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香港回歸,九七結束、九八年元旦一過,很快又要春節。
這天,逸趣齋的電話鈴聲響起;何詩美接了電話,隨即把聽筒遞給我。
(美) 逸趣齋。
(辉) 我找王總。
(美) 輝哥。
(我) 時間地點都安排好沒得?
(辉) 安排好了,臘月二十九去獅子樓吃;趕緊訂包間,免得沒位置咯。
我讓何詩美訂包間,訂完後、何詩美說要跟哥哥回老家,不去吃了。二十八我就放了假,給何詩美發了年終獎;讓她和哥哥買機票,免得火車太擠了。
第二天我到了獅子樓,提前安排好包間和鍋底等黎叔。
(我) 黃喉、鴨腸、鴨胗、鴨血、毛肚、羊肉、牛肉、豬腦每樣端兩份,蔬菜每樣備一份,吃完再點,多准備幾個油碟子,隔會人齊了再上湯鍋。
我點完菜,服務員陸陸續續擺滿一桌。很快黎叔帶著輝哥到了,身邊還有一位風姿綽約的妖嬈女子陪伴。待三人依次坐定,服務員給大家都遞上熱毛巾。
(服) 點啥子鍋底?
(世) 紅鍋噻!沿海的火鍋都能淡得出鳥,簡直是有辱川菜的名聲。
(服) 請稍候。
“您就是王總吧!世爺經常說你能幹得很,久仰大名”同行的漂亮女人端起茶杯說“我姓鐘,以茶代酒敬王老板”我也端茶,跟他碰杯喝了一口。
(世) 雯雯,酒還是要喝的,敬來敬去就不用了。一年到頭,都是在應酬,真他媽累死人。今天沒外人得,大家都吃個自在,想吃吃,想喝喝,禮數就免了。
(服) 老板喝啥子酒?
(世) 五糧醇釀。
(我) 伯母和大公子都從廈門回了來吧?還有丁香也來一起吃火鍋熱鬧噻!
(世) 老大沒回,小進感冒;小武送他們母子去醫院,丁香在安萍的生日趴。
(我) 安萍是哪個?
(世) 丁香閨蜜,今天過生。
(我) 小公子的情況還算好吧?
(世) 退燒了,休息幾天就可以。
(我) 最近黎叔在沿海,看到他們那些地方應該比成都開放得多吧?
(世) 對頭,自從鄧大人南方視察講話發表以後、各地商潮湧動,沿海一帶更是飛速發展。那些人腦瓜子靈活,倒音像製品、服裝、鞋、汽油、柴油、電話、機電、汽車、木材、鋼材、水泥……林林總總,反正只要在沿海,只要是跟外貿搭上邊就沒有不賺大錢的。不像四川,和外面比起來確實保守多了。
(钟) 沿海生意開放人也開放,特別是東莞滿大街都有洗腳洗頭的洗浴城。
(我) 沿海的人都不愛在家裡面洗腳洗頭嗎?
(世) 整成外星人了嗦!你娃連這些都沒洗過麼
(我) 我不喜歡洗頭,每個月理髮的時候都不要讓服務員洗頭。我理髮一般在名發世家,雅格髮廊這些正規理髮店。雖然有點貴,但是技術資格些。上半年剛來的時候太忙,我在西門邊邊的紅菱豔理髮店去理髮;那的洗髮小妹指甲長得像熊家婆一樣,把我的頭皮都抓破了。理髮手藝更痞,還給我腮幫子豁了個口口。
鐘小姐正在喝茶,一口水噴向坐在對面的輝哥。輝哥眼疾手快,一把抓起剛才服務員給的毛巾、像東北二人轉一樣,飛旋毛巾擋在面前。
(钟) 不好意思沒忍住,哈哈哈哈……我沒噴到你吧?
(世) 阿輝是高手,妳甩個飛鏢過去他都能接到起。
輝哥微笑不語,折好毛巾放在桌上。臉上沒沾到水,也沒有茶葉。
(钟) 我聽傳言……嘿嘿!王總,你還沒結婚吧?
