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绯宫的帮派火并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不过冯恺已经尽全力把争斗的伤害降低到了最低。
以往的火并是蔓延到各个楼层的乱殴。
这次在冯恺努力的调停下,“对子帮”和“六魔帮”的对决变成了“文明有序”的擂台战。
过了这么久,夏幕节的舞台还未完全拆除,现在正好拿来变作一对一打架的擂台。
这种新鲜的形式始料未及的吸引了很多完全看热闹的观众。
冯恺现在更是觉得好笑:这些帮派分子一点都不懂古武术,却还装模作样的报上绰号,摆出威风凛凛的起手式——肯定是跟地摊武侠小说上学的。
然后就是虽眼花缭乱但其实只如三岁小儿般的乱殴。
新垣凌没来陪同冯恺观战,因为她当初胆大妄为的过早放弃休养,结果落下了隔几天就发烧的病根,所以她今天又起不来床了。
冯恺身后站着的是宁儿,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擂台上拳脚翻飞的众人——她还人生头一遭目睹人可以如此花哨的打架。
北宫的仆妇真由美教过宁儿远东古武术,但很快就因为发现她资质太差而放弃了。
擂台上晃得让头晕眼花的花拳绣腿让宁儿看的有些恶心,她赶忙找了个没有人——尤其是冯医生——看不到的地方吐了一场。
然后她又返回了。
她回来的时候冯医生已经站在了擂台上。
打了一整天,两个帮派搞出个平局,谁也不服气,于是冯恺下了场,明说:谁跟他过十招却不被打趴下就算今天的赢家。”
而打了不知道多少场,赢家始终是动作沉稳却潇洒的冯恺。
但除了帮派分子,旁观的群众却都对擂台失去了兴趣。因为冯恺的一招一式简单朴素,远不如之前毫无章法的花俏殴斗热闹。
但不管怎么说,双方最终心悦诚服的表示遵从冯医生的裁决——这些人头脑虽然简单,但一旦扯到“道义”二字却绝不含糊。
“对子帮”掌控和仲裁绯宫所有的地下赌局,而原本负责收集绯宫居民的夜壶马桶然后把屎尿拿去爱德华兰省农场卖钱的“六魔帮”最近为了创收想发行“黄金彩券”——也就是说,每户如果肯每月交一笔钱,那么月底按照人头平均,谁贡献的粪水最多就能得到额外奖励。
六魔帮原以为这只是蚊子腿般的生意而对子帮觉得这是冒犯他们对赌局的垄断。
于是火并就发生了。
然后冯恺最终获得了裁决权。
冯恺早就有了计划,于是他告诉两位帮主,实际利益大于面子,而“黄金彩券”未必有多少人买账,所以缴费金额如果超出某个数值,六魔帮就从中抽取百分之二十交给对子帮,如果达不到数值,那对子帮还有啥值得闹腾的?每年六魔帮请对子帮的大佬们去南珍轩吃顿大餐摸摸女招待屁股就好了。”
六魔帮觉得自己有点吃亏,因为帮主知道一顿南珍轩的酒席也不便宜,如果想痛快摸女招待的屁股还得加笔钱,但除非是智力和性格双双不及格的帮派老大,谁都知道只要这事不关乎存亡,永远都是息事宁人的好。
对子帮的帮主不是百分之百满意,但冯医生曾经救过他的命——令他痛苦不已,屡次想要自杀的梅毒居然被冯医生根治了。所以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所以他比六魔帮还更早高声赞同冯恺的方案。
事情解决了。
因为没有见血,没有死人,围观的人们失望的散掉。
而冯恺很是高兴,他终于彻底确认了自己存在于世间是非常有意义。
然后他看到了面色蜡黄、身体摇摇晃晃的宁儿。
“如果病了就别硬撑着出门啊。”冯恺责怪着宁儿。
“我没病,冯医生,我只是吃坏了肚子。”宁儿低下头说道。
“吃坏了肚子那也是病!回去躺着。如果明天还不好,那就得吃药。”冯恺指了指绯宫的那栋大厦。
“好的……”宁儿走了。
冯恺坐立不安——不是因为惊慌而是因为兴奋。
兴奋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一举征服了绯宫的两个帮派,还得加上他决定要去找杰茜卡大干一场。
杰茜卡上次在她的车里,在性爱后的余韵中告诉冯恺只要他来找她,她就是他的。
冯恺知道大概去哪去找,因为他太了解杰茜卡了。
冯恺沐浴更衣,刮干净了胡子,然后直奔位于广场区和宪法区交界处的马丁波利斯市立动物园。
动物园?是的,就是动物园。
几个月以前,当冯恺和杰茜卡激烈的恋情还未戛然而止的时候,杰茜卡非常认真的告诉自己的男友:如果不知道去哪找我,就去动物园。
冯恺知道可能有那么一阵子,充满愧疚和痛苦的杰茜卡每天坐在那动物园的某个长凳上等他,但他就是偏偏不去。
你在关键时刻出卖了我,你嫁人了,你一直跟我说谎——这都是冯恺阻止自己与杰茜卡再次见面的理由。
但经过两次的杰茜卡全然委身的不期而遇之后,冯恺的思想起了变化。
他意识到,他的身体离不开杰茜卡,而杰茜卡也在一直渴求着他。他的心可以归于绯宫改造和新垣凌,但他身体现在需要的只有杰茜卡。
至于那在自暴自弃状态占有的小雪小美,完全应该彻底遗忘,彻底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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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长相异常秀美的年轻男子长达几个小时的坐在然后直奔马丁波利斯市立动物园的穿山甲馆对面的黑色金属长凳上这么看怎么诡异。
因为过于帅气,不少女孩想主动搭讪,但都失败了。
她们可猜不到,这位帅小伙心里所想之人最喜欢的动物就是这种长相丝毫不可爱的鳞甲目哺乳动物。
眼看就要太阳落山,冯恺目睹了无数批游客的来来去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冯恺从长凳上弹起来,奔上几步把这个身穿黑色衣裙的金发少妇紧紧抱在怀中。
这当然是杰茜卡——现在她的法定姓名已经正式变成了杰茜卡·观步,终于可以不会像“杰茜卡·佩帕多拉琉斯特拉泽洛斯”那么容易写错了。
“你还真的在这里等我啊。”杰茜卡在冯恺耳边说道。
“你还真的每天都来啊。”冯恺已经旁若无人的吻起了杰茜卡的脖颈。
“不是每天,我每周来三次,你恰好在。”
”心有灵犀,上次你凭感觉在海滨餐馆遇到了我,这次我凭感觉在动物园遇到了你。”
“哈。”杰茜卡轻笑道:“海滨餐馆,你带两个漂亮女孩去吃饭,其中一个还美的不像人类。我只能很快就的就逃了。”
“你嫉妒了?”
“没有。你忘了?我在化装舞会上见过那女孩,我如果嫉妒她我就坚决再不会跟你有一丝瓜葛了,结果呢……”
“结果你还是属于我的。”
“恺,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交给观步家,我就可以自由了,到时候你会娶我么?”杰茜卡抬起头,盯着冯恺的眼睛问道。
“会。只要你父亲不要再阻碍。”冯恺回答的毫不犹豫,但他知道杰茜卡的父亲肯定会阻碍,而最终杰茜卡肯定会再次放弃——所以,空头誓言有些不道德,但冯恺认为现在不能用残酷的真相刺激有身孕且本来就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杰茜卡。
“他阻碍不了啦。他被撤了职,现在真的只是个普通医师了。”
“他到底是什么官职?以前。”冯恺虽然早就知道杰茜卡的父亲是位当过医师的高官,但杰茜卡从未告诉过他她父亲的具体官职。
“不想说。别追问了好么。我就想让你再确认一次,如果我脱离观步家,你会娶我么?”
