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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许愿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10日 上午4:31    总字数: 6844

人心吧,确实坚如磐石。

看好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对方要做神仙都可以,看衰一个人的时候,对方想多吸两口气,都觉得可能会被氧气呛死,人心,就是这么坚定啊。

苗桂兰把电话从脸上移开,指着王长富,又指了指另一个空着的办事窗口,然后把脸靠着电话上,继续讲着。王长富挤到空的窗口,隔着玻璃墙,王长富看了一眼桌子上竖着的牌子,他挤到苗桂兰旁边,趁她没有讲话的间隙,把看到的情况快速说了一遍。

“你问了吗?”苗桂兰脸变得铁青,白了王长富一眼,继续转脸过去讲电话。

王长富还是会心里咯噔一下,过去十五年,这种场面在他们两之间发生过无数次了,刚开始时,次数和每周吃一次排骨那样规律,再提高到每周吃三次肉包那样准时,最后,就变成了像每天必须洗脸那样频繁了。

王长富两手紧握在一起,看着掐进肉里的大拇指解释,因为桌子上摆着“暂停服务”的牌子,这说明人家暂停服务了,问了,人家也不能把他俩的提前办好,这种事情,用不着开口问都知道啊。王长富是个讲逻辑的人,现在的情况就像苗桂兰逼他去拜佛一样没逻辑,富人去信佛,是为了心安,他王长富银行卡里不超过两千块钱,差不多就半个月的饭钱,一个穷人去拜佛,能变富吗?王长富当时是嘴犟,但要真的说,为什么他拜佛没什么用,他也不知道原因,石婆婆就不灵。反正,要么是佛不灵了,要么是人长大了。

王长富想起那个周一早上,天刚麻麻亮,小核桃就背着背篓出门,贵州的山很大,很高,挡住了人们看向远方的想法,也挡住了那些白的很白的雾,别处的雾,都没这里的好看。马场在一条古老的河床上,河床的左边,伫立着一块无法翻越的高山,造物主立这座山时,就有点像朱豌豆拿一张纸壳堵耗子一样,瞅准耗子跑的路线,噌,把一张无规律弯曲的纸壳立在耗子面前,耗子抬头看,这纸壳真他妈高,笔直,没有路上去,马场人看这座山,也是这种感觉。河床上有一条不会干枯的河,大家都叫它湾河,由来已久。

初秋清晨的路上很安静,吵人的田鸡安静了,他们仿佛是在冬眠前,把今年余下来的欢愉一晚上都叫完了。路旁狗尾巴草上,有些打瞌睡的露珠抓不稳,啾的一下滑落,也吵醒了初秋的蚂蚱。湾河的上方,一层雾飘着,就在昨晚上人们睡着时,雾把自己飘成了一块纱,在高山一半高度的位置,飘着,什么也不做。把小核桃都看呆了,傻站着,真想这块布是真的,能帮他做一双鞋,一双白鞋,即使和吴老幺穿的那种不一样,但它也是一双白色的鞋。

“这是河布。”路边的包谷地里传来一个声音。

小核桃正路过陈花花家的地,陈花花一家人早就来到地里干活了,小核桃心想,她真的很好看。一头浓密的头发,随着光线的明亮,从黑色渐变成包谷壳的黄,不,黄黑,她微微一转头,又由黄黑渐变回黑色。她总把头发扎个高高的马尾,耳朵边的头发梳得和眼睛一样高。瘦长的脸,白,眉毛细细的,弯弯的,和她两个水汪汪的眼睛搭在一起,像一道无意中形成的风景。小核桃看着她,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就在刚刚,和她对视时,今年最强的一道闪电,从小核桃的天灵盖灌入,顺着他额头的头皮、嘴唇、躯干往下烧,直到他的大腿上才减退,他在努力,争取陈花花说下一句话之前能动,能离开。

“可惜了!”小核桃在心头想着,朱豌豆配不上她。

陈花花家土地多,兄弟姐妹也多,他爸爸酿酒,村里的就他们一家人酿,就连隔壁村的人都来她家买酒,论财富,她家是村里富人排行榜上稳稳的第四名。小核桃成功逃离,踩着他的破鞋,往朱豌豆家的地里赶去。