(我) 沒得哪個願意跟我結婚,女朋友都沒耍。
(钟) 這麼好的人才,趕緊把他收編了。要是有人捷足先登,你就虧大咯。
(世) 鄒主任兩口子說他是人才,妳也說。商量好的嗦!你們都有第六感麼?
(钟) 兒子是英國留學,美國工作的人。虎父無犬子,父母也不差噻!
(世) 要不是我給他交學費,他成績再好也留學不到英國去。
(钟) 曉得你最會人才投資咯,現在我們的貨過海關不是免檢了嘛!
(世) 嘿嘿!要是沒得這層關係,妳的杜老闆能看得起我們這種人嗎?
(钟) 話不能這麼說,黎叔有情有義。江湖上提起世爺,都要豎大拇指。
(世) 啥子有情有義哦,不敢當啊。最初我剛賺到第一筆錢,就按照老丈人的意思把老婆送出國留學;我希望她回國後當CTO財務總監,幫公司管賬。畢竟外人不可靠,遇到啥子事樹倒猢猻散的都算好人;要是遇到落井下石,故意保留些檔拿來敲詐你的話就徹底玩蛋了。哪曉得她一回來就跟我講馬克思資本論,說資本的原始積累有好血腥。不幫我就算了嘛,還喊我金盆洗手。洗啥子手?洗腳房洗腳還差不多,我們做的都是正當生意,就算偶爾打一點擦邊球,也不能說我們是壞人噻。美國不是資本主義國家嗎?哪個教她的馬克思主義,莫名其妙!
(钟) 莫生氣!嫂子也是安全起見,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保護這個家。雖然鄒公子不願意回國幫你,王老闆可以噻;只要收編了他,還怕將來後繼無人麼!
(世) 後輩些,都不爭氣。要麼是太溺愛,要麼是童年陰影。瑞兒媽死的早,剛娶老婆,她就出國了。等老婆留學回來,瑞兒已經長大了,始終是沒得母愛啊。
(钟) 不用擔心!那個年代被迫劃清界限的人多得很,未必都有童年陰影噻。
(世) 他們三個人,性格迥異;都是各人耍各人的,滴點都不像是一家人。
(钟) 那是你魅力不足,沒得凝聚力。咋能怪別個叻,你看五角大樓的杜總。五個老婆照樣和和睦睦,連宮鬥劇都沒演。皇帝都要成天擔心各宮妃子,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他比當皇帝還安逸,五個老婆滴點矛盾都沒得。
(我) 五角大樓?聽新聞說克林頓有個情人,是白宮實習生,還是個女司機。
輝哥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桌上的毛巾擋在自己面前。
(钟) 不要緊張,這回不噴你。我現在有點瞭解他咯,沒得啥子好稀奇的。
(世) 介紹你認識,這位是鐘靜雯。專門幫我牽線搭橋,聯繫廈門的杜總進口摩托摩拉大哥大。杜總有四個情人,一般遇到這種情況,早就被開支和家庭矛盾搞得精疲力竭。你曉得他為啥子過得越來越滋潤,原來是他把管理企業那一套引進到家裡面。他給五個老婆每人一百萬,讓她們自己掌握;不管她們拿去消費,還是拿來創業都自負贏虧;賺錢他分一半,虧錢就滾蛋。沒想到五個女人做生意都精明得很,五個老婆都賺錢了。他家的樓房修得像美國五角大樓一樣,他住中間的主樓;五個老婆和各自生的娃兒分別住附樓,還給五個附樓取名叫金樓木樓水樓火樓土樓。每個附樓用廊橋連接主樓,附樓之間沒有連接、彼此獨立,他晚上隨便想到哪睡都行。特別是他的車克萊斯勒帝君,晃眼一看還以為是皮卡。
(钟) 你不曉得,他晚上在哪睡不是隨便去的。他說做家電生意的老婆屬金,做箱包生意的老婆屬木、做化妝品生意的老婆屬水;做服裝生意的老婆屬火,做日用百貨生意的老婆屬土。他每天晚上先算卦,算出金木水火土再去哪睡。
(世) 要是他算出來比如今天應該去水樓,但剛好水老婆大姨媽咋辦?