“会。”冯恺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但他总不能立即就否定自己刚才的承诺。
“那使劲占有我吧……”杰茜卡瘫软在冯恺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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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726”小型蒸汽车的后排空间是不太适合做太激烈的“运动”的。
但冯恺还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占有杰茜卡——要如她所愿。
结果,冯恺的脑袋被车顶棚撞了个包,杰茜卡的高跟鞋险些把车窗玻璃踢碎。
搂着冯恺的脖子,下身被冯恺充满的杰茜卡格格的笑着说道:“再过几次这辆车都要被我们俩拆啦。”
“找个固定的地方,定个固定的时间,我们不能总是这么凭感觉的见面然后窝在车里做爱。”冯恺缓缓移动着腰胯——他当然知道性交时也需要节奏感,一味的横冲直撞只会让女人讨厌。
“不要。我就要测试我们两个的默契有多深。我总之现在也就能去那么几个地方,你如果很想见我,你肯定会找得到我。”杰茜卡说道。
“哪几个地方?你不是神出鬼没的么?”冯恺说的没错,他今天能在动物园遇见杰茜卡可真是碰运气。他们当初热恋的时候,杰茜卡有次让冯恺凭感觉在全市寻找她,冯恺一败涂地。
“现在不行啦,我是怀着孕的雷山子爵夫人。广场区的女装一条街,市立动物园,那个我们都熟知的海滩,水星号快车,还有三号码头。公馆以外就这些地方可以去。”
杰茜卡的话让冯恺停止了抽插,他皱起眉头问道:“他把你圈养起来了?”
“没有!”杰茜卡断然否认,然后说道:”是我把我自己圈养起来了。我不想给与我自己太多的自由,因为越自由越空虚。我现在倒是希望有个人管管我。”
“我管你。我要你听我的话,别把自己关起来。”冯恺严肃的盯着杰茜卡那充满青春活力的麦色面容说道。
“那你现在就娶我,我父亲——算了,直说吧,那是养父,跟我没有血缘关系而且我恨他。他现在已经彻底失势,他去了外省,他不能再干涉你我之间的任何事情,所以,你可以现在娶我么?”杰茜卡眼中闪烁着期望的目光。
“现在我不能,因为这个孩子你还得交给观步家,不是么?”冯恺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是揪心的难受,他险些瞬间软了。
“哦,是。没错。不能冲动。那恺你还不赶紧接着使劲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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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发生在极为狭小的空间中却格外猛烈的性爱结束之后长达十五分钟,两位当事人都沉默不语。
他们需要休息。
他们需要重温几个月前可以相拥入眠的美好时光。
杰茜卡可能真的是在打盹,而冯恺却是在艰苦的思索:以后怎么办?阿凌需要爱护,宁儿需要照顾,杰茜卡需要性满足。
冯恺以前曾经同时跟五个女孩保持关系,也没觉得有什么难的,但现在他很发愁。
首先,把宁儿剔除出去,他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只是个惨兮兮的病人。
那阿凌和杰茜卡该怎么在心中安放?
总有自以为聪明的人说:你不可能同时爱着两个人。
但冯恺认定自己现在就是同时爱着新垣凌和杰茜卡——当然,这两位姑娘让他产生爱情的途径完全不一致,差了十万八千里。
冯恺是个好学生,他擅长在数学课上解出难题。
但现在他束手无策。
他不知道该责怪自己总是想找到杰茜卡还是该怪杰茜卡就算已经变成子爵夫人却还从来就不拒绝他。
然后杰茜卡说话了,只是闲聊。她说道:“恺,你可能都无法想象,我们这些年轻姑娘追随成田梦有多么疯狂。我们都从各种途径知道了她的真实年龄。知道么,她看上去年轻,可很可能已经要四十岁啦。真的是位阿姨,但我们依然追随她带给我们的一切。”
“自己开车,剪短头发,出席上流派对穿着随意。还有什么?”冯恺不以为然的说道——也不是那么不以为然了,那天他偶然买了份杂志,上面偶然有关于成田梦的专栏,他仔细的看完了,因为他知道成田梦是杰茜卡的新朋友。
“没了。但我们创造了一个新的词汇,我们结成了一个党派。”杰茜卡两眼放光的说着。
“厉害。”冯恺夸赞着前女友,但却陡然觉得这姑娘快速的跟他离得越来越远。
“我们这些模仿成田梦的姑娘叫自己‘帕拉波’——听不懂是吧,恺,但过不了多久这个词就会享誉全国的。”(注:“帕拉波”是“paraper”)
“怎么想出这么奇怪的称号?”冯恺很聪明,数学从来满分,但这种层出不穷、没有逻辑的时髦新名词还是让他头疼。
“前几天有次派对,我们一群剪短发的姑娘拉着我们的偶像成田梦合影。给我们拍照的一位画家开玩笑说我们打扮如此一致,像是在开建党大会。然后成田梦就说‘那我们就结个党呗,就叫帕拉党,因为我喜欢吃帕拉冰’。”
“帕拉冰?那不是夏先生那里的小吃么?”冯恺有点意外,现在感觉那虽和善但怎么看怎么不值一提的酒吧老板夏先生和成田梦这大明星关系实在不一般。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拍照那画家就姓夏,多半就是你说的夏先生。成田梦说叫‘帕拉党’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反对。后来有个女孩子说,那我们这些‘党员’就叫‘帕拉波’好了。大家一致同意。”
“好吧,如果‘帕拉波’出名的话,夏先生的酒吧也得爆火吧。大家都想去尝尝‘帕拉冰’了。”
“不啊,成田梦说谁也别问她‘帕拉冰’是什么,哪里能吃到。我们当然听话。”
“她在避免夏先生被突然涌来的顾客烦扰。她真是个够朋友的人。”冯恺又意外了,他本以为这种明星都是虚浮薄情,但似乎成田梦并不是这样。
“是吧。不过,恺,我从你这里获得了答案,哈哈……这下我可以奇货可居了。”杰茜卡得意的格格娇笑起来。
“你也不要到处说。既然成田梦要避免烦扰夏先生,我们也得做同样的事情。”冯恺有些严厉的说道。
“哼。你管我。我的乐子就这些。”杰茜卡皱起了眉头。
“是你要我管你的。”
“唉,好吧,我听话。我不说。那你给我点特殊的乐子,让我见见其他‘帕拉波’见不到的东西,这样我就有独家谈资了。”
冯恺思忖了半分钟,这才说道:“可以,我带你去皇家绯宫走走。”
“皇家绯宫?是个大饭店么?”
“不。我以前没跟你提过么?那是我现在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没有,或者,我不记得了。”
冯恺认为应该是从未跟杰茜卡提过他在绯宫,因为过去他觉得让杰茜卡知道他在这种破地方住着会很丢脸,但现在他却确信杰茜卡不会在意,而如果她因为嫌弃他现在在干什么工作而离开他的话,那这关系本就不该继续下去。
“走吧,你开车,我指路。”冯恺坐了起来,开始整理衣服。
带杰茜卡去绯宫,这有些冒险,但冯恺也不是非常担心,因为新垣凌今天烧的厉害,根本离不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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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纳多区狭窄颠簸的街道破天荒的在白天迎来了一辆最时髦的小蒸汽车,不过倒也并未造成很大的轰动,只有几名野孩子跟着车跑了一阵子。
希纳多区绯宫周边的这一带——基本上半个城区——的居民都已经被搬迁走而房屋也拆的差不多了,所以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
而拆房的工人们虽然目光被这辆车吸引了,但他们不敢有太大的反应,因为如果手头一松懈,就要得来监工的责罚。
“这是要做什么啊?拆成这样。”杰茜卡费力的躲避着堆放在路上的建筑物碎片。
“给水星号快车修铁轨。”
“呀,水星号。我喜欢那个,我经常从北坐到南,然后又坐回去。在上面睡睡觉吃吃饭,可舒服了。那……这么说,以后我坐水星号玩的话,就总会经过你的身边啦?”
