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怀特坐在沙发上揪着脚底板的死皮——这是他闲暇时最爱做的事情。晶石收音机扬声器里传来的新闻播报让他昏昏欲睡。
年龄不饶人啊,虽然五十九岁还算不上真正的老人,虽然身子骨硬朗的不亚于小伙子,但爱打瞌睡的毛病却已经渐渐的变得跟他难舍难分了。
“亲爱的。”雅各布的夫人伊丽莎白像阵风一般的走进了这到处散落着各类书籍的起居室。“能再麻烦你一次么?你刚才买回来的束腰尺寸不对,帮我去换一下吧。”她说。
“哎哟……”雅各布站了起来,说道:“不是你要我买这个型号的么?”
“我……我以为我的腰会更粗来着。没想到……呵呵……”穿着轻薄淡绿色睡裙的伊丽莎白夸张的扭了扭身子。
雅各布也笑了起来,有几分慈爱的看着自己年轻的妻子,说道:“已经这么细了,不用穿束腰了吧。”
“要穿,不穿束腰的话会被当做是下层女人的。”伊丽莎白蹦蹦跳跳的来到雅各布面前,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臂,轻声说道:“亲爱的,今天晚上又到了我们‘那样’的时候,你没忘吧。”
“记着呢,孩子。”雅各布轻轻捏了捏伊丽莎白那饱满红润的脸蛋。
“谁是孩子呀!我都三十七岁了,有些人在我这个年龄都已经是祖母了。”伊丽莎白把整个柔软的前胸贴了上来。
“可你还是看着像我孙女。”雅各布说完自己噗嗤笑出声来。“我认错,我自谦过头了。哈哈哈。”
雅各布把伊丽莎白散发着栀子花香气的身体拥入怀中。
雅各布所言非虚。他虽然跟伊丽莎白一看就知道是老夫少妻,但却并不像是祖父与孙女。
年近六旬的雅各布·怀特身姿健壮挺拔,脸上皱纹很少,茂密的头发一根都没白,虽然戴着眼镜,但那是因为天生的近视而不是老花。精于保养容颜的伊丽莎白看上去只有二十四五岁,而雅各布最多就是一副四十岁出头的模样。这样视觉上的年龄差距是体面阶层夫妻中最常见的。
当然,怀特夫妇的爱情故事并不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模式:这并非是年轻懵懂的富家千金嫁给了成熟稳重的中年绅士。
伊丽莎白的前夫在第一次矿区战争中阵亡,而她当时是活跃在第一线的战地记者,就是她亲手撰写了她前夫所在连队为保卫制高点全部英勇牺牲的新闻稿。
与雅各布·怀特结婚之后,伊丽莎白又重新回大学读了法律。现在她是个小有名气的抚养权律师,而且还担任着多家儿童慈善机构的理事。
不管伊丽莎白在成婚十年的丈夫雅各布面前表现的多像个娇憨的少女,她在公众视线中永远是个温柔大方的女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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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布走了三个街区,就觉得左脚不对劲。抬腿起来一瞧,好家伙,原来鞋尖已经烂了个洞。
“过两天再补吧。”他耸了耸肩,就接着向布劳斯基成衣店前进。
怀特夫妇习惯在这家店买衣服的原因只有一点:性价比高。雅各布的工资并不高,很容易就会花的一干二净;而伊丽莎白的律师工作因为是公益性的,很多时候根本就不会收客户任何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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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特先生,这么快就又来了?”布劳斯基成衣店的老板格里高利轻描淡写的对雅各布说道。
“买错尺寸了。伊丽莎白穿三码的,我买成了四码。”雅各布把装着束腰的纸盒子放在了柜台上。
“打个电话,我派人去取不就得了,何必总是亲自跑。”格里高利打开盒子,检查着束腰有没有破损。
“人不能养成懒惰的习惯。我这个年龄多走走路总是好的。”雅各布掏出锡质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广场”牌卷烟递给格里高利。
格里高利没有接,摆了摆手说道:“戒了。”
“哈?”雅各布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问道:“我昨天来的时候你还抽来着,现在就戒了?”
“可不是么。早晨吃饭的时候被老婆骂了一顿,不得不下决心了。”
“哈哈,你这回倒是终于听塔莎的话了。”雅各布把那根烟点着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咳,我们准备要第五个孩子。她说我一直抽烟的话,这把年纪会生不出孩子来。”格里高利使劲嗅着空气中弥漫开的烟草香气。
“哦……我才知道你们还要再生孩子。”
“唉,前四个都不怎么健康,谁也不可能接我的班。如果第五个还是病秧子,我们还得接着生。”格里高利把单边镜片摘下,随便抓了块布头,细细擦拭着。
“礼拜日多去去教堂,上帝会保佑孩子们的。”
“上个月尼克在教堂发羊角风,把神父吓坏了。我们不好意思再去了。”格里高利面无表情的的说道。
“那就换一家教会。我叫伊丽莎白给你介绍一家对小孩子很宽容的教会,好不好?”雅各布真诚的眼神让任何人都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建议。
“那……那多谢了。”格里高利捧起了装束腰的纸盒子,说道:“我进去给你拿一件三码的。怀特先生,你得多等我一下。莉迪亚和安东突然一起病倒了,塔莎在照顾他们,所以现在店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忙活,无论做什么都需要更多的时间。”
“不急,你慢慢来。上帝保佑孩子们。”雅各布悠闲的走到成衣铺临街的窗口,观赏着窗外忙碌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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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安吉拉·渡边骂骂咧咧的自言自语道:“你这死老头子,直接给他办公室打电话不就得了,非要我跑腿去通知他?”
不过她转念一想,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办公方式,她这种秘书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于是她把更难听的话憋了回去,板着脸来到了第四十一办公室。
“贝洛先生,处长要你去跟他面谈。”安吉拉甩下这句话,转头就走。
杰森·贝洛瞬间就觉得后背冰冷,心跳过速。
“坏了。”他对自己说道:“领救济金和跟无证私娼睡觉,他发现哪个了?还是说……都知道了?”
杰森迅速给自己想好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把全部家产拿出来打点父亲以前的一位老同事呗,他现在可是内务部副部长。
可万一他不肯帮忙又怎么办?
杰森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相关法律条文,确定自己冒领的那点钱不会导致特别严重的刑事处罚,但被解雇是不可避免的;而嫖无证妓女的拘留刑期可以花钱抵消,但是安娜知道了肯定会要求离婚——这可就大大的不妙,杰森决然不想为一个萍水相逢的莫名其妙努比亚女人放弃自己的婚姻生活,就算这个女人让他体验到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刺激和愉悦也不行。
这事一旦暴露,能不能瞒得过安娜呢?杰森完全没有把握。
远东人有句古话,叫做“车到山前必有路”,杰森现在也只能当它做救命稻草般真理。他整理了一下衣装头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神态轻松甚至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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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长办公室杰森已经有至少四年没进去过了。他甚至不确定处长还是不是那位矮胖子张先生。
还好,张先生依然健在。
杰森稍稍松了口气。张先生跟他父母也有些交情,想来还不会太为难他,至少不会当面说特别羞辱人的话。
“杰森,坐吧。”张先生和气的说道。他一直是这么和气,包括叫荷枪实弹的宪兵来把跪地哀求他批准抚恤金的孤儿寡母赶出去时。
杰森没有立即坐下,而是拿出一根专门用来孝敬上级的“五月花牌”卷烟双手递了过去。
张先生接过烟,看都不看一眼就搁在了桌子上,再也没碰过。
“我们多久没见了?”张先生把老花镜摘掉,眯起眼盯着杰森的脸。
“四……四年了吧。不好意思,我……我做些细枝末节微不足道的工作,也没什么好跟您汇报的,所以……所以也就不想来打扰您。”杰森陪着笑脸说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很好啊。在内务部工作了整整十五年,一次岔子都没出过。你可以去申请一枚铜质奖章的。”张先生似乎是无意的,碰了碰自己胸前别着的金灿灿的五角星。
“那个……比我出色的同事很多,我,我就不跟他们去争了。”杰森试图从张先生的一举一动里看出他这次面谈真正的主题。
张先生却偏偏就是要吊他的胃口。
张先生仰坐进宽大的软椅,双手作三角形状搭在自己马上就要撑破衬衫扣子的滚圆腹部上,居然像是在闭目养神——整整三分钟一个字都没出口。
“抱歉,老了,得经常休息才有体力说话做事。”张先生从软椅里把身子拔了出来,坐正之后,说道:“喝杯茶吧。”
杰森双手汗津津的,他一边寻找屋子里茶具的位置,一边回忆有没有人提过“喝茶”这个举动的隐喻。
张先生变戏法似的从办公桌下面拿出一把茶壶两个杯子。
“这叫碧螺春,是我们远东人的绿茶。不加奶不加糖,你可能觉得苦了点,小口喝。”张先生递给杰森一个直径不比一便士硬币大太多的青瓷茶杯。
杰森喝第一口就被烫到了舌头,不过他一声没吭,努力保持着脸上恭谦的微笑。
“嘶……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张先生呲溜呲溜的吸着淡草色的茶水。
杰森恨不能拍着张先生的办公桌大吼“这种小学老师耍弄幼童的把戏能不能不要再玩了?”