收包谷也有讲究,每个人右手中指上套一个包谷签,这是用竹片做成的利器。来到一株包谷前,先用右手把包谷拉到面前,左手抓住包谷胡须下方一点,用包谷签把外壳挑破,铆足劲,唰!两只手快速向两侧撕,一个完整的包谷就出现在眼前了,接下来就是把包谷从壳上取下来,过肩向后丢,丢到身后背着的竹篓里,撕满一竹篓后,就背去堆在指定的位置。直到整块地的包谷撕完,大家才一起往家里背。

一天下来,朱豌豆家包谷已经收了大半了,在这整个过程中,小核桃一言不发,朱爸爸记恨他小核桃,这没什么了不起,小核桃怕的是朱二萍:那晚在草堆上偷东西,躺在下面的那个贼,她也是朱豌豆的二姐。

小核桃抓住她和高老六偷东西的那天晚上,高老六和朱二萍后来和小核桃约定好的,小核桃对谁也不能提这件事,否则,高老六就上门问小核桃爸爸要钱,那是几年前就借给小核桃家的,用来买尿素,洒在包谷地里肥包谷的。小核桃知道厉害,如果真这样,小核桃肯定逃不过“吃面条”,村里小孩犯错都要吃,爸爸妈妈总是拿一根小竹条抽他们,每次“吃面条”,屁股上和背上都会留下像面条一样的血迹。最要命的是,小核桃的新鞋子更遥遥无期。

那天晚上的情形他还清楚记得,“小祖宗啊,你千万要把住嘴啊,二姐求你,这事情不能说出去。”朱二萍急的眼泪在打转,毕竟,她爸爸的一只眼睛瞎了,也是高老六他爸和麻老果他爸合力一起干瞎的。

“王八蛋,小核桃,你在这里干嘛。”高老六认出他后,更气人了,就算他和小核桃只有后家的血缘关系,也不能动手啊,打自己表弟,传出去名声不臭了啊。更何况,怎么打?打死灭口?还是打个残废让小核桃不能讲出他们偷东西的事情?怎么都不好打,所以,高老六决定用威胁的手段试试,鬼知道,这威胁奏效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小核桃跟谁都没提过。只不过,他不敢看朱二萍,小核桃怕自己忍不住,看了二姐胸前的那两座山峰,即使那天夜朦胧,他也看了个大概。想到这里,一股羞耻感在脸上烧开,直到耳朵,这温度,小核桃觉得能烫死包谷地里的蚂蚱,恼人的蚂蚱,乱飞一气,飞的小核桃心乱。

天色刚刷黑,朱豌豆妈妈已经把饭菜做好了,炸了花生米、洋芋片、虾片,干辣椒炒腊肉,加一盆干巴菜汤,香气逼人,这桌菜的丰盛程度,抵得上小核桃家过年吃的了。六个人就坐,朱豌豆左手边坐的是二姐,右手边是小核桃,小核桃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么个坐法,好处是不用跟朱二萍对视,坏处是离朱二萍还是太近。大洋芋吃的享受,白天的累都被他抛在脑后,一顿晚饭,硬生生被他吃出了断头餐的感觉来。

小核桃坐在朱爸爸和朱妈妈对面,低着头吃饭,他把握好节奏,保持和朱豌豆吃完的进度一样,放下碗筷,准备回家。朱妈妈有意留小核桃过夜,这样一来,三个男子汉还能帮忙朱妈妈把包谷规整好,她挽留不住小核桃,就怂恿朱豌豆和大洋芋把小核桃摁坐在板凳上,看来,他们三今晚将要在同一个房间里失眠。因为星期天去石婆婆那里许愿的事情,要好好策划一下了。