“没错。铁轨就从绯宫后门外通过。”
“真好……哎呀!”杰茜卡突然一声惊叫,猛转了下方向盘。
冯恺也听到车身脆响了一声,像是打碎了玻璃。
“这么了?”冯恺问道。
“撞到东西了,左前灯又完了。”
“小心点,别出车祸。”
“呵呵……”杰茜卡笑了起来,说道:“车祸出了好多次了,不过我运气好,都没伤着,只是得麻烦我们家的子爵大人一次又一次的去跟内务部替我赔礼道歉。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找师傅来修我的车。左前灯是最倒霉的那个,修了大概二十次了。”
“你丈夫对你可真有耐心。”冯恺有些酸溜溜的说道——同时在心里质疑自己如果娶了个这么能惹麻烦的妻子会不会想要逃离。
“可不是么,他想要保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他必须对我有耐心,否则我一个不高兴就干脆自己使劲捶肚子,让这家伙流出来算了。哦,其实我捶过一次,但无事发生,看来孩子很强壮。”
“别这样,孩子有没有不重要,但你这么做是会伤害自己的身体。”冯恺的语气几乎是在训斥杰茜卡。
“伤害自己,让自己疼痛,也是让我感受到我还活着的好办法。”杰茜卡转头看着冯恺,笑着。
结果又是一声巨响。
这次是撞上了很大的一块废料。亏了这路开不快,否则冯恺和杰茜卡非得从前窗飞出去不可。
两人下车查看。
冯恺不懂车,不明所以,而杰茜卡瞧了一眼就耸耸肩说道:“就是个撞了个大坑而已,车还能动。接着走吧。”
两人回到车上,杰茜卡倒车,然后继续前行。
冯恺开始责怪自己一时兴起,他没开过蒸汽车,根本意识不到希纳多区的道路已经不适合车辆通行了。
“要不,回去吧。这里开车很危险。”冯恺说道。
“不回去,为了见一面你那个皇家绯宫,我都撞了两次了,如果看不到的话,那不就白撞了?”杰茜卡凝视前方,严肃而坚定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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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茜卡没有撞第三次,终于平平安安的在绯宫前门停下了。
望着那高大、苍凉,有着“ECR”三个字母的旧帝国风格铁门,杰茜卡瞪起了眼,张开了嘴。
“好壮观。这里是什么地方?”杰茜卡问道。
“旧帝国的各省总督进京述职居住的行宫。有着两百多年的历史。”
“哇哦。”杰茜卡抚摸着锈迹斑斑的铁门,兴奋的说道:“恺,知道么,我们佩帕多拉琉斯特拉泽洛斯家族一百多年前出过一位省总督,他肯定在这里住过。这么说来,这里跟我也是有些关系啦。恺,你来到这里,那也是跟我的缘分。”
冯恺没有回应,只是苦笑——没错,他来绯宫就是因为杰茜卡。没有杰茜卡,他就不会被开除,而如果不被开除的话,现在他应该在马丁波利斯最好的医院里实习了。
他曾经在心里怨恨杰茜卡,但他现在不忍再责怪杰茜卡,尤其当意识到她现在的婚姻生活肯定对她是煎熬之后。
“要进去看看么?还是可以回去了?”冯恺问道。
“当然要进去。我感觉祖先居住过的地方在召唤着我,我很激动。恺,感觉一下,你看我心跳的多快。”杰茜卡说完就拉住冯恺的手,紧紧按在了她饱满的左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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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今天决定去绯宫院子里走走。呆在屋子里总觉得恶心,想吐;她认为呼吸新鲜空气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她第一次出去散步。
她知道后院都是洗衣服的妇人,她害羞,她害怕被她们拉住问这问那,所以她不敢去。
所以她去了种满了蔬菜,鸡鸭遍地跑的前院。
这里好有趣啊。
宁儿平生第一次见到鸡鸭的幼崽,她的心立即就被这些黄乎乎毛茸茸的小东西融化了。
她蹲下身,用草棍逗弄着小动物,开心极了。
现在周围没有人,她终于敢于展现笑容——而且是张开嘴的笑容。
有人在的时候,宁儿绝不肯把嘴张的太大,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牙齿不好看——有两颗古怪的虎牙,其他的牙齿也很多歪歪斜斜的。
她太羡慕真璃女爵那跟珍珠一样洁白整齐的贝齿了。
她听到那铁门外有奇异的噪音,于是她起身观望。
一辆银灰色的小车驶来,停下。
冯医生从车里跳了出来。
宁儿脸红了,她羞愧于这么多天来那个“跟冯医生建立关系”的任务毫无进展。
然后她呆住了。
小车左侧的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衣裙的女人身姿利落却不粗鄙的下了车。
宁儿认出来了,这是那天在海滨餐馆吃晚饭时看到的那位肤色完美的姑娘。
宁儿很好奇,她心里说道:“难道这位金发姐姐跟冯医生在同一个餐馆坐了几十分钟之后就爱上他了?”
她不怀疑这个猜想,因为冯医生的确又英俊又睿智又勇敢,女人对他一见钟情只能说再平常不过了。
宁儿脸上开始发烧,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她不想这么快承认。
宁儿想离开,她不打算窥探冯医生的隐私,但她的双脚像被施了魔法一样难以挪动。
她看到冯医生和那金发美人说了几句话,然后金发美人抓起冯医生的手,将其放在了自己高耸的左胸上。
冯医生表情很自如,他微笑着,还抚摸了几下。
宁儿赶紧用尽全力让身体移动起来。
她一路跑回在顺美家中自己的房间,伏倒在床上痛哭流涕。
她看得出来,“金发姐姐”是冯医生的女人。
她不是嫉妒,她是觉得自己十分无力。
冯医生是个极其优秀的男子,而他的两位女朋友都长得惊人的美丽,那么,自认为蠢笨的像头母牛的宁儿还能有一星半点机会么?
如果这只是爱情,宁儿当然可以泰然自若的放弃,但这是任务,复兴帝国的任务,这可怎么办啊。
宁儿瞬间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她觉得自己又想呕吐了。
她冲向顺美家那装饰豪华却有着一股子霉味的第四卫生间,不停的从口里喷出黄褐色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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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让杰茜卡完全见识绯宫的计划没能成功,冯恺只不过让杰茜卡远远的看了眼那外墙赤红色的宏伟建筑,杰茜卡就得告辞了。
她看了眼自己的腕表,然后就慌张的说道:“我得走了,恺。子爵给我定下跟心理治疗师见面的时间要赶不上了。如果我不按时见他的男人的话,他就不允许我走出‘夏宫’了。”
“他的男人?”
“是。他最信任的心理治疗师是他的男朋友。恺,不能再跟你说多了,我走了。如果不赶紧回去,你以后就见不到我了。”
“他的确是在圈养你。”冯恺愤愤不平的说道。
“他没有。如果在圈养我,我怎么可能跟你来到这里。”杰茜卡奋力的争辩着。
“好吧,你走吧。”冯恺眼看四下无人,一把拽过杰茜卡迅速吻了她的唇。
然后他就将杰茜卡那健美婀娜的身躯放开了。
“下回见。”杰茜卡嫣然一笑,急匆匆的离去。
冯恺有些失望,但也松了口气——毕竟还是不要让新垣凌和杰茜卡直接面对面比较好,尽管他基本确定这两位也不会产生冲突。
冯恺去了地下一层新垣凌的房间探望她。
绝顶美丽的姑娘满头大汗的躺在床上,还是非常虚弱。
冯恺试了试体温,偏高,但并没有发烧。
新垣凌可怜巴巴的问自己的男友:“是不是我永远好不了啦?我这病恹恹的样子你肯定会嫌弃的。”
“你只要肯乖乖的连续休息几天,那肯定会好。但如果再傻里傻气的跟之前一样,一退烧就到处乱跑,那可就真的留下病根了。”冯恺温柔却严肃的说道。
“知道了,这次我会很乖。你不让我出门之前,我就在这里呆着不动了。”新垣凌把冯恺的手拉了过来,贴在了自己微热的脸蛋上。
冯恺吻了新垣凌汗津津的前额。
他觉得这姑娘可真可爱。
冯恺在心里妄想,如果新垣凌身上有那么一点杰茜卡胆大妄为的特质就更好了,那样她就更有“人味儿”,更像个现实存在的姑娘——其实最完美的状态是这两个漂亮姑娘合并在一起。
冯恺斜倚在床头,把新垣凌软绵绵、散发着茉莉香气的躯体揽入怀中。
新垣凌微笑着靠在男友的肩膀上。
两个人静静地相拥,许久都没开口——新垣凌是没有力气多说话,而冯恺是满腹心事。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新垣凌自己,她说道:“今天瑞恩和顺美来看过我。顺美用魔法试着给我治疗,但没有起作用。阿恺,是不是我没救了,我病入膏肓了?”
