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让人感觉时间过得快,而悲伤则相反,沮丧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感觉时间变得漫长、感觉无助却无人得以搭救。
常胜此时处于爱哭不哭的状态,正努力地抵制自己想哭的情绪,手里的信暂时无法读下去,只能在之后的时间里再来对付。
告一段落的原因很简单,常胜口袋里的手机正响着来电铃声,看来是嘘姐寻找着自己,抵达了医院正准备过来会合。
抬起手臂轻轻地把眼泪抹在衣袖上,而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定眼一看才发现并不是嘘姐,而是来自家里的联系。
“喂?胜啊?晚餐吃了吗?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活动啊?已经很夜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家里有人等待着自己的感觉很不错,但此时此刻却再次于常胜的心中掀起万千涟漪,心酸的感觉再度袭来。
家里人默默地等候着自己,而自己也一样,守着少女的位置,等待着她的归来。
常胜忍耐着不让自己再次哭泣,也尽量掩饰着之前因为哭泣而造成的声音变化,只是简短地解释道。
“噢...爸,抱歉我忘了通知,我今天会到很迟呢...你们先睡吧,不用等我,晚餐我也已经吃了,不用担心。待会完了就回去,反正明天是周末嘛...”
老爸随即应道:“那好吧,记得注意身体,平时也不看你晚归、更不会熬夜,结果今天你两个都达标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常胜淡淡地微笑,语毕的那一瞬间有种冲动想要把事实真相说出,表明自己此时就在医院里等着小嘘的手术完成,但随即又想到不想让家里人担心,结果还是打消了念头。
个性从小就是如此,有些沉默寡言、有些独立、有些孤僻,但让人感到值得信任,对家里人也经常都是报喜不报忧。
“没什么啦,都很好,就出来见见老朋友而已...我这儿完了之后就回家,不用担心。”
老爸也只是简单地应道:“嗯,那就好,自己注意吧,别太迟...”
两人简单地道别,而后互道晚安之后就挂断了联系。
四周再度陷入寂静,只有常胜、那只手机与那封信,顿了顿,常胜把手机收回口袋里,同样地,那封信也折好被收进了另一个口袋。
常胜转头看向窗外,此时的形象就如同那著名雕像,思考者,不断地想着,但却就只是想着。
幽情的黑夜里,显得安详和谐,天上有着稀疏的星星,而远方可以看见一道渺小的轮廓;
那是一架翱翔着的飞机,闪烁着红色绿色与黄色的提示灯,钻入了常胜的视线范围里又缓缓地离去。
常胜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不发一语,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正走向自己。
在闻到咖啡香的那瞬间,前方视线也映入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轻轻地在自己面前晃着。
杯子上的品牌很熟悉,不只众所皆知的滋味不错,同时也都知道不廉价,许多人平时都不愿意花钱购买的那种。
“还好吗?我就到附近的星巴克买了你要的咖啡,不知道你喝多少糖,所以就点了个少糖的,然后额外多拿了几包白糖给你。
至于你的面包就没办法了,这个时间点我买不到,只能买到街边的汉堡,所以给你带来了一个特别加料的,加了肉也加了蛋!”
嘘姐骄傲地看着常胜,口里说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期待着常胜表现得感激涕零。
可事与愿违,鼻涕眼泪虽然有,但却是给了小嘘,而不是嘘姐,加上常胜此时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配合嘘姐,只是很简单地道谢之后便马上打开咖啡喝了起来。
嘘姐看了眼常胜的反应,也就大约知道常胜此时的心情并不太好,只有淡定下来,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看着小嘘进入手术室里心里不舒服?”
常胜摇了摇头,而后开口问道:“婷姐,我的汉堡...”
嘘姐顿了顿,随后才把手中的汉堡伸到常胜面前,轻放在常胜的膝盖上,待得常胜主动接过以后才松开手。
看着常胜开始打开汉堡的包装纸,嘘姐也从床位附近拉了张椅子放在窗前,一把坐下看着窗外风景继续说道。
“心里不舒服这一点,我倒是有的,不只不舒服,而且还很愧疚、很自责,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姐姐很失职,连家人动手术自己都无法到场,只能寄望于他人来协助。
如果这个其他人是家人那我还好过一些,可偏偏不是,愿意放下时间过来提供帮助的只是个我认识了两天的男孩,一位与自己妹妹在网络上相识的网文作者。”
常胜正好把汉堡包装纸拆好,才刚想咬下却又被嘘姐的这番话给暴击眩晕了。
思考了一阵,常胜这才意识到自己与这俩姐妹的认识,似乎才刚开始不久,但怎么感觉好像就要结束了呢?
