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伯城的城门处,城墙上的守军都已个个站在墙边上。
双手握着刀盾的,表情犹如死灰一样苍白;双手拿着火枪的,全身已是瑟瑟发抖。
因为在不到一公里外,已有上万的北帝国军队,正朝着希伯城缓缓前进。数不清的敌方步军在前方排列开来,数不完的攻城器械在后边蓄势待发。
这壮观的局势,令守军比之前还感到绝望和恐惧。
只听到城楼的钟声不停地响着,敲着钟声的军人也早已失魂落魄,但双手却没因此停下过。
城里的百姓也已心死,明知城被攻破是迟早的事,却为何还要因着昨日短暂的胜利,而在心里燃起一丝的希望。
喊声随后从城墙上传来。
“弟兄们听着!就是死,也要守住这城!!!”
那喊着的人,就是铠殷的副将,比恩将军。也就只有他,还依然是士气满满,坚持要尽到他最后的责任。
守军们都面无表情,比恩的喊话,对他们来说,似乎也就只是战死前的安慰罢了。
不久,北帝国军里传来了打鼓的声响。那在前方的敌军步军开始了往前冲刺,而在后边的投石器也停了下来,开始了转动。
他们在石头上浇上了火油,点了火,齐声大喊道:“给我放!”
燃烧着烈火的火石全被投上了天,铺天盖地在天上飞向希伯城,直扑而下。
那些的火石这次几乎都落在了城墙上,瞄准得极其准确。
守军们头顶着手里的铁盾,吃紧地顶着那砸碎开来的碎石。有的守军也在城墙上东奔西跑,躲着火石的攻击,完全顾不上正向城外袭来的步军。
“比恩!!!”
喊声从城门处传来,比恩跑到了墙边,探头往下一看,总算是盼到了铠殷将军和尼克斯一行人。
“将军!北帝国已经全军出击了!”
铠殷从马上跳下,看着在城门口留守的军人太少,便再喊道:“城下的军力太少了,你得派些人下来!”
比恩:“知道了将军!我这就去叫!”
铠殷转身又对尼克斯说:“你的魔法,真的使不出了吗?”
尼克斯无奈地摇了头:“不能,完全不能…”
这时候到处都是火石的轰炸声,地上和城墙都不停在震动着。
铠殷: “你上墙去,和比恩一起守着上边!”
尼克斯领命后,便火速地冲上了城墙。
“大家不要乱,也不要畏惧火石的攻势。只要敌军到了城门外不到百米,火石的攻击很快便会停下,镇住你们自己的心!”
守军们见铠殷归来,又听了他这么一说,很快就从慌乱中振作了过来,势必要撑过这火石的攻击。
果真如铠殷所说一样,敌军在轰炸了数分钟后,火石的攻击逐渐慢了下来。
这也意味着另一件事,城下的敌军也已经接近他们了。
比恩高举着剑,大喊道:“弓弩手听令!”
守军的弓手,无论是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都拉尽了弓弦。
“火枪手预备!”
守军的火枪队,站在了弓手的后边,掀力地抑制住他们愤慨的情绪。
比恩眯着眼,眼前那飘扬的乌烟,没能挡住他观看远方的视线。
他瞧见了敌军的步兵,已在距离希伯城的百米以内。
他手里的剑直指向前方,大喊道:“弟兄们,放箭!!!”
而这喊声,也正式宣告了这终将一战的开始。
漫天落下的弓箭,没能阻止敌军前进的步伐。对他们而言,那不到上千的弓箭,根本就不是个威胁。
或许北帝国军畏惧的,就只有昨日那惊人的魔法。但如今那魔法已然不在,他们虽然不知,却也依然采取了进攻,势必要拿下这城。
北帝国的步军抵达了城下,后排的军人拿着木制的板子,搭在了护城河上,间接立起了一座又一座的桥梁。
他们走在板子上,手里也抬着攻城的长梯,一个又一个,往上抬起,架在城墙边上,定死在地上的深土。那快速的举动,令守军都措手不及。
比恩见守军开始慌乱,只能不停喊着:“不要乱!火枪手都往城下射,弓弩手也不要停!”
喊完,他也拿起了一把跌落在地上的火枪,靠墙往下一瞄,砰的一声,直接开枪命中了一位正要爬上长梯的敌军。
一旁拿着火枪的守军见着,也都涌上靠墙而站,往城下的敌军开火。
而城下的敌军也不甘示弱,也同样用他们的铁箭和火枪回击。
此时城上城下,厮杀声和呐喊声,没停歇过。
在城下,前面的人只要倒下,在后的人就会立刻补上,不间断地压上;在城上,前面的人就算中了箭还是中枪,只要眼睛还能睁开,头脑还是清醒,他们依然还在站着奋战。
“把吊桥给我拉下!!!”
