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依无奈地捡起地上那把黑色的伞【哎……先把伞还回去吧。】
唐韵买的蛋糕掉在地上时,她注意到了那精致的包装盒,很熟悉,轻而易举就能猜出是哪家店了,如果以正常的步行速度,大概得要10分钟吧,还挺远的。
这场雨还在下,似乎没完没了,她一只手撑着伞往那家店走去,另一只手还在滴着血。
路上的行人不免都投去异样的目光,细细低语,却没人敢上前多问就怕惹祸上身。
时依当然注意到了周围炽热的目光,路上刚好有经过一个药店,买了个绷带,随意地处理下伤口。
药店的前边就是那家蛋糕店了,时依走进店里,没看见店员却先听见了声音。
“欢迎光临。” 店里服务员正在休息,听见有动静就习惯性地喊道。
“我是来还伞的。”
店员似乎在柜台下寻找着什么,所以并没有看见时依的模样 “是你啊!你月饼忘拿了。”
“月饼?”
店员起身一看,只见一位有着黑长直发的女孩。
店员疑惑的问道:“嗯?你不是借伞的那个女孩吧,我记得她是短发的。”
“嗯,我是来替她还的。”
“噢噢,那你转交给她吧,这月饼是我们店里活动送的,凡是在中秋节购买生日蛋糕就送月饼。”
时依看着那月饼有点出神【唐韵应该不会再想见到我了吧。】
她冷笑了一声,讽刺到【中秋啊…明明就意味着团圆,而我却恰恰相反。】
店员见大雨没有要结束的趋势,就对时依说 “那把黑伞其实是别人落下的,好久了都没人认领了,放店里也没用,你拿走吧。”
时依跃跃欲试,想要拿走那把伞却又不太好意思,见店员给了她肯定的眼神,才把黑伞拿走,因为她还想去一个地方。
时依撑着伞,走到一家经常去的花店,从店外就能看见,各种绚烂的花朵在绽放着。
她走进店里扑面而来好闻的花香,随后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咦,时依来了啊,雨下得那么大也要去吗?” 店长看窗外下着那么大的雨,还以为不会有人来买花了。
“嗯,老样子,一束白色满天星,一束白百合。”
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母亲的忌日。
满天星是她母亲最喜欢的花,而母亲送她的最后一份礼物是一本有关百合花的书。
书的内容讲述的是纯洁的白鸽爱上了乌鸦,他们的爱情好似一朵白百合,纯洁又美好,偏偏这样的爱情却不被世人认可,即使如此,他们从未改变过自己,依然不离不弃地深爱着对方。
买完花后,雨势逐渐变小,时依回到公寓时,这场没完没了的大雨已经结束了。
她从车棚内推出自己那辆白色自行车,骑着它去往母亲的墓地。
时依骑到了一个山脚下,由于这里的山坡比较斜,她把自行车停好后,就开始往上爬。
因为刚下过雨,时依洁白的校鞋都沾满了泥巴,回去又得花时间清洗了。
走了5分钟后,终于到了,墓碑上黑白照中的女人面相慈祥,嘴角微微地上扬着,瞳孔好似明月,又圆又亮,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时依把月饼和花朵摆好,上了香,就开始和母亲说话 “妈,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今天有朋友来给我庆生哦!”
“我终于不用再一个人庆生了呢!她还给我买了个超好吃的水果蛋糕!”
“而且买蛋糕还送了月饼呢!还记得吗?每次生日您都会做月饼给我吃,虽然不太会做可我很喜欢,遗憾的是只吃过三次就再也没机会吃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哽咽,鼻子也开始发酸 “我……好想念您,呜……”
时依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她想妈妈了,想念以前那温暖安心的怀抱,想念那柔声唤出的一声声小依,想念有母亲在的时光。
但是一想到自己和母亲的约定,她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继续肆意流出。
她一直在想倘若九年前的那场意外没有发生,她的人生是不是就会与现在截然不同,至少会好上一百倍吧。
·
九年前,也就是在时依五岁时,母亲有好一段时间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懵懵懂懂的时依根本不懂待会即将要发生一件,影响她一生的事情。
那天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严肃,只有母亲轻声温柔地招呼时依过去 “小依,来妈妈这里。”
时依被压抑的气氛吓坏了,听见妈妈在叫自己,就赶紧跑到病床边,紧紧抓着妈妈的手。
“小依,妈妈有件很重要的任务要完成,所以要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时依奶声奶气的问道:“那要去到多远呢?”
“远到可能会很久都没办法见到妈妈了呢,不过小依要答应我不可以哭鼻子哦!”
“这是小依和妈妈的约定,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做个坚强勇敢的小女孩,好吗?”
“等到小依长大了,学会一个人打败怪兽,妈妈就会回来了。”
时依从小就很听话乖巧,依依不舍地答应妈妈 “嗯……妈妈就不能不走吗?”
母亲轻笑了一声 “如果小依想妈妈,那就在没有乌云的夜晚,到天台去仰望星空吧。”
“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妈妈,因为妈妈会一直陪伴着小时依长大啊,从来没有离开过,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说完母亲拿出一本被包装得很精致的一本书 “这是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了,回家再打开看看吧!”
“好,我一定会天天去看妈妈的,妈妈要早点回来!”
母亲的脸上露出像往常那般慈祥的笑容 “好……再见了……小依。”
她用尽最后一口气跟时依永远地道别 ‘嘟————’ 刺耳的声响响起,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化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
时依被吓坏了,她不停摇着妈妈冷冰冰的手,一声又一声地叫唤着妈妈,试图想要唤醒妈妈。
她的父亲不耐烦地呵斥道:“够了!”
“就算你再怎么吵你妈都不会醒了!”
那天,大雨连绵,懵懵懂懂的时依站在妈妈的墓碑前,周围的人都在哭泣不止,而爸爸只是站立在雨中,神情呆滞。
年幼的时依还不理解死亡是什么,她只记得自己答应过妈妈不会哭,所以即使再害怕她也绝对不会哭。
·
时依把脸上的眼泪抹干净,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呼…真失态呢,我明明答应过您不会哭的,您看,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早已不是那个只会成天哭鼻子的小女孩了。”
“我得先走啦,不然校鞋要来不及洗了。”
说完时依就下了山,骑着她的自行车回家去了。
然而,在时依没注意到的某个角落,有个人正在默默地看着她,那里特别安静,只有她和时依两个人,所以时依的哭泣声和说话声就显得格外凸显。
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半边天,杂货店前的大爷正惬意地喝着茶,时依不着急骑回家,她还想再绕一绕,缓缓平复心里那股郁闷的情绪。
等她回到家时,父亲早已不在家中,兴许是上哪喝酒去了吧。
时依把家里的残局收拾干净,洗了鞋,然后去浴室里洗澡。
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用毛巾擦干湿哒哒的头发,才到厨房里拿出一杯杯面,倒入热水。
在等待杯面泡好的当儿,她也没有闲下来的意思,她干净利落地把校服洗好,拿到阳台去晾。
晾完了以后,她这才有时间吃泡面和看书,自从她母亲送了她那本书后,她就天天爱不释手,还有找到了自己的理想——当个作家,写出属于自己的一本书,写出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