石婆婆并不是一个人。

她和石公公很久以前都是神仙,被玉皇大帝派到人间来办事情,具体什么事,马场村的人也不知道,但祖爷爷辈交代了,天机不可泄露,亦不可打听,不然会遭来报应。严重的报应就是家破人亡,就好比陈哑巴家那样,一家人都被煤气毒死了,陈哑巴八十多岁了,可怜的要命。反正,打听石公公和石婆婆的事情是不可以的。

有一天晚上,石公公和石婆婆正在马场这里办事,玉皇大帝突然叫他们赶紧回天庭,虽然是晚上,但玉帝交代了,不能在马场腾云驾雾,怕苗寨里的人误以为是汉人的菩萨来害他们了,引发苗人和汉人打架。

所以,他们要爬到那座像纸壳一样笔直的山顶,才能腾云驾雾回天庭。

他们走到马场村时,发现村子边上的森林有古怪,连湾坪里有很多妖怪和冤魂,如果不处理的话,就会出来迫害小孩子,石婆婆决定先处理好连湾坪里的妖魔们,反正时间还早,她让石公公先走,她决定收服这些妖怪就跟上去,不过一抬手的事情。

石公公朝前走了,石婆婆走到连湾坪这个让人背脊发凉的森林前,对着灌木讲了几句话,她可以帮助那些无法超生的怨鬼去轮回,但需要他们配合。至于那些妖怪,必须要钻进她的法器里,随她回天庭去受洗,再由天庭决定他们是该灰飞烟灭,还是可以重新轮回,投胎做人。一阵阴风吹过,死寂一般的森林开始躁动,树木们交头接耳,荒坟里的死魂冒出来,参与讨论,随着参与的鬼越多,森林的躁动越大,整个马场人都不敢出声,有的死魂怕被石婆婆带走,便冲出森林,化作阴风。爬到茅草屋上,它们用利爪刮拉窗户,嘴里吹着寒冷的阴气,每到一家人的门口,它们都会用头撞门,嘭!嘭!嘭!木门都快被它们撞破了。围栏里的鸡害怕得来回转,想逃出围栏,去找更安全的地方。猪在拼命拱门,同时发出哼哼声,其他动物也一样,老牛用它们的角猛抬栅栏,深怕死魂连它们的身也上。

“嘭!”郑齁包大叫一声,把小核桃手里的包谷粑都吓掉了。最讨厌这种讲故事的人,好好讲会死啊。

郑齁包看着小核桃和其他几个小孩被吓坏的样子,笑的前仰后翻。他自己有严重的哮喘病,稍微做点体力活就喘不过来,所以大家都叫他郑齁包。这不,他这小人得志的大笑,差点把自己送走了。

农村没什么娱乐活动,天黑透后,什么地方都没有亮光,煤油灯的微光不足以让屋子外的人看见。天黑了都会十几人聚在某家聊天,小核桃爷爷家是人最常来的,各自吃完饭,没事的就摸黑往他家走,来的早的坐板凳,来的晚就坐石磨上、门槛上。话题都是围绕传说鬼怪展开,有的人热衷于到处收集这些故事,每当有聚会时,他们便成为众人的焦点,在整个马场,村头的朱大爷、张大爷是最睿智的,他们读过书,还会做法事,哪家有人死了,都会找他们做法事,他们只要在哪坐下,保证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围着听。不管哪位大爷讲,平时叽叽喳喳的妇女,都会安静下来,深怕错过精彩的地方。当大爷停顿时,便会有一只手从围观的人头中穿出,手里掌着一碗老茶,稳稳的,恰如其分的递到大爷面前。

别看郑齁包不识字,但他热衷于赶场,不管多远的场他都赶,目的就是收集故事。石婆婆的故事他还没讲完,郑齁包看来是讲不下去了,黑暗中有两个大人扶着他,一个捶背,一个在给他顺胸口,始终还是喘不上来,但不至于送命,这种事情发生多次了,大家也没生出多于的担心来。