“胡说。”冯恺轻轻的弹了下新垣凌的脑门。“魔法医疗术只能复原皮外伤,而发烧是病菌在祸害。魔法可杀不掉那些小玩意。而且,顺美又不真正懂魔法治疗术。她那绿光只是空架子。”
“哦……”新垣凌嘟了嘟嘴说道:“我好傻。”
“傻的可爱。”冯恺捏了下新垣如凝脂般的脸蛋。
“哦对了,宁儿也来看过我,但她自己的脸色更差,我看她病的比我厉害。她说她今天一直在吐。你去看看她吧。”
新垣凌的这番话让冯恺真的担心起来:宁儿一直在吐?虽然她说自己吃坏了肚子,但可能未必是因为这个。
冯恺赶忙告别了新垣凌奔向顺美的大公寓。
开门的是尼尼,它愁眉苦脸的说道:“你可算来了冯医生,宁儿病的很厉害,每隔二三十分钟就要吐一次。但她又不让我去找你。你现在自己来了,你快去瞧瞧她。”
冯恺心里咯噔一响,觉得这八九不离十了。他直奔宁儿的房间,使劲敲着门,喊道:“宁儿,我是冯恺,快开门。”
门开了,身子左右摇晃的宁儿看上去随时要倒下。
“快去床上躺着,我来看看你到底怎么回事。”冯恺命令道。
宁儿顺从的照做,冯恺关上门,也没找椅子,就站在那里直接问道:“一直吐,对不对?”
“是。”宁儿点了点头。
“上次跟男人同房是什么时候?”冯恺下意识的按照行医习惯问出了这句话。
“八月三十一日。之前没有,之后也没有。”宁儿认真而淡漠的回答着。
冯恺立即心如刀绞。他后悔自己提了刚才的问题——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么,他却又让这个可怜的姑娘自己把那个地狱般的日子说出口。
“冯医生,我是不是怀孕了?以前听真由美阿姨说过,她怀孕的时候就会一直吐。”宁儿面无表情的问着,仿佛只是在打听明天的天气。
“傻丫头,你想什么呢。孕吐要在五周出现,你这就是吃坏了肚子。我回去给你拿杀菌药。”
“哦……”宁儿面上依然淡然,但心中却在狂喜,因为她担心自己如果肚子大了,就更不可能引起冯医生的兴趣了,但现在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她还有希望。
冯恺准备拧门把手,但他停下了,因为他想起了另外一个关键问题。
“你例假正常么?”冯恺问道。
“不……不太正常。跟上个月的日子已经差了九天了,还没开始。”宁儿平淡的回答着。
“我的上帝。”冯恺觉得世界在可耻的坍塌着。
但作为一个医生,他必须得跟病人把事情说清楚,于是他尽量平静的告诉宁儿:“今天的呕吐跟怀孕应该没关系,但根据你例假的状况,你九成确实是怀孕了。不过不用紧张,我去找我的同学帮忙,他们会有办法帮你把孩子拿掉。”
“我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宁儿之前还在惶恐自己怀孕,但当知道真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个孩子的时候,一瞬间,她的心意转变了。她没有放弃“雕塑家”交待的任务,她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好像几个月以后孩子就可以生出来了,那个时候肚子小了,再去让冯医生喜欢我也不迟。”
冯恺震惊了,他瞬间额头上满是冷汗,结结巴巴的说道:“可……可这是……”
“我知道。这孩子的父亲禽兽不如。”宁儿罕见的打断了他人的话语。
“但无论父亲是谁,孩子总是无辜的。所以我不能夺走他或她的生命。”宁儿坚定的说道。
冯恺的泪水实在是不能被控制了。
他搞不清楚,宁儿这单纯的姑娘到底是个傻瓜还是位圣女。
“别哭,冯医生。”宁儿从床上下来,递给冯恺一张手帕。
“我终于不孤单了,以后无论别人如何,我总归有个孩儿可以是个伴儿。对么?”
这是宁儿这个外人必定认为性若坚冰心如止水的姑娘真正的心声。她之前没有说过,她之后也不会再提。她短暂的为冯医生打开心扉并不是为了以后可以吸引他,而是感谢他一直以来的悉心照顾。
宁儿很孤独,极度的孤独。她从记事起就呆在那几乎与世隔绝的北宫,从未离开过。对于她自我,除了娜塔莉跟她说过她的全名以及祖上曾是公爵的末流家臣之外,她一无所知。
娜塔莉和真由美两位阿姨照顾的她很好,但她们并不愿多跟她闲聊。
真璃女爵是个豪爽、平易近人的大姐姐,但宁儿不敢跟她说话。
性格随和且热情的婷儿似乎有了可以当朋友的迹象,但很快她就被公爵全然占据,再没有一分一秒的空闲时间。
而现在,宁儿知道自己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她还是惶恐的,因为她其实对如何做个真正的女人一无所知;但她又很幸福,她确定自己终于拥有了一个可以保持终身的朋友。
冯恺已经泣不成声了。他很想痛斥上帝为什么给与宁儿这样一个纯净的少女如此多的磨难。
宁儿此时之前的病容却几乎一扫而空,她罕见的露出笑容,兴致勃勃的问道:“冯医生,我什么时候肚子会变大?”
“四个月或五个月。你的身子不是非常细小,我认为五个月比较合理。”冯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保持着医师的职业道德尽力回答病人的问题。
“哦。”宁儿不露声色,但心里再次喜悦了:还有好几个月才会变成大肚婆,我还是有很多时间让冯医生喜欢上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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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贝洛坐在办公室里,叼着“五月花”,吞云吐雾。
他快要干掉一整软包卷烟了。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妻子安娜到底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安娜没有呕吐,小腹依然平坦——不过,杰森已经忘了快十年前安娜第一次怀孕时到底什么时候会有明显的迹象了。
安娜不可能会骗他,但说不定安娜只是错觉?在医科大学工作了一阵子的杰森已经知道,三十多岁的妇女月经不调甚至几个月不来月经很是常见。
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杰森明白,多半这是他新收获的小情人贺莉·奥特佳——或者,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宠物”。
距离上次在办公室里险些完成的偷情已经过去好多天了,杰森和贺莉的关系一直没有进一步,因为杰森一直在开会,从早开到晚。
而每天最后一场会议之后,杰森又得立即回家——安娜这几天倒是平静了下来,全家似乎返回了往常的轨迹,杰森可不想刚刚灭火就又点燃巨焰。
情人虽美妙,但家庭如果不稳固,那是会死人的——这是杰森的信念。
所以,这么多天以来,杰森和贺莉的接触只是六点之后的一两分钟:贺莉会来到他的办公室,两人舌吻十余秒,杰森摸了摸贺莉手感滑溜溜的乳房之后,那就这么安然分开。
但今天不一样了,下午两点多,杰森就已经回到了办公室。
然后他打电话叫来了贺莉。
杰森一两天前就已经完全按耐不住了。
每次都是吻完摸完就急急的开车回家,杰森天天都是一路硬着。
所以贺莉一关上教务科长办公室的门,杰森就扑了上去。
他想立即把这个不算轻盈的躯体拦腰抱起,扔到沙发上大干特干。
但贺莉却拒绝了他。贺莉在拼命挣扎。
杰森傻了,他退后好几步,既生气又失望的问道:“你改变主意了?”
