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独自一人背靠在沙发上坐着,有些懒洋洋的模样,如果有人见到此时的月,任谁都会觉得月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脸上满是疲惫、双眼有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就这样静待一会儿后,月才揉了揉双眼,准备从颓废的姿态脱离。
而再次睁开眼的那一刻,月却如同变了个人似的,看起来冷冰冰、一点温度也没有、生人勿近加上袖手旁观的冷漠,那一刻的姿态宛如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母亲早已被送回房间一个人待着冷静,这也同样为了避免情绪再次失控,父亲则回到家务事上,努力成为一位尽责的家庭主夫。
自从母亲精神状况恶化之后,月便接手了所有主外事务,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琐碎日常,上到接送弟妹,下到功课指导,都在月的负责范围里头。
读着大学、工作兼职、途中还需要负担起家里所有的开销,如同水电、伙食、学业、手机网络费用,这一切不简单,但全都只能依靠月来承担。
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尝试不让脸部表情那么僵硬,决定先到弟弟妹妹的所在地看看两人的状况。
书房里头的弟弟妹妹正为学业忙碌着,解答着老师所给的练习题,钢笔在纸上自由翱翔的声音徐徐入耳。
月走到两人的身旁安静坐下,两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好都是上着高中的年纪,可值得赞赏的是,两人还算懂事,并没有因为家里问题而选择堕落、选择放弃自己。
月回想起当年的自己同样刻苦,还得过品学兼优模范生的荣誉,不禁感叹了一阵,此时不复从前,所有事务都只能留在过去。
看着苦心竭力的弟弟妹妹,月心里不禁抽了一下,之前答应要与两人一起做服装的承诺可还没完成呢。
“你们...晚上还会出门吗?服装或许不够时间制作了,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还一耗就耗到了这个时间点,抱歉了。”
弟弟先行应道:“哥啊,没事啦,没有造型也能出去,没什么大不了。阿妹也一样,基本上我们家族基因都男的美,啊!呸!
男的帅女的美,我们随便穿个正式礼装,就可以说自己是高贵的吸血鬼了。”
妹妹也随即点头应道:“对对,没关系的,不用担心!”
月沉默了一阵,而后点头应道:“那好吧,你们待会出去之前说一声就好,不打扰你们努力了。”
稍微交代之后,月便再次站起身,留下弟弟妹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途中经过母亲的房间还特意看了几眼,希望这位今天就好好地待着,自己则需要做好一切的准备。
首先是晚间会待在家里的人儿,两个小的已决定会出门,那就代表说自己少了两个需要顾虑的人儿,仅剩的也就父亲与母亲。
月拉开了置放衣服的抽屉,从折叠好的衣服里搜出了一袋药物,里头还有不少,以一排十颗呈现的浅蓝色药丸。
这几颗小小的药丸,是之前偷藏起的药物,曾经医生为了让母亲能得到更多休息而给出了安眠药,配合精神病药物来协助治疗。
月有先见之明,先把一些收了起来,毕竟医生曾说过只要睡眠品质回复正常,那就不必再摄取安眠药,此时这些剩余的倒是派上了用场。
轻轻打开药袋,月从中拉出了一排而后轻轻地按出两颗,这待会拿去磨碎之后再喂给自家老爸,应该可以让他感到疲惫立即想睡吧?
未免药量不足,月还特意多按出一颗才把剩余的收回药袋里,再次把药袋隐藏起来。
定眼看了看手里的安眠药,早已不再犹豫的月随即握紧拳头,想法依然坚定,这一决断执行之后就没有回头路了。
父亲此时还在外头整理着花园的杂草,对月的所作所为丝毫不知,当然,就算看见了月,也不会想到月手握安眠药,并且还是给自己这个父亲的。
就这样静悄悄地来到了厨房,月从橱柜里拿了个铁匙开始积压药丸,让其破碎并尝试把药丸磨成临近粉末的状态。
比起完整药丸的固体形态,这接近粉末的形态就不太看得出是什么,并且也可以混入其他的食物或饮料里头,隐藏性更高。
一番劳苦之后,月把铁匙与所使用过的瓷碗给洗净收好,小盒子里的粉末在此刻显得吸引,那淡蓝色的姿态让月沉默了起来。
这盒子里头装着的,如同世间最锋利、也最隐秘的剑;充满神秘感、充满威胁性、充满让人心绪不宁的力量。
月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将小盒子收进裤袋里,脸上无悲无喜,今晚之后,一切都不再相同。
*
“哥,我们出去啦!”