但当然他并没有这么做。他故作沉思状,沉默了半分钟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坏消息吧。”
“有趣,咱们处里的人通常都会选择先听坏消息。”张先生把茶一口喝尽,说道:“你得搬家了。”
“哦上帝……这可真够糟糕的。”杰森语气夸张的抱怨着。其实他心里悬着的石头一下子就落了地,浑身陡然酥痒了几秒,肌肉彻底松弛,简直宛如经历了一次性高潮。
“可不是么。带着老婆孩子搬家,啧啧,真是噩梦。”张先生报以同情的目光。
“唉……”杰森长叹一声。“可是,为什么要搬家?搬去哪里?我没欠房租啊。”他好奇的问道——他是真想赶紧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听我说完那个好消息,你就明白了。好消息就是:你可以不用在内务部这样一个死气沉沉像是个殡仪馆似的地方工作了。”
“啊?这听上去怎么像是第二个坏消息……”杰森又紧张了起来。
“听我说完嘛。你被指派去担任国立医科大学的教务科长。理论上这只是平级调动,但实际一个大学教务科长的职权远比内务部的办公室主任大得多。工资嘛,自然也涨了百分之四十左右;哦,还有,众所周知湖滨区的公立学校是全市最好的,你的孩子们以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被大学录取——如果你想让他们读大学的话。”张先生停顿了一下,把声音压低,凑近杰森接着说道:“此外,医科大学是男女同校的,嚯,年轻姑娘满地跑。杰森,你至少可以大饱眼福,对吧。”这话说完,张先生又仰坐进软椅里,呵呵呵的大声干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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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老婆孩子从居住了十二年的家里搬出来,确实像是噩梦。
杰森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把数都数不清的杂物全部装进行李箱里。最终,他做出了一个毅然决然的决定:只带着价值高于六便士的东西走,其他的不管是什么,全部丢下不要。
这个决定受到了女儿丽莎的极力反对,当然,反对是无效的。丽莎嚎哭着被母亲拖上了前往湖滨区的马车。她大部分的“好朋友”——那些廉价的布娃娃——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安娜带着两个孩子乘着一辆中型客运马车,而杰森挤在货运马车的棚厢内负责押送——这样也好,虽然不怎么舒服,但可以避免被女儿刺耳的哭声打扰。
马车拐进了一个熟悉的街区,杰森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六便士咖啡厅就在那里,看上去依然空无一人——正常,没客人的话,格蕾丝那样的“服务员”是不会出现的。
湖滨区很远,在城市的另一端,这就意味着,杰森要彻底跟六便士咖啡厅说再见了。湖滨区还有没有这样的“咖啡桌服务”,他不知道。也许没有更好,他也就毫无机会做任何一件不够道德的事情了,大概吧。
那格蕾丝应该也会在杰森生命中消失了——这样最好,最安全。
杰森现在还觉得那天的事情像是做梦——也许确实是做梦吧,只有梦境才会如此新奇、刺激且毫无逻辑。杰森那天回家前在附近的酒馆喝了个半醉,他有理由说服自己,那一切只是喝多了产生的臆想。反正正好离开了这里,那天的事就像是挂上石头沉进大海的尸体——死无对证。
可不知为何,虽然想起格蕾丝杰森就惴惴不安,他现在却在盼望能在路边看到这个瘦削修长的努比亚女人——她的存在并不一定代表跟她做爱这件事也是真实的,对吧。
杰森当然没有心想事成,这条街几分钟就走完了,任何一个熟悉的面孔他都没看见。
杰森出了口气,缩在行李堆里打起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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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旧居里搬出简直丢了半条命,而想要彻底在新家安顿好,杰森的另外半条命也岌岌可危了。
让一套公寓——虽然全套家具都已经备好——成为一个真正的家,并不是人住下,把行李往里一丢就算完事。
杰森需要拿着自己的社会服务积分卡跑至少五次区公所。一次是开通自来水,一次是开通天然气,一次是开通电路,一次是申请标准化信箱,而最后他还得给孩子们办好转学手续。做完这一切,这个家才算可以开始正常运转。
既然都是在区公所办事,为什么一次只能办一件?很简单,区公所的工作效率与其所面对的千奇百怪的杂务严重不匹配。杰森一大早去排队,往往需要到半下午才能来到最终的签字缴费窗口。
不过本身作为公务员,杰森早就锻炼好了自己的耐心。虽然每天都身体疲惫不堪,连勃起都困难,但他并未因此变得气急败坏,终于风平浪静的熬到了给孩子们注册新学校的那天。
“你注册教会没有?”区公所教育科的老妇人在审核完杰森提交的所有文件之后,并没有立即在学籍证明上签字。
“什么?教会还要注册?”杰森的脸色难以抑制的铁青了下来。这下他可有些忍不住想骂人了。他一心想着今天就可以摆脱在区公所一坐就是一天的折磨,可没想到前面居然还有个拦路怪。
老妇人没有回答杰森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不知道这个规矩?你从来没注册过?你是个盎格鲁人吧,别跟我说你没受过洗。”她没等杰森回答,扫了一眼他的文件,恍然大悟的说道:“怪不得。原来是帕拉布兰区搬来的。”
“呃……是。”杰森自觉脸上无光,缩了缩脖子。他知道帕拉布兰区名声不怎么好——女人们胆敢大摇大摆无证卖春的地方,名声能好么?
“孩子,我跟你说,湖滨区虽然没有什么贵族,但住的都是体面人。中下层城区的习惯,不要带到这里来。更何况,教会是维系社区健康邻里关系的基石,这总比你们那里乌烟瘴气的小酒馆好很多吧?”老妇人的目光既严厉又慈爱。
“是,您说的对。我……我明天就来注册教会。”杰森言下之意是:拜托,你快点把转学给我办好吧。
“没有注册教会的话,学籍证明我不能签字。对于孩子们来说,教会是受教育非常重要的一环,这不能松懈了。”老妇人拿钢笔轻轻敲着桌面说道。
“该……该是这样。”杰森生生的把那个险些冲出口的“死”字咽回去,自觉天衣无缝的变成了一句恭顺的话。(注:杰森所说的是“Da……definitely)
“该是这样。”老妇人重复了一遍杰森的话,脸上的表情很是满意。
“那我告辞了,我现在赶紧去注册教会。谢谢。”杰森站起身来,准备把自己的文件收进包里。
老妇人却用手按住了那一叠子纸,微笑着说道:“注册教会也是在我这里办。我有个孙子也叫杰森,咱们有缘分。我给你开个后门,注册教会和注册学校,我今天给你一起办了。”
“哈?”杰森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遇到这种好事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
老妇人没在意杰森那见了鬼似的表情,自顾自的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她看了眼杰森文件上的住址,又在小册子上查阅了一阵子,然后在一张明信片大小的硬纸上写了些字。
“根据你的住址,这就是你的社区教会。除非有极为特殊的情况,教会需要就近注册。”老妇人把硬纸推到杰森面前,杰森看了一眼,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心脏猛地蹦跶了好几下。
“奇异恩典教会……”杰森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这是上帝又在暗示我什么么?还是在考验我?”杰森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注:教会名字是The Church of Amazing Grace。格蕾丝即也是Grace)
“你运气很好,这家教会是湖滨区对儿童最欢迎的,你的孩子们会喜欢那里的。那我就给你注册了啊?”老妇人根本也没在等杰森的应允,已经开始在一张淡粉色的单子上书写他的名字。
“好……好……”杰森盯着那张写着教会名称和地址的硬纸,可耻的勃起了。
“诶?”老妇人突然停下了笔,抬头望着杰森问道:“你夫人跟你不是一个姓?你们没真正注册结婚?”