“不。”贺莉答道:“我爱你,我永远是你的女人,贝洛先生。但我有第六感,我们不能在办公室做这档子事。这会害了你。”
“那去哪?”杰森有些丧气的问着——他几乎确定贺莉就是不想当他情人了,这只是在找理由拒绝他。
“我在学校附近租了套公寓,只为了我和你。咱们去那里吧。”贺莉急速的喘息着,饱满的胸脯起起伏伏。
“一个月多少钱?”杰森知道这个问题很庸俗但他也必须得搞清楚——他必须明白自己每个月得为这段风流韵事具体支出多少。
“这无所谓的,贝洛先生,我跟你说过,我很有钱,你不用发愁。好好在那里享用我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去想。”贺莉说完,拉起了杰森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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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贝洛坐在舒适的大沙发上,瞠目结舌。
这是套很豪华的公寓,所有家具都出自伊斯特·梅尔公司。
贺莉到底是什么人啊。又有背景,又有钱。
杰森不安起来,他在嘀咕:这难道是内务部最高级的测试?
可也不像。
他怀疑过应召女郎格蕾丝是来测试他的,他现在又怀疑热情单纯的小姑娘贺莉·奥特佳也是来测试他的。
他是不是还该怀疑结婚十余年的妻子安娜·罗斯也是来测试他的?
“他妈的。”杰森低声骂道:“如果内务部非要把一堆美女塞给我操,我他妈的就让你们满意。日后给我定个枪决我也认了。”
卫生间的门开了,一丝不挂的贺莉·奥特佳蹦了出来。
”我全都洗干净啦,上上下下的。我现在浑身都没有一点不好的味道啦。”贺莉兴高采烈的说道。
“过来,让我闻闻。”一瞬间就把顾虑甩在脑后的杰森对贺莉招了招手。
十八岁的姑娘迈着极有弹性的步子走近,然后坐在了杰森的腿上。她满是爽身粉的味道,时常带着的微微汗味丝毫不见。
虽然天天都要摸一阵子,但杰森第一次亲眼看见贺莉的裸露的双乳。
如他所想,这对美妙的人体组织是那么的挺翘。
但他没有料到的是,贺莉的乳晕很大,搭配上细小、微微内陷的乳头,看上去就像对滑稽的漫画眼睛。
杰森笑嘻嘻的用各种手势又捏又拧又蹭的把玩着这对妙物。
这么做在安娜身上是行不通的,如果杰森如此的逗弄安娜的乳房,安娜肯定会大发雷霆。
但贺莉却非常享受。
杰森知道这小姑娘就喜欢这样。
她到底是真的单纯还是生来就是荡妇?杰森选择前一个答案,因为他亲眼看到贺莉跟教务科其他人打交道都是那么的不苟言笑。
“爱我吗?”杰森问道。
“爱!”贺莉毫不犹豫的回答着:“爱的要命,爱到了骨子里,每一秒都在想你。”
“你可真是个疯狂的小东西。”杰森捏住了贺莉的一只乳头,来回的捻动着。
“我只为你疯狂。”贺莉用双臂环绕住了杰森的脖子,然后把丰润的双唇炽烈的攻了过来。
两个人纠缠着,翻滚着,倒在了沙发上却又咚的一声双双摔下地板。
但他们并未停止,他们还在互相抚摸。
“贝洛先生,把衣服脱掉好么,我想看你的身体……”在湿吻的间歇,贺莉喘着粗气说道。
杰森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衣服,而贺莉早就赤条条。
杰森笑了笑,暂时将自己从贺莉身边抽离,站起解着扣子。
贺莉屈膝半卧在地上,抬着头眼睛都不眨的、入迷的盯着杰森。
贺莉的目光让杰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说道:“不用这么认真的看我吧,我的身体又不好看。”
“可我喜欢。我喜欢贝洛先生的一切。”贺莉膝行过来,帮杰森解着腰带。
杰森沉醉了——虽然他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似乎原因也不重要。
杰森现在也变得赤条条了。
贺莉用手握住杰森的阳具,一边吻着他长着毛发、微微凸出的肚子一边喃喃的说道:“跟我希望的一样,好可爱的肚子。我太爱这个了。”
杰森有点愕然,他可第一次知道有女人居然会就喜欢啤酒肚这种他自己都觉得丑陋的玩意。
他不得不开口问道:“你难道不喜欢那种年轻、健壮、肌肉结实的身体?你说实话,不要奉承我。”
“不喜欢。”贺莉笃定的回答:“一点都不喜欢。能让我产生的欲望的男人只有一种,那就是面貌平实但眼中含着过人的热情,成熟,有点玩世不恭;而他的身体必须是肌肉松松的,汗毛多多的,最好要有啤酒肚。贝洛先生,你完完全全的符合,所以我不可抑制的爱上了你。”
“明白了。”杰森的确明白了,看来这真的就是贺莉对他如此着迷的原因,他知道贺莉应该不会说谎。
“但请原谅,我当初也小小的骗了你。我说是我妈妈告诉我要让上司喜欢我,但我妈妈没说过这样的话,是我自己要喜欢你。”贺莉说完就开始舔食着杰森龟头析出的液体。
“我也喜欢你。”杰森轻抚着贺莉蓬松的顶发。
“你不需要喜欢我,贝洛先生,你只需要占有我。”贺莉抬起头看着杰森。
“可我的确喜欢你。”杰森把手放在贺莉饱满的面颊上,眼中满是真诚的爱怜。
“哦,上帝,我太幸运了。”贺莉眼眶红了。她揉了揉眼睛欣喜的说道:“贝洛先生,你坐在沙发上,站着太累了。你坐下,坐下,让你的小宠物好好为主人服务。”
杰森向后坐倒——伊斯特·梅尔出品的沙发可真是舒服。
贺莉膝行到他的两腿之间,跪着,把他热乎乎的阳具整个含进嘴里。
杰森极为心满意足的欣赏着贺莉暗金色的脑袋富有节奏的起起伏伏。
贺莉不很熟练——这也是自然,她根本没有经历过多少男人。
但杰森感觉非常好,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跟他有感情关系的女人为他做这样的事情。
格蕾丝现在自然口交技术更佳,但杰森知道她是个娼妓,所以不管她心里对他怎么看,他总觉得格蕾丝像是个完成任务的机器。
杰森又有些感动了,他下决心一定好好对待贺莉,让她感受到他的感情。
虽然贺莉很生疏,但吞吞吐吐了五分钟之后杰森觉得自己都快要射了。他赶紧拍了拍贺莉的头顶,说道:“可以了,我还是进你里面去。你也不想跟我的第一次是拿嘴完成的吧。”
“是哦……我服务的太起劲了。”贺莉淳朴的笑着。
“来,坐上来就好……你不反感做爱时你在上面吧?”杰森问道。
“当然不。贝洛先生,你无论如何摆布我,我都很欢喜。但是……”贺莉突然垂下了嘴角,怯生生的说道:“我很盼望你要我,但我又怕你嫌弃我,因为唐何塞说过……我……我那里很松。我怕我不能让贝洛先生你感到快乐。”
“切。”贝洛轻蔑的笑了一声说道:“你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松。那一定是小唐太细了。”
“呃……我不知道,我虽然跟他睡了,但我没看他的那个东西,我不想看到他的身体……不过,想想看,肯定的确是这样。”
“那就快开始吧,松不松我得试了才知道。”杰森把贺莉的身子一把拉了过来。
“遵命,主人。”贺莉满脸喜悦的把腰肢向下落去。
她对的很准,里面很湿,呲溜一声杰森就全根而入。
贺莉身体后仰,长出了一口气,幸福的说道:“太棒了,我终于真的是贝洛先生的女人了。”
贺莉开始缓缓的起伏,杰森仔细体会着她的松紧程度。
老实说,贺莉阴道的握力并不是很强,也就是说,没有格蕾丝那么紧致。但却也觉得算不上松弛,至少跟安娜差不多,或许还能稍微紧一些——总之,杰森也许并不能感到最极致的刺激,但却很舒适。
贺莉看上去兴奋极了,乳头硬硬的勃起,但她没有夸张的大喊大叫,她只是满面通红的看着杰森,柔和的低声呻吟。
杰森喜欢这样,他觉得这才更显得贺莉单纯新鲜。
杰森开始吮吸贺莉那微微内陷的乳头,贺莉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杰森觉得自己这次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因为刚才的口交都已经把他带到了顶点的边缘。
果然,不过三分钟,杰森就喷薄而出。
他把贺莉肌肉紧实的躯体抱在怀中,在她耳边说道:“已经好了,你休息一会吧。待会我们再来一次。我要让你这个小东西知道,我绝对不是每次都这么快完事。”
“我当然知道……我知道我的主人可厉害了。”贺莉闭着眼,嘴边挂着大大的微笑。