月轻轻地挥着手,脸上挂着笑容向两位弟妹道别,同时也提醒两人注意安全,可以玩得尽兴,之后迟点回到家里也没问题。
门外早已是节庆喜悦的氛围,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人儿,穿着各种服装正挨家挨户地敲着门,讨着糖。
月看着两位弟妹随着朋友们离去以后也就随手关上大门,脸上的表情随即沉下,接下来,是时候执行自己的计划了。
晚餐是简单的培根炒饭,依旧是父亲的爱心杰作,不得不说,为了这个家,父亲做了不少,努力地维持着仅有的一丝温暖,不让这间家破碎。
同时间也忍受着来自多方的压力,宁愿自己做个恶人,背负着所有的骂名也不愿意让孩子们收到伤害与批评。
月缓缓地走进厨房,拎起杯子开始冲泡热可可,而后把小盒子里的安眠药都给倒了进去搅拌。
淡蓝色粉末就这样消融于热可可之中,丝毫看不出任何差异,就如日常可见的普通热可可一样。
月就这样端着热可可,特意走到客厅正在阅读小说的父亲面前,装模做样地说道。
“哎!我才想起我需要喝蛋白质粉...老爸,你吃饱了?这杯给你喝?不然我喝了这个就喝不下蛋白质粉了。”
父亲摇摇头叹道:“放着吧,待会我喝,下次注意了,这样很浪费的...话说,今天不需要上班吗?”
月轻轻笑了笑,摇头答道:“嗯,今天不需要上班,已经跟店长说好了,之后的才再安排。”
父亲随即应道:“噢,那也好,今天假日就好好歇息吧!”
说完也就端起了月所冲泡的热可可喝了口。
月并没有离开,反而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躺椅上的父亲,还特意拿出了手机来掩饰自己正在观察、监视着父亲的事实。
不一会儿,父亲脸色渐渐浮现疲乏,而后有些困意,再一次打瞌睡之后就这样拿起月所冲泡的热可可一口灌下,准备回到房间歇息。
这一过程完完全全地被月给看在眼里,也得亏父亲不想浪费饮料的习惯,计划才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那临睡以前把所有东西都解决,一点都不浪费的好习惯,再次为月的计划增添了额外的稳定性。
月依旧装做不自知,耐心等候着,直到耳间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月才站起身来,往储藏室的位置走去。
储藏室就一个小空间,里头摆满了维修工具、不常使用的物品、还有那些可以替换或更换的零件。
除此之外,那些清扫工具如同扫把、簸箕、老旧抹布也都同样挂在储藏室的其中一面墙上,这些倒是常用的清理工具。
月早已有了明确目标,看也不看地就往最里头的箱子奔去,打开箱子并从里头翻出一根早已荒废许久的褐色麻绳。
虽然看起来有些破损,但用力一拉就会发现麻绳依旧扎实,并且长度足够从客厅拉到厨房,有将近5米的长度。
月稍微整理了会儿,而后拎着麻绳走出储藏室,开始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母亲自然还在房间里头,捣鼓着那些买来的茶叶,整个房间都被各种各样的物品给填满,有茶具、电子用品、书本、许多款式的衣服裤子;
同时房间里也满是让月感到不舒服的味道,那所谓的精油配上小蜡烛的功用,说是让人放松心神的最佳神器,但月对此却只有满满的厌恶。
月走入房间里头,而后面向母亲缓缓地把房间门关上,麻绳依旧隐藏在自己身后,并没有被母亲发现,但月的出现随即让母亲破口大骂。
“关什么门?!谁说你可以进来的?!给我出去!没礼貌的家伙!”
这话一出口,月的脸上便渐渐浮现了笑容,看起来可悲、看起来可怖、看起来很灿烂,但带给人的感觉除了冷漠以外,仅剩的只有敷衍。
没理会母亲的咆哮,月一步一步地朝着母亲走去,对方此时正摆弄着她小小的物件,在喝令月离开之后,丝毫没有在意月的存在,再度专注回自己的事情。
专注归专注,但嘴里依旧辱骂着月的行为举止,说着月这番作为必定是那臭男人所指使,特意来骚扰、特意来打断自己的思绪,想尽办法要让自己正努力着的杰作失败。
当距离只有两步之遥,月才轻轻开口道:“嘿!你看外头有着许多的万圣装饰呢,还有各种各样的服装都很漂亮...
弟弟妹妹也都出门了,跟朋友一起去参加活动,到处拜访讨糖了。”
母亲随即站起转身看向窗外,开始寻早月所说的万圣装饰与那些漂亮服装的人儿,丝毫没注意到月此时的小动作。
身后的麻绳被月分布在了双手,只需要前端大约80公分的长度就行了,剩余的可以随它撒落在地。
母亲寻找无果,但还没来得及转身指责就感受到了一阵拉力,身体也随着拉扯力而向后倒去,窒息感就此袭来,有东西勒着颈项导致无法呼吸。
母亲开始挣扎起来,手忙脚乱地激烈摆动着,双脚踢翻了椅子,强劲的力道也让桌上书本、小物件都随着冲击力而跌落在地,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月紧紧地箍着麻绳,任由身前的女人挣扎,女人的双手不断刮着月的手臂,尝试解救自己并造成了许多肉眼可见的抓痕,可这些都于事无补,无法让麻绳就此松开。
月依旧笑着,但此时的笑容显得有些疲惫、有些轻松、也有些无奈,随着脸颊流下的泪水在此刻显得突兀、显得格格不入。
多么讽刺的画面,双眼泪水止不住、双手力度止不住、就如那心灵崩碎所造成的疼痛一样,依然持续着,同样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