“石婆婆取出宝物,发功收鬼。”小核桃爷爷开口了,他把剩下的故事继续讲完。

鬼魅作祟,本来黎明前应该打鸣的公鸡,害怕德整晚都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有做。而石婆婆忙于收鬼,没有注意到天快亮了。此时,石公公已经爬到山顶,他放心不下石婆婆,就在那里向下张望。石婆婆意识到快天亮了,她收起法宝,赶紧动身渡湾河,渡过后就可以爬山了。可惜,此时天亮了,金色的太阳先打在石公公身上,他瞬间石化。太阳继续往上爬,到山顶后,阳光便像决堤的黄金水,从山顶一泻而下,所到之处,无不光明,无不温暖。驱散了黑夜,气化了寒冷。

但,也石化了石婆婆。她刚走到湾河中间的沙洲上,没想到太阳来了,便在那里化作了石像。

“石婆婆是我们马场人的恩人啊。”小核桃的爷爷最后总结道。

“可不是,去年水族人那事儿你们听说没?”刘三伯郑重地发问。

“哦?”坐在外面石磨上的人接话,噌的站起来,把半个身子塞进屋里。

“水族好多人拉肚子,听说有几家婆娘都差点拉死了。后来他们寨子都求石婆婆了,回来后过了一个星期,全部好了啊。”刘三伯边说边称赞。

“我听过的,真的很灵!”墙角一个声音跑了出来。

小核桃见过那座石像,看起来很逼真,一个抬着头,迈着步子往前走的女人定格在那,亦或者是,在马场有人之前,能工巧匠按照某个女子的样子雕琢而成,时间流过,马场有了人,石像五官却模糊了。至于,为什么马场人都认为那是石婆婆,可能是因为石像的胸看起来就像是女人的,就好像是朱二萍的那样鼓鼓的。想到这,心底一阵羞耻感向上冲,小核桃脑袋里嗡了一下,脸瞬间烫起来。

连湾坪是个很大的土山,就像是史前巨人用自己的碗装满泥巴后,往地上一扣倒扣形成的一样。土山上长着很大的树林,大树下又长满各种灌木,里面塞满了能把皮肤瞬间划破的茅草,这些植物长得密密麻麻,三五人成群都不敢进去。更何况,连湾坪边上的几个村子,人死后都埋在里面,还有数不清的没人认领的荒坟,异常阴森。

小核桃他们要去湾河,最近的道路是穿过隔在马场和湾河之间的连湾坪,但他们三个做不到,朱豌豆可以为爱情拼命,他已经高调地说要娶陈花花了,邓大洋芋连备胎都算不上,陈花花可没跟他说过话。可这些,跟他小核桃有什么关系,他要的是新鞋,这可比陈花花重要多了,爱情算什么,压根不值得他小核桃拼命。

周一那天晚上,他们订好了路线,去湾河有三条路,但穿过连湾坪这条已经被否掉了。另外被否掉的是穿过王家寨那条,小核桃给出的理由是那里有很多狗,怕被咬,大洋芋第一个跳起来反对,因为他对付狗有一套,他家养了好几条狗,不管什么狗碰见他,都摇尾摇尾地乖起来。他的结论是,他在狗界是王者级别的存在,他在描述狗的乖巧时,看起来确实有点像狗狗。

实际上,不选这条路跟狗无关。

朱豌豆坚决要走这条路,因为,陈花花家在王家寨的口子上,他想去碰一下运气,如果能碰见陈花花,那肯定是开心的,他又可以高调地说是为了陈花花去许愿。小核桃否决了,因为,他不想从麻老果家门口穿过。在他的坚持下,三人最终决定走连湾坪的另一边。

麻老果家在王家寨的中间,穿过王家寨的路,到麻老果家门口是最宽的,并且,也是寨里唯一有水泥地的地方。真神奇,这块水泥地不管天晴下雨,都是那么干净,以麻老果家门口的那一簇仙人掌为中心,撒出去一个扇面的形状,谁不愿意走这样的路啊。整个马场村的人,无论谁走到那里,都会假装停下来和麻老果家打招呼,最好是有几只鸡在那里跑,打招呼的人便可以花半小时夸那些鸡。足够了,半小时,足够感受水泥地的滑,水泥地的踏实。但小核桃不想走,他嫉妒,他也怕被麻老果看见,如果麻老果告诉他,他的破鞋子把水泥地踩脏了,那小核桃心里会很难过。最后,小核桃答应帮朱豌豆去送情书,用这个条件,来换取走第三条路的决定权。