“可能没有你说过的那个海军少校厉害。”杰森酸溜溜的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贝洛先生……我那时候真的是昏了头。我希望我当初能坚持,这样你就会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男人了。可我当时笃定只有我不是处女了你才肯要我,对不起,我错了。”贺莉啜泣了起来。
“别说对不起,我的小东西,把我当做你的第一个男人就好。”杰森开始温柔的吻着贺莉暗金色的秀发。
杰森说完这句话,心里却又有些伤感。他知道自己和贺莉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他不可能离开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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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先生头晕脑胀的送走了曼尼——伊曼努尔·维拉多德,马丁波利斯颇有名气的记者和剧作家。
曼尼滔滔不绝的论述了三个小时,目的就是告诉夏先生尤妮娅——由依——绝对跟那个一脑子独裁思想的“总统走狗”纳尔逊·英格拉姆不会有什么结果。
夏先生实在佩服曼尼的口才,也佩服他对由依的坚持不懈——尤其是他在自己放弃之后却又坚持。
曼尼走了之后没过半个小时,由依又来了。
她这次直接把车开到了“夏未”门口。
跟由依一起下车的是个男人,但并不是陆军中校纳尔逊·英格拉姆。
这是个皮肤黑的像个努比亚人的混血小伙子,个子很高,身材很是健壮优美。
“这是朗森,是位足球运动员。”由依介绍着。
小伙子带着几分羞涩跟夏先生握了手,然后就一声不响的转身出门。
“他这就走?”夏先生问道。
“不,现在不走,他去车上搬机器去了。小型电影放映设备,最新型的,全自动,不需要手摇,还自带电池。”由依瞧了眼门外。
“哈?干什么,放电影?”夏先生觉得这倒很新鲜。
“对啊,让你看看我演过的电影。你不能白认识一回电影明星对吧。”由依朝夏先生挤了挤眼睛。
小伙子胳膊下夹着一卷布,一手拎着一个大箱子回返了。
夏先生在心里说道:“好家伙,运动员就是力气大。”
由依询问酒吧里有没有全黑的房间,放电影需要尽量没有外来的光源,夏先生告诉她地下有间没装多少东西的仓库。
由依指挥着运动员把器材搬下去,又让他把所有机器都架设好,最终由依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记得把我的车留在附近那个空地上。”
运动员没有废话,点点头,拥吻了由依,然后跟夏先生简单的道别之后就此离开。
“给你出了半天苦力,你也不让他喝点东西再走。”夏先生说道,他已经懒得打听这运动员和由依现在算什么关系了。
“他这人害羞,不好意思跟陌生人打交道。就让他走吧。”由依点上烟,咬在嘴里,开始往放映机上装胶片拷贝。
夏先生搬来两个木箱,当做座位。
由依按了个按钮,一束光从放映机的镜头射出,把幕布照的雪亮。
但她并没有立即开始播放,而是说道:“不介意在开始看片子之前我先介绍下我自己吧。我是说,作为电影演员成田梦的我自己。“
“当然不介意,我真正认识一下你也好。”夏先生觉得自己的确不真的认识由依,虽然已经跟她打了快一个月交道。
“那好。”由依拢了拢裙子,坐到了木箱上,翘起了二郎腿。
她对着幕布的方向喷了口烟雾,放映机镜头的白光给与了这团粒子一个扎实的形体。
“对了,我跟纳尔逊暂时分开了。”由依说道。
“好吧。”夏先生心想,难道曼尼真的预测对了?
“但只是暂时,因为他是个严肃、守旧的人,他坚持要我正式离婚之后才跟我真正开始交往。那我听他的,这样也好。”
“所以你找了那个运动员填补暂时的空白?”
“是啊,他挺有趣的,而且,你知道,运动员嘛,身体素质好,所以……呵呵,你明白我想说什么。”
“呵呵……”夏先生干巴巴的笑了笑。
“我去看他的球赛,也不知道谁跟他说我来了。他终场之后立即跑来包厢找到了我,然后说了句让我很生气的话。你猜他说什么了?”由依微侧着脸,看着夏先生。
“我肯定猜不到。不过想象的出,大概是求爱的话。”
“可不是求爱。他一来就对我说‘成田小姐,我是看着你的电影长大的’。我去他的,这听上去我就像是个老太太。我那天正好是跟纳尔逊分开的第一天,曼尼又给我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唠唠叨叨的劝我跟他和好,我烦透了。我就劈头盖脸的骂了朗森一顿。他就静静的听着,还一个劲对我笑。不过骂完我就觉得自己很失礼,我就说请他吃饭。吃饭的时候我开始觉得他有趣,然后我把他带回来旅馆里我的房间。然后……就是那样,夏先生,你知道是什么。”
“明白。”夏先生简短的应着,然后说道:“那就开始大明星成田梦的自我介绍吧。”
“行。”由依把烟丢在地上,用高跟鞋尖踩熄。
“电影明星成田梦,四十二岁——号称只有三十五,法定名尤妮娅·欧阳——哦,以后还会继续是,虽然离婚了但我也不会改姓。我曾经的真名叫做尤利娅·娜拉索娃,这你知道。但我自认的真名是成田由依,成田是我亲生父亲的姓,由依是我母亲叫唤我的小名——哈,说了这么多名字,你晕了么?”由依把脸转向夏先生,送出一个带着酒窝的笑容。
“还好。你继续。”夏先生也还给了由依一个克制的微笑。
“我母亲刚怀上我,就跟那位那拉索夫先生私奔了。他们结了婚,但那拉索夫先生在我八岁时死于霍乱。那拉索夫先生是个好人,他把我当亲生女儿抚养,但不要求我叫他爸爸——但这却不经意的伤害了我,我当时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不让我叫他爸爸,他一定不爱我。所以我很伤心。后来我大了,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我想方设法查询亲生父亲的信息,结果我找到了。他姓成田,是帕斯菲奇亚省的一名中学教师,我母亲跟人私奔之后,他极为消沉,最后因为饮酒过量不到五十岁就暴毙了……哎,说到酒,夏先生,咱们还是得需要点酒吧。”
“好说。稍等。”
夏先生奔上一层,随便倒了两杯白兰地端了下来。
由依在看着白花花的幕布发呆。
“别喝太多。”夏先生提醒道:“你今天大概要讲很多故事,喝多了就讲不好了。”
“你可真懂我,老夏。我的确有很多故事要讲。”由依畅快的笑了起来。
“承让。”夏先生率先喝了口白兰地——酒吧里窖藏的这酒还不错,还能喝出葡萄味来。
由依抿了一小口,然后把杯子放在身边,接着说道:“那拉索夫先生是位高级机修工,挣得不算很少,我们当时一家三口住在清水区的干净公寓里。那拉索夫先生死了之后,除了长得娇媚其他一无所长的母亲陷入了困境,我们只能搬来皇子区的一个破房子。母亲本靠长相攀上个小老板,但却被小老板的老婆打了个半死,剃光了头发,拖着游了半条街。此后母亲精神出了问题,哪也不能去,什么也做不了。我就得养活我们俩。那年我十岁,我来到‘首都以东’当杂工。所以,夏先生,明白为什么我要回来看看了吧。”由依暂停了讲述,点起了卷烟。
“原来是这样。”夏先生恍然大悟。
“我聪明伶俐,长相也不差,所以十二岁的时候老板让我改做招待。大家都很喜欢我,那个时候‘首都以东’正值全盛期,是皇子区所有帮派老大的定点聚会——或打架场所。我认了他们所有人当干爹……”
“所以,怪不得你说这街面上的头子你都熟。”夏先生插了句嘴。
“没错。现在的老大们是第二代,都得管我叫声大姐嘞。”由依得意的笑了起来。
“失敬,失敬。”夏先生戏谑的对着由依做了个夸张的远东人传统抱拳礼。
“承让承让,哈哈……”由依豪爽的笑了一阵子,然后才接着说道:“老板也要当我干爹,我自然也认了他。还有什么比在干爹手底下干活更舒服的呢?他把我的薪水提了三倍,还让我白天去上学。我和母亲的日子过的舒服起来,我还给她请了个医师,她终于好一点了,但之前短短的几年,已经用暴饮暴食葬送了自己的美貌。”
由依暂停了下来,端起酒杯呷着。
“你这么漂亮,令堂一定也是位美人儿。”夏先生轻松的说出了这句话,因为他认为这并不暧昧,这是在夸赞由依的母亲而不是她本人。
“她比我漂亮。长相精致不说,性格还柔媚可人。跟她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个粗糙的汉子。”
“可还在世?”
