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糖就捣蛋！” 夏佐躲在门后，在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的人开门时跳出来，声音却有些含糊。
那人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只余下错愕。
“你受伤了吗？” 他焦急地询问夏佐。
“......没有啊。” 夏佐歪了歪头，那人展现的神情和想象中不一样。
“......那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缠成这样？”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在自己脸上缠满医疗绷带的夏佐。
“万圣节角色扮演，你也要试试吗？” 夏佐理所当然地回答，还顺带把放在口袋里剩余的一卷绷带递给他。
“不用了。” 他看着夏佐手上那卷所剩无几的绷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 夏佐以沉默表达自己的不满。
那人叹了口气，取下背包，在里头找了找，然后把某样东西递给夏佐，夏佐瞬间双眼发光。
夏佐从眼前人手上接过一袋糖果，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袋子里的一颗颗糖果都被带着不同的万圣节气息图案的糖纸包裹着。
夏佐努力地辨认着糖纸上的图案，却无法以这些图案联想到糖果的口味，这让他更加期待这些糖果的味道。
那人看着眼神离不开糖果的夏佐，只好蹲下，帮着他把缠在脸上的所有绷带都拆开了，夏佐没有任性的反抗让那人稍松了口气。
挑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图案，夏佐毫不犹豫地拆开糖纸，将糖果放入嘴里。
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开来，刚从冰柜里取出的软糖微硬，等不及它慢慢被含化，夏佐立马将它咬开。
然后，手又伸入袋子里，挑选下一颗糖果。
“呵呵，吃那么多，小心蛀牙。” 夏佐耳边传来某人的调笑声。
“才不会蛀牙，我有每天刷牙的！” 想也不想，夏佐立即反驳。
说完，转身就跑。
在夏佐没看见的身后，那人略感好笑地看着夏佐的背影，收拾好基本没有机会再用上的绷带，看了眼手上一大卷还没用上就得去垃圾桶的医疗绷带，无奈地摇了摇头。
夏佐小跑着进了房间，不久后又走了出来，手里的袋子已经被藏了起来。悄摸摸地偷看在客厅里的那人，他正坐在沙发上，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书。
夏佐踮起脚尖，小心地绕过背对他的那人，试图在不惊动那人的情况下，拉开通往庭院的玻璃门。
那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动作，在夏佐转过头偷看的时候，急忙把视线转回手里的书上，这也让他越发好奇夏佐究竟想做什么，于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着。
庭院里绿意葱葱，夏佐赤着脚，毫不理会脚底有些刺刺的触感，径直跑向种满了一整排栀子花树的围墙旁。
视线在一整排的绿色间来回扫视，然后蓦地一笑。
“哥，这个送你！” 夏佐遥遥大喊，小跑着，转眼来到那人面前。
那人原本正好奇夏佐的行动，此时只是愣愣地看着夏佐，小手举着刚刚被折下的一枝花，枝尾盛开着一朵栀子花，最外围的花瓣已经有些皱痕，想必盛放的花期时间所剩无几。
“这是糖果的回礼。” 夏佐见哥哥不接过他的回礼，眉头一皱，略感不满，稚嫩的声音强装严肃。
“......谢谢你。” 那人终于回过神来，接过几乎凑到他脸上的栀子花，抬手摸了摸夏佐的头。
夏佐看着笑得开怀的哥哥，嘴角忍不住地上扬，笑得比他还开心。
*****
夏佐几乎是被惊醒的。
在苏醒时有些发愣，脖子后的凉意让他回过神来，瞬间鸡皮疙瘩直起，冷汗直流。
在虚拟世界的经历过于真实，夏佐此时根本无法分辨那是真实经历还是虚拟谎言，就好像有人把一段记忆植入脑海里，突兀却似乎合乎情理。要不是夏佐没有哥哥，他几乎以为那是他长久以来曾忘却的过去。
夏佐看着现实感触体验仓，只觉有些后怕，不止记忆，他现在嘴里甚至能感觉到过分的甜腻，长久以来受花粉过敏困扰的鼻尖也有些发痒。
在虚拟世界里，身体不受控制， 但大脑却告诉自己，所有的行动都是符合逻辑的，和梦境有些相似，但更为可怕。
夏佐缓过神来，脑袋有些发晕的他想要离开机体喘口气。
“喀——” 夏佐试图在仓门周遭找寻开启仓门的按钮，却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夏佐只好尝试推开仓门，但多次尝试以后，仓门依旧巍然不动，夏佐只能透过机体的玻璃窗观察周围。
夏佐看见醒来的米琳正莫名发着呆，双眼失去焦点，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虚拟世界里，无法自拔。
‘我记得，米琳有个哥哥。’ 夏佐立刻想到为何米琳的思绪仍无法脱离刚刚的虚拟经历，大脑自动把一切经历合理化，再加上米琳原本就有一位哥哥，让这段虚拟记忆的可信度更加上升。
夏佐对着米琳的方向，使劲敲了敲玻璃窗，还不断地挥手，试图以声响和大动作让米琳注意到他。
米琳的注意力很快地被吸引过去，随即忍不住笑出声。
夏佐见米琳总算彻底清醒，松了口气，而米琳那见了他在大庭广众下展现奇怪动作的嘲笑眼神则被他无视了。
