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狠狠挂了电话的厉沐尘一点儿也不恼，看着渐渐暗去的手机屏幕，笑了。
“老师！我妈妈说，上课的时候不可以玩手机哦！你不乖！”他的不负责任行为很快引来班上某位女学生的诉控。
“对不起，是老师的错，因为刚刚那个是老师很重要的人，老师不得不打这个电话。”他收起手机，安抚着学生的脑袋。
“是谁？老师的女朋友吗？”女学生又问。
这个问题很快引来骚动，所有学生都很好奇这位那么帅气的老师有没有女朋友。女学生们是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男学生们则纯粹是因为好奇……还有那么一点点嫉妒。
“才不是他的女朋友！是我的小姨！”人群里的程向旸忽然大声说，从厉沐尘刚刚的表情就看得出来，他电话那头一定是他小姨，否则他才不会笑得那么得意！
“什么？你的小姨？”
“你的小姨是厉老师的女朋友？”
“这么说来，厉老师就是你的姨丈了？”
“向旸你真好，有一个这么帅的姨丈。”小朋友们一瞬间七嘴八舌的攻击他。
“我小姨才不是他的女朋友！是我的！”程向旸好生气。
厉沐尘看着学生们转移了攻击目标，只是笑一笑，拍拍最靠近自己的某脑袋。
现在的小朋友们还真是早熟呢。
“厉老师！快救我！”很快被淹没在人群里程向旸快哭了。
——
因为节目还没有开始，所以程向昀这几天都挺空闲的，没事跑跑几桩没什么新意的新闻，例如某某明星出轨，形象崩塌；例如某某政治人物的豪言壮志；再例如某某偷窃贼被捕获的消息。
于是她每天早早把工作做完，滚回家吃厉沐尘做的晚餐，偶尔去接程向旸放学，生活过得很是滋悠闲。
“程姐，上次因为谢又陵的新闻，咱日月刊不管是网上的点击率和发行量都创了新高，桑姐一直说要等你回来，让我们整个编辑部办个庆功宴庆祝一下，所以打算就办在今晚，你去不去？”就在她努力写着稿时，董沾凑个脑袋过来问。
“嗯，去啊。”他们经常会办这种庆功宴，所以她下意识就回答了，可是仔细想了想刚刚他说的话，不由得停下动作。
因为谢又陵的新闻，那个痛苦死去的孩子？
“那我就去安排啦。”听见她的答应，董沾就兴高采烈的安排餐厅去了。
程向昀看着他跑开的背影，发呆了一会儿。
许久没有想起的画面，又重新撞入她的脑海里，让她有一瞬间喘不过气。
很快收拾好心情，程向昀给厉沐尘发了一条讯息，大致内容就是她今晚得和日月刊的同事们去庆功，不回家吃饭，拜托他把程向旸接回家，还有晚餐不用煮她的份儿。
厉沐尘很快回复，问她在哪儿吃。
她乖乖奉上餐厅的位置信息。
董沾选的餐厅是一个露天大排档，附近有各式各样贩卖小食和主食的摊口，任君选择，客人只需要找到位置，然后到各个摊口点餐，食物就会送上。每次庆功他们都会点上啤酒，这一次也不例外。
编辑部除却许文桑以外，总共有五人。程向昀是主编，董沾是她的摄影师，还有同样是编辑的郭锅、殷化、小兰等。
他们这家小报社可比不上其他大公司，编辑部就分上好几个部门，他们每个人几乎什么都得干，不论任何主题的新闻，只要把新的资讯和新闻搞到手，就能全数交给程向昀，由她排版以后交给发行部发行。所以编辑部的每一个人都很操劳，每日每夜都为了一篇稿子，一则新闻，一个真相而奔波。
郭锅一直都是负责活跃气氛的人，和董沾一唱一和的，气氛一瞬间就热络起来，而殷化和小兰都是比较沉默寡言的人，这下也被逗得咯咯直笑，加上许文桑的加持，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一张张笑容就这样呈现在她眼前，她也跟着笑，笑得像平常的模样一样。
他们的高兴，是因为近来日月刊不论是网上的点击量和发行量都已经再创新高，这些全靠谢又陵那一桩独家新闻。
群众喜欢看吸引目光的标题，也喜欢看一个新闻背后的真实性，所以他们身为记者，就应该把这些都努力呈现在群众面前。
