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逢 | 第十七章 僵持之局
对于忘尘的疑问，小蜜并未加以否认：“虽然事隔数月，陈公子身上的千里虫气息早就消散，创口也已经愈合，但若雌虫当真于其体内自爆，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道长若是愿意相信我，大可让我为陈公子施展针孔之术，我或许能够借由放血，从陈公子周身穴脉中寻找到虫尸碎片。”
“放血？”忘尘脸上闪过一丝惊疑，身旁小曼却是大喜：“放血术效果强大，若能从中找到雌虫碎片，那我们便可确认相公中的另一种毒来自千里虫，寻找解毒之法便简单许多。”
飞飞见小曼眼中扬起一丝希望，迟疑地开口：“小曼姐姐，解千里虫毒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我们询问过山上道行最高的白仙奶奶，她说千里虫毒是近百年才开始被用在中土，并不多见，且她也未听过有解毒之法。”
小曼闻言，脸色变得惨白。她顿了顿，毅然说道：“就算有一丝可能，我也不能放过。只要确认何毒，我必穷尽所有为他寻找解毒之法。”
“那要是救不活呢？”飞飞话才出口，就被小蜜猛地撞了一下。
“若是当真救不活⋯⋯”小曼眼眶泛红，一咬牙，“大不了就陪他一起下黄泉！”
飞飞还想再说，却被小蜜示意阻止，唯有闭口。
小蜜望向沉默不语的练星和，见其脸色虽不好看，却未有反对的意思，开口对小曼道：“既然姐姐心意已决，我自当尽力而为。此术我有六成把握，施术时不得受任何干扰，还请姐姐和公子为我护法。”
小曼忙不迭点头应允：“你还需要作何准备？”
小蜜亮出随身的针袋：“东西我都带来了，随时可以开始。”
“那事不宜迟⋯⋯”
“慢着！”
小曼欲领小蜜前往忘缘房，却被忘尘一个闪身挡住去路。二女见忘尘一脸警戒之色，皆是一愣。
“道长，您难道不救相公了吗？”小曼诧异。
“人当然要救，但放血之术绝对不行！”
“为什么？”飞飞不解：“小蜜的放血术可厉害了，救过这山上不少同道。你说是不是呀，公子？”
练星和见飞飞询问自己，轻轻地点头。
“不行！”忘尘坚持：“我师弟只是普通人，血肉之躯，如今身体虚弱，放不得血！”
小曼闻言，显得气急败坏：“那我们要如何确认相公身上所中何毒？”
忘尘顿了顿：“可另找方法。”
“为相公解毒刻不容缓，道长你这是要舍近求远？难道你就不怕夜长梦多？”
忘尘看着小曼关心则乱的神情，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担心小曼为了达到目的而对自己出手，如今厅中三妖一人同声同气，倘若一起对他动手，他极难在保得忘缘周全的情况下克制四个敌手，更何况练星和拳脚功夫极好，又精通点穴之术⋯⋯然而事到如今，他也顾不上太多了。
佩剑问心和那把短匕皆被落在客房里，所幸身上还藏着一些破邪符，忘尘心中暗暗责备自己大意，一手悄悄藏到身后掐起诀来。
“总之，不能放血！”
“道长，”小曼见忘尘坚持己见，眼中果然闪过一丝戾色，朝忘尘走近一步，“你知道我不会害我相公，又何必执意阻碍我们救人？”
“那不是救人，”忘尘缓缓后退，直接挡在忘缘房门外，“在你们找出毒源之前，我师弟就会丧命。”
“既然你冥顽不灵，那我就得罪了！”小曼丹田一收，轻吐一口气，在手中化为一团泛着青绿色的雾。她催动体内真气，透过掌心输入雾气，雾气逐渐变大，不祥的青绿色渐浓。
“小曼姐姐我来帮你！”飞飞见状几步上前，与小曼并肩，从袖中掏出一柄圆扇。飞飞轻摇扇子，扇子遇风长到车轮般大小，拿在她手里却丝毫不见吃力。
忘尘见圆扇摇曳间似有磷粉飘散，忙屏住呼吸，飞飞见状咯咯一笑：“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
时小蜜也加入战局，之前拎在手中的针袋早不翼而飞，身边飞针环绕，针尖全然指向忘尘。
忘尘眉头紧皱，眼见三女朝自己逼近，破煞术即刻施展，周身即时包围在一层淡淡黄色光晕之中。
飞飞娇笑：“你这法术对付我们其中一人可能还有效，但我们如今以三敌一，它就不管用了。”
小曼双目血红，眼中带着杀意，却仍不放弃地再问：“道长，我再问你一次，你让是不让？”
忘尘不答话，直接反手关上忘缘房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房门上贴了好几道破邪符。
小曼被激怒：“这是你自找的！”随即将手中毒雾推向忘尘。
忘尘也不闪躲，正正接下小曼的毒雾。只见毒雾在忘尘的护身光罩之外不断蚀咬，二者僵持不下。
飞飞一摇圆扇，漫天磷粉混入毒雾之中，毒雾侵入光罩之速陡然加剧。忘尘手中再掐诀催动法术，抗衡两女。
小蜜见状欲使飞针助阵，却被人按住了手，转头一看却是练星和。只见练星和对小蜜摇了摇头，小蜜便退出战局，站到练星和身后。
练星和随即对另外二女道：“别打了。”
飞飞闻言，霎时听话地收了手；小曼双目红得仿佛就要滴出血来，“公子？”见练星和不再言语，方才的杀意慢慢在眼眶中化为乌有，一颗泪珠划落脸庞。
***
是夜。
忘缘房中，忘尘正凝神调息。四周窗户和门上都贴满了破邪符，忘缘身上挂着他随身的狼牙玉，护身菱镜“回光”也藏在其胸前，这些已是他身上仅有。
白日里练星和虽阻止三女与自己冲突，却并未进一步从中调解，至今双方依然维持对立之势。他自知势单力孤，日久必将落败。
忘尘叹了一口气，走到忘缘榻前看着依旧人事不知的师弟。相比起其他动物，人其实更为脆弱，有些人摔一跤、小病一场也能丢了性命，更遑论历经换血这种大劫。
他并非对放血之术毫无信心，但那是妖术，从未施展于凡人肉躯之上，这几个妖物看来也对人之不堪毫无概念，一旦拿捏不准，救人成了杀人，届时小曼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善意反倒成了作恶？
忘尘拉开忘缘外衣，咬破指尖，以自己的血为媒，在其胸口画了一道破邪符。但愿这符不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忘尘为师弟整理好衣衫，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忘尘警戒地来到门后：“谁？”
等了片刻，才听见对方回应：“是我。”
忘尘心中一动，是练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