宴会大厅里的其余人似乎也对打不开的仓门感到不满，各种敲打仓门声和责骂声不绝。可那似茧的机体隔音效果极好，把绝大部分的声音都包裹住了，偶尔传出的沉闷响声也传达不到其他人的耳里。
“各位，如何？这是不错的体验吧？” 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是直接从机体内的音响传出，所有人都能听见。
“请别着急，体验不过刚刚开始，请各位多些耐心，再体验一会儿。” 仿佛看到不满的神情，那人劝说的语气略带笑意。
“下一个场景即将开始，请各位做好准备。” 那声音毫不理会拒绝继续体验虚拟世界的人，自顾自地说着。
宴会主人的奇怪态度令夏佐和米琳有些警惕。
米琳迅速观察机体，手指抚过仓门的接口，表面平滑的机体内部好似没有任何瑕疵，直到她触碰到几乎被她忽略的小孔，还没来得及行动，她已经闭上眼睛，倒靠在椅上。
夏佐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强撑着想要让自己从突如其来的睡意里清醒，但身体却不受意志控制，眼前的一切慢慢变得迷蒙，直到他失去意识。
*****
“呃啊——”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席卷了夏佐全身，让他不禁痛苦呻吟。
夏佐侧身卷缩成一团，皮肤紧贴湿透的衬衫直接感触身下粗糙的柏油路，背部靠上的冰冷墙面都让他感受不良，但他此刻却无力顾及其他。
有人的脚大力地踹上他腹部，疼痛感叠加，他本能地抓住那施暴者的脚，企图阻止那人再继续伤害他。恐惧与害怕之情弥漫心间，夏佐紧紧攥住施暴者的脚，指尖发白。
口里蔓延的铁锈味令夏佐产生呕吐感，施暴者想要甩开夏佐，却被他牢牢抱着，难以施力，施暴者为此感到恼怒，干脆放弃挣脱，更毫不留情地踹他。
夏佐像是抱着救命稻草般不敢放手，踢向夏佐的力道被卸去了大半，但他的力量仍旧不足以阻止施暴者的暴行。
“喂！住手！” 有女生在不远处喝止了那施暴者。
夏佐乍一听见她声音时，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但很快被害怕那女生被迁怒的担忧覆盖，原想要阻止她靠近，开口时却倒抽一口凉气，疼痛感让他瞬间失声，续而松了手。
“少给我多管闲事！” 施暴者见那女生只是独自一人走来，没有其他帮手，有恃无恐地骂骂咧咧走向她。
头靠在地上，耳边传来的对骂声对此刻的夏佐来说就是恼人的噪音。原本白色的衬衫染上了污迹，刻着名字的名牌在挣扎缠斗中摔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夏佐已经看不清名牌上的名字。
夏佐艰难地抬目。
“砰——” 女生抓过施暴者向她伸来的手，反手给他来了一个利落的过肩摔。
“啊——” 原本还得意洋洋的施暴者如今无力地瘫倒在地。
“以后再敢这样，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女生往夏佐所在的方向退了两步，低头看着哀嚎的施暴者，警告着。
施暴者畏畏缩缩，不敢直视那女生，忍着疼痛感，慌张地从地上爬起，逃离时还时不时回头看看女生有没有追上。
“......” 夏佐就这样躺在地上，直观了如此反转的场景。
夏佐对于女生把施暴者摔倒的一幕有种既视感，莫名的熟悉感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又消逝。
“你没事吧？” 女生蹲下，因为不清楚夏佐伤到哪儿，不敢轻易将他扶起。
“没事......谢谢你。” 夏佐强行咽下嘴里的铁锈味，向她道谢。
*****
该说多亏了直接性反映到现实的这份疼痛感吗？夏佐这次很快就分清现实与虚拟世界。
耳边属于机器运转的声响沉闷却清晰，夏佐闭着眼睛，等待痛楚缓解。
周遭的人明显失去了这份耐心，相较与第一次虚拟体验的安稳轻松，这次体验带来的痛楚真实到令他们感到愤怒不满。
米琳相对平和而冷静地通过玻璃窗观察着所有人，其他人遭受的痛楚对她似乎算不上什么，从隔音效果极好的机体内部看着众人不满的表情，她已经想象得到若是打开仓门，那将会是耳朵的灾难。
这一次的体验令绝大部分人感到不满，也有人发现到仓门无法从内部打开，有人试图砸窗，强行出去。
“请各位冷静。” 神秘声音再次响起，但显然这次没什么人愿意听了。
声音刚落下不久，强烈的电击从每个人座下的机体传来，伴随着不一的惨叫声。
“各位，我不阻止你们继续闹，但后果我无法保证，请耐心些，等体验结束后，我自然会让你们安全离开。” 声音平静的传达不近人情的话语。
电击带来的痛苦令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害怕让他们不敢再有大动作，每个人的喘息声盖过了各自机体内的机器声响，狭小的空间恐惧弥漫，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电击让米琳顿时手脚发软，她靠在椅背，眼睛瞄着不久前在仓门接口处摸到的小孔，右手触及胸前佩戴着的胸针，有些发颤着取下，针尖细小尖锐。再次失去意识后，米琳手中仍紧紧攥着胸针。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某一个现实感触体验仓里，有个人露出了机器痛苦的表情，全身抽搐，四肢挣扎着胡乱拍打身下的机体，大口喘气。
很快的，挣扎失去了意义，他痛苦地瞪大眼睛，眼里布满不甘与怨恨，一下子卸去所有力气，呼吸停止，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獠牙，与他吸血鬼的扮相相衬，异常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