听到刘三伯的又说石婆婆很灵的话后,小核桃咬一大口包谷粑,坚定的咽了下去。

明天是星期六,家里的包谷已经撕完了,但要和爸爸把它们搬到烘包谷的草屋里,放在二楼上,八月十五之前,每天都要去烧火烘干,越晚烘干,就损失的越多,耗子生孩子的速度太他妈鬼扯了,个把月的时间就能生出一个王国来,必须要在老鼠大军来之前烘干。小核桃明天需要努力一整天,他耗得起,毕竟明天是崭新的一天。现在是晚上八点,不会错,马场人和时间之间的默契应该是全中国最好的,即使有点出入,最多不超过半小时。财富金字塔顶尖的三家人有手表,他们的爸爸,即使冬天也会把袖子挽的很高,碰见人就会问对方去哪里,对方讲出目的后,金字塔顶端的爸爸都会说不着急,抬起手腕看着手表说:“你看,才六点钟,还有一个小时才天黑,你急个什么。”小核桃听过很多次了,那时候他心里想到的也是六点钟,他感觉现在是八点,那肯定就是八点。

他快速吃完剩下的包谷粑,回屋准备睡觉,明天早上五点起床就开始干活,最多到下午三点就能把包谷搬完,爸爸应该会回到煤矿继续上工,小核桃有足够的时间把星期天猪要吃的草准备好。但他还有个问题,星期天晚上需要有人替他喂猪,他和王晴一直有约定,王晴负责早上,他负责晚上。如果请她代替,不知道王晴会不会帮忙,但,总得试试。

小核桃轻手轻脚的回屋里,中间的床单拉起来的,他试着喊了一句,王晴没理他。是个好兆头,证明王晴在听他说话,如果王晴不想理他,床单那头透过来的便是怒骂,这个度,小核桃还是拿捏的住的。

“姐,星期天下午,你可以替我喂猪不?”

当然,他没提其他要求,如果要让王晴帮他抱住大猪的头,这个事情是不可能的,王晴每次喂猪,都是隔老远把猪食丢进去。有时候猪抢食跳到她身上,那猪绝对会被她打成猪头。小核桃睡下后,过了好久,床单那头还是没有回信,小核桃有点担心,如果王晴不替他,他可能要早起一个人去许愿,因为他选的第三条路更花时间,早起意味着凌晨三点起床,另外两个许愿者肯定不干。更何况,他没见过向石婆婆许愿的仪式,苗寨里拜菩萨的仪式见过,那种他搞不来,有点恐怖。

小核桃也有点反感苗寨,本来,他有几个玩的好的苗族小伙伴,可老苗子说了,要把苗桂兰嫁给他,爸爸妈妈高兴的跳起来。老苗子虽然和爸爸是战友,1980年在者阴山打自卫还击战,他俩一个战壕,老王救了老苗子,他们的义气能盖过亲兄弟,才有了他和苗桂兰的故事。这不行,更不能学苗寨的仪式。小核桃需要早早的去,看别人怎么做的,越虔诚越好,这种鬼日子,除了石婆婆外,还有谁能带给他希望呢?

“嗯!”王晴用鼻腔作答,小核桃的担心变成了放心。他转身侧躺,把枕头往前拉了拉,高兴,打心底的高兴。

离婚大厅里突然凉快下来,王长富背上的汗水也变的冰冷,这也是他不喜欢穿衬衣的原因,但苗桂兰让他今天必须穿衬衣,还是件白色,这让他不自在好久了。他抬头看了看空调,出风口挂着的红绳子在风中拉扯,就像他现在的心情那样,苗桂兰用手机戳了他一下,开口道:“看手机,你妈找你,打到我这里来了。”说完,她又回到自己的电话里,忙得像个上市公司CEO。

王长富掏出手机,对着黑屏许了一个愿:今天早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