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的责任，更现实的说，这是他们赚钱的渠道。
把新闻深扒，把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都剖出来，供世人观赏。
他们只会为报刊的发行量，甚至有更多的广告商入驻而高兴，对于这些新闻让人多悲哀，让人多心疼，他们都已经失去知觉，他们都只是习惯了。
医生面对生死，警察面对善恶，律师面对黑白。
而记者，则是面对所有。
他们都只是习惯了。
但这并不代表她并不会疼，不会难过。她会因为一个新闻而伤心，也会为了一个生死而难过，甚至是因为一个真相而痛苦。
于是，她伴随着脑海里，那张谢又陵的脸，灌下一杯又一杯的酒。
正好今晚大家都异常高兴，大家都醉，没有人来劝酒，连董沾都只是一直和所有人敬酒，自己也喝个烂醉。
最后还是稍微比较清醒的许文桑，把烂醉的四个男人都塞进出租车里，打算把他们一并扔回公司里睡地板，等他们酒醒了再让他们自己滚回家去。转头看向同样醉成泥的程向昀，站在原地苦恼了。
唯一一个女孩子，她是不可能把她一并扔去公司里的。正想叫另一辆车把她送回家，一辆车就停在了她的面前。
“喝醉了吗？”车主很快开门下车，把程向昀从椅子上扶起来。
她把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终于想起来他就是那时候和程向昀手牵着手，躺在医院的那位帅哥。“厉沐尘？”
“是的。”厉沐尘把程向昀横抱起来，怀里的人的双手很快攀上他的脖子，睡得安稳，让他不由自主也随着安心下来。“让我送她回去好吗？”怕她以为自己是变态，厉沐尘努力释出最大的善意。
“好好好，送送送。”许文桑彻底被他的笑容迷倒，二话不说把程向昀留在椅子上的背包帮忙塞进他车的后座。
厉沐尘有些讶于她的干脆，有些庆幸自己来了，否则他实在不放心把程向昀交到许文桑的手上。
“好吵……”怀里的人被吵醒，掏掏耳朵，动手给了他一掌。
“……”好在她没有怎么用力。“那我带她先走了，再见桑姐。”打过招呼后，他就小心翼翼的把她轻放在副驾驶，替她系好安全带。
许文桑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开，为厉沐尘的颜值暗暗兴奋了许久。但很快她又得回归现实，毕竟车上还有四个臭男人得等她处理。“司机大叔，开车！”给了司机地址后，她狠狠甩上门，坐到另一辆车上。
此刻的心情和腹徘只剩下一句。
以后庆功宴禁酒！
虽然她每次都这么暗自发过誓，但每次实行不了就是。
——
送程向昀回家的一路上，他都听见她在喃喃自语，念叨着她自己的名字，还有他的名字。他想听清她在说什么，但她说得实在模糊，他听不清，只好在交通灯转红的时候凑近她的耳边。
“厉沐尘……”她说。
“嗯，你说。”
“你真好看……”她说。
厉沐尘低笑出声，看向她因为醉酒有些发红的脸，再看向她红通水润的唇，忽然心底升起一股冲动，想就这样，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偷偷亲吻她，一次就好，一下，就好。
他不自主地缓缓凑近她的唇，想就这么一亲芳泽。
“呜——”很大一声鸣笛响起，吓得他一激灵，连忙退开靠回在驾驶座开车。
结果，回家的路上，他的凌乱心跳都不曾停息过。
好不容易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几了，程向旸在房间里呼呼大睡，一点儿也没有担心自家小姨的意思。他把程向昀放在沙发上，想先给她喝杯水，再把她送进房间好好睡觉。
可程向昀并不打算放过他。
她攀在他脖子上的手扣得紧紧的，他怎么都拔不下来，最后可能是她发现有人想扒开她的手，她从搂脖子变成了揪衣领。
“向昀，放手。”没好气地说着，厉沐尘拔了好几次都拔不下来，只好放弃等她自己放手。
于是他换了个姿势，自己坐到沙发上，程向昀坐在他怀里。
