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寒咬著吸管靠在欄杆看下面青春洋溢有説有笑的男男女女。
“真和平……”
在他的世界裏這樣的畫面是很罕見的。
在這裏見識過的日常越是充滿生活感、越是幸福，他就越覺得自己格格不入，整日都感覺煩躁卻又只能無可奈何地接受。
他想要快點回去，那個垃圾世界才適合他。
“你也一起進去裏面聼校領導説話多好。”
小荊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易水寒滿臉無趣，只是説，“沒興趣。”
托小荊的福，易水寒第一次離開學校。
這次是小荊的指名任務，一所大學裏頻繁發生學生受傷的事件，他來根除作祟。
小荊旁邊站著一個中年男子，中等身材，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嘴角抿著笑，這個人是負責接待他們的人。他用調侃的口吻指著易水寒問，“這麽年輕的也是驅魔師嗎？”
“他還不是，他是本大爺的助手……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小荊走到一邊去接電話，留下易水寒和那個中年男子在原地。
“來到這裏好玩嗎？”
中年男子自來熟地想要和易水寒聊天，但後者對此毫無興趣。
什麽好不好玩，這是小荊來工作他來放風而已。
易水寒別過臉不去理會對方。
熱臉貼了冷屁股的中年男子推了一下眼鏡，“別那麽冷漠，多點交流對你也好。”
易水寒吸了兩口手裏小荊給買的飲料，咬著吸管把注意力放在樓下的人群，等著這個中年男子發現自討沒趣沉默下去。
沒想到對方居然也過來和他并肩看風景。
易水寒都想翻個白眼了，接著還聽到對方説：“我想守護大家的笑容，希望大家都能夠幸福。”
易水寒一聽就笑了。
老大不小了想法居然這麽天真。
“我希望你也能在這裏找到自己的幸福。”
對於男子説的話，易水寒只有兩個字的感想：“笑死。”
“會實現的。”男子鏡片后的眼睛往左邊瞟了一眼，“你的朋友好像說完電話了。”
正如他所説的，小荊收起了手機。
“電話講什麽？”易水寒問。
小荊答，“二年級有個學生失聯了，老師讓我們注意一下。”説完，他對那個中年男子點了點頭。
對方接受到這個信號，微笑著說，“那我先離開了，你們可以在大學裏自由行動，任務成功與否我們會從之後還有沒有學生受傷做判定。”
“謝謝配合。”客氣完，看人也走遠了，小荊才和易水寒解釋，“驅魔協會有規定驅魔期間不支持一般人員在旁觀，除非有特殊情況。”
“不説這個，你說那個電話裏講有人失蹤，所以做完這裏的任務之後還要去找人嗎？”
“我們邊走邊説。”小荊保持著領先易水寒半步的距離，“老師是要我們外出的注意自己的安全，而且失聯的二年級生只有二級，本大爺堂堂四級哪有那麽簡單被擄走，再説了這還不一定是綁架事件，有專門找人的專家會去解決，我們就乖乖完成這裏的任務就好。”
“那我要做什麽？”
“你在一邊觀摩吧，頻發意外的地方是學校藝術學院的停車場出入口，雖然報告上説的是學生，但其實是使用這條道路的人都經歷過無故翻車打滑的情況，就連普通行走在這條路上也會突然腳滑摔跤。”小荊停下脚步，“就是這裏。”
放眼望去，停車場上一輛車都沒有，出路口那邊放了一個牌子禁止通行。
“你在這裏等著。”小荊雙脚踩上瀝青馬路，右脚脚尖在地上畫了一個小圈，“首先要勾引他出來。”
話音剛落，小荊的影子像有生命一樣扭曲變形，一隻大爪子從裏面伸了出來，然後是毛茸茸的腦袋和身體。
從特徵上看，這是一隻巨型貓科動物。
“別動！”
説完小荊一拳了掄上去，直接把大貓打飛出去幾米。
果然還是這樣。
易水寒對於驅魔就是拳脚伺候的接受度非常高。
這算什麽驅魔，物理驅魔。
物理驅魔他很清楚了。
上次小妹也是掄倒一群螞蟻，都是物理手法。
毫無新意的驅魔方式實在太讓人無語，以至於易水寒慢了一步才發現小荊的不對勁之處。他嘖了一聲，不滿地看著四級驅魔師制服住了大貓，喝完的飲料瓶隨手丟盡旁邊垃圾桶裏。
……難怪他會順著這個人説的話去做。
