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衫自认为他的计划很完美。
首先对着刚进屋,还摸不着情况的周旋来个当头一棒。
他牵引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煞气,单刀直入地涌向周旋的身体,让她的凡身承载过多的煞气而爆体身亡。
计划却赶不上变化,奈何她身上好像有辟煞的玩意儿,煞气一时间无法涌入,只能全都聚集在她头顶上,强压住她一头,并和她的辟煞物抗衡。
虽然这和他预想中的有些出入,但结局必然是一样的。
眼下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只要再多一会儿,过多的煞气必定会冲碎她的辟邪物。保命物没了,届时,她依然会吸入煞气而命丧黄泉。
为了不节外生枝,他还留了个心眼,特意操纵着浓厚的阴气包裹着那两位不速之客,避免他们干扰他的好事。
即使那小男孩好像不畏惧阴气,转身跑去开灯,最多也不过是看清目前周旋的状况而已,不会扭转什么定局。
诶等等,那女人怎么也不受阴气的干扰,还能毫发无伤地走上前靠近周旋?
啧,不过那又如何?
华衫轻蔑一笑。
那女人靠近周旋就是自寻死路。
且不说周旋周围也裹着一层阴气,她头顶上的那团煞气只要有小部分被吸引到那女人的身上,她也必死无疑。
话虽如此,那女人确实有点不对劲,她的眼神一直盯着那团不应该被她这个凡夫俗子看见的煞气。
难道她真的看得见?
华衫内心刚生出一丝警惕,却被眼前可笑的画面逗笑了。
那女人居然伸手想触摸那团煞气。笑死他了,她以为是什么? 乌云吗?哈哈哈哈!
真期待看她七窍流血身亡的模样。
他屏着气,静静等待。
然而,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一分钟过去了,他怎么看见周旋头顶上的那团煞气越来越小,然后慢慢化为乌有?
不对,不是化为乌有了,是全都流进那女人的身体里,而那女人竟然没有一丁点不良的反应!
华衫惊讶之余,血红的瞳孔不自觉放大,瞳孔的倒映只剩下那个女人的身影。
她到底是谁? 为何煞气和阴气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
这怎么可能? 他引以为傲的煞气竟然败了?
就在他不敢置信面前所发生的一切,还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时,他的敌人已经喘上了一口气。
“因为他就在屋里。”
话毕,一双黑瞳对上了他的血瞳,他的魂魄不由一怔。
“什么?”周旋跟随黑安的视线移到厨房处,那里空空如也,没见着任何身影,却让她更加害怕。
黑安打量着华衫,除了浑身散发着阴森又怨仇的气息,她十分确认眼前的鬼和被驱逐列表里的照片上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要伤害小旋?”秉持着先礼后兵,她先开口质问。
“你看得到我?”华衫答非所问。
“她没有对不起你,为何执着要她的命?”黑安不理会他的话,继续逼问。
“你到底是谁,难道你有阴阳眼?为什么不怕煞气?”华衫也继续忽视她的疑问。
见华衫对她如此在意,黑安挑了挑眉,打起了商量,“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回你这个问题,如何?”
华衫心里顿时一痒,对于神秘兮兮的黑安更是充满好奇,又害怕黑安不遵守承诺,于是沉默了几秒,“那你先回答,我再说。”
黑安没想到他还不愿妥协,当下失去和他这样耗下去的兴致,“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说罢,她立马主动对华衫发出攻势。只见她快速地奔向华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随手拿起水果刀往华衫的要害一捅。
华衫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千万个还击的方法,却见到黑安的动作后,反而不躲不闪,甚至嗤笑一声,“你该不会愚蠢地认为这把刀能伤害我吧?”
黑安勾起嘴角,手上的攻势却不曾停下来,“当然不。”
只见左手握着的刀直接穿过华衫的魂魄,与此同时缠着右手的绷带突然裂开,趁华衫注意力都放在那把划过他胸膛的刀时,五只尖锐的爪子按耐不住地伸出来,快狠准地紧捏着他的脖子不放。
虽然那把刀不会对华衫造成物理伤害,但是她的爪子技能会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当又细又长的爪子刺入他的脖子,伴随着像是被烤焦的“滋滋滋”声,一股黑气喷涌而出。
“嘎——”华衫痛得瞪大双眸,下意识放声大喊,奈何被黑安掐住他的声带,发出的声音宛如鸭子叫声般刺耳。
“不说那就再死一遍吧!”黑安眼眸闪过一丝狠意,握着华衫脖子的手不由用力了几分,尖锐的爪子也随之深入他的魂魄。
“我…我说......放…手!”华衫察觉到自己的魂魄越发虚弱,感觉随时会魂飞魄散。
“你已经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要么现在说、要么就不用说了。”
“是...是她说过...爱我的!既然爱我...为何不能陪我一起死!”华衫边说边望向周旋,眼眸中迸射出狠毒与怨恨的光芒。
“她已经和你分手了。即使她爱你,你也没有权力要她给你陪葬。”
“不!那个贱人说谎!是她想要劈腿找野男人的借口!为什么不肯陪我一起死!为什么!!!”越说越激动,华衫身上散发的煞气越显越多,血红的眼睛也像是会掉出来般凸起。
华衫这个充满病态的爱情观实在让黑安不敢恭维。
为了让他死心,她询问周旋,“你有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早已经分手了?”