“啊……”杰森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不让自己鼓起的裆部被老妇人看见。“那个……注册了,她是个所谓的新女性,反对冠夫姓。”
“啧……这样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老妇人瞟了一眼杰森的左手,又说道:“婚戒也没有?孩子,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注册夫妻?”
杰森已经极为烦躁不堪,他可不想带着一根勃起的阳具再面对这比自己母亲年龄都大的女人。但是他还是尽量平心静气的回答说:“我们真的注册过了。我太太怕我弄丢戒指,所以除了特别正式的场合,我都是不会把戒指戴在手上的。”
“哦……有道理。不过记好了,去教会一定戴好婚戒。”
“知道了,谢谢您提醒。呃……”杰森使劲咽下一口吐沫,微皱着眉头问道:“我可不可以先去下洗手间?”
“哟,孩子,你忍了很久了吧?这你不用太拘束啊,想上厕所就早点说嘛。去吧去吧,我帮你把事情办妥就好。”
杰森如蒙大赦般的冲进男厕,进了格子间,把门紧紧锁好。
他抖抖索索的从口袋里掏出装卷烟的铝盒子,在侧边轻轻一捏,一张卡片就弹了出来,险些直接落进马桶里。
“该死……干……”杰森咒骂着捡起卡片。还好,没有沾上水。
卡片上是一副人工上色的照片:一个丰腴的女人,只穿着黑色的半透明胸衣,臀部面向观众,高高翘起的趴在地上。
尽管女人的面貌非常模糊不清,她粉红色的阴部却被印制的极为清晰,几乎达到毫厘毕现的程度。
杰森一手捏着卡片,一手解着裤带。裤子没多久就刷的一声落下,杰森背朝着隔间门跨坐在抽水马桶上——这是他经过数年摸索所总结出的可以把精液准确射进马桶里而不会弄得到处都是的独家姿势。
杰森死死盯着卡片上女人盛开花朵般的层层阴唇,左手握住了自己发烫的阳具。
“干……”杰森咬牙切齿的说道:“愿上帝宽恕我。”
此时,天边传来滚滚的闷雷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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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你做了些什么呀!你不怕上帝怪罪你么?”顺美·爱芙珑尖声惊叫着。
“我干什么了?”只穿着一条打满补丁的肥大短裤的瑞恩懒洋洋的躺在自己床上。
“你拿《圣经》垫床脚也就罢了,现在又用圣母像接雨水,你不怕被雷劈啊。”顺美嘟着嘴说道。
“咳……”瑞恩干咳了一声,咧嘴笑着说道:“这玩意贼大一个,中间是空的,头顶还有个洞,拿来接雨水不是正好么?圣母慈悲为怀,救苦救难,我屋子是漏的,这就是我的苦难,她帮帮我不是应该的么?”
“切,胡搅蛮缠。”顺美拿笤帚棍敲了敲杰森的脚,说道:“起来,我要收拾你的床了。再不收拾要长臭虫了。”
“哦。”杰森一个鲤鱼打挺跃起。
“等会。”杰森突然把身子前倾,几乎与顺美脸贴脸的问道:“你一个被魔法师养大的孩子,还相信上帝?”
“魔法也是上帝创造并赐予给凡人的力量。我为什么不信上帝?老爷和夫人在世的时候也每周都去教堂的,你难道忘了?”顺美有着清亮深紫色眸子的眼睛瞪得溜圆。
“他们不是去偷偷跟教徒们灌输什么‘人人皆可为造物者’的理论的么?”
“你胡说八道!”顺美狠狠的朝瑞恩的脚上一踩,说道:“起开,别碍事。一天到晚就知道惹我不高兴,我却还得帮你收拾家。我上辈子欠你的呀。”
瑞恩得意洋洋的说道:“说不定哦,上辈子你是只可怜的流浪小猫,我救了你,把你养大,这辈子你就来报答我了。”
顺美把嘴张大,露出自己的四只虎牙做嘶吼状。“我不是猫,我是山豹,我咬死你。”顺美一字一顿的说道。
“哈哈哈哈……”瑞恩伸手摸了摸顺美扎着两条马尾辫的砖红色长发,用跟学前班孩子说话的语气说道:“听听你这奶声奶气的嗓音……你确实不是猫,你比猫可爱多了。”
“去你的。”顺美向上扬了扬笤帚棍,脸上淡淡的出现了红晕。
“哎哟……”瑞恩惨叫起来。
“呀!怎么了?”顺美啪的一声把笤帚丢在了地上。
“脸……我的脸……哎哟,你一棍子戳的我真疼。瞧瞧,这里,哎哟我的天哪……你跟我多大仇啊……我英俊的相貌呀,怎么办呀……”瑞恩指着自己面颊上一道鲜红的划痕,夸张的大吼大叫。
“呃……对不起。”顺美踮起脚,把食指和中指贴在瑞恩脸上的伤痕处。她的指尖散发出了淡淡的绿光。
“好一点没有?”过了几分钟,绿光消失了。
“好什么好呀。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这三脚猫的魔法都是做样子,说能被你治疗的那都是心理作用。我这还且疼着呢,我万一破相了你以后养我啊?”瑞恩捂着脸说道。
“切,不理你了。”顺美跺了跺地板,发出“笃笃”的响声,然后把瑞恩那搞不清原来是什么颜色的床单刷的一声从床上抽了下来。
顺美的头顶跟瑞恩的下唇齐平,穿着条松垮的淡蓝色无袖棉布连衣裙,下搭白色布袜和黑色的低跟皮鞋。由于她的裙子过于宽大而她的身体又非常娇小,她那尺寸跟瑞恩拳头差不多的乳房几乎可以从袖口处一览无余。
瑞恩不小心看见了顺美那随着身体移动而微颤的嫣红乳头,赶紧慌慌张张的把脸转向了窗外。虽然俩人小时候在一起洗过澡,虽然瑞恩是脱衣舞厅的常客,但顺美的胴体目前对于瑞恩来说还是个绝对的神圣禁区。
“哎,我说,你不会出门也穿这条裙子吧?”瑞恩在默默欣赏了十几分钟窗外的狂风骤雨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出门我里面会穿胸衣的,不用你替我操心。”
“得,这意思是说只要不出门你就一直不穿了?”
“我什么要穿?本来就小,再一直束缚着,就更不会长大了。”
“得,胸衣厂老板听到你这话非给气死不可。他们不都鼓吹说越穿越大么?”
“什么?”顺美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皱起眉头说道:“你关注胸衣广告做什么?”
“呃……广场区满大街都是啊,我想不看都不行。”
“广场区?干什么去了?看着我的眼睛回答。”顺美凶巴巴像只护巢的小兽一样盯着瑞恩。
“这个……捡钱去了。哦对了,原本想拿这钱给你买礼物来着,后来觉得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干脆直接给你现金吧。”瑞恩把那簇新的一简尼钞票拿了出来。
“干什么给我钱。我缺钱么?你忘了我有两箱子金币了?”顺美昂起头,对这黄色、印着一个老妇人头像的薄纸片嗤之以鼻。
“你那是旧帝国的金币,想要兑换成第二共和国的现金可麻烦死了。你守着这么多没法用的钱,还得靠给人打扫房间养活自己,你这叫不缺钱?你缺的很吧。拿去。”瑞恩把钞票塞进了顺美手里。
“不拿。”顺美把钱拍在桌上,说道:“没多麻烦。等我结婚了,就可以一次性把金币兑换成社区信用社的存款。我年龄也不小了,应该过不了几年就能结婚了。到时候我就有用不完的钱了。”
“这什么规矩?还必须得结婚?不是,你除了我以外别的男孩子理都不理,你跟谁结婚去啊?”