程向昀就这么乖乖的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他一低头就能闻见她的发香和浑身的酒气。“程向昀。”他唤到。
“嗯？”怀里的人居然还能回应，然后悠悠转醒了，瞪大眼睛看他。“你是……厉沐尘？”
“嗯，对啊。”她醉酒的模样有些可爱，他没忍住掐了掐她的脸。
“为什么你在我家？”她问。
“因为这是我家。”他答。
“你家？”她把四周环顾一遍，复又转回头来看他。“这是我家。”
“这是我们的家。”他忽然觉得和醉酒的她辩论这个问题，挺有趣的。
“我们的家？”像是不解他的话，程向昀皱起眉。“我们住在一起吗？为什么我们会住在一起？我们同居了？不行不行，我们还没结婚不能同居的，要是你对我意图不轨怎么办？虽然你长得帅，但还是不行……”她又开始了一连串的碎碎念，只是这一次清晰了一些，他可总算听清了。
“那，怎么样才行？”
“嗯……至少我们得先结婚……”她歪着头脑想了一会儿，才蹦出这么一句。
“你什么年代的人啊？还这么古板。”失声笑了笑，厉沐尘捏着她的脸说。
“啊？好像是太古板了……” 又想了一会儿，她说： “那、那至少得是情侣才可以同居吧……”
“嗯，我也这样觉得，那我们先当情侣，再同居。”看她傻呼呼的点着头，厉沐尘低头笑了好久。
“嗯嗯嗯！既然是情侣，我就告诉你我的秘密，然后你也告诉我你的秘密，这样才公平，才可以做没有秘密的情侣，要互相坦诚，这样关系才会持久……”
“好啊，什么秘密？你先说。”
“我、我先说。”然后她贼兮兮的笑了起来。“通常秘密都得先告诉对方，自己的私房钱藏哪里对吧？我跟你坦白，我压根没有私房钱好不啦，银行数字每个月都只剩下个位数，个位数啊，比隔壁老王还穷……还有我夏天的时候都爱裸睡，呵呵呵，可凉快了……”
“……”
“还有还有，我小时候，就是初中的时候，会偷偷看成人漫画哦！有些画家画得可好看了！刺激有趣，颜值和你一样高……很好看的。然后啊，我长大以后就偷偷看了影片，结果画面太刺激，我看了一下就被吓得退了出来，再也不敢偷看了哈哈哈，生怕旸旸学坏……”
“……”
“高中的时候我还暗恋一个学长，可喜欢他了，准备在毕业的时候跟他告白，结果他看见旸旸，以为我休学那几个月未婚生子，在偷偷生孩子，被吓坏了，以后见我一次躲我一次。”
“那个男生真坏。”一听到这，他就有些生气，她喜欢上这样的男生，太不值得了。
“嗯，真坏！后来想一想，我就不喜欢他了，为人胆小懦弱，怕事，又不够帅！当初真是瞎了眼！”程向昀振振有词，狠狠的骂了几句，又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还是你比较帅，呵呵呵……”说着，她把他的腰搂得更紧了。
“真的吗？有多帅？”不知怎的，明明知道她喝醉酒以后的话不能相信，但他还是想多听几句她的称赞，仿佛这么就能让他心情舒畅起来。
“我看过这么多明星，都没有你帅！要是你进娱乐圈，一定是当红炸子鸡，最红最有流量的明星！”
“你骗人。”虽然听到这么高的评价，他很高兴，但他还是觉得不真实。
“我没有骗人！我发誓！”说着，她就竖起了三根手指。
“好好好，不用发誓，我相信你。”他真害怕她发出奇怪的誓。
“你真的很好看的……”听见他说相信，她就松懈下来，一松懈下来就犯困，于是就趴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睡觉。
“你……你也很好看。”许是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称赞人，不免有些害羞，只能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脸红的模样。
低头看着她还揪着自己的衣领，他叹了口气。
看来今晚就得这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