(钟) 他怕腎透支,又不像女人有固定週期;水老婆大姨媽,正好給腎放假噻。
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我也跟著一起笑。
(我) 鐘小姐的這個杜老闆那麼牛皮哄哄嗦?港得很!
(世) 不要想歪了,她不是哈!她是我的,嗯……合夥人。
(我) 曉得曉得!廈門的朋友嘛,肯定是廈門的生意夥伴噻!
(世) 你曉得的太多了!阿輝,把他拉出去槍斃五分鐘再回來。
(钟) 哈哈,世爺!人家王總單純,不要給別個嚇到了。
(世) 哎喲喂,妳連說話的語氣都跟我老婆一模一樣。
(钟) 黎叔不用顯擺咯,曉得你跟嫂子夫妻情深。樹上的鳥兒成雙對……
(世) 小王啊,春節過後有啥子打算?
(我) 啊?打算,現在生意那麼好都是托黎叔的福。沒得更多打算,就是按照黎叔的吩咐好好做生意嘛。就想多賺點錢,還要黎叔多關照才行喲。
(世) 你打算啷個多賺點錢呢?成都地界只有這麼大,有錢的就那麼些人。能有幾個人來買你的翡翠珠寶?你說下,哪的人最喜歡買珠寶?
(我) 還用問嗎!當然是華僑和港澳臺同胞,他們才是珠寶行業的金牌客戶。
(世) 中國啥子地方離臺灣最近叻?
(我) 福建噻,啊!廈門,你的意思……
(世) 稍安勿躁,把你的逸趣齋開到廈門、離臺灣最近,隨時都有臺胞來往。
(我) 對頭!我也是想……將才想到的。
(世) 我要是不提醒你,估計你都沒想到那去吧?沒關係,也不急於一時;等節後再說,你也好生盤算一下。你要是決定過去開店,我們兩個之間還是一切照成都的規距來。我給你帶客戶來,賺的錢我們五五分賬。
(我) 一點小小心意,提前給黎叔拜年。新春大吉!諸事順意!
我連聲稱謝,從隨身的背包裡拿出一個厚厚的紅包恭恭敬敬遞給黎叔。
吃完火鍋我立刻趕車去西昌,回家過年。總算趕上大年三十團圓飯,大舅的兒子楊勇軍帶著老婆唐燕和小孩;還有二舅的兒子楊勝利帶著大肚子的老婆田娟都來給外婆拜年,外婆給勇軍兒子和勝利未出生的孩子都發了壓歲錢。
“你爸媽他們都好吧?”外婆說“這個紅包是給小娃兒的,拿到起”
“謝謝!爸媽都好”楊勝利說“我晚上去小燕子家,順路先來這拜年”
“你們三口之家多耍兩天噻”外婆對楊勇軍和唐燕說。
“剛滿月,媽想見外孫”唐燕說“還讓我喊娟姐一起去吃團年飯”
“好,回娘家過年擺滿月酒將合適”外婆問“娟,妳好久生?”
“剛好是勞動節的預產期”田娟說“生了可以多耍一個星期產假”
“爸聽說是勞動節生,就說:勞動最光榮”楊勝利說“肯定能順產”
“就是!”田娟說“能順產何必剖腹叻”
“你們晚上也回爸媽的家嗎?”
“我們跟小燕子家挨得近”田娟說“小燕子都去了,我沒回去又要念”
“對頭!曉得妳們姊妹從小一起長大,跟親姐妹一樣”外婆說“連嫁人都是兩兄弟,兩個孫兒好福氣。外孫比他們大幾歲還沒結婚,啷個不著急叻?”
(我) 慌啥子嘛!你看我現在窮光蛋一個,哪個妹兒願意嫁給我?
(唐) 也太誇張了嘛大老表,你店裡面隨便一個鐲子我們打十年工都買不起,好意思說這些!你要是窮光蛋咯,我們不是都要餓死?還生得到小孩嗎!
(田) 小燕子,這個妳就不曉得了哦:大老表的英文名字叫比爾蓋,人家是要當中國的比爾蓋茨。現在才三家鋪子算啥子哦,小打小鬧小本生意而已。對吧?
