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那天之后，我果然可以上场真正训练了，按照着教练说的一个个动作，飞跃过那越来越高的横杆。

只是，我并不快乐。

因为尚亦恫在那天以后，就出校比赛去了，正是学校重视已久的全国性篮球比赛。

他从学校出发比赛的那一天，我也在那儿。

前一天到处打听到他的出发时间后，我比平常早起了许多，在老爸老妈疑惑的神情中狂奔到学校。

在校门口的大树后等了许久，我才看见他的身影。

他剪头发了，剪得更干净利落。

我知道，他比所有人都还在意这次的比赛。

否则，我不会在晚上经过公园的时候，还看见他独自跳跃的身影。

他上巴士后，巴士就缓缓驶走了。

他没看见我。

也没听见我躲在树后，那一句轻声说的“加油。”

于是，他不在的几天里，我拼了命的练习跳高，因为我听说了接下来有个县区级田径赛，我是那么的想参加，想和他一起，站在受人瞩目的领奖台上。

面前跨过的横杆越来越高，是不是就代表我离他越来越近呢？

没有人告诉我答案。

29.

“日音，你最近也太拼了。”嘉嘉在休息时间一边猛灌水，一边跟我说。

我们同坐在绿油油的草地，早晨的阳光打在我们身上。

“几天的时间里跳过一米六的，大概也只有你了。”嘉嘉说完后继续灌水，实在是因为刚刚教练让我们去跑了十圈当作热身，跑完后，嘉嘉说她快脱水了。

“因为有梦想啊。”有梦想就有动力不是吗？

“你的梦想是什么啊？”终于灌完了一瓶水，她才消停下来，转头问我。

我轻轻一笑，什么也没说。

我想，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我这个梦想。

“对了。亦恫和小乐比赛回来了。”安静了一会儿后，嘉嘉忽然转了一话题。

“什么？”我惊得跳起来，紧紧抓住嘉嘉的手。“赢了吗？”

“输了。”她说。

是吗？那个少年，输了。

“那……他、他们现在在哪里？“我小心翼翼地问着，就想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就想去陪陪他，尽管只是躲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看他。

“回来以后大概都会回各自的班休息吧，几天下来他们肯定都累坏了。”

我低头看了看手表，正好训练时间结束。“我还有事，先走了！”我起身快跑，一瞬间消失在嘉嘉的眼前。

结果当我用尽全力跑回班上的时候，也没看见他的身影，问了人之后才知道他去小卖部了。

于是，趁着老师还没来没看见我，我又迅速溜出教室，冲往小卖部。

渐渐靠近的时候就看见了他独自吸着饮料的身影，一个人坐在小卖部的长椅上，脸上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我躲在他身后的柱子，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打算在这儿陪到他回班为止。

“董日音，出来吧。”我听见他的声音，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大概是有谁偷偷摸摸跟踪他被抓个正着了。

“董……呃？”我一下子惊醒，他叫的，不就是我的名字吗！

我缓缓从柱子后出来，盯着他的后脑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心灵相通啊。”他转头朝我笑。

我感觉我的脸刷一下红了。

“过来。”他说。

我也乖乖按照他说的话做了，一步步走到他身旁。

“开玩笑的，镜子反映呢，笨蛋。”他指了指我正前方一整排洗手台和镜子。

我这下更囧了，就是说我刚刚偷偷摸摸的蠢样全被看在眼里。

好丢脸。

后来的后来，我才发现，在自己越喜欢的人面前，我们只会越无措，越笨拙，所以才会做蠢事，所以才会觉得丢尽脸面。

是很蠢，但在成长以后回想起来，却会觉得这一切都是甜蜜的影子。

30.

“你怎么样？”憋了许久，我才憋出一句话，问出口后又觉得自己不该问。

“其他的队伍实在太厉害了。”他叹了一口气，拉过我的手腕，把我扯到他旁边坐下，他周身的香味扑鼻而来，是洗衣液的味道，我才发现我一下靠他太近，于是偷偷离他远一点。

“攻击力强，防御力也强，有一支队伍的整体身高实在太高了，像堵墙一样，怎么样都攻不过去。还有一队，前锋长得比你还小，一下子抢了球钻过我身边，我连他影子都看不见。果然还是高手如云啊，一山还有一山高。”他开始喋喋不休地跟我说着许多他经历的事情，还有各种篮球上的技术技巧，虽然我听不懂，但我还是耐心地听着。

其实我一点也听不进去，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连抱怨和无奈的各种表情都很好看，让我看入了神，许久都出不了来。

“呃……没有关系，再接再厉嘛，这次输了没关系，说不定下次就赢了呢，你那么努力，一定可以的。她们都说你是全校最厉害的，会田径，又会篮球，也会读书，很优秀呢。所以……哎？” 我觉得我越说越语无伦次，最后干脆挫败的闭上嘴。

“噗……”就在我沉浸于不知所措的窘态之中，旁边忽然传来一声笑声，我转头看向身旁的人，他还有疑似在憋笑的低头抖肩之动作。

“……”

“其实……”尚亦恫抬头朝我说到一半，又低头继续笑。“其实，我赢了。”终于，他忍住了笑，正常说话了。

“什么？”他说得太快，我有些听不清。

“我说，我们篮球队比赛赢了。”说完，他挤出一边的酒窝，推了推我的脑袋，脸上堆满了坏笑。

“什么！嘉嘉跟我说你输了？”这一个两个演技派！

“我叫他骗你的，你看你的样子，好好笑！”其中还夹杂了一连串的笑声。

“……你不是才刚回来吗？怎么和她联合起来骗我的？”明明，明明他连嘉嘉的一脸都没有见到。

“手机啊！笨蛋。”他满脸得逞的笑，还晃了晃手上的手机。

“……”被作弄的生气其实没有，但我心里堵得慌，因为我也想要他的手机号。

好羡慕，好羡慕别人可以拥有。

而我，没有。

在那个穷人就买不起手机的年代，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捧着手机玩儿，我却连个人的手机都没有，家里只有老爸老妈能拥有两台过气很久的手机。

我突然开始害怕，要是哪一天尚亦恫去了一个离我很远的地方，我该怎么联系他？用老爸老妈的手机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很反对我在那么小的年纪谈恋爱，要是知道我每天用他们的手机和尚亦恫通话聊天，浪费电话费，大概会把我千刀万剐。

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忧虑在几年后变成了现实。

而那时候的我，也无能为力。

“那恭喜你。”落下一句话，我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落跑，直接跑回班里，喊了声报告，坐到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