周旋看着黑安保持着奇怪的姿势把手悬在半空中,像是在握着什么,尔后又与空气对话,她还未来得及感到畏惧,黑安突然把焦点放在她身上。
她颤巍巍地拿起手机,刷起她和华衫以前的聊天记录,“我们是当面分手的,分手当天除了信息他叫他早日搬出去住,他隔天就搬走了后,我们就没再联系了。”
“不可能!我根本就没听你提过分手,更没有搬出去住! 你看那个冰箱里还有我吃一半的蛋糕!”华衫依然否认。
为了证明他在这里生活的痕迹,他试图撬开冰箱的门,然而鬼魂形态的他根本抓不住实物。
黑安睨了一眼华衫,接着用左手打开了冰箱的门。
阵阵凉意扑面而来,里面却空空如也。
“不可能!肯定是她偷吃光了!你不信的话,去厕所看!里面肯定有两把牙刷!还有,鞋架衣架上肯定有我的衣物鞋子!”华衫露出惊讶之色,但很快就想到更多证明他存在的痕迹。
黑安捏着他的脖子把他带到他所描述的每一处,事实证明这间屋子就是个单身女性的独居住处,丝毫没有男人的半点痕迹。
“怎么可能!我根本没搬出去过,东西怎么都不见了?”华衫环视了一眼熟悉的屋子,一脸恍然。
当视线瞄到缩在角落的周旋时,他又想起他们之间的往事,连忙否认,“不!我没和你分手!我们那么相爱,为什么要分手?你们肯定都在骗我,对不对!”
不用说黑安早已经注意到华衫的不对劲。
虽然他要伤害周旋的理由实在是太荒唐,可是他的陈述与辩解都表现得太理直气壮,也太真情实感了,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而且他没必要说谎。
可是他怎么会否认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呢?
就像是......
“难道他失忆了?” 黑安刚闪过一个念头,耳边忽然传来喃喃自语。
黑安灵光一现,突然意识到一个被她忽略且重要的问题。
“你是怎么死的?”
“我是怎么死的?”华衫反复念了一遍,脸上尽显迷茫和疑惑之色,似乎无法从脑海里找到答案。
“我怎么死了?我是怎么死的?我...我怎么都不记得了?”华衫双手抱头,嘴里念念有词,一副痛苦又茫然无措的样子。
当华衫不停地执着于他的死时,他并没注意到身上的不寻常之处。
他身上所散发的阴气和煞气不断地削弱。或许是供气不足,他的魂魄显而易见地暗淡了几分。
不仅如此,黑安爪子对他造成的伤害加快了流失黑气的速度,以及情绪上的大爆发也耗尽了他的能量,他虚弱得仿佛刚才气势磅礴的模样都是假象。
“好黑…好冷…好怕…”他闭着眼睛,把身体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
黑安百思不得其解时,他突然睁开双眼,白着脸,眼神中满怀复杂地望着周旋。
“对不起。”轻盈的声音飘散在空中。
话音刚落,华衫的魂魄突然化为一道强光,在众人面前一点一滴地淡化,直到消失殆尽。
空气中的冷冽之感顷刻间少了几分。
周旋似乎有所感应,见黑安站在原地垂着头一动不动,“小安,你还好吗?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直觉告诉黑安,华衫这次真的死了,她却莫名地感到沉重。
“我没事。他走了,走之前跟你说了句对不起。”
周旋一愣,“真的?”
黑安颔首,拍了拍周旋的肩膀,“都结束了,小旋。你不会再遇到他了。”
“他是走了还是…死了?”周旋敏锐地察觉到黑安的情绪,咬着唇问道。
“这还重要吗?”
不重要了,反正不会再见了。
此时俩人的谈话间,没注意到身后的小男孩直盯着自个儿手上的智能表,露出微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