“你管不着。”顺美开始抖着瑞恩那已经变成了个硬疙瘩的鸭绒枕头。
“嘶……等会,让我想想,要结婚是吧……”瑞恩一拍大腿,说道:“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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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恩拿深蓝的墨水在淡黄色印花纸的右下角签下了龙飞凤舞的“大卫·中村”这样一个名字——这人是希纳多区的民政局长。
他举起印花纸,左右瞧了瞧,又递给顺美。
“跟那份对比一下,你心细,看看有没有破绽。”瑞恩说道。
顺美把两张印花纸并排放在一起,仔细端详了半天,摇摇头说道:“我都分不出真假来了。”
“哈!”瑞恩揽住了顺美的肩头,不无得意的说道:“我可真是高瞻远瞩,未卜先知啊,几年前就能想到这空白的婚姻证明日后大有所用。”
顺美把瑞恩的手从身上拨开,脸色微红却皱眉噘嘴的说道:“谁知道你留着这玩意是到底想做什么呀。”
瑞恩嘿嘿一笑,拿起那份真的婚姻证明,兴冲冲的说道:“顺美,你回去换件裙子,我去把这证明还给徐大姐。一个小时以后咱们大门口见。哦对了,记得穿胸衣啊。”
“我当然知道,要你多嘴。”顺美拎起笤帚,笃笃笃的走出了瑞恩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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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恩·爱芙珑?奈奥米·爱芙珑?名字没错吧。”穿着绿色马甲的合作社柜员问道。
“是顺美,远东名字。”顺美纠正着——她总是需要这么做。(注:“顺美”和“奈奥米”都是“Naomi”)
眼睛几乎像是一条缝的柜员一愣,抬头看了看顺美,有些警惕的问道:“你多大年龄了?”
顺美从贝壳状的小挎包里拿出自己的出生证明,一声不响的递给了柜员。
“嚯,这么说,你都已经十九岁了?怎么看上去像十五岁?”柜员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已经有意朝已婚妇女模样打扮的顺美。
“发育不良。”顺美冷着脸回应道。
“这……”柜员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出生证明,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高声说道:“你看,露馅了吧。你这出生证明上的名字也是奈……呃,顺美·爱芙珑。难不成你一出生就能跟他结婚?还是说你俩是亲兄妹?”
“先生,我没有姓,所以她没有冠夫姓,而是我冠了妻姓。我是不得不……那词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倒插门’。先生,您在希纳多区工作,应该知道我们这里很多人都没姓。”瑞恩陪笑着说道。
“哦,明白了。为了能给自己找来个姓氏,你们也够拼的。”柜员不再提出质疑,举起公章啪的一声砸在存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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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顺美小姐,你有钱啦!你变成小富婆啦!”瑞恩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着。
“是‘我们’有钱了。”顺美的高跟鞋哒哒哒的撞击着石板路。
“关我什么事。那金币是艾斯卡达特家留给你的。”
“存折上是我们‘夫妻俩’的名字。你想的这个主意可真‘妙’。以后我真结婚的时候,你叫我怎么跟丈夫交待。”顺美板着脸说道。
“呃……这个嘛……我哪知道他们非把我们俩的名字写上……诶,对了!”瑞恩双掌一拍,摇头晃脑的说道:“你就说我是你哥哥。我到时候再伪造一份收养证明就好了,就说我也是被艾斯卡达特家收养的——当然,你要是嫁给咱们的某位邻居,我也就不用去解释什么了。”
“你到底伪造过多少文件?你是不是造假上瘾啊!你这人太可怕了。”顺美停下了脚步,瞪了瑞恩一眼。
“经常伪造文件是不假,但基本上都是帮助别人——哦,当然我自己也得赚点钱是吧。不过,我可从来没骗过你。”
“嗯……我知道……”顺美低下头,沉默了几秒,说道:“走吧,带着存折在这里觉得不安全。”
“怕什么,谁敢惹大名鼎鼎的瑞嗯。”他语声未落,就看到斜前方小楼上失掉了玻璃的窗户中嗖的窜出一个人影。
顺美下意识的挡在了瑞恩身前,双掌张开,十个指尖全部发出红色的光芒。
瑞恩揪住顺美的衣领,向后拽了拽,嫌弃的说道:“跟你说了你那三脚猫魔法毛用没有,别装样子了,快躲我后面去。”
顺美纹丝未动,那个人影却并未向他们俩奔来,而是一晃就消失在了相反的方向。
“一个穿着猎装的人,好像是个女人。”顺美收起了指尖的红光。
“拾荒客呗,就想碰运气看哪间屋子的主人搬走的时候把什么值点钱的东西忘在了犄角旮旯的抽屉里。”
“哦。现在还能找到这样的东西么?帮派应该把所有屋子都搜刮过了吧。”
“他们才不会,翻箱倒柜哪有直接拦路抢劫省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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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钱又被抢了?”冯恺看着躺在他身旁吞云吐雾的金发女人,有些责备的说道:“为什么总是要独自一人在半夜乘坐公共蒸汽车?”
金发女人呼出一个烟圈,眼神迷离的回答说:“因为我要来见你,我不能让我爸送我来这里吧。”
“听着,杰茜卡。”冯恺半坐了起来,抓了抓头发,说道:“这样吧,你也来医科大学读书好了。这样你可以住学校里,我们见面容易很多,你不用冒着危险坐公车了。首都的治安太糟糕了,而且以后只会更糟糕。。”
“不来。”名叫杰茜卡的盎格鲁姑娘转过身去,把光洁的淡棕色脊背对着冯恺。
“为什么?你应该一申请就会被录取吧。而且你父亲不就是医生么。”冯恺迷惑不解。
“明年我要结婚了。没时间读大学。”杰茜卡把吸了一半的卷烟扔进了床边的痰盂里。那里面已经飘着十几个烟头外加一个装满白色液体的鱼肠避孕套了。
“哦。”冯恺躺了下去,说道:“我早就该猜到。”
“嗯。不过,还有好几个月呢是么。我们至少还能再见四十次,以每次见面平均三发来算,你还能干我一百多遍。不错了吧。”杰茜卡戳了下冯恺的龟头。
“嗯……不错了……”冯恺闭上了眼睛。
“生气了?”杰茜卡充斥着烟味和酒气的嘴唇凑到了冯恺脸颊边。
“不,替你高兴。”冯恺笑了笑。
“谎话。”杰茜卡开始吻着冯恺的脖子。
“你跟谁结婚?”冯恺睁开眼,用右手轻轻捏着杰茜卡像果冻一样一戳就弹个不停的翘臀。
“旧帝国的贵族。远东人。听上去很荒谬是不是。”
“的确。你父亲极力反对你跟远东人交往,却又要把你嫁个一个远东人。”
“哈,结婚和交往是两回事。”杰茜卡轻咬着冯恺的乳头,作为回应,冯恺也一把抓住了杰茜卡那形状和尺寸都跟巴伯瑞拉茄子相似的胸脯。
“也许我以后根本就不会跟我丈夫上床。”杰茜卡用湿漉漉的阴部蹭着冯恺毛发浓密的大腿。
“因为我么?”冯恺手上加了把劲,给杰茜卡的乳房上留下了五个红印子。
“不。我丈夫不喜欢女人。”杰茜卡轻描淡写的说道。
“开什么玩笑!”
“不开玩笑。他很诚实,见我第一面就对我坦白了。恺,你想,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我会在订婚后还来找你做爱么?”
“嗯,有道理。那你们不准备生孩子了?”