(我) 前面是貝爾不是比爾,後面也不是蓋是槓。聽起來差不多,不是一個字。
(唐) 哦!娟姐搞錯了,不是蓋、是槓上花,自摸清大對三十二番豪華。
“高手些,手癮犯了哇?”外婆說“吃完飯還早,打三五圈再走哈”
吃完飯,我和爸加表弟四男洗碗;外婆和媽加弟媳四女打麻將,旁邊正在放電視。我們眼看碗,她們眼看牌;只有耳朵大家是一樣的,都在聽春晚。
“已經打六圈了,我們快走吧”田娟和唐燕說“再晚就要趕不上公交咯”
外婆和爸媽送走表弟媳婦等人後,那英和王菲又從電視機裡走了出來。
那英:打開心靈剝去春的羞澀,舞步飛旋踏破冬的沉默……
“媽,單位上說我醫術高明。盡講了些好話,還說女同志五十歲退休屬於浪費國家資源”媽媽對外婆說“要返聘我回去,你看我要回去上班不嘛?”
王菲:融融的暖意帶著深情的問候,綿綿細雨沐浴那昨天……
“妳不上班也有退休工資,多賺那點錢也沒得好大意思”外婆說“娃兒的店只有他爸一個人看,乾脆你也跟他一起給我們屋頭的小資本家打工算了”
合:昨天,昨天激動的時刻。你用溫暖的目光迎接我,迎接我從昨天帶來的歡樂歡樂。來吧來吧相約九八,來吧來吧相約九八。相約在銀色的月光下……
“開玩笑嗦,我連中產都不算”我說“要說小資,更是名不符實。你啷個要這樣子說嘛!我還想明年去廈門,再開第四家店”
合:相約在溫暖的情意中。來吧來吧相約九八,來吧來吧相約1998……
“不要腦殼發熱亂來哈!你兩個表弟去年都結婚了”爸爸說“二舅兒子勝利的小孩已經滿月,大舅兒子勇軍的娃兒下季度也要生。這兩個表弟比你的年紀還小幾歲,他們上班族能結婚生子、你掙錢比他們多幾十倍,還不滿足嗦”
合:相約在甜美的春風裡,相約那永遠的青春年華……
“話不能這麼說噻”我說“做生意還有嫌賺錢太多了的嗎?”
合:心相約,心相約、相約一年又一年,無論咫尺天涯。
“你還是先把成都的地皮子踩熱了再說”爸爸說“到成都才一年,人都還沒摸熟透就往廈門跑。他們講的是閩南話,我們聽都聽不懂還啷個做生意?”
伴唱:心相約心相約心相約心相約,無論咫尺天涯。
“做生意最忌諱的冒進”爸爸說“第一人手不足,第二我們自己的管理經驗不足;第三資金少,稍有閃失讓資金鏈斷了,一分錢憋死英雄漢”
王菲:歌聲悠悠,穿透春的綠色。披上新裝,當明天到來的時刻……
“你看古往今來的商家,好多都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爸爸說“心太大了才會遭虧損,擴張太快、資金調度不過來,活活把自己給困死”
那英:悄悄無語聆聽那輕柔的呼吸,那麼快讓我們擁抱……
“你爸說的對”媽媽說“還有你說的那個黎叔,他為人到底怎麼樣,還需時間的檢驗。是不是朋友,不是看有錢的時候能不能在一起吃喝玩樂;關鍵是要看在落難的時候能不能伸出援助之手,最起碼也不能不落井下石”
合:擁抱擁抱彼此的夢想,你用溫暖的目光迎接我迎接我從昨天帶來的歡樂歡樂。來吧來吧相約九八,來吧來吧相約九八。相約在銀色的月光下……
“媽,妳太英明咯”我說“我在成都跟黎叔一起吃火鍋的時候,黎叔也說在落難的時候、哪怕是樹倒猢猻散,只要不落井下石的都算是好人”
合:相約在溫暖的情意中。來吧來吧相約九八,來吧來吧相約1998……
“你覺得他像是好人嗎”媽媽說“好人又不是寫在臉上的”
合:相約在甜美的春風裡,相約那永遠的青春年華……
“黎叔還說商場如戰場,商機稍縱即逝”我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合:心相約,心相約、相約一年又一年,無論咫尺天涯……
“啥子都是他說”爸爸說“最高指示麼?只聽他說,不聽我們說”
合:心相約,心相約、相約一年又一年,無論咫尺天涯。
“他們不懂我”我對那英和王菲說“妳們應該能懂我,相約九八。我們相約廈門,妳們覺得怎麼樣?”那英和王菲不回答,只是轉身回到了電視機裡。
春節一完,我離開家到成都繼續營業。年後第一天,我推開玻璃門。何詩美先拿半濕的布抹玻璃,然後再用舊報紙擦乾。
(我) 詩美辛苦了,過完年開門第一天、發個利是圖個吉利,開張生意開門紅!
