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季千諾拿著一把像是手槍,但槍口極大的武器對準小男孩射擊,「嘭!」隨著聲響,一張黑金色的大網將小男孩縛於其中。
李星照倖免於小男孩的攻擊,卻還是被突發狀況嚇了一跳,接連退了幾步,直到背靠牆面。他低著頭面色慘白地大口呼吸著,眼神中透露出些許驚恐。
「小子,你沒事吧?」季千諾大步走到李星照身邊,抓住他的手臂上下檢查著,見他沒有回應便抬眼看去,才發現他的表情不對。也是,不管平時裝的多麼鎮定,他也不過還是個孩子。
小男孩瞬間猙獰的五官和他眼底的失望,李星照看得一清二楚,他也確實是被嚇著了,但在逐漸冷靜以後,他心中更多的是疑問。他抬起頭尋找小男孩,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季千諾抱在懷中,後者拍著他的後腦勺,溫聲安慰,「不怕不拍,哥哥已經把那壞蛋小鬼給制住了。」
「噗。」這個懷抱很溫暖,只是給予的人,不管是那無處安放的左手,亦或是那生疏的安慰語氣,都明顯不是很熟練。李星照想憋但憋不住,小聲地笑了出來,卻又很快止住,正了正神色拍拍身前人,「我沒事,就是被他嚇了一跳。謝謝你啊,季哥哥。」
「誒,你……嗐,客氣什麼,照顧你本來就是我該做,誰叫我年紀比較大呢。」本來聽到笑聲,季千諾還挺委屈,想說李星照兩句,可後來那句謝謝和哥哥深得他歡心,所以就毫無原則地忘了前面那聲笑。
「放開我!騙子!放開我!」
循著聲音望去,小男孩被困在一張黑金色的網中,那張網時暗時亮,小男孩越掙扎網就越亮。
「這……這又是什麼東西?」李星照好奇地問。
「縛靈網。功能嘛,看,困得多牢固!」季千諾洋洋得意地走到被困的小男孩身前蹲下,「小壞蛋,乖乖地和你的星照哥哥聊聊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有你身上這股力量哪來的?」
「你們都是騙子,放開我!」小男孩一臉氣憤,身上不斷飄出絲絲黑氣。
「怎麼會這樣?欸,你看他和平時的鬼魂有什麼不一樣嗎?」季千諾還沒見過這樣詭異的人形霧,在他眼中不同級別的鬼魂擁有不同的顏色,他們或許會因為某些原因而改變顏色,卻不會像小男孩這樣飄出黑氣。
而且剛才他還明明是一團正常的人形霧。
李星照也看見了那黑氣,「有黑氣飄出,不過,我感覺好像越飄越少了?奇怪,剛剛我看他身上明明就沒有這黑氣啊。」是和屋頂上散發出的黑氣有什麼關聯嗎?他蹲下身,不解地看著小男孩身上的黑氣,慢慢伸出手。
「別亂碰。」季千諾眼疾手快地抓住李星照伸向小男孩的手,「你不怕他又攻擊你啊。」他埋怨著把李星照的手塞回他自己懷中。
李星照望了眼季千諾,輕輕地勾了下嘴角,回頭看著小男孩開始循循善誘,「小弟弟,我確實不是來幫你找阿嫲的,但也不是有意要騙你。」他直視小男孩的眼睛,表情真誠,「我只是希望你能冷靜下來和我們好好溝通。」
小男孩停下掙扎,再一次盯著他看了很久,才背向他們,語氣冷硬:「說吧。」
季千諾在旁看著李星照露出微笑,知道多半是那小壞蛋願意溝通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耳邊詢問的聲音響起,李星照驚訝地瞥了眼季千諾,後者得意地向他挑了個眉。他嫌棄地回了個白眼,回過頭認真地聽小男孩說話。
「我從小就住這裡,這裡是我和阿嫲的家。」小男孩抱著腿,開始訴說回憶。
從我有記憶起,阿嫲就是我最親的人,我很少見到爸媽,阿嫲說他們為了要讓我讀書,所以都需要做很久的工,所以才沒時間陪伴我。
每當阿嫲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她總會紅了眼睛和鼻子,我不喜歡阿嫲這樣,所以之後我就沒再問過我爸媽為什麼一年就只來看我一兩次,而且還是分開來的。
「阿嫲!就和你說了,不要老是只吃菜。來,多吃點魚,我看電視上的人說,吃魚能補鈣。而且老人家要多補鈣,骨頭才會健康,骨頭健康走路才不會痛。」我夾了一條魚到阿嫲碗裡,嘴裡胡亂說著話,反正意思大概就是那個意思。
阿嫲看著我夾給她的魚,笑了笑,眼角和嘴角全是幸福的紋路,「好好,我的乖孫夾給我的肉,阿嫲一定都吃掉,然後健健康康的。」她抬起細瘦的手腕,緩慢而用力的撫著我的頭。
我揚起阿嬤最愛看的笑容,「阿嫲健健康康的就可以陪我好久好久!」
阿嫲點著頭,眼眶不知道為什麼就紅了,可是她還是笑著,「是呀,阿嫲要健健康康的,然後陪嘉嘉好久好久。」
那是一個願望。
可惜沒有實現。
「好吵……」外面隱隱約約傳來的人聲把我吵醒,我坐起身,拉開窗簾,外面還是黑黑的。「外面在吵什麼呀?誰來了?」我小聲嘀咕著,跳下床沒多久,外面就沒聲音了。可我還是好奇,於是我決定打開門縫偷看,可我還沒望出去就被站在門外的人推倒在地。
這是個男人,我想。因為他和我那沒見過幾面的爸爸一樣高大,但他和爸爸又不一樣,他很恐怖。他手中的刀很恐怖,他凶狠的眼神也很恐怖,但卻怎麼樣也比不過他那張扭曲的,笑著的嘴巴來的恐怖。
「到你了,哈哈……到你了哦……別想藏起來,哈哈哈……」他幽幽地笑著,舉著滴著血的菜刀向我走近。
我顫抖著不斷後退,直到撞到床架,那張恐怖的笑臉已經離我越來越近,我別過臉不敢再看他,低下頭看到床底,才想到自己能躲進床底,說不定這樣他就抓不到我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躲進床底下並滾到最裡面,那人的笑聲不斷,我忍不住抱緊自己,這樣至少會讓我覺得沒那麼害怕。
「咿呀。」床架忽然被移開。
「我找到你了。」男人的聲音傳進我的耳裡,我顫抖著,感覺到自己眼角已經濕了,而那男人帶著那恐怖的笑容與我面對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