“生啊。医生把他的精液注射进我里面去不就好了。你是学医的,知道他们有这样的技术吧。”杰茜卡捉住了冯恺的左手,把它拉到了自己两腿之间。
冯恺熟练的将两个手指伸了进去,微微弓起,指尖搔刮着杰茜卡的阴道上壁。一小股暖流涌出,杰茜卡粗重的喘息起来。
“其实不是注射。他们戴着特殊的手套,指头上涂满精液,像我这样伸进去。据研究这比拿针管直接注射受孕几率高——人跟牛不一样。”
“哎哟……呃……”杰茜卡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还……还有点……让我期待呢……”
冯恺冷不丁的翻过身来,有些粗暴的把杰茜卡压在下面。他把杰茜卡的脚踝捉在手中,她的双腿被摆做了个大大的“V”字。
冯恺并没有急于长驱直入,而是不停的在门口挑衅。杰茜卡眯起眼睛,吃吃的笑着说道:“真想把你这个砍下来做成标本带在身边一辈子。又大又弯,女人的梦想。”
“有人真这么做过。效果不是很好。”冯恺缓缓的进去了两寸,轻轻转动着。
“啊……就是这样……恺……我爱你……”杰茜卡彻底闭上了双眼,把头偏向一边,用舌尖舔着自己的嘴唇。
冯恺又挺进了一寸。他有些得意的看了眼自己时常被杰茜卡赞颂的阳具,嘴边掠过一丝笑容。
不过,几秒后,他居然完全拔了出来。杰茜卡惊觉下体的充盈感陡然消失,忙睁开眼睛问道:“恺,怎么了?”
冯恺用行动回答了杰茜卡的问题。他对准了目标一鼓作气,直插到底。
“啊……你……”杰茜卡惊叫一声,皱起了眉头,眼珠有些上翻的说道:“这一下,快……快要晕过去了……”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使劲的要把冯恺推开,慌张的喊着:“停,停,不行。你没有戴上套子,我不能怀上你的孩子。”
冯恺并未停止,他把杰茜卡的手按在床上,俯身下去,在她耳边说道:“相信我,我是学医的。我给你算过,现在正是你的安全期,也就是绝对不会受孕的时段。既然不会怀孕,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隔着鱼肠子做爱呢?”
杰茜卡有些将信将疑,但下身传来的美妙冲击波让她的大脑实在不能有效的做出清醒的判断。于是她放弃了思考,紧紧的抱住冯恺,疯狂的吻着他的唇。
“恺,我太爱你了……”
“我也爱你,宝贝儿。”
钢管床移动的吱嘎声和女人的啼鸣在宿舍楼的楼道里清晰可闻,但是,谁会在意呢?况且,传出这种声音的房间,也不止冯恺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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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贝洛觉得自己运气有些不好。
坐在国立医科大学教务科科长这个位置上第一天,他就不得不宣布开除一名所谓品学兼优的高材生。这样得罪人的事情,哪好意思连新办公室的椅子都没坐热就干啊。
况且,杰森总归还是对这些被称为“天选之子”的年轻人心存敬意的,他们要么极聪明,要么极有钱,要么两者兼具。
但他不干也不行。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位个头比他都高的远东人学生。他的发型和衣装都是最时兴的样式,收拾的一丝不苟;他戴着一对大大的圆框眼镜——这眼镜并没让他看上去像是个书呆子,反倒是更显得他英俊潇洒。
“冯恺……哟,大平原省人啊。嚯,跑这么远来上学,不容易啊。考得上国立医科大学,你一定是你们省的骄傲。”杰森试图让开场白不那么过于严厉。
“科长先生,不用在我一个学生身上浪费精力寒暄了。直接宣布对我的处理结果吧,谢谢。”冯恺从容自若的说道——他之前因为类似的事情也被处罚过,不过就是停学一周写份检讨而已。
“哦。咳咳……”杰森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体,对着那张黄纸念道:“应用医学四年级学生冯恺,大平原省湍流城人。冯恺在男生宿舍公然留宿女性,且行为伤风败俗,影响极其恶劣。经校董事会决议,冯恺开除学籍,奖学金停发,罚款四十先令,即日起搬出学生宿舍。”
“什么?”冯恺腾的站了起来,险些直接拍了桌子。
“你坐好。端正态度。”杰森虽尊敬,但却不真的怕这样气势汹汹的年轻人。
“凭什么啊。带女孩回宿舍过夜的事人人都在做,干嘛就开除我自己一个?还罚钱?学校穷疯了么?”冯恺并不准备顺从的坐下。
“我实话告诉你,这次校董事会是接到了教育部和内务部两位部长亲自打来的电话,要求严惩你,因而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孩子,开除一个年年拿一等奖学金且明年就要毕业的学生,学校也不忍心,可我们别无选择。”杰森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了句:“哎,你留宿的姑娘怕不是普通人吧。”
“她……这与你们无关!谢谢通知我这个消息。再见!”冯恺把衣领上别着的校徽一把扯下扔在杰森办公桌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砰!”杰森被巨大的关门声吓了一跳。
“哎哟。” 杰森嘟囔着说道:“这门都快坏了。你还这么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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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尖塔上的大钟鸣响了六声,杰森开始装模作样的收拾公文包——其实这褐色的皮包里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但在大学上班的人不带着个包却又不像回事。杰森甚至打算买一副平光眼镜戴上,他希望在校园里的时候别人把他当做一名教授而不是无聊的个行政人员。
“科长先生,那个冯恺他……已经离校了。”杰森骨瘦如柴的科员唐何塞无声无息的像个鬼魂一样出现在门口。
“哦,知道了。他动作还算快。”
“可是,他临走之前打碎了自己宿舍所有的玻璃。科长,要不要叫他赔偿?”
杰森稍微思考了一下,摇摇头说道:“算了,他已经交了四十先令罚款。”
“好的,先生。”
“呃……稍等。”唐何塞正准备离开,杰森突然叫住了他。
“那个,突查宿舍的时候,你在场对吧。”杰森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对。我是风纪稽查小组成员。先生,怎么了?”
“你看到冯恺屋子里的姑娘了么?她是什么特殊的人么?为什么引得内务部和教育部一齐来要求我们严惩这外省小子?”
“这个嘛……”唐何塞凑到杰森近前,两眼放着闪烁不定的光芒说道:“身份特殊不特殊我瞧不出来,但她的样貌可真是不普通。”
“哦?”杰森递给了何塞一根卷烟。
“盎格鲁人,金色头发,皮肤晒得恰到好处,豪乳,翘臀,大长腿……哦,我的上帝啊。”唐何塞喉头咕咚一声,咽下了一口唾液,接着说道:“科长先生,您知道么,我们撞开门的时候,他们刚完事。那妞儿被冯恺那小子射的满脸都是……。我的好上帝,现在的姑娘都已经玩的这么疯了?”
“呃……”杰森换了个站姿说道:“这事不要到处传。好了,下班了,你回家去吧。我去趟洗手间。”
杰森不等唐何塞的回应,手里握着铝烟盒,一溜烟的冲向了男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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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餐桌上有猪肉丸——搭配着广受欢迎的蔓越橘酱、牧羊人派——内馅是牛羊肉混合、蒜头炒蘑菇——撒着些许加勒比辣椒粉;此外,每人面前还有一碗洋葱汤。
菜品看上去比往常丰富些,因为今天是家庭的主人杰森正式开始新工作的第一天,值得庆祝;不过,这些东西没有一样是出自女主人安娜之手——并不是她懒惰,而是搬进新家整整十天之后,管道天然气还没有通。
“祝孩他爸工作顺利。”安娜举起了酒杯——里面只是葡萄汁。杰森在外面喝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但一切含酒精的饮料都不被安娜允许带进家门。
“祝爸爸工作顺利。”两个孩子也异口同声的说道。
杰森却怔怔的毫无反应。
“嘿,你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安娜把餐桌拍的啪啪作响。
“哦……哦,顺利,顺利。”杰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好意思,今天一上班就遇到一堆让人头疼的杂事,我在想明天该怎么理顺办事流程。”
杰森说谎了。让他出神的可不是什么工作上的事情,他是在对自己的行为两相为难:花钱让外面的女人为自己口交对不起妻子和家庭,而手淫却又在得罪上帝,那到底该用哪种方式让自己充满渴求的身体满足呢?
