,芬利尔也没有出声反对,看来它也接受白狐的看法。
反正都把话说开了,君岚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如此,我们就正式来做交易吧。”
君岚如此说道,还是想给它们一个了解所有资讯后才做出决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