常胜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应嘘姐的话语,把汉堡包装纸盖起而后说道。
“婷姐,我想小嘘会明白你的苦衷的...至于我,你就当遇到一个善心人士就好,虽然没办法提供什么有益的帮助。”
嘘姐随即转头看着常胜嫌弃道:“善心人士这么容易遇到的吗?那给我多来几个吧,来一打也行,最好是那种大富翁,愿意大把大把地撒钱出来给我。”
这些东西不予置评,常胜只是默默地再次打开汉堡包装,对着香喷喷的汉堡咬了口,开始咀嚼起来。
不得不说,这汉堡的滋味就很道地、非常经典也非常熟悉,以前年少轻狂的时候可是经常吃呢,既便宜既好吃。
稍微看了看手中的汉堡,虽然病房里的灯光并没有很亮,但还是可以分辨出汉堡里头参夹了什么材料。
两片烤过的面包、新鲜的蔬菜、被鸡蛋包裹着的肉片,再配上香辣的黑椒酱与各种其他酱料,这不只整治了常胜的肚子,也让常胜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常胜进食的声响不大但依旧把嘘姐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就这样看着常胜一口接一口地把汉堡给啃完。
而常胜啃完之后还不忘把包装纸给折叠好,再次丢进塑料袋子里头,打算待会出了病房之后才找个地方把这些垃圾丢弃。
嘘姐见常胜吃好并再次端起咖啡,也就开口询问道。
“刚才哭了?”
这问题就很犀利,不愧是销售行业的主管,让人瞬间进入不知所措的状态,常胜才刚拿起来的咖啡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不知该继续喝下去还是停止。
嘘姐继续说道:“真是的,哭什么呢?都已做好力所能及的,接下来的东西也轮不到我们去烦恼,只能听天由命...最多也就后续事项需要多放点心思而已。”
常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随即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无可反驳,也就再次把嘴巴闭上,点点头附和着。
在半空中的咖啡默默地移了个位置,常胜就觉得在听别人说话的时候喝咖啡似乎不太礼貌,只能双手握着咖啡抵在身前,尝试摄取一些温暖。
几秒钟的鸦雀无声,原本以为会进入短暂歇息的常胜再次听见嘘姐继续说道。
“你看呐,有些东西是不可控因素嘛,那这些不可控的你还去烦它,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有些时候就是要顺其自然,该来的自然会来,该是你的自然会是你的,月生你说是不是?”
突然被点名的常胜惊了一下,而后也开口答道:“呃...是的是的,婷姐你说得没错。”
嘘姐继续喃喃道:“有时候还真搞不懂,那些我觉得该哭的,结果一滴眼泪都没看见,反而那些习以为常的事迹与东西,就哭得稀里哗啦的,真奇怪...”
听到这儿的常胜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受,嘘姐不是在说着自己哭的事情吗?怎么会扯到日常东西去了?
怀抱着疑惑的常胜最终奈何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嘘姐准备继续发言之前就开口打断并先行询问。
“呃...婷姐,习以为常的东西是?”
嘘姐随即应道:“小嘘呀,哭点就很奇怪,之前带着她一起去看那些催泪戏剧或电影时又不见她流泪...
结果收到简单的面包、咖啡、还有糖果这些平常都可以见到的东西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常胜这才意识过来,嘘姐一直以来说的都不是自己呀!是自己误会了呀!
会错意让常胜有些尴尬,原本还以为是自己隐藏得不够好,被嘘姐给看穿了,结果到头来是个乌龙。
只是倒也没错,小嘘的确也哭了,而且还是在自己面前,那模样实在很揪心,想一次心就痛一次。
看着常胜沉默不说话,就连咖啡也不动,嘘姐突然灵机一动问道。
“噢?月生你也哭了?你有什么好哭呀?我妹不就是刚认识几个月而已的女孩吗?”
常胜继续施展着·沉默是金·的技能,这一次额外加上咖啡遁,假意喝着咖啡不回答嘘姐的问题。嘘姐见状也没继续追问,只是简单地笑了笑,而后再次说道。
“我没想到月生你也会跟着流泪呢,看来跟小嘘之前说的一样呢...她总说你是个感情丰富的作者,文章也都富有情感、很细腻也很真诚,喜欢把所有场景与情节都描述得很仔细。
嗯,现在倒是让我眼见为实了...不对,或者说...你跟小嘘有着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常胜有些心虚地看向窗外,而后尝试转移话题道:“我也有感情嘛,看见小嘘哭了,然后自己没忍住,所以就跟着哭了。
话说,婷姐,那汉堡还有星巴克多少钱啊?我转账给你吧...”
嘘姐随即摆摆手拒绝了常胜的提议,对方都愿意留下,待在医院里头陪着自己的妹妹了,自己只是简单地请杯咖啡与汉堡,想想还觉得不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