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好几次遇见你，我都想对你说，

在那往后的日子里，每个站在我身边的人，都像你。

79．

我是偷偷摸摸回家的，因为我爸妈是极度古板保守之人，绝对不会允许我和朋友去篮球场打篮球，尤其他们总认为，一群男男女女位在一块儿打闹玩耍是不成体统的事，所以从不让我去，说女生要好好保护自己。

在我踏入玄关的第一步，就听见了老爸的声音悠悠传来，唤着我的名字。

我心一颤抖，狠狠吞了口口水，缓缓走到他面前，步步艰辛。“怎、怎么了？”

“你刚刚去哪儿了？”也不拐弯抹角，老爸一脸严肃地问我。

“我……我去学校帮老师办点事儿，怎么了吗？”我努力让我自己的表情露不出破绽，但基本已经被吓得满手是汗。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可是我刚刚经过篮球场的时候看见你了。”老爸一句话就击垮了我所有的伪装，他的眼神锐利，仿佛要把我身上的每个角落刺穿。

“我……办完事，就和朋友出去玩玩。”我非常心虚，心虚得冷汗都冒出来了。每次对老爸老妈撒谎我都很内疚，但又逼不得已。要是让他们知道我跟着朋友到处闹，非禁我足不可。

“嗯。”老爸淡定的转回头去，我连忙开溜，回房间才安抚我的小心脏。

成长以后，当老爸老妈都已老去，当过去的往事都成了过眼云烟，当我身穿着大红裙褂跪在他们面前敬茶，他们摸着我的脑袋对我说，其实他们早就识穿了我的所有谎话。但，他们忽然怀念起那时候的我，为了爱情，勇往直前，会大哭，也会大笑，情绪化地像个疯子，可他们却觉得，至少那时候的我是活着的，是有灵魂的，不像后来，只是个傀儡。

80．

暑假的某一天，我和尚亦恫回了一趟学校，听说是学校正推广一个美化校园的活动，所以班导一股劲儿地召集了全班同学回学校画壁画。

尚亦恫是来敲我家门找到的我，说他一个人太寂寞，所以来拖我下水。

看着尚亦恫用铅笔在一幅墙壁上描绘出一个女孩的轮廓，我拿着水彩笔，懵在原地，因为我的艺术细胞尚未觉醒，实在不怎么样，通常都能把狗画成猫，把人画成不明物体，最自豪的画工大概就是会把卡通版的云朵画得特别好看。

“愣着干什么？快去上色啊。”在在我发懵的同时，尚亦恫已经把壁画的草稿描绘完，着手开始上色了。

“我不会啊。”我手中还拽着水彩笔，看着尚亦恫把一笔蓝沾上洁白的墙壁。

“来。”他放下笔，朝我招手。

我缓缓走过去，他就往我手里塞来了一个调色盘。“为了迁就你太笨，我的设计理念是，这个女孩在混乱嘈杂的世界里依旧纯洁干净。所以，除了这个女孩，其他的地方，你都能乱涂鸦。”说着他从调色盘里挖了一大坨的米白色，随手沾在墙上。“明白吗？”

“……”我摇头，还是不明白。

“啧。”他嫌弃地摇头，抢过我手上沾满了用各种颜色的漆随意调出来的不明颜色的调色盘。

“哎！”我出手想阻止他冲动的行为，但已经来不及，尚亦恫把那坨不明颜色拍在了墙上。

“……”

“明白了吗？”他问，那只作恶的手不停歇。

“明白了……”虽然明白了，但是当我接过调色盘时，还是不忍心下手。于是，在尚亦恫灼灼的目光下，我颤抖着举起手，在墙上点了一点。

之后，就彻底放飞了自我。

除了那一抹依旧洁白的女孩身影，其余凡是有空白的地方都被我和尚亦恫胡乱调的色填满。

壁画的收尾，是尚亦恫用纯白色的漆把女孩儿的身影重新描一遍，但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女孩儿多了一双透明的翅膀。

81．

他学着像古人一样，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不断在描绘，直到快要收尾时水彩笔一甩，白色的漆也随着被甩出，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

然后，一滩液体甩在了我的脸上，缓缓滑落。

我伸手一摸，是白色的液体，散发着漆味。

“尚亦恫！”我大吼，眼前的身躯被我的叫声吓得一颤抖，转过头来看见我满脸的白漆，笑得一个不行。

“哈哈哈！”他指着我的脸，滚在地上笑。

“混蛋！”我用手不顾脏地沾了一大坨五颜六色的漆。

“哎哎哎！我是不小心的，纯粹失误，你不能报复我啊！”尚亦恫见状，想马上逃，但被快速冲到他面前的我压制住。

我毫不犹豫想直接把漆拍在他脸上，但被他用手挡住了，漆全沾在他手臂上。

他反应过来，迅速地反击，把他手上的漆抹在我脸上。

“哇啊啊啊！”我来不及退后，又沾了一脸的漆。“尚亦恫！”

“哈哈哈！”他还在得逞地笑。“知道什么叫自食其果吗？”

“尚亦恫你这个讨厌鬼！”我火冒三丈，挖了一堆漆反击。

这一次他倒没有那么笨了，很快速的逃开。

结果，这一天的收尾成了我和尚亦恫的追逐战。

许多年以后，我以校友的身份重新踏入这里，那在喧哗世界里依旧干净如初，展着翅膀的女孩已经被抹去，换上了新的面貌。

我看着那幅已经不再属于他作品的壁画，看得入神。

在那背后，就是我们的曾经。

我似乎哭了，因为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那个少年在画这幅画时，所有的希翼。

他或许是想我像这个女孩儿一样，在混沌繁华的世界里依然纯洁干净。但我却仿佛随着这幅画被抹去的那一瞬间，失了所有他所期盼的。

我终究随着这个世界变得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