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对三途川这个人世间与亡灵通往的冥府交界地点，其实一点都不陌生。这六百多年来，他几乎每日每夜往返这里无数次，这里是他的职场，就像是他第二个家一样。不过，自从他重生为人再度回到这个人间之后，李砚就对这个地方有些怯步了。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李砚也不知道要如何去说明。或许，潜意识的他已经明白，如今平凡的他只是一介普通人类，已经开始不属于这怪力乱神的世界了吧。尽管重生后，他依然往返这里多次，想要探听李朗的消息。但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甚至还需要听三途川的两位老人家对他不听劝说要他放下李朗的声音。这令李砚特别的反感。
“李砚，你现在已经是人类了。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平凡人生吗？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还要如此不满足呢？李朗已经离开了，你能做的就是放下他而已。”夺衣婆总是喜欢对李砚这么说。
就连一向和蔼可亲，善解人意的悬衣翁也是一直跟李砚说道：“小砚。你如今已经不是九尾狐之身，我和你婆婆她身处的世界，已经与你不同了。既然好不容易能够脱离这种重担，对你也不完全是坏事。你以前总说想过平凡的日子，去当个普通凡人，现在的你，应该也能算是愿望成真了吧！不是吗？”
但其实，无论两老说些什么，李砚都感觉内心的不安与焦虑，甚至是心里头的遗憾根本都无法抚平。是，没错。他确实如愿成了凡人，但是李朗呢？那个为了救他为了换回他而自我牺牲的弟弟，又该怎么办呢？
李砚试探过问了三途川的老人家很多次，但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一致的。
夺衣婆说她看不见李朗的位置。她说她一点也不晓得李朗被五道轮转王带去哪里了。就连那个五道轮转王，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根本就联系不上。
为什么会连夺衣婆都的千里眼都看不见李朗的所在呢？
难不成李朗已经不在这三界之中了吗？
夺衣婆道：“李砚，每个生命的存在，都有其意义及其使命跟责任。曾经的你身为九尾天狐，承载着三界及生命的重量。不过，现在的你既然已经如愿以凡人之身回归，那你就好好的珍惜你在人世间的一切，然后与智雅那个孩子去过好往后余生吧。至于其他的事儿，你也别再过问了。”
夺衣婆会这样说，其实李砚也没有太多惊讶。毕竟夺衣婆本来也就是这种铁面无私，凡事都喜欢按照规则处事，总是一板一眼的掌权者。还有那个悬衣翁，其实也同夺衣婆的建议没什么两样，几乎都是在劝说李砚放下李朗，放下过去，要他往前看，不要再走回头路了。
但是无论如何，李砚真的是无法做到真正的放下。
最近的李砚活得好痛苦。他甚至开始感到迷惘，不知道自己究竟活着是为了什么？当个普通的人类，照理说就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愿望。可是，现如今美梦成真的他却意外的发现，原来他一点都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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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砚下定决心想恢复九尾狐之身，而去到三途川的时候，夺衣婆好似已经有预感一样，罕见的和悬衣翁一起站在玄关迎接李砚的到来。
李砚见到他们两老等着自己，其实也没有感到太多惊讶，只是淡淡地开口说道：“婆婆，就再帮我这次吧。”