“她还活着,现在在我们的故乡帕斯菲奇亚省过的逍遥自在,我每年寄一大笔钱回去……跑题啦,我是在介绍我,怎么说起我妈来了?难不成夏先生你对她感兴趣?”
夏先生赶忙否认。
于是由依继续讲述。
“我十四岁生日后的某一天,我被‘首都以东’的老板——我的干爹之一,叫去了二楼他的办公室。我一进去他就锁上门,他跟我说‘小宝贝儿,我等了两年了,现在终于可以合法睡你了’。我吓坏了,赶紧跑,他追我,我就绕着他的办公桌转圈子。我动作敏捷,可他又老又胖,最后他跑的喘不上气,就放弃了。但是,我也失去了我的工作。”
“我的天。”夏先生惊呼起来。“真想不到以前这里的主人是这种人。他的后代看上去挺善良的。”
“他也不是真正的坏人,只是好色而已。我离开了‘首都以东’,去了鱼类加工厂当女工,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不停的剖鱼刮鳞。我没法上学了,但我离开学校的时候,好心的数学老师把中学所有的数学课本都给了我,因为我一直数学成绩很好,她说我可以在家自学。于是,我早晨六点到晚上十点剖鱼,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自学数学,我越发发现,我很喜欢数学。”
“那你一定很聪明,只有聪明人才会专门喜欢数学。”夏先生插了句嘴。
“猜猜我的智商测试分数?”由依眨了眨眼睛。
“一百三十?”
“一百四十五。”
“老天,我不敢测,我觉得自己过不了一百。”夏先生自嘲的笑了笑。他觉得由依更有趣了。
“聪明不聪明也不是单纯那个分数决定的。而且智商高也不代表什么都学的好。比如我,语言方面就毫无天赋,到现在说的顺溜的只有日耳曼语,而卡斯蒂利亚语只懂几十个单词,斯瓦西里语更是一窍不通。至于自己民族的秦语嘛,作为个东岛人,我是一点都不会东岛秦语——除了知道‘成田由依’这个名字怎么拼。而标准秦语我马马虎虎可以说,但始终怪腔怪调的。”
“哈……说句听听,让我见识下什么叫怪腔怪调。”夏先生觉得这可太好玩了。
“我来背句台词哦。咳咳……”由依清了清嗓子,用秦语说道:“我是个女人,我的职责是将一切聚集起来。”
由依的秦语发音没有问题,但音调掌握的不好,而且嗓音突然从她平时那略沙哑、有魅力的声线变成一副干巴巴、像是在背书似的模样。
“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夏先生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但在我母亲看来这极度的糟糕,因为她说的一口漂亮的卡斯蒂利亚和秦语——标准和东岛的都很流利。我这方面没有遗传她,但这对于演电影没有影响,反正电影没有声音。不过,再过几年,电影会有声音的,到时候我就被彻底淘汰了,因为到时候不可能电影只用日耳曼语演……”由依看看了黑漆漆的屋顶,表情怅然的停顿了几秒,然后挥了挥手说道:“又偏题了。我接着介绍自己。”
“请继续。”
“剖鱼工作我一口气干了五年。十九岁的有一天,我下工回家,在路边捡了份被人丢掉的报纸想要拿回家给妈妈看看——她是个有文化的人,她喜欢读书。结果我随手翻了翻,发现皇子区有所小学在招收数学教员。我动了念头。第二天,正好是我一个月一次的轮休日。我一大早跑去搞了张假的师范学校文凭,然后去小学面试了。要知道,皇子区的学校都很糟糕,校长都近乎白痴,也根本没正常人来应聘教员。他扔给我一套他自己都看不懂的数学题让我做,我做了满分,然后我就被录用了。”
“哇哦,这倒是很意外,没想到你还当过数学教员。”夏先生真是完全不能把眼前的交际花、时尚领袖跟一个小学老师的形象联系起来。
“教员不应该是个荡妇,对吧。”由依自嘲地笑着。
“别这么说。”夏先生轻轻摇了摇头。
“总之。”由依接着说道:“我摆脱了一天十六个小时肮脏体力活,薪水涨了两倍,我又可以给妈妈请医生了。数学教员的工作平平稳稳的干了三年。学生们要么笨要么不想学习,但我也很喜欢他们。我工作很努力,都没想过找男朋友的事情。后来有个同事提出要跟我交往,我拒绝了,因为他真的过于蠢笨了,我实在不能跟听不懂我话的人交往。结果他举报我用假文凭——那个时候他不知道我的确文凭是伪造的,他只是想给我造成困扰。结果,歪打正着,区教育局一查我就完蛋,直接被开除了。”
“我想你应该实际比有真文凭的人数学还要好吧。”夏先生说道。
“可不是么,我一边教小学生我还一边自学大学数学呢,我觉得挺简单的,我还认真打算过试着去申请大学。不过,一切都完了,那是个十一月,那年马丁波利斯的秋天格外的冷——我想夏先生你也记得那个反常的秋天吧?”
“整整二十年前的十一月?”
“对。”
“我那时候已经离开首都跟妻子回德堡了。”夏先生此时心里略略酸楚——那个十一月正是他的蜜月,是他这辈子幸福感最足的时候。
“哦,运气真好。我那天穿的还是很薄,从学校回来的路上冻得够呛。因为要给妈妈治病,我们手里没有什么积蓄,失掉了工作的话,过不了一周我们就一个法新都没有了。我回到家里,告诉妈妈我失业了,她直截了当的跟我说,我该去卖身,她还说,如果不是她胖的走路都不利索,她就去了。我不恨她说这种无情的话,因为她的精神一直不正常;而且,在任何时候,走投无路的女人唯一的选择不就是出卖肉体么?但我绝对不想这么做,我宁愿跳海算了。我也可以去求那些黑道干爹帮忙,但我明白这些人都会打我的主意,而就算我必须得依附一个男人,那也不能是这些杀人越货的家伙。我决定回去继续当女工。我去了以前工作的鱼类加工厂,结果发现已经倒闭了,我在皇子区走了一整圈,才知道这里的工厂要么关了要么就在关门大吉的路上。那是因为政府监管政策的严格化,皇子区这些靠钻法律空子盈利的厂统统干不下去。我当时觉得真的只有跳进马丁波利斯湾这一条路了,不过我遇到了个熟人,她跟我说,广场区新开了很多漂亮的商店,而我长相不错,可以去应聘售货员。所以我就去了。”由依此时暂停了下来,喝了口白兰地,然后又点上烟。
“我猜商店肯定会雇你,那个时候一般的售货员不会有你这么漂亮的。”夏先生还记得二十年前的各种首都商店,也不知为何,卖东西的统统都是长相在及格线以下的粗笨女人。
“那个时候我没有现在漂亮——这个话题我后面会提到。但我并没有去应聘商店,因为我好奇的在富丽堂皇的广场区闲逛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巨幅广告牌,上面写着电影公司招聘女演员,要求是远东人,年龄十八到二十岁,身高中等,身材纤细。瞧瞧,我太合适了,除了年龄超了,不过这好说,我说我十八岁也没人会不信。我当时从来没看过电影,更不懂表演,但我却觉得‘电影’和‘演员’这两个词对我有着强烈的吸引力,我认为这就是我应该去做的。”
“事实证明,你的直觉非常正确。”夏先生评论道。
“哈,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但当时给我试镜的人却不想给我用事实证明的机会。其实我的试镜名次不算糟糕,我发现我表演是有天赋的,但他们以台词不行为由没有把这个角色给我。我不服气,反正电影又不出声,台词好不好有什么意义?我决定不能坐以待毙,让他们来决定我的生死。我把银行里仅有的可怜巴巴的存款全部取了出来,我用其中一部分贿赂了电影公司的某个家伙,打听到了制片人住在哪——海湾大酒店的皇冠套房。那个看上去像座宫殿的旅馆你还记得吧,当年马丁波利斯最好的,不过几年前破产然后拆除了。”
“记得,我和妻子离开马丁波利斯去德堡的前三天晚上就住在那里,也是皇冠套房。不过我想跟你那位制片人住的不是同一间吧,不可能这么巧。”
“哈哈哈……”由依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说道:“还就是这么巧,那家旅馆的皇冠套房仅有一套。你十一月已经不在马丁波利斯了是么?”
