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沐尘一大清早就醒了，想出门给程向旸买早餐，换好鞋子打开家门，就看见地上有一坨物体随着大门打开而滑落，差一点就要落在地上，他下意识伸手去接，程向昀的身体就落到了他的怀里。
“……”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程向昀还在睡，他真不知道该把她放下还是继续抱着。
他忽然想起程向旸昨天给他说的关于她的事情。
程向旸的母亲是程向昀的姐姐，叫做程向曦，高考那一年十八岁，认识了程向旸的生父，怀孕后生下他，生父就丢下他们跑了。程向曦原本也想把他落在孤儿院就算了，但是程向昀坚决不让，几乎和家里闹翻，才把他留了下来。
程向昀的父母亲向来偏心姐姐，对程向昀总是不理不睬的，后来干脆举家搬到国外，把她和程向旸留在国内，偶尔会给她寄点钱回来。
那一年，程向昀正值高考时期，可她忙着打工和照料程向旸，成绩考得一塌糊涂，大学是进不了了，一毕业就入了这么一间小型的报社，一直跌打滚爬直到现在。可程向昀的上司刻薄无理，把所有报导都交给她干，时事新闻，娱乐新闻，连专栏都是她干，导致她每日每夜操劳得像条狗。
厉沐尘看着她睡梦中皱着眉，眼睛下的黑眼圈挺深。“还真的很操劳啊……”不住碎碎念了一句，程向昀的眼皮就开始颤动，然后睁开了眼睛。
她刚睡醒的样子发懵，眼神从迷懵慢慢聚焦在他眼里，清澈无浊的眼眸闪闪发亮，白皙娇小的脸和恰到好处的嘴唇，有些红润，微张的嘴露出了她洁白的牙齿。
厉沐尘此刻才发现，原来她那么娇小，身高应该连一米六都没有，模样长得像小孩儿一样，到底是怎么照顾另一个孩子长大的呢。
“你们俩在干什么？”就在他们彼此看着彼此发愣时，程向旸的声音从厉沐尘的背后出现了，他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实在难以相信此刻的景象。
程向昀用了零点一秒的时间弹起来，笔直的站着。“没什么！”说完以后，她就后悔了，这么一说听起来更有‘什么’。
“我要出去买早餐，一开门你小姨就倒下来了。”厉沐尘顶着程向旸近乎想射杀他的眼神，解释了一句。
“你晕倒了吗？哪里不舒服？”听见程向昀倒下来，程向旸就放弃了他的眼神射杀行动，跑到了她的面前，举高手想探一探她的额头。
“没有晕倒，也没有不舒服，我只是昨晚太晚回来，想来接你，但是你们锁门睡觉了，我等了一会儿，一不小心就在门口睡着而已。”程向昀弯下腰乖乖给他摸额头。
“昨天你的电话打不着，我就打给董沾了，他说你在办公室睡着了，我就麻烦厉老师让我借住一晚。你呢？女魔头又折腾你？”说起女魔头，他又要生气。
“昨天盗窃案有些进展，所以比较忙，一时累得睡着了。”说着，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头有些隐隐作痛，腰骨也像是脱离她的身体一样。
“你们先坐会儿，我去买早餐。”找准时机打岔，厉沐尘差点就忘记自己一开始开门的目的。
“麻烦了！”程向昀向关上的门大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确定门真的关上以后，她才开始小心翼翼的在家里走动。
房子是一厅两室的，间隔和他们的房子差不多，装潢不会奢华，只是简单的设计风格和家具。一套完整的沙发前就是电视机，电视机后的一片墙贴满了各大电影海报，其中居多的是以往比较经典的电影作品，其中也夹杂一些近期著名的。
她不敢乱闯别人的房间，但根据程向旸的陈诉，那两室分别是一间睡房和一间书房，昨天为了让程向旸留下睡一宿，厉沐尘特意把睡房让给他，自己在书房铺了个小床睡。与她们比较不同的，是厉沐尘的家有个干净整洁又五脏俱全的厨房，看来是有经常在做饭。
客厅的其中一幅墙挂着一张相片，相片里是一家四口，皮质的两座沙发上坐着一对夫妻，丈夫微微拥着妻子，双双笑得灿烂。沙发后就站着两个年轻的兄弟，年长的那个男生嘴角没有上扬，只是眼底有微微的笑意。
厉沐尘应当是里面那个较小的弟弟，那时候的他模样青涩，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的笑容依旧是温暖如煦，还有些许腼腆，让人看过一眼就无法移开眼睛。
她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人的笑容能治愈众人。
厉沐尘便是其中一个。
看着一张张笑脸，她仿佛能隔着相片感受到他们一家子的幸福。
其实她挺羡慕的。
已经有五年了吧，她未曾见过家人一眼，只有偶尔的几通电话，说着彼此都不感兴趣的话题，和半点关心，半点敷衍的问候。
“我们一家都长得很好看对吧？”厉沐尘已经买了早餐回来很久了，只见程向昀杵在自己的全家福面前一动不动，向程向旸投去疑惑的目光，他也只是朝他耸耸肩。他看着她从一开始的满是笑意的眼神渐渐暗淡，剩下无尽的忧伤。于是他厚着脸皮开口，只是想缓和气氛，逗她笑一笑，何况对于他们一家的颜值，他还是有些信心的。