夺衣婆静默地打量李砚好半晌，之后便朝自家老公悬衣翁打了一个眼色。悬衣翁顿时露出欣喜的表情。他伸手拍了拍李砚的肩膀，用耐人寻味的语气说：“也真是时候了。”
李砚似乎有些困惑，但是悬衣翁并没有多加说明。反而是夺衣婆主动开口。
“我们坐下谈一谈吧。”夺衣婆率先走向草坪那儿的长凳。
看着夺衣婆的背影，李砚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这时，耳边再次传来悬衣翁的声音。“小砚，赶紧去，别愣着了。”
李砚抬头，轻声问：“老人家。我怎么感觉，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好像是有什么弦外之音呢。”
悬衣翁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有多解释，只是用感慨的语气说：“其实我和你婆婆她也期盼很久的了。没事儿，你现在能想通也挺好。”
“爷爷，你的意思是……”
“我老婆她都会告诉你的。快去吧！别让她久等了。”悬衣翁道。
这次李砚也不再多问了，只是轻轻点头示意，然后便朝着夺衣婆走去了。悬衣翁看着李砚的背影，心中感到十分欣慰。尔后，他对着不远处的夺衣婆挥了挥手，做了一个‘我先去忙’的手势。夺衣婆只是用冷脸斜睨了悬衣翁一眼，也没太多的回应。悬衣翁也早就习惯了，只是用更灿烂的脸对着夺衣婆笑，看起来心情十分好。
这时的李砚走到夺衣婆身边坐下。然后，他仰望着晴朗的天空轻唤了一声。“婆婆。”
夺衣婆见自家老公走远后，才缓缓对着李砚说：“都想明白了？”
李砚抿唇轻笑。
夺衣婆又问：“当过凡人之后，什么体会？”
“挺好。”李砚说。“虽然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是，还是很开心。”
“哼。开心吗？”夺衣婆突然笑了，脸上的笑意有着些许轻蔑和嘲讽，但那种嘲讽又不是带着尖锐敌意的，反而透着一丝理解和无奈。
李砚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我怎么感觉，今天婆婆妳和悬衣翁老人家对我的态度不太一样。甚至说话都暗藏玄机似的话里有话呢。相比重生之后我每次来见你们，你们都在劝着我放下李朗放下过去往前看。不过，今天的你们，真的很不一样。”
夺衣婆慢慢转动自己的头，松了松自己的颈间肌肉，边回道：“世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之前处在迷惘中的你，太贪心了。你什么都想得到，什么都想要，却又太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李砚听了这话，似想通了什么，眼中闪过惊讶。
他马上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夺衣婆。
只见夺衣婆也幽幽的瞳眸看向李砚，轻声叹息道：“不在其位，不知其苦，即在其位，始知其难。李砚，你还记得吧！当初李朗还在的时候，也曾经被因为蟒蛇催眠了他身边的小狐狸，而受到了严重的伤害。那时候，李朗性命垂危，危在旦夕。你曾经找过我帮忙，甚至也动了想用生魂造出的酸浆果去救李朗一命的念头。那时候，我是怎样跟你说的，嗯？”
李砚轻呼一口气，缓缓道：“那时候妳对我说，生死有命，天命难违，而有心扰乱生死只会让当事人引来更大的灾祸。所以，如果小朗要是就能这么痛快的走了，少受点苦头，早点结束此生从头开始，也是一种福气。可若是李朗能撑过那关，那必定是天命决定，命不该绝，往后他的人生也就将顺遂无碍了。”
“是啊。也多亏当时的你就算心里几经挣扎，但也终于是忍住没有干预天命的安排。要不然，李朗的此生的罪过又得添上一笔，甚至还要背上难以预计的后果了。而你也会同样的招惹上麻烦，身上也必须背上人命的血孽债。李砚，其实你也很清楚，天命不可违背，不是吗？”
“婆婆——”
“凡人总说要改变命运，操纵自己的人生。事实也是如此，只要心念放正，总会有好事降临的。不过，我们可跟凡人不同。对于我们来说，天命意味着责任与使命。我们的存在，又意味着什么。我们的决定，又主宰着什么，影响着什么。这些……便也成就了你。若离经叛道，你也不再是你，最后也终将失去自己。”夺衣婆轻叹了一口长气，难得显露笑脸的看着李砚。