思考了几分钟,杰森决定还是以家庭为重,反正上帝看不见摸不着,可老婆得每天见面——更何况,这几天他悄悄的想办法打听了一下,湖滨区九成没有六便士咖啡厅那样的地方。
一旦想通了一件事,人心里就会有愉悦感。杰森心情突然格外的好,话就多了起来,居然把搬家以来因为洋娃娃被丢弃而不理父亲的丽莎都逗乐了。
汤足饭饱,杰森擦了擦嘴正准备离席,安娜却面色漠然的说道:“再坐会,我给你们看件东西。”
杰森觉得五脏六腑像被猛捏了一下,心慌意乱的暗中嘀咕道:“该不会是什么告发我跟私娼睡觉的匿名信吧——如果是,绝对是格蕾丝自己寄来讹诈我的。”
安娜拿来的的确是一封信,也的确与“格蕾丝”有关,但不是“普通”的“格蕾丝”,而是“了不起”的“格蕾丝”。(注:Amazing Grace也可以理解为“了不起的格蕾丝”)
“奇异恩典。”杰森说道:“这是我们新的教会。”
“是啊,我们正式成为他们的会员了,也就是说,这个礼拜日我们就可以去望弥撒了。”安娜露出了少女般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杰森至少七八年没见过了。
“没想到你对上帝还是挺感兴趣的啊。”杰森有些意外的说道。
“新生活开始了,我也得有些改变,孩他爸,是不是?”
“是,是……呵呵。”杰森也努力让自己笑的像个年轻人。
“还有啊,教会邀请我们家的一位孩子在弥撒上背经。哇哦,孩子们,知道么,我小的时候啊,如果谁有机会在礼拜日站在神坛上背经,那可真是会激动的一个星期睡不着觉。”
“我不去。”丽莎抢先发表了宣言。
“本来就不会让你去,你背的全是颠三倒四的,那不是给我们贝洛家丢人么?”弗兰克语气尖刻的揶揄着。
“别总损你妹妹。你难道就能倒背如流了?”安娜皱了皱眉头。
“当然。爸爸,你随便挑一节问我。”弗兰克坐得笔直,眼睛发亮的看着父亲。
“启示录第八章第十四节。”杰森漫不经心的说道。
“嘿,老爸。”弗兰克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第八章没有十四节。”
“哦。好了,既然知道第八章没有第十四节,你一定背的很熟。”杰森摸了摸儿子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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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安娜把女性杂志合上,突然唤了一声。
“啊?”杰森已经昏昏欲睡,他正在暗自祈祷今晚可别再梦见安吉拉·渡边穿着样式奇特的内衣跳姿势淫秽的舞蹈。
“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哦。行。”杰森连一秒都没犹豫。
但安娜却似乎生了气,不再说话,背对着杰森躺下了。
杰森直到马上就要进入梦乡,才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对头。他赶紧打起精神,从背后抱住安娜圆滚滚的腰。
“娜娜,怎么没下文了?”杰森问道。
“你不重视我的话。我不高兴。”安娜把头埋在枕头里,声音有些含混不清的回答着。
“因为我困坏了啊。我不是答应了么。如果有三个孩子,我们就可以申请特殊补助,这挺好的。”
“我不是为了领那点钱。”安娜似乎更不开心了。
“那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杰森半开着玩笑。
“杰森,仔细听着。”安娜终于转过身来,与杰森面对面。
“啊,娜娜女王的话,我当然洗耳恭听啊。”杰森轻轻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
“认真点行不行。杰森,你看,你换了新工作,我们搬了新家,注册了教会,我的小说也写完了——这一切都是上帝的启示,祂告诉我们,咱们的生活要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了。而我呢,就打算让一个新生儿作为新阶段的里程碑。你想想呀,我们现在的新房子墙不再是木板,隔音好得多,想怀孩子也更方便不是么。”
“哦……”杰森意识到现在需要表现的兴奋一些才能避免安娜一会抱怨上大半夜让他觉都没法睡,于是他赶忙夸张的说道:“太好了!这个主意很棒!”
安娜撅起薄薄的嘴唇,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等会,你说你小说写完了?”杰森突然意识到这才是安娜话里最重要的内容。
“对呀。不容易吧,我坚持到底了。”安娜脸上又出现了少女般的神情。
“哇哦,那我可得奖励一下我的大作家娜娜小姐。”杰森嘿嘿的鬼笑着,开始吻着安娜的脖颈。
“不用这样,已经湿了,直接进去。我们忙活了一天都累了,节省点时间。”安娜一把捉住了杰森的阳具,把它牵向自己的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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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进去吧,前奏已经够久啦。”伊丽莎白脸色涨红,一对细小的乳头硬朗的挺立着。
雅各布笑了笑,用手摩挲着伊丽莎白嫩滑的脸颊,带着几分陶醉的说道:“丽兹,你的身体就是件艺术品,我每次总想多把玩一阵子。”
“把玩了整整十年啦,还没玩够呀?”伊丽莎白轻轻握着雅各布的阴茎,像对待可爱的毛绒小动物一样手法柔和的抚摸着。
“够不了,进了天堂还得接着玩呢。”雅各布揉搓着伊丽莎白那宛如一颗粉红色珍珠的阴蒂。
“啊……亲爱的……”伊丽莎白身子像被突如其来的微风吹拂的兰草一样猛地抖了一下。她微闭眼睛说道:“慢……慢点揉……我很快就会‘那个’……你快进来亲爱的,我不想我‘那个’的时候你在我外面。”
雅各布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妻子那已经润湿的一塌糊涂的阴道——伊丽莎白从未生育过,也没有过度性爱,她那美妙的粉色洞穴还跟少女时一样的紧致。
雅各布伏下身子,一边缓缓前后挪动胯部一边柔声问道:“丽兹,这样可以么?不会疼吧。”
伊丽莎白掩嘴笑着回答说:“亲爱的,你每次开始都要问我一遍,还没腻烦呀。”
“这很重要啊宝贝儿。”雅各布一本正经的说道:“男人必须要每次都保证配偶不会有一丝的不适感,而你那里又紧又嫩,很容易被伤到。”
“从第一次开始就从来没有不适过。我们两个是最和谐的组合了,不是么?”伊丽莎白的目光里就像是流淌着金黄色、亮晶晶的蜂蜜。
“哦,是啊,感谢上帝让我们结合在一起。”雅各布稍稍的加快了一些。
“亲……亲爱的……这话你也说了不知道多少……啊……”伊丽莎白话被打断,微微皱起了眉头。
“疼?”雅各布暂时停下了。
“不……不是,亲爱的,继续,继续,我……我有感觉……继续……”伊丽莎白捏住了自己的乳头,左右捻着。
雅各布双手握住伊丽莎白纤细却丝毫不干瘪的腰肢,既温柔又迅捷的抽动着。
“可以么?”雅各布问道。
“可……可以……亲爱的,继续……”伊丽莎白眉头紧皱,樱唇微张,随着雅各布的动作发出富有韵律感,虽听上去有些克制但却依然撩动人情欲的美妙吟叫。
不过两分钟以后,伊丽莎白就紧紧抓住雅各布的小臂,伴随着愈渐急促的喘息尖声说道:“啊……快……继续……继续……继续……继……”这个词的后半边被吃了进去,伊丽莎白呼吸停顿了一秒,然后发出了一串尖细却松弛的呻吟。与此同时,雅各布的阳具也感到了包裹它的肉壁明显的收缩了几下。
“呼……‘那个’了……”伊丽莎白松开了雅各布已经被捏出手印的胳膊,睁开眼睛,脸上带着初绽樱花般的笑容对雅各布报告着他的“战绩”。
雅各布又伏下身去,深深的吻着伊丽莎白的唇。两人的舌头纠缠了好一阵子之后,才又恢复了说话的职责。
“亲爱的,我是不是太快了……”伊丽莎白捂着自己的脸说道。
“女人快点又不会被人笑话。如果快的是我,那才糟糕,不是么。”雅各布爱抚着妻子依然微微上翘的乳尖。
“你每次都能让我‘那个’,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伊丽莎白轻轻揪着雅各布下颌的胡须。
“这话你还不是每次都问,你不腻烦呀。”
“不腻,我喜欢听你告诉我你这样有成就感。”
“孩子,成就感可不是一般的大。”雅各布捏了下伊丽莎白吹弹可破的脸蛋。
“嗯……那要不要换个姿势?一直这样会不会无聊?”