我拿出一百元給何詩美,沒注意身後有三個人悄悄走了過來。
(香) 我們的紅包呢?
丁香的聲音美妙動聽,如天上的仙樂飄飄、繞梁三日,不絕於耳。我轉身一看果然是丁香,身邊還帶著兩個閨蜜一起進了店。
(我) 丁香,啥子時候來的。輕手輕腳咋沒得聲音叻,妳們沒穿高跟鞋麼?
(香) 只管給別個發紅包,把我們都忘呱啦。肯定聽不到聲音噻,紅包拿來!
三個花枝招展的美少女一起伸手,臉上調皮的笑容嬌豔如初春桃花。
(我) 三位早!新年快樂!恭喜發財!詩美,到前面的小賣部買一摞紅包來。
(香) 詩美!不用買了,把你們凱哥最新款式的墜子端出來。安萍,紅梅、今天王老闆都沒準備紅包給我們,你們說該咋個罰他?
(萍) 剛才你說帶我們來打九折,既然要罰就打八折噻。
(香) 王總,新春快樂!恭喜發財!給我們打八折哦。
(我) 既然是丁香妹妹開口了,八折咋行叻?七折。
“看來她不曉得黎叔讓我們改了價”詩美心想“七折等於以前的九折”
(萍) 老闆真大方,謝謝!恭喜發財!恭喜發財!
(梅) 妳不曉得,人家是看在丁姐的面子上!對吧?
(香) 小妮子口無遮攔,給本宮掌嘴。看妳們還有好貧!
(美) 這是凱哥剛發來的最新款式,整個成都別家店都沒得。
三個女人一台戲,三個女生嗨翻天。三人嘰嘰喳喳一直說個不停,一會說這個好看一會說那個漂亮。眼看快要到吃午飯的時間,才終於選好了三個玉墜。
(我) 三位真有眼光,這三件都是精品羊脂玉。你們中午在哪吃飯,我請客。
(香) 吃飯多沒意思叻,我們去逛下附近的特色小吃。
(我) 詩美,喜歡吃啥子?隔會我給你打包帶回來。
(美) 葉兒粑,炒年糕、章魚小丸子,三大炮這些都行。
(我) 小姑娘吃那麼多幹哈子,小心長胖了嫁不脫哈。
“誰稀罕嫁誰嫁”詩美心想“我才不稀罕呢”
詩美裝好玉墜,安萍接下。丁香刷卡簽單,我和三位美女一起出門。我們四人從送仙橋打一輛的士到春熙路,一路走著吃著。從鹽市口紅苕食堂、青年路三合泥、洞子口老二涼粉、鐘水餃、賴湯圓、炸鵪鶉、鹵兔頭、甜水面、……一直吃到玉林路雞雜面和北門大橋酸辣粉, 完全不帶重樣的!她們邊逛邊吃,仿佛吃是為了積蓄力量,而逛是為了消食。而且是逢店必進,食品店、服裝店、化裝品店、飾品店、箱包店、鞋店、美甲店……每個店都是流連忘返的樣子,但買的東西卻不多,每件都要貨比三四五家,精挑細選一二三番。
(我) 我的腳都走大了,你們穿的高跟鞋;像跳芭蕾一樣,可能也走累了吧?剛好這有老北京千層底的布鞋,丁香、我給買一雙換到穿舒服,不要把腳累壞了。
丁香嫌布鞋醜,開始還不肯換。後來聽紅梅和安萍說穿布鞋走路舒服,二人各穿了一雙、又來勸丁香也換,丁香看她們穿起來高興得很就換了。
(我) 妳們的三雙高跟鞋,都給我拿吧。