那是敌军的喊声,只见他们抛上了无数钢制的抓钩,牢牢地扣在了吊桥上。一整排的军人就这样往后而拉,目的要将城门吊桥给强硬拉下。
在城上的尼克斯,眼瞧着吊桥就要被敌军拉下,自己却又无法做什么,焦急地跑到墙边,对着在城门处的铠殷喊道:
“将军!吊桥要不行了,敌军必会攻城门!”
铠殷听后,心跳不停加速,他想着这一次敌方是全军攻城,他们断不能久守。一旦敌军攻破了城门,那他们这一战就真的是输了。
就在这时候,从他的后方传来了萧萌的大喊声:
“铠殷将军!“
铠殷转向后边,只见萧萌和皓天就在他后边不远处,被城门守军的长枪给挡住不让他向前。
一旁的皓天见状,便大力地推开守军的长枪,力大无比,守军也都大吃了一惊。
铠殷对着后方大喊:
“你来做甚!这里可是战场,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萧萌喘着气,看着铠殷那模样,就像是一位决心要赴死,却又下不定决心的将军。
“为了全城的百姓,开城门而战啊!!!”
在前的守军听着,从没想过竟然有人会要在敌军势众的情况下,叫喊着开城门而战。
铠殷全神贯注看望着他,感觉这时候的自己连心跳声都能听见,就在噗通、噗通地跳着。
那往事回忆,从他看着那少年的身影,追回到了他的那段记忆。
那记忆停留在黎明的那天,希伯城上和城下横尸遍野,城墙满是被投石轰炸的窟窿痕迹。
西喇氏将士在希伯城血战了五天四夜,从一万人的守军,到只剩八百的将士守着。
当时的城门被北帝国军的攻城锤不停敲打着,就算是钢制的城门,也已经是摇摇欲坠。
那年的铠殷二十八岁,也在那八百人之中。他虽然从军已十年,但也就只有这次,他觉得自己会战死,会殉国而死。
他全身不停颤抖,嘴唇破裂,已经是三天没好好喝口干净的水。
他双眼也布满了血丝,身体上下无数的刀伤和箭伤,却没能阻止他继续紧握着他的长剑和盾牌。
家族里的长兄和子弟兵,已经在这五天里先后阵亡。留下的,就只剩他和自己的父亲,铠琰老将军。
“别怕,铠殷!”
站在他身旁的父亲对他说道,只见他也是满身伤痕,全身上下都是敌人和自己人的血迹。无法想象一位年已六旬的人,竟然还能在这宛如是地狱的地方,屹立不倒。
“西喇氏的儿郎,绝不做亡国奴!”
老将军说完,便双手拿着那沉重的黑银长枪,踏步上前而去。
也在那时候,一声巨响随着那偌大的城门倒下传来,敌军已然攻陷了城门。
铠琰老将军举枪冲前,口里喊出了他这一生最洪亮的喊叫声。铠殷看着他父亲的背影,听着他父亲的喊声,一幕一幕,犹如今日历历在目。
回到了如今,铠殷脑海里依然还旋绕着他父亲当时喊出的话。
他转回了头,看着那钢制的城门,他喊道:
“全军听令,开城门!!!”
几位的守军知道自己都没听错,赶紧跑到了门前,准备着拉开城门。但却又回头看着铠殷,想再次确认他的命令。
铠殷身后的守军也在他呼喊开城门后,整齐地排开方形的阵势,由铠殷一人在前。
他走了上前,表情凝重,下定了他最后的决心。
门前的守军确认了,便用尽了力气,拉开了那重如千斤的城门。
看着门外的阳光随着打开的门缝照射了进来,他心里莫名地感到平静。
看着城外的北帝国军队,黑红的军装,就如当年一样没变。
他深吸了口气,随之长啸呼喊。
那喊声,就像当年他父亲的喊声一样,洪荒有力。
“将士们,此门乃是我希洛瑟王国最后一道防线!拿稳了你们的武器,随我死守城门!随我誓死而战!!!”
喊声随着铠殷冲向了前,他身后的守军也咆哮呼喊,士气振奋地紧随他冲去。
萧萌拿着他手里的纯黑剑,和皓天在城门望着这一幕,看着他们的背影,就像在看着曾经的他们,要告诉着这天下的人:
那永不凋零的英魂,他们会为希伯城,战至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