“不用。别的姿势你可能会疼,而且我也不喜欢。这样面对面最好,我喜欢欣赏你的正面。你是完美的。”雅各布把妻子柔若无骨的身躯紧紧的抱在怀中,下身再次进入了冲锋状态。
尽管刚刚经历了一次高潮,伊丽莎白的身体并未进入倦怠期。她的爱液依然充盈,她的啼鸣依然婉转。
大约十分钟过去了,伊丽莎白听到自己耳边丈夫的喘息声粗重急促了起来,就开口问道:“是不是快出来了?”
“是……快了……”雅各布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但他的撞击依然强健有力。
伊丽莎白提高了呻吟的音量和频率,模拟着自己快要‘那个’时的声音——她知道丈夫喜欢听着这样的“伴奏”达到顶点。
“呃……里面还是外面?”雅各布的身子颤动着,他马上就要喷涌而出了。
“外面……我今天不想洗里面……”
雅各布在最终时刻来临前拔了出来,旋即一股白色的浆液就冲涌上了伊丽莎白平坦光滑的小腹。这些浆液在原地停留几秒种后,就开始缓缓的向这平原上的最低点——伊丽莎白的肚脐——流去。
“丽兹,宝贝儿,太棒了,每次都是这么棒。丽兹,你是完美的,外面完美,里面也完美。”雅各布把虽已经突破顶点却还傲然挺立阳具又轻轻的放进了伊丽莎白身体里——这是他每次在外面完事后的惯例。
伊丽莎白摸了摸自己小腹上的那道伤疤——就在雅各布那摊精液的旁边,嘴唇微微撅起,像个没考满分的孩子一样说道:“不完美。这道疤这么久了还是很明显。”
“这才是必不可少的。”雅各布也把手放在了那条微微隆起、三分之一寸宽两寸长的小小山脉上。“如果没有它,你就完美过头了,而完美过头的东西存在是渎神的。”
“而且。”伊丽莎白微笑着说道:“没有它,我们如何会走到一起?”
“我刚想说这句话呢。”雅各布打了个响指。
别误会,伊丽莎白的这道伤疤既不是因为割过阑尾也不是因为做过剖腹产。伤疤的罪魁祸首是第一次矿区战争时前线的一块弹片;而时任战地救援队队长的雅各布·怀特也就是在战地医院里认识了刚刚当了寡妇的伊丽莎白·约克。他们两人的第一次交合,即是在伊丽莎白的病床上,而当时雅各布就盛赞过这道伤疤的美好之处。
夫妻俩十年来,每次提到这伤疤,都会不约而同的回忆初次相识的甜蜜——这样的默契,大概也只有怀特夫妇这样令人艳羡的一对才会拥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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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贝洛在教堂门口迟疑了一下,因为他脑子里闪过了一个色情的文字游戏:我又“进入了”“了不起的格蕾丝”。
教堂大门带有弧线的顶部还真的挺像……
“主啊,饶恕我……”杰森打断了自己的淫思,诚惶诚恐的在心中祈求着上帝的原谅。
奇异恩典教堂一如马丁波利斯市其他所有教堂一样的朴素实用。外观是灰扑扑的水泥,内部构造是平淡无奇的传统巴西利卡样式,家具陈设已经有着明显的陈旧感。
不过与杰森以前去过的教堂不同的是,奇异恩典安装了制冷器,这样在大热天也不至于让满屋子捂得严严实实的教友挥汗如雨。
“教堂挺好的,不是么?”安娜问道。她翻出了十年前订做的正装,靠着束腰的帮助,把自己硬塞了进去。
“你也挺好的。”杰森真心诚意的称赞着妻子。她现在终于有了几分杰森记忆中的模样——市立新闻与出版专科学校的选美冠军。
“呵……”安娜低下头笑了笑,握了下丈夫的手。
因为是初来乍到的新人,贝洛一家到场的最早——需要表示出十足的积极性。布置会场的同工们不是非常热情,只对这陌生的一家四口点了点头。不过贝洛却觉得这样很舒服,他也不想一进门就需要跟素未谋面的人进行高强度的社交。
贝洛家四人默默的在长凳上坐了至少十分钟,这才有其他教友陆续走进教堂。
杰森一一打量着他们的面貌,好奇会不会遇到熟人——尽管这种可能性很低。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还真的进来了一个熟人——准确说不是熟人,只是一个杰森认识的人。不过他应该并不认识杰森。
这人四十多岁的模样,六尺上下高,身材适中、健壮。他暗金色的浓密卷发与茂盛的络腮胡完全融为一体,一副度数不高的圆眼镜架在高耸厚实的鼻梁上,表情悠然自得,带着些许慵懒——他看上去就像是个大学里的人类学教授。
挽着这男人胳膊的,是一位有着天鹅般修长优雅脖颈的金发年轻女人。她穿着奶白色、样式简单却时髦的连衣裙,戴着装饰着羽毛的大檐帽,白皙细嫩的脸上微微有些雀斑——这让她看上去更有青春活力。她几乎没有佩戴任何首饰。
这两人宛如一对大学师生恋的完美模板,他们衣装的材料并不是十分高档,但穿在他们身上,却时刻凸显着一种举重若轻、不着痕迹的体面感。
杰森激动的站了起来,安娜讶异的问道:“你干什么?”
“怀特先生。雅各布·怀特。我去给他打个招呼。”杰森有些紧张的在裤子上搓着手。
“雅各布·怀特?谁啊?”安娜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他是……”杰森来不及再跟安娜多说,急匆匆的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怀特夫妇面前,脱下帽子鞠了个躬,声音有些发抖的说道:“怀特先生,日安。”
雅各布想不起这一看就是中低层公务员的男人是谁,但还是友好的伸出了右手,说道:“日安。先生,我们以前见过?”
“见……见过。不过您肯定不记得我。”杰森颤巍巍的握住了雅各布的手。
“哦?”雅各布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杰森,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了。你是内务部的吧?前年国庆庆典时坐在我后面一排,对不对?”
“哦,我的好上帝。”受宠若惊的杰森几乎快要晕过去了,他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定了定神,说道:“您居然真的记得我,我……我实在……对不住,我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呵呵……”杰森自我解嘲的笑着。
“理所应当的嘛。”雅各布亲切的问道:“工作最近怎么样?”
“事实上我已经不在内务部了,调到医科大学工作了。”
“哦,怪不得在这家教堂看见你。”
“是呀,今天是第一次来。哦,怀特先生,您也是这里的注册会员?”
