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小房間裡傳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隱約能看見一個在移動著的人影,那人影在換好衣服後,腳步極輕地走到房門口將耳朵貼到門上,半響,他轉身走到窗前,打開窗口往下望。
季千諾正抬著頭,望向沿著水管小心翼翼往下爬的李星照,不禁開口用氣音提醒他,「小心點。」,哪知李星照不領情,還「噓」了他一聲。
「嘖。」好心做了驢肝肺。季千諾撇著嘴,看著李星照生疏的動作,不時為他捏一把冷汗。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麼這小子硬是要跟著去招魂呢?還為了這,從家二樓偷爬水管出來。
當腳板與地面相貼,李星照才覺得有些腿軟,他放開抱著的水管,望了眼全是汗水的掌心,再隨意地擦在衣角上,「走吧。」他抖著腿走到季千諾身前,幸而嘴裡沒跟著抖。
季千諾挑眉看著李星照微顫的雙腿,附到他耳邊輕聲道:「你還走得動?」
李星照惱怒地瞪了季千諾一眼,「你走不走?要遲到了。」他邊說邊走向巷口處停放著的小綿羊。
「要不,哥背你?」季千諾繼續打趣李星照,平時冷冷清清的人發起脾氣的樣子,怎麼就讓人覺得那麼好玩呢。
「走開,不需要。」可惡,要不是平時運動少,他絕不可能腿軟。李星照暗下決定,明天開始要勤勞運動,爭取下一次爬水管時不腿軟。
二人到達與季千帆約定碰面的路口時,後者身穿道服手拿引魂幡,明顯已經做好準備。
「哥。」
「季大哥。」
季千帆沒做回應,蹙眉看向李星照,「你怎麼來了?」問完,又望了眼季千諾,「不是說他不來嗎?」
「啊,那個……」季千諾停頓的一瞬間,思緒千迴百轉。他該說什麼?說這小子威脅自己不去載他就停止合作?這可不行,他不要面子的啊?
「季大哥,是我自己要求要來的,你別怪他。不過,有什麼原因是我不能參與引魂儀式的嗎?」李星照不解地看著表情有些凝重的季千帆。
季千帆垂眸停頓了一會兒,「沒有,只是待會可能會招來不少魂魄,怕嚇著你,待會跟緊了,別掉隊。」說完,他背過身,「千諾過來。」
「欸。」季千諾走到季千帆身邊與他討論招魂的路線,然後拿出手機給季千帆看了阿嫲報紙上的照片後,拉上李星照即刻開始招魂。
凌晨三點寂靜的交通道上,除了路燈與交通燈仍辛勤地工作著之外,另有三人行走在人行道上,為首的男人身穿一身黃色道袍,手拿一面黃色的旗子,嘴裡念念有詞。
「來了。」季千諾斜眼望向對面馬路,幾團白色人形霧緩緩飄來,前方也聚集了幾團或白或綠的人形霧。
李星照點點頭,伸手想扒拉開季千諾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好方便自己找鬼魂的動作。
「你幹嘛,乖乖地讓我抓住,哥可是吩咐我要看好你了。」季千諾緊了緊手掌,雖不知道原因,但哥哥吩咐的必須做好。
他又不是小孩。李星照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既然掙脫不開,索性拉著人四處張望。
三人沿著當年救護車可能經過的路線走了快一圈,卻一無所獲。除了身後跟著一群遊魂。
「估計錯了嗎?應該沒錯啊,從康莊花園去市醫院就是要走這段路的啊。」季千諾急躁地撓著頭,忽然眼珠子一轉,腆着臉笑問李星照:「要不,你去問問祂們有沒有見過那小孩的阿嫲?」
還不待李星照做出反應,季千帆一記眼刀就殺了過來,季千諾見狀,只能訕訕地回頭繼續漫無目的地看著那一團又一團的人形霧。
三人直到走完預估的路線都沒找到高應嘉的阿嫲,反倒是引來了不少遊魂,季千帆倒也乾脆,直接在路旁開了祭壇為那些遊魂超渡。
「真不知道他這些東西是怎麼放進那小布袋的,難道那小布袋和哆啦A夢的百寶袋一樣?還是這是老爹教他的法術?不對,現在找不到高應嘉的阿嫲才是重點吧?啊啊啊,怎麼辦,難道要強行超渡他嗎?」季千諾自顧自地從疑惑到崩潰,根本沒注意本該站在他身邊的李星照已經沒了踪影。
等他反應過來時,季千帆的法事也趨近結尾。
「他呢?」季千帆輕輕地瞄了季千諾一眼。
季千諾陪著笑,「呵呵,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去找!」他轉身就要跑,襯衫後領卻被季千帆輕輕拎住。
「別瞎跑,他回來了。」
「季大哥。」李星照從對面馬路跑來,「那個,對不起。」他喘著氣雙手拄著膝蓋,為自己沒有告知就獨自離開道歉。「我、我知道高應嘉的阿嫲在哪裡了。」
「就在前面。」李星照在前方帶路,一路走到康莊花園附近的河堤旁。
河堤上,一個穿著碎花上衣的阿嫲時而來回踱步,時而坐到河堤邊的樓梯上,望著河面。
「阿嫲。您是高應嘉的阿嫲,對吧?」李星照小跑步到坐在樓梯上的阿嫲身邊,想也沒想地把手放到阿嫲身上。
跟在李星照身後的季千帆見狀,抬起手想阻止他觸碰阿嫲卻已來不及。
手掌穿過阿嫲身影的當下,李星照腦海中忽地傳來一幀又一幀的畫面,如潮水般充斥他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