正好小荊往回走，於是易水寒就問，“天賦是有可能重複的嗎？”
這個人也是言靈是吧？
像那個老師一樣。
“你終於發現了？”小荊豪爽地笑起來，“本大爺的天賦可不能和天羽老師比！”
小荊對付這個大貓游刃有餘，何況這個貓都沒有小妹那個恐怖。
他一個人就可以對付，再配合著作弊第一名的言靈，他從頭到尾根本就是把大貓壓在地上蹂躪。
易水寒百無聊賴地在原地等小荊結束，忽然閒卻感覺到了一道詭異的視綫正注視著這裏。
他回頭望去，只見學院建築的二樓走廊上站著一個人，戴著口罩和帽子，神秘得很。
“這是殼！”
小荊突然大喊。
根本不需要小荊解釋，易水寒就明白所謂殼是什麽意思，他立刻朝著那個人的方向拔腿就跑，那人估計也沒想到他的行動力這麽高，他連樓梯都不走，扶著墻踮著脚，憑藉小面積的踏脚處翻身爬到二樓。
“小姐，聊一聊？”
戴著口罩看不清楚臉，但是露出來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她在笑。
“老師！易水寒抓到了那個野生的了！”小荊也很快趕了過來，他關掉手機開門見山地問，“那個殼是你操控的嗎？”
“控制不住。”女生用著笑吟吟的語氣説話。
這就是罪魁禍首嗎？
她似乎沒有要逃跑的意思，拿著自己的物品站在原地，從容得非常奇怪。
黑貓從她脚下的影子裏生成，體型變小了，趴在她脚邊舔毛。
“希望你能好好配合。”
“好。”她點了一下頭，外露出來的眼睛笑得彎彎的，“我聽教授説過你們的事情。”
“那個戴金絲眼鏡的？”易水寒脫口問出這一句。
“對，他是我畢業論文的指導老師。”
小荊和易水寒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個人都對這個女生這麽好説話感到驚訝。
“方便給我們看一看你的臉嗎？”
女人看了一眼提出要求的小荊，她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拿下右邊的口罩耳挂。
她摘口罩的動作伴隨著一個微微低頭的姿勢。
脫下口罩后再一擡頭，帽子陰影下睜開的眼睛和易水寒的對上視綫。
她的眼睛在那瞬間看起來一對鏡頭在聚焦。
在她的眼裏，易水寒看見自己被從影子裏刺出來的爪子貫穿身體。
易水寒嚇了一跳，回過神來身上什麽傷都沒有。
什麽東西……
露出廬山真面目的女人長得沒有很特別，她對著兩個人扯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臉。那是會讓人聯想到黃金獵犬的憨厚笑容，仿佛剛剛包括大貓襲擊人和易水寒一刹那的感覺都是錯覺。
這個女人。
易水寒冷笑了一聲。
他的這點變化也被女人捕捉到，她挑了挑眉，勾著唇笑得別有深意。
他以前遇過這樣的人。
這樣笑起來傻傻的，看起來沒有什麽危害的弱小家夥，最會在背後捅刀子，他就在這種人手裏栽過一次。
“媽的。”易水寒想起不愉快的回憶，控制不住咒駡出聲。
在等待小荊聯絡的專業人士過來的時候，自稱莎莎的女大學生承認了自己和這件事相關。
大概兩個月前開始，莎莎發現自己覺醒了這個天賦，同一時間她飼養的貓因爲車禍過世。
“我只是很難過。”
因爲天賦和執念，滯留在人世間的貓成爲了在影子裏作祟的怪物。
來接手的專業人士各個黑西裝社會人。
莎莎還是老神在在的樣子一點也不緊張地跟著人走。
他們兩個也踏上了回學校的路。
“她之後會怎麽樣？”坐在囘學校的專車上，易水寒好奇地問，“不能放任有這麽危險的天賦的人在社會吧？”
“按照我們的流程，我們首先會開解她讓她對那個‘貓’放手，然後將其收編，或者接受看管。”
“哦。”
易水寒把頭靠在玻璃上閉目沉思。
那個女人的本性和他以前認識的那個人很像，不是個善茬，看她那麽配合那麽乖，其實一肚子都是壞水。
“要小心那個女的。”
“你發現什麽了嗎？”
“直覺。”
“放心，我們是專業的。”
“也是……”
而且莎莎的黑貓很弱，被小荊壓在地上打毫無還擊之力，和小妹的怪物不是一個等級的，好像造不成多大的威脅。
殼……小妹那個也是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