程向昀果然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退后一步，回过身来瞥了他一眼，刚刚的忧伤已经尽数抹去。“嗯，好看，这是你哥？”她指了指那个没有笑的男生。
“是的，怎么了？”
“你哥好帅啊。”浓眉大眼，眉骨突出，鼻梁高挺，轮廓精致，真是一个大帅哥。“当然，你也很好看。”厉沐尘是那种赏心悦目的好看，不管是精致的五官还是温和的微笑，都让人忍不住想一直看着他。
“……”他抚上自己的脸，有些受伤，她的后面一句分明是敷衍，安慰他才说的话。“对了，我给你我的手机号吧，以后你要找我的时候比较方便。”
“哦，好呀。”程向昀掏出手机，解了锁，递到他面前。
厉沐尘很快输入了自己的号码，顺手按退出键时就退到了主页面。主页面的封面是一个很可爱的婴儿，朝镜头笑着，小小的手指伸出想抚摸镜头。“这是向旸吗？”
“对呀对呀！很可爱对不对？”程向昀听见他的问话后异常兴奋，她就爱和别人炫耀自家小孩有多可爱。“他小时候还有很多照片呢！我给你看……”说着，她就翻开了自己手机里的相册。
“你们聊什么呢？聊那么久，快去吃早餐。”程向旸钻进两个人中间，把他们隔远一点，他已经等好久了，这俩人一直在聊，还有聊不完的倾向。
“给你老师看看你以前婴儿时的照片。”程向昀还在找。
“不用给他看啦！”程向旸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把她慢慢推向饭桌。
“哎呀就给他看一下，你以前那么可爱。”她想反抗。
“不要！”
“那我下次再给你看。”
厉沐尘也跟着他们走向饭桌，听见程向昀调皮的说着，朝他眨了眨眼睛。“好。”答应着，他无视程向旸哀怨的眼神，轻轻笑了。
——
程向昀这一天还是很忙，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从门缝看，厉沐尘的客厅还是熄灯了，但是她这一次决定厚脸皮的打电话让他来开门，她实在不想再睡门口，长久下去腰骨必会残废。
“喂，怎么了？”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厉沐尘的声音，听上去很精神，不像是睡梦中被吵醒的样子。
“我来了，给我开个门吧。”
“好。”电话挂断，家门很快就被打开。“进来吧，向旸在房里睡着了。”他很快报告了程向旸的去向。
“……”程向昀无心倾听，因为她闻见了很香的食物香气，肚子一瞬间饥饿起来，还有隐隐的胃疼，她这才想起来，除了早上那一顿蹭来的早餐，她几乎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你在煮什么？”
“我在看电影，忽然想吃宵夜，就煮了面。”厉沐尘看着程向昀紧紧盯着厨房，眼里闪闪发亮的样子。“你要吃吗？”
“可以吗？”程向昀其实很想吃，但她实在不好意思。“这样不好吧……”她已经在这里蹭吃蹭喝了早餐。
“没关系，我有多煮。”他缓缓走回厨房，继续把刚刚还没煮完的面。“你坐一会儿吧，很快就好了。”
“谢谢，我帮你吧。”毕竟她也不能白吃啊。
“好。”见她真的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厉沐尘也不多说，随她小心翼翼的跟来厨房。
“这是你自己做的？”一开始她还以为他只是做泡面，但看见他慢慢一勺一勺的调味，就改变了想法。
“嗯，泡面不健康。”厉沐尘说完就瞥了她一眼。“以后少吃。”
“呵呵呵……”程向昀搔搔头：“泡面方便又好吃嘛。”说来也愧疚，她也不知道程向旸陪她吃了多少顿泡面。
“我做的也好吃。”他反驳一句。
“但我不会做啊……”他认真细致对待煮面的神情实在太好看，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帮我把那边橱柜里的面拿来好吗？”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厉沐尘忽然蹦出一句。她马上跳过去拿面，把面递给他。“再等一会儿就能吃了。”
“好哦！”闻着食物的香气，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饿，明明来这里之前她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口水出来了。
厉沐尘眼角瞥见她举起手，下意识转头看她时，正好看见她在擦口水。“……”他努力把笑意憋回去，把头转回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好了，帮我拿两个碗过来吧。”
“好！”她飞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