三人興高采烈把高跟鞋都放在手提袋裡,交給我拎著走。暮色蒼茫中四人終於都走累了,一起在府河邊的小茶館休息。一株小葉蓉樹華蓋如傘,老闆在樹下支了幾張桌椅。落日餘暉把河邊的街景渲染成一幅列賓斯基學院派油畫,紅梅和安萍都覺得天色已晚;各自在我手裡拿了自己的鞋回家去,只剩丁香在一把籐椅上半坐半臥、朝她們揮了下手算是告別,好一幅舒適懶慵的神情。
三個姑娘在一起時,丁香和她的同學一樣,是只嘰嘰喳喳的小喜雀;現在我們兩人單獨在一起了,丁香又像一隻安靜乖巧溫順的波斯貓。就像是從油畫裡走出來的少女一樣,讓人恨不能把她放在膝上、抱在懷裡。
(我) 丁香,我喜歡妳!
丁香猛地坐起身來,雙手緊握自己的茶杯,抿著雙唇,瞪著雙眼,迎著夕陽看了我片刻。笑顏如花緩緩離開了籐椅,走向茶館前的小街,走到街邊時回頭微笑張嘴說了句無聲話,突然發足飛奔一溜煙消失不見。
“你說啥子,應該是說你也喜歡我吧”我喃喃自語“哎呀,忘了拿鞋”
我呆呆望著丁香遠去的背影,揣摩丁香剛才在說什麼。感覺時間好慢,像過一個世紀。猛然回過神來,抓起身邊的手提袋奔向十字路口卻沒看見丁香。
(我) 丁香!丁香!
大街上身邊的行人轉頭看了我一眼,繼續前行。
(我) 丁香!
雖然我加大了聲音,街上的人群卻反而像沒聽見,各自不緊不慢的走。突然眼前出現一個推著三輪車的老太太,車上用厚厚的棉被蓋著個泡沫箱子。
(老) 現在不興吃冰糕了,都是雪糕。娃娃頭,小丁香,白雪公主,你要哪樣?
“白雪公主”我喃喃細語“丁香像白雪公主,我會是她的王子嗎?”
老太太掀開棉被,從泡沫箱子裡拿出一個白雪公主給我。
(我) 哦,妳……咋個才開春,天氣還冷得很,就出來賣雪糕咯?
(老) 現在的年輕人愛享受,大冬天都有人吃雪糕,不然你喊啥子?
(我) 我喊丁香,妳有嗎?
(老) 有啊!有小丁香,是盒裝的。小丁香和白雪公主放在一起更好吃,一個盒子裡面有七個小布丁;正好是白雪公主的七個小矮人,全家人一起吃雪糕。
(我) 不買了,白雪公主好多錢?
(老) 一塊。
我給了錢,轉身回到茶館坐下,看著手裡的雪糕。只見雪糕包裝紙上是簡筆劃的白雪公主,突然白雪公主的紙片人從包裝上站了起來、走出包裝紙,坐在我的手上。隨即紙片人的相貌變成丁香朝我招手,嘴裡還輕聲細語的說著話。
(我) 妳也喜歡我嗎?妳在說啥子?
紙片人從我的手裡站起來,順著手臂走到我耳邊又悄悄說了一遍。
(纸) 我也喜歡你。
注1克萊斯勒帝君,車的尾部像皮卡。車標是五角星樣式的老款,杜總開這個車是他覺得自己像帝君:有五角星樣式的房子,還有五個妻妾的後宮佳麗。
注2樹上的鳥兒成雙對from黃梅戲《夫妻雙雙把家還》唱詞
注3蓋:麻將“槓”指明槓,暗槓叫“蓋”暗槓清大對可以算32番牌。
注4小妮子口無遮攔,給本宮掌嘴from宮鬥劇常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