李砚沉思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你们是想让我明白，以我的身份…..什么不可做，什么应该做。我生为九尾天狐，本就应该恪守本分，不过多插手干预人间之事。但因为我爱上峨音，后来又与智雅相恋，所以才引发了后续的问题。就像婆婆妳说的，我确实贪心了。我想要拥有爱情，也想要拥有亲情。不管是小朗，还是现在的智雅，我都不想放手……”说到这里，李砚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思绪后，才又接着说。
“婆婆，你们先前总劝我放下，但是我真的放不下。我觉得很无力，感觉我真的是超级自相矛盾的。很迷惘，一度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为什么而活了。明明当了我最向往的凡人，可是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反而过得很痛苦。也因为这样，经过这几天认真的思考后，我好像真的想通了。当个凡人嘛~其实真的挺好的，曾经很令我向往。但是到头来……体验后我才发现，当个凡人并不适合我……”
“妳以前总爱骂我，说我太不切实际，总爱追求不属于我的人生。现在，我觉得妳说的是对呢。天命本让我生为九尾狐，我却痴心妄想着当个凡人。正因为违逆天命之意，看似达成了我的目标，我却失去了很多比当人更难能可贵的，那些我想珍惜的人事物。甚至我唯一的弟弟李朗，我所向往的美好爱情，都一并失去了。这些日子里，智雅跟我过得也并不快乐，每天都活在愧疚自责与悲痛之中的我们……我和智雅都觉得很累、很累。”
夺衣婆听着李砚的剖白，嘴上浮上一抹清浅的笑意。“所以呢？”
“先前，无论是妳和悬衣翁爷爷都一直在劝我放下过去放下小朗，甚至还一直鼓励我以凡人之躯平稳度过下半辈子。当时的我认为事已至此，既然无能为力那就只能认命的了，也只默默地把找回小朗的事儿放在心底。但是，这些天我开始觉得，我必须是时候纠正这错误，然后让一切都归回原位了。要不然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就算活着，生命也失去了意义。”
“婆婆，就让一切归回原位吧。我需要妳的帮忙。我愿意舍弃这凡人之躯，但求恢复九尾狐之身，然后助我找回小朗。请帮帮我吧。”李砚的语气里含着坚定意志。他是认真的，夺衣婆也看得明白。
但就算如此，夺衣婆还是故意问道：“要是恢复了九尾狐之身，你又后悔了呢？要是恢复了九尾狐之身，李朗还是找不回来呢？”
李砚轻声叹息，诚实地说道：“如果天命如此，那我不再强求。我李砚，愿意一生为冥府所用，此生不再痴心妄想非我所属之物。”
“话说得可真轻巧。可这责任与使命，并不是闹着玩的。从古至今，能力越出众者往往责任也越大。李砚，你能为这三界做的事情可多着呢！不要老是只想着自己了，自私的家伙。”夺衣婆突然板起面孔，狠瞪了身边的李砚一眼。
“婆婆。”李砚又唤了一声，语气显得无奈但又似在撒娇。
夺衣婆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一副‘我先看你的表现再说吧’的冷傲表情。
见到夺衣婆如此模样，李砚反而发自内心的笑了。“婆婆，看妳的反应，妳这是愿意帮我了吗？”
夺衣婆不答反笑。“李砚，其实你今天来见我，我想你一定也是想通的了。虽然久了些，但很感谢你终于是想明白了。可既然现在你都想明白了，我想听你自己说说。你认为，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李砚突然陷入了困惑，一时也接不上话。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夺衣婆话中有话似的。以他对夺衣婆的了解，他怎么瞬间觉得这整个就是一个‘局’呢。之前还坚持要李砚过正常凡人生活度过余生的夺衣婆和悬衣翁，今天一直对他净说些奇怪的话。
