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是幻觉。”万学忌的声音传来,贺京的心终于得到安定。
他埋进万学忌的怀里,抱头痛哭:“万哥……他们……他们死得好惨……他们好痛苦……”
“我知道。”万学忌淡定道,任由骷髅爬到他的身上。
他也是刚刚才发现,其实这些怨鬼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是不成立的。他跑了一会儿,就发现被咬破的手恢复如初,一切都是他们的幻觉,只要不深陷其中,就不会真的死亡。
可偏偏,还是会有人陷入幻境里,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
例如那些自杀于工地的人,再例如他怀里这个被吓破胆,哭得泪流满面的少年。
“我说过了,我不是来伤害你们的,我是来帮你们,你们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但你们不要再杀人了!你们杀的人不是当时的日本鬼头!是一个个活生生无辜的人!”万学忌不想伤害他们,也知道要找谁谈判,只能自顾自地说,直到他们终于明白。
“他们忘记了!我们就帮他们记起来!”
终于,一把他听得懂的语言响起了。
“可是,他们是无辜的,就正如当初的你们也是无辜。”
怨鬼们沉默了,整片乱葬坑中开始响起幽怨的哭声,男男女女的声音全都夹杂在一起,宛若雨季吹起的狂风,在向世界诉说他们的不甘。
万学忌:“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你们流连在人间,只会魂飞魄散,到最后什么都不留下,只剩下无尽的恨和怨,而你们恨了那么久的人,早就投胎转世,什么都不记得了。”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能投胎——”
万学忌:“……”完了,说错话了,这下怨气又涨了一个新高度。
贺京就算抱头痛哭也知道万学忌口无遮拦,说错话,抬头瞪了他一眼。“你、你是白痴吗?”
万学忌:“……”好像是的呢。
他们所在的背景又换了。
——
场景一换,扑面而来的就是不堪入耳的叫声,哭声和嘶吼。
这里是一处用一整排民宅改造而来的慰安所,这里每一个赤裸的女人身上都骑着一个男人,或者两个,或者三个。绵绵不断的痛苦,重叠在她们的身上,她们已经没有力气反抗,没有力气求救。
她们就如同活生生的玩偶,被骑在身下摆弄。
她们眼脸都是红肿,身上每一处都是淤青,脸上被眼泪血液和尘土交织着,肮脏得看不出她们原来的面貌。
门是敞开的。所以里面人能清晰的看着走廊的不速之客。
眼里毫无光芒的女人们,目光集中落在了万学忌和贺京身上,颤巍巍的手朝他们方向伸出。
“救我们……”
“杀了我们……”
“一切就解脱了……”
“呜哇——”贺京哭得全身都疼,埋在万学忌怀里不愿再抬头看。
万学忌也不忍的低下头,眼眶里红了一圈。
绝望,无止尽的绝望,蔓延在这个地方。那时候于她们而言,死了便是解脱,但她们可知道,她们无名的死去,死后都只能继续游离人间,她们被止在了这个地方,挣不脱也逃不开。
这个让她们充满耻辱和痛苦的地方,她们被困在了这里将近一百年。
她们,怎么可能不恨。
万学忌双眼通红,拽紧手中的剑,冲到最靠近的士兵身旁,士兵还骑在女人的身上施虐,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他。万学忌举起剑,一剑插入士兵的身上,士兵错愕的回过头,捂着伤口倒下。
但伤口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一点一点的灰尘。
因为万学忌用的,是灭魂符。
一旦被刺中,鬼魂就会魂飞魄散。
士兵从伤口处一步步瓦解,最后消散在空中。
身上的士兵消失了,女人都没有露出半分情绪,只是沉默的穿上破烂的衣服,就像平常一样。
接着,万学忌去杀下一个,士兵的身影一个个消失,他也渐渐杀红了眼。
直到最后一个肆虐的士兵消失,他才止住了动作。
他心底涌起恶心,脑袋传来阵阵的疼,昏眩感越来越重,他脱力跪在地上,剑插入土里,支撑住他自己。
“万哥……”贺京跑到他身边,把他扶住,才不至于让他倒下。
慢慢的,慰安所的第一个女人站了起身,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她们漫无目的的,目无方向的,走出了慰安所的大门,脸上却没有一点重获自由的痛快。
女人乌泱泱的走出大门,有的披着破烂的衣裳,有的赤裸着身子。
万学忌忍住昏沉的脑袋,强撑着身体,拽着贺京跟着女人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