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家里多了个猫窝，各种不同花色拼接起来的布并不好看，接口处还布满不规整的线，但塞满棉花的猫窝看起来十分蓬松柔软。老妇人无法预测小猫何时会来，所以面向庭院的窗户不论白天或黑夜都敞开着，身材瘦小的小猫一跃，就能从护栏间进入家中。

  “喵。” 小猫随意进出家中，来去自如，偶尔叫唤一声，权当通知老妇人它的到来。

  老妇人听见了，就会默默地笑着，走进厨房。不久之后，厨房里就会飘出令猫垂涎的香气。小猫闻见了，就会从软和的猫窝里直起身子，好好地伸展一番后，优雅地跳上餐桌。

  一人一猫安静地享用各自的食物。

  小猫每每都吃得比老妇人还快，所以闲时，它就会百无聊赖地看着老妇人吃。和它所见过的其他把饭菜分离的人不同，老妇人会把所有食物塞进她自己的碗里，然后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扒拉碗里的食物进嘴里。

  跳下餐桌前，小猫瞧见了她手上新添的几道小伤口和水泡，都是未入厨房前没有的。

  傍晚，老妇人出了门，小猫跟在了她身后。

  夕阳将落未落，小猫犹如忠诚的守卫，围绕在老妇人身边，有时静静跟在她身后，有时先于她几步，确保她将经过的前路平坦，一人一猫的影子相偎。

  老妇人对此丝毫未觉。

  小猫跟着老妇人缓慢的脚步来到了商店街，它抬头，确认了老妇人的目的地，先她一步跃过门槛。入目的是各类罐装食品，分门别类地陈列在架子上；还有各类的冷冻食品被五颜六色的包装袋装着，静静地躺在冷冻柜里；正中央还有铺满海鲜的开放式冷冻区。

  店里的老板娘坐在柜台前，看见店里进了只黑猫，眉头稍皱，害怕它盯上店里的海鲜，正想把它赶走，就看见老妇人拄着导盲杖走了进来。

  老板娘立即把赶猫的事情搁下，迎上前。

  “阿姨，好久不见。” 老板娘笑着和老妇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牵着她到椅子前坐下。

  “是啊，好久不见了。” 老妇人也笑着和老板娘寒暄，顺着老板娘的力道安稳地坐在椅子上。

  小猫见老妇人坐下了，也在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老板娘疑惑地看着没有直往店里食品去的小猫。

  “老板娘，我记得你有养猫，对吗？我想向你请教些养猫的事情。” 老妇人温和地开口。

  “原来这只黑猫是您养的吗？” 老板娘惊讶地望向老妇人。

  老妇人歪了歪头，脸上表情充满不解。

  “喵。” 放下扒拉着猫耳的前爪，小猫轻轻呼唤了一声。

  老板娘讶异地看着忽然笑得开怀的老妇人。

  “原来它是黑色的啊。” 老妇人笑眯眯的，好心情展露在脸上。

  小猫趴在冰凉的地面上，任由令它难耐的热气被地面吸收，冰柜的引擎不断运转，嗡嗡的回音在它的头贴近地面时更明显，老妇人和老板娘的交谈声也逐渐变得若有似无。

  “笃笃。” 不知过了多久，小猫的双耳快速地抖了抖，在导盲杖触地的声音响起时，瞬间张开双眼。

  “今天谢谢你了，再见。” 老妇人用右手拿起两袋装满东西的袋子，指尖绷紧发白。

  “这样应该很重吧？要不等我关店了送去给您。” 老板娘急忙阻止老妇人就这样离开。

  “没关系，我习惯了。” 老妇人摇头婉拒，轻点着导盲杖离开了。

  小猫随着老妇人的动作站起身，前肢往下压了压，伸展了会儿身体，然后在老板娘惊奇的眼神中跑向老妇人。

  “喵。” 刚走出店门，老妇人就学猫叫唤了一声，接着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固执地等到小猫回应了她，才心满意足地迈开脚步。

  回去的路上，老妇人不断学着猫叫，小猫偶尔的回应在喧闹的人群中也清晰入耳。

  一路上，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行人都神色各异地看向那一人一猫，还有那一来一往的猫叫声，但一个看不见，一个不在乎，受影响的也只是旁人。

  对小猫来说，比周遭的视线更令它难受的，莫过于老妇人对它的声声呼唤，躲不过还不能不回应。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拴住，挣脱不开。

  它抬头看了眼老妇人握着的导盲杖，把手处被有些泛黄的毛巾包裹着，透过指缝，能看见斑驳的鲜红色。

  “喵。” 小猫低头，再一次回应了老妇人的呼唤，眼里幽光一闪而过。

  老妇人疑惑地摩梭导盲杖的把手，粗糙微润的毛巾变得柔软，手掌上的刺痛仅剩些微的酥麻感，如果她能看见，一定会为正迅速结痂痊愈的伤口感到震惊。但现在的她，更想把注意力放在陪她回家的小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