李砚立刻娓娓道来自己的想法。“婆婆，你和悬衣翁爷爷之前一直劝我放下过去往前看。可是，今天在跟妳聊过之后，我总觉得妳话中有话，而且妳很快就接受了我想恢复九尾狐只身的想法。我不得不换个思考方式……如果大胆的猜测，我若想得没错，这会不会是对我一个考验呢？”
闻言，夺衣婆表现得十分有兴趣。“说来听听。你认为这是个什么考验？”
猜测得到验证，李砚紧握着微颤的双拳，轻声确认道：“所以说，这一切真的都是对我的考验吗？”虽然惊讶，但李砚也不恼，这么长久以来，第一次感到真正的心情放松。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对他的考验，那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李砚开始重新分析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与情况，试图厘清出这其中到底是什么道理。是不是有什么细节被他给忽略了。尔后，他缓缓说道：“三界自有三界的规矩，冥府的规矩更是多不胜数。通常若涉及生死命运之事，按理说也不可能会随意改变结果的。更何况，当初是我自己选择跟蟒蛇一起跌入三途川同归于尽。”
“再者，婆婆，五道轮转王就算真有心想救我，照理说也不可能会想出以‘一命换取一命’那种极端的方法吧！像妳常挂在嘴边的告诫一样，婆婆妳常说，就算是三途川的掌权者，或是贵为阎王殿的主君也好，你们其实并不会随意徇私改变或随心操纵生死结果。就算真是被我牺牲之举所动容，想必也不可能会那么好心又多余的还改变了我的体质，让我如愿变成人类甚至还保留了所有记忆的，顺利再次回到这个世界吧？”
夺衣婆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你再想想。”
李砚怔了怔，歪头思考了一会儿后，才皱着眉头开口问：“这难道，不仅仅是对我的考验，同时也是针对小朗的考验吗？什么一命换一命，不过是幌子。你们想要考验的，是我和小朗，是针对我们两兄弟的对吗？”
“终于是开窍了呀！”这会儿，夺衣婆忍不住放声大笑。她笑看着李砚，道：“果然爱情使人盲目啊！李砚，你这头脑一谈恋爱也就不灵光了。既然要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肯想通，你可知道那五道轮转王已经快李朗给烦到个不行了！这些天几乎每日给我打电话，催促我想办法帮他治一治李朗那孩子。”
听到夺衣婆主动提起李朗，李砚都不淡定了。“婆婆，妳这话什么意思？小朗怎么了吗？他过得好吗？妳之前不是都跟我说没有小朗的消息，也没有五道轮转王的消息吗？”
“啧啧。瞧瞧，亏我还刚夸你开窍了呢。这么快又给打回原形了。如此毛毛躁躁又思想愚钝的，你自己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呢！哼，光是爱情也就罢了，现在是连亲情也能让你变笨了是吧！”
“婆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妳给我说明白呀！小朗他到底在哪里？嗯？”
看着心急如焚的李砚，夺衣婆便也不再卖关子了。这一次，她如实告知事情的真相。“还记得当初我变成石头的事情吧。”
“当然记得。”李砚那时候便是因为看见夺衣婆被蟒蛇使计给摆了一道，被她自己的法术给变成石头后，李砚当场都急坏了。因为过于感到悲痛和生气，他直接与蟒蛇开战。
不过，现在看着眼前夺衣婆似笑非笑的神情，李砚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也像是中计了的感觉。
李砚好似猜到了什么事实，但他暂时无法确定。所以，他只是轻声问道：“婆婆，那时候，妳又是怎样恢复的呢？我还以为妳——”
“以为我被小小的蟒蛇给收拾掉了吗？”夺衣婆冷哼一声。“就凭他？他可还差得远了。”
