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小本子封面是浅蓝色和黑色条纹相间的配色,和一般世俗观点认为“女性都是很喜欢粉红色”这一类亮色的观点有所出入。也不知道这种毫无根据的世俗观点是从几何时所定下来的,甚至已经从“女孩子都是很喜欢粉红色“这一种单方面的想法,慢慢地演变成“女孩子就应该喜欢粉红色”这种强加在女性身上的枷锁,不断延续下去这“传统”。
虽然未经过持有人同意的情况下随意翻开她人的持有物这件事,不论对生者亦或是往生者而言,都是极为不敬的,但眼下这本手掌般大小的小本子说不定有着对我理清现状有所帮助的突破性线索也说不定。再者,本该上锁的本子却没上锁,确实充满了神秘感和诱惑。
(请原谅我这不请自来且擅自翻开妳本子的不敬行为。)
“……对不起,打扰了。”
我随机选中本子中间一页翻开来看,每一页左上角都有详细记载着当天日期和天气。意识到手上这本小本子可能是我身后躺着的少女日记本后,我感到愈发不安,而这种不安感随着我翻动本子的频率越来越强烈,尽管日记本主人并不会从我身后责问身为陌生人的我为什么私自偷看她的日记本……我依稀听见自己因吞咽口水而从喉道发出的声音。
“……非亲非故的我,也是第一个随便乱翻往生者遗物之人,真的好吗?”
“2020年7月15日,晴天。
今天上完讨人厌的数学教授课后,和闺蜜两人来到图书馆附属的自习室完成课堂后教授所布置的作业,没想到学长也在这里,和我之间只隔着两张桌子的距离,讨厌!要是我知道学长也在这里的话,我早就独自一个人来这里了。我时不时抬头,通过桌子的隔板偷看学长独自一人认真学习的神情❤。要不是闺蜜突然大叫拍我后背,让学长留意到我失态的模样,我还真想多待一阵子呢。算了,等下去吃晚餐就叫闺蜜请客吧!”
少女遇到憧憬之人的内心独白和小鹿乱撞的戏码可对我从这里离开这码事起不到一丝帮助,不看也罢。我快速跳过中间的页面,一直往最后一页翻去,从中找寻任何有趣亦或者是会引起我注意的页面,像是个小孩从爸爸手中得到新的故事书那般,在充满了印刷油墨字体的黑白页面中找寻彩色图片那样到处翻开。
值得注意的是,日记本的字迹越往后翻,字迹也越来越潦草,但也不至于到那种完全看不懂在写什么的程度。
“20/7
来到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为什么所经过之处,几乎到处可见各种恶心的脏器和血肉,走廊上,楼梯间……我已经记不得我吐了几次了,呕吐物和黄胆汁混在一起的气味难闻至极。每每望着地上吐出的呕吐物,心里那股泛起的恶心感又会诱发下一次的呕吐。闺蜜看我的脸色苍白,就让我在这间课室内独自一人稍作休息,把自己仅剩的半瓶白开水给我润喉,自己去帮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药品和食物给我,说等我好点了再一起去寻找出口。呕吐后的空腹感让我觉得好累,好饿,好渴……我忍不住躺在地板。我们真的可以顺利从这里逃出去吗?闺蜜,妳要早点回来……”
脏器,血肉,尸体,呕吐物……不敢想象这些有如屠夫在屠宰场宰杀牲畜的日常所见,会赤裸裸地出现在一名普通少女的日记本。
(橦樟私立高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恐怕是和曼翠所说的十三年前学生自杀案和失踪案脱不了关系。
日记本中最后一篇日记篇幅无不透露出半点绝望和无力感,从以往的日记篇幅左上角用汉字书写日期至用罗马数字来书写日期的行为习惯转变和没有写下当天气候这两件事,不难看出该日记本主人已经没有心思在当下的环境延续着以往的习惯来书写日记了。日记篇幅末的反问句仿佛是她在死前无奈的呐喊,夹在日记本中的黑色钢笔也证明她还想要写些什么,但可能是缺乏食物营养和养分供给的身躯已经无力支撑起她的意愿了。
我回头看向少女的尸体,从身上的血迹和课室外的类打斗环境,不像是因为饥饿和缺水至极而死的。从侧面上来说,也证明了她在隔一天,亦或者是同一天稍迟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以致她无法继续写日记。虽然我总是嘲讽到:“正常人除非脑子有病,否则干嘛要在经历了一天劳累后还要花时间写日记?”,但此时此刻正是有了日记本,我才能大致了解了她在离世之前最后的经历,哪怕是一点也好。
无力卧躺在地板的少女,去向未明的友人,恶心的血肉,强烈的友情羁绊,统统在她迎接生命的最后一刻时,转逝成为虚无缥缈之物……
“我们真的可以从这里逃出去吗?”
脑子里不断想着这句话。为什么她会在日记本里提到这句话?为什么她不去寻找校园大门?按正常逻辑来说,每个校园不都是会有个正门供人们出入用的吗?只要找到校园的平面图,不就可以找到正门,从这里逃离出去吗?还是说,她有尝试去寻找出口,但是找不到,或者是找到了出口,却因为一些无可抗力的原因而无法从该出口离开这里?
“……你……是谁?”
正当我陷入沉思中,顷刻间,简单却威慑力十足的疑问句在我耳边响起,中断了我的思绪。
“是谁?谁在这里?”
顾不得手上的日记本,怀着对于未知事物和对于现状仍感到不安所诱发的紧张感,我猛地回头一看,警惕起来,并试图找出提问者,然而我身后只有一具根本不可能会发出任何声音的尸体。
“没……没人吗?奇怪了,难道是我的错觉?”
我在想是不是谁在恶作剧,为此我还特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心想会不会是有人躲在课室外面。
“外面有人吗?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要出去了。”
“为什么偷看我的日记本……为什么偷看我的日记本……”
熟悉的女性低语声再次在我耳边响起。我吓得直冒冷汗,一时没握紧手中的日记本,垂直掉在地上,发出“咚”一声。
(尸体……尸体在说话?不,这不可能,为什么尸体会说话?)
对于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事,除了用“有鬼”这种封建迷信的神学理论来自我欺骗之外,就算套用任何科学理论也无法诠释。
“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凑巧经过这里,然后就看到妳躺在这里一动不动。我心想妳是不是需要帮忙,见妳没有任何回应,我就上前一看,就发现到妳已经死了。”
被慌乱和恐惧支配的我,急忙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对着看不见的“她”如实禀报。对于眼下的超自然现象来说,身为“客人”的我,说谎并不会让我占到几分便宜。
“是啊……我已经死了……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
尽管此时此刻的我感到十分恐慌,也明显可以感到我双脚在颤抖,但我还是强装镇定,用着坚定的语气来回应问题,尽管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知道“她”是谁。
“……”
沉静的课室中,方才少女的低语声突然间停顿下来,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但正常人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日记本,连同放在地上的学习资料和钱包一同放回去少女的背包里,匆忙地将所有隔袋的拉链拉上,希望能还原成我进来前背包原有的样子。
“我…..被我闺蜜……那一刀……好痛……”
正当我收拾完毕,要从课室踏出去的那一刻,停顿片刻的低语声再次响起,打断了我的动作。
“妳……妳……妳被妳闺蜜怎么了?”
“我闺蜜捅了我一刀,我……我……”
我将注意力放在“她”所说的话语上,怀着“为什么两个感情甚好的彼此会伤害另一方”这个问题的同时,也仔细聆听“她”后半句所说的话,然而实情却让我一脸错愕,愣在原地。
“……我杀死了我闺蜜,我也不想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