“不,我的一位朋友跟他之前的教会相处的不很舒服,我就推荐他来了这里。我今天来瞧瞧他在这边礼拜日过的怎么样。”
“您可这是热心……那个,我就不打扰您两位了。哦,我叫杰森·贝洛。”杰森一路点头哈腰的倒退着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那女人是他老婆还是……”杰森刚落座,安娜就小声问道。
“当然是他的夫人啊,来教堂难道还会带别的女人?”杰森其实并不确定有没有人会带情妇来望弥撒——在首都,什么事都能发生。
“哦,她好年轻。”安娜颇有些妒忌的盯着伊丽莎白的背影出了好半天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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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太·纳戈神父皮肤黑里透亮,留着一头短发,杰森悄悄的认为他的头就像是一颗撒了糖霜的巧克力蛋。神父的身后是一幅巨大的彩绘,画面居中的自然是浑身散发着圣光的上帝——他的肤色比雪还要白;而上帝被十二位天使围绕着,天使们皮肤个个黝黑——没错,是努比亚人的样子。
神父程序化的说了些每个教堂在每个礼拜日都会重复的开场白之后,伸手向神坛下的坐席一指,慈祥的说道:“今天让我们欢迎新加入的朋友,贝洛一家。”
杰森赶忙站了起来,安娜和弗兰克紧跟其后,丽莎却坐着不动。杰森不得不一把将她揪离了座位。
教堂里的众人都对这毫无特色的一家四口报以友善的注视,杰森脸上堆起面对上司的标准化笑容,向着四面八方点着头。
教友合唱团献诗、圣道宣讲、赞颂主恩之后,终于轮到弗兰克上台去背经了。他虽然不至于为此兴奋地一周睡不着觉,但至少昨晚上他几乎全处在清醒状态。
“我叫弗兰克·乔治·贝洛,今年九岁。我出生七天之后就受洗了。”弗兰克嗓音清脆的自我介绍着。
“很好,弗兰克,你认识主已经很久了。”神父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问道:“弗兰克,你知道天天背诵经文的意义么?”
“知道!圣经是我们抵御撒旦的盔甲、盾牌、利剑。我们都是属灵战争的斗士,斗士怎能不时时武装自己。”
“孩子,你很有灵性。”神父把手掌放在弗兰克的头顶,闭起眼睛说道:“上帝会永远保佑你,哪怕你是个孩童,但有所需,就开口求,祂必降恩慈于你。阿门。”
“阿门。”弗兰克学着神父的口气。
“弗兰克小朋友,请告诉大家,创世纪第一章第三十一节和三十二节,说的是什么?”神父紧紧握住了胸前挂着的十字架。
“上帝又对人说:‘我是唯一的光,你们都是我的影。光为白,影为黑,亘古不变。’人就变成了黑色。上帝看了,感到非常满意。晚上过去,早晨到来,这是第六天。”
“非常好。一个字都没有错。那创世纪第九章第二十八到三十五节呢?”
“迦南不服父亲的责罚,想要证明自己比闪更接近耶和华。他听说山顶有个池塘是上帝沐浴过的,就赶去把自己浸入,想要变为白色。上帝在云中现身,对迦南说:‘你想变作跟我一样的白色,我让你如愿;但这白色不是我的光,而是你犯罪的记号。你的子孙永远带着罪的记号,千年万年,走在人群中总会被认出是罪人的后代。迦南跪地求饶,但再也变不回黑色。”
“是的,罪啊,总是与人同在。弗兰克,告诉大家,耶稣死在十字架上,是因什么而死?”
“因我们的罪而死。”
“既然祂用宝血洗清了我们的罪,为何罪人的后代还是白色的?”
“耶稣是洗清了我们在审判日将要被判的罪。到那个时候,信主的假光就会变回主的影子,不至灭亡。”
“是的。”神父十分满意的说道:“我们的神总是替我们的未来着想。我们把自己的命完全交在主的手里,那就会一直平安、喜乐、无忧无虑。请大家起立,我们全体高歌赞颂主那用不完的恩典。”
管风琴奏响,杰森听见第一个音符就知道,这是与这个教会同名的那首圣歌《奇异恩典》——不过他心里有些调皮的还是默默说了声“了不起的格蕾丝”。
这个把戏一发不可收拾了,圣歌的第一段唱道“奇异恩典,如此甘甜”,在杰森耳朵里却变成了“了不起的格蕾丝,叫的真销魂”;而接下来的所有歌词,本都是在赞颂上帝的大能,在杰森听来却统统像是在夸耀格蕾丝肉体的美妙。
杰森出了一身的冷汗,惶恐无比的在想这到底是上帝的考验,还是撒旦的蛊惑。
不过好在不可能有人去注意到他裆部的状态,而他现在也不得不硬忍住拿着烟盒跑去厕所的冲动。
所以,居然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蒙混过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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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里挺凉快的,你怎么还满头大汗?”圣歌唱完,坐下之后,安娜还是注意到了丈夫的异样。
“衣服还是厚了。”杰森顺势脱下了外套,故作不经意的搭在了自己的腿上——这下不用担心被妻子发现那个亵渎神灵的小帐篷了。
弥撒没多久之后就结束了,杰森的下体也终于彻底偃旗息鼓。他刚穿上外套,却见雅各布·怀特夫妇向他走了过来。
“杰森,想不想打一场保龄球?”雅各布向对老朋友一样说道。
杰森张大了嘴,险些把手里拿着的圣经掉在地上。
“哦,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我那个朋友呢,他不会打保龄球。可我听说内务部的人都是保龄球高手,所以,我现在球瘾上来了,杰森,你要不要帮我个忙?”
“哦……去……去哪打?”杰森的脑子飞速的在盘算着一会该如何想办法抢先付了打球的费用——不过万一怀特先生选了家非常贵的球场怎么办?
“哦,就在这教堂的地下室。旧了点,只有两条道,不过够咱们俩比一场的。我猜你夫人不会喜欢这个吧,我太太根本就拿不起任何一个球来。”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柔弱呀。不过,确实我不想打,我陪杰森的夫人和孩子们好了。”伊丽莎白一说话就有一股水果香气传进杰森的鼻孔。
“你是想逗小孩玩吧。”雅各布揽了揽妻子的纤腰,接着对杰森说道:“她呀,自己没有孩子,看到别人家的小孩,简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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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开心的听弗兰克绘声绘色的讲在新学校如何一天就跟全班人当上朋友的事迹。她曾试图让丽莎也加入聊天,却碰了壁。不过她一点也不生气,孩子么,不管性格如何,都是可爱的。
“唉,我真希望能有个孩子,但上帝就是不让我如愿。”伊丽莎白在送给弗兰克和丽莎一人一枚纪念银币之后,对安娜说道。
“怀特夫人,你还这么年轻,慢慢来么,总会有孩子的。”安娜现在已经对这位看着体面到高不可攀但实际却平易近人、永远都是轻言细语但却时时显得精明强干的少妇全无之前的妒忌,反而满心都是喜欢和敬慕。
“叫我伊丽莎白就好。我哪里年轻,我今年三十七岁了。”
“啊?呃……”安娜的下巴几乎要掉了下来,她瞪大眼睛摇着头说道:“不可能,怀……伊丽莎白,你别开玩笑了。你最多二十五岁。”
“千真万确,我三十七岁。安娜,你呢?”
“我……”安娜低下了头,支吾了一阵子之后,才像是承认错误似的说道:“我三十四岁……”
“呃……”伊丽莎白轻轻掩了下嘴,自觉提错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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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杰森搔着脑袋,瞧着积分牌。
大败,杰森真不是故意让着雅各布。
虽然雅各布一直说着自己业余的不得了,但他却一个全倒接着一个全倒;而杰森呢,扔了第六次球之后就腿抽筋,后面状态一塌糊涂,分数差了雅各布十万八千里。
“年轻人,平时还是要多锻炼一下。容易抽筋嘛,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肌肉活动的太少了。”
杰森脸上一阵发热,他觉得跟自己比起来,五十九岁的怀特先生才更配被称作“年轻人”。
“唉,没有办法,孩子们耗尽了所有的精力体力,我锻炼不动了。”一场球打下来,杰森几乎忘记了自己和雅各布·怀特之间的阶层差距,跟他说话的语气也像是面对着自己家邻居了。
“孩子们看上去都挺乖的啊,养他们不怎么费力吧。”
“咳……您不知道。女儿脾气太古怪,很难交流,学习一点都不上心,家务活也完全不想学,以后想正常嫁人我看都难。儿子呢,在学校倒是很吃得开,生活态度也非常积极,但我总觉得他这么一个世代底层公务员家庭出来的孩子,居然精于往优秀处打造自己,有些怪怪的。”
“想那么多干什么?远东人有句古话:儿孙自有儿孙福。与其杞人忧天的胡思乱想,还不如多跟上帝祷告。上帝会保佑孩子们的。”
“有道理。怀特先生,您可真像位教授。”杰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