“所以，难道是故意的吗？故意示弱？故意让蟒蛇以为自己胜利了？还是说，你故意让我产生无退路的想法去背水一战？”李砚越想越不对劲。他此刻思绪繁杂，一时片刻也没法搞清楚整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夺衣婆这会儿倒是不慌不忙的继续解释道：“当时看见蟒蛇顶着我那无缘儿子的面孔出现时，老实说，我是真的气疯了。那一瞬间，我恨不得将他给生吞活剥。不过，李砚啊。像我说过的，天命难违呀。就算是我，也无权随意插手人间生死。蟒蛇他，是我心魔的一劫，同时也是你的劫啊。”
“妳的意思是……蟒蛇这一关，是我们必经的劫难？”
夺衣婆又笑了。“是。经此一遭，我算是终于了解我儿子和媳妇从前的瘟疫劫难从何而来，也终于放下了对蟒蛇的仇恨了。而你，不也从中了解到了，你所注定要走的路，并不是作为凡人而活呀。”
“那小朗呢？难不成蟒蛇也是他的劫难吗？他……”李砚突然住了口，怔了怔，才再次哑声开口道：“是我…...婆婆，小朗的心魔和劫难都是我造成的。对吗？”
夺衣婆没有否认。“是，李朗此劫都是源自于你。李砚，你是李朗的心魔，也是他必须自我克服的一劫。实话告诉你吧！我兄长他，即五道轮转王相中了李朗。他也想考验李朗是否可承担重任，并同你一样为冥府所用。事实证明，李朗的慧根可比你好多了。曾经，当时为了那副能看见前生的‘老虎的眉毛’眼镜，五道轮转王就曾提点了李朗几句，让他看清自己内心对你这个哥哥是何等的重视、敬重与爱，而并非他所想象的仇恨。”
“李砚，后来，在你与蟒蛇跌入三途川之后，历经苦难的李朗也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他对生命产生了希望，也开始学会尊重生命，而非像以前那种浑浑噩噩虚度光阴的颓废与堕落。之后，五道轮转王为了测试他，也就才给了他‘一命换取一命’的难题。当然，只能说我兄长他的眼光，还算是不错吧！李朗那孩子，确实挺有潜质的。只可惜早前无人好好看管引导，但只要接下来好好培养，以后必成大器。”
听到夺衣婆的解释，李砚更为震惊了。他反复的思忖着，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似乎想明白了其中所有的原由和前因后果。
“你们这是一石二鸟的计策呢。啧。到底谁想出来的？不得不说，挺行的，竟然把我们两兄弟都拿捏得死死的。”李砚道。
夺衣婆惯性的勾起冷笑。“这都是天意。天命难违呀，李砚。”
李砚想着想着，莫名地就想笑了。然后，他轻声问：“那……是不是我和小朗都顺利通过了考验了？”
“算是…...”夺衣婆轻声叹息。“我们都一起通过了吧。我也挺感谢蟒蛇这一劫的。因为他，我不仅放下了我无缘的孩子，也找回了你。李砚，我呢，还是比较喜欢身为九尾狐的你。自从你开始过着凡人生活，没有你陪我斗嘴，我真的很不习惯呢。”
“婆婆。”李砚红着眼眶看着夺衣婆，心里突然很是感动。
“好啦。该说的都说明白了。现在，你也是时候，见见他了。”夺衣婆说。
“谁？”李砚一时没想到夺衣婆指的是谁。
但是下一秒，耳边就传来悬衣翁兴奋的叫唤声。
“小砚，你看看谁来了！”
李砚循声望过去，就见久违的李朗，好好的站在悬衣翁身边。阳光洒在一身黑西装的李朗身上，镀上一层闪亮的金边。李砚紧握着颤抖的双拳，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是否为真实。
“婆婆，他——”
“去吧！”夺衣婆轻笑着说：“不是幻觉。是真的。去吧！”
李砚即激动又兴奋，最后撇下夺衣婆，边哭边笑地冲向李朗那里。一直到把愣怔中的李朗紧紧地拥在怀里，李砚都还在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境。他把李朗抱得牢紧，深怕对方会消失跑掉似的。
“朗啊。朗啊！”李砚哽咽地声声唤着弟弟的名字。
尔后，他听见了梦境里一直出现的那把声音。
这世上与他有着血缘关系，唯一的弟弟的声音。
“哥，我找到你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