“是的。”
“那你是他之前住进去的,说不定你们是前后脚,你刚走,他就住进去了。”
“这可太有趣了,世界真小。”夏先生这个时候觉得,有时候人与人能当上朋友,冥冥中就一直有着缘分的关联。
“可不是么。好吧,我当时一进那海湾大酒店都傻了,我以为以前皇帝的宫殿也不过就是这样。我知道制作人的房间在哪,我进了蒸汽梯,然而操作员要我出去,说我不可能进入客房楼层。我明白,我衣服太寒酸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该出现这个地方的人,那里就算是上门服务的应召女郎穿的都像贵妇。但我是有备而来的,我把我存款的另外一部分塞给了操作员,他就乖乖的把我送到了皇冠套房所在的楼层。我去敲门,他开了,他看到我,很生气,责骂我不该私自来找他。我直接跟他说‘我要这个角色,我必须要,这个角色也最适合我来演,我是你的,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而且我是个处女’。制片人将信将疑的让我进了房间,他脱光了我,仔细看了好一阵子,然后他睡了我。他发现我果真是处女,他感动了,他佩服我的勇气,然后我得到了那个角色。其实我当时心里很有负罪感,我偷偷的哭过一场,我觉得我是作弊,我的行为很下贱。但很快我就知道,那个时候,女孩子想要得到主演的位置,都会做我那样的事情。”
“啊哦……”夏先生微微的惊呼了一声。
“不过人生中第一个男人是他也不很吃亏。那时候他不到四十岁,长相不丑,对我也挺温柔,虽然婚姻状况不明。我们在套房里呆了三天没有出门,然后他跟我说,角色虽然是我的了,但我条件不够好,需要改进。我说我会苦练台词和演技,他却说那不重要,我的脸得‘修整’一下。我的身体没问题,很适合出现在银幕上,但我的脸长得不够精致。好吧,我当然同意,如果能让我去演电影,怎么折腾我都行,我那时候觉得演电影是我神圣的使命,都并不是为了解决经济问题了。于是他找了一个从北方邦联偷渡来的魔法整容医师,准备让我大变样。”
“魔法整容医师?还有这种东西?”夏先生讶异的张大了嘴。
“对,只有北方邦联的部分魔法医疗使会这种特殊技术,当时恰好有个魔法整容医师因为个人问题从北边逃进了咱们国家。不过后来听说他因为间谍罪被咱们的宪兵枪毙了,所以这门手艺在辛兰已经彻底绝迹。我很可能是他的最后一位病人。”
“哇哦……所以,你的脸……”夏先生此时才意识到,他觉得由依不如自己前妻长得漂亮的原因是,这女人虽然五官精致,但总觉得像是刻意而为的雕塑,不太像自然生长出来的,缺乏生命感。
“除了眼睛,别的地方都改动过。整容医师说我的眼睛长得很好,不需要改,而其他地方毛病一大堆,例如,鼻梁不够挺,嘴唇太薄还有点歪,耳朵大了点,颧骨过高,下颚过宽,外加一口坏牙。好吧,等于我整张脸都得重来。那就重来吧。但魔法手术的过程是我想象不到的痛苦。我头疼的像是脑袋马上要炸开,我眩晕,恶心,却又吐不出来,我的脸上像是有一百万根针在不停的刺啊刺,我的心脏跳的快要冲出口腔了。然而我挺下来了。完事医师才告诉我,这项手术有三分之一的人都会死在手术台上。天哪,我简直是在地狱门口走了一圈。但之后,我有三个月脸都是僵的,麻木的,像是戴着个硬邦邦的面具,说不出话来,连咀嚼都困难,只能一直喝汤。我不敢照镜子,我怕看到一张让更完美但却让我惊恐的脸。制作人告诉我,我要锻炼脸部肌肉,尽快复原,这样才会不耽搁电影拍摄。于是我努力,我三个月就复原了,而别人至少需要半年。当我发现我能说能笑的时候,制作人强迫我去照镜子。结果我惊讶的发现,我的确比以前漂亮了很多,但却也没有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我已经不是我了,但我一看镜子就知道这还是我,这种感觉真奇妙。制作人给我起了‘成田梦’这个艺名。我说我想用‘成田由依’,但制作人说这个名字东岛味太浓,西岛观众会有反感。”
“我反正是知道了,‘梦’就是‘由依’,尽管我根本不懂东岛话。”夏先生说道。
“我也不懂,哈哈……我甚至当时都不知道为什么制作人会让我叫‘梦’。后来我才知道‘梦’在东岛话里的读音就是由依,滑稽吧。”
“果然,一百四十五的智商也不能通透所有的问题。”
“自然的,谁说不是呢?那个时候反正我什么都听制作人的就好了。他把我母亲送回帕斯菲奇亚省,请了两个人照顾她,说是不让我有后顾之忧。但我明白的很,他是不想让一个他笃定会变成明星的人有个这么丢脸的妈。我的脸被‘修正’之后,他更喜欢我了,把我当做爱不释手的宝贝,到处带我去见他的朋友。但,也许怪我让他沉迷而不思事业,也许是他本来就已经走到了末路,他的电影公司入不敷出,破产了,我将要主演的影片也胎死腹中。他必须要离开我了,他心灰意冷,要回外省老家去过简朴的生活。但他是个够义气的人,他把我介绍给了他的朋友,另一个公司的制片人,而他手上正好有一部难以找到女主角的片子。我去试镜,发现这片子找不到人来演的原因是里面有全裸场景。我这时候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我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个角色,然后我一炮而红,成田梦成了明星……所以,故事讲到这里,那就该看看我这部成名之作啦。”由依站起,走到放映机跟前,拍了拍胶片拷贝的金属壳。
“很期待……不过,裸露镜头?”夏先生还是觉得跟一个女人独处一起看她的裸体非常尴尬。
“你是画家,你一定画过不穿衣服的模特对吧?你把影片当成这种场景就好了。”由依轻描淡写的说道。
“没错。”夏先生一拍大腿,慨然说道:“你可真是醍醐灌顶,由依小姐。”
由依笑了笑,说道:“只是要提个醒,这剧本跟所有在上层人私家剧场放映的电影一样糟糕。这讲的是,一个妓女爱上了她的嫖客,后来嫖客被诬陷,妓女用生命换来嫖客清白的故事。简直是狗屁不通,妓女是悲惨的,嫖客是不道德的,一个悲惨的让自己更悲惨,从而让一个不道德的逃脱道德的审判,这真是要遭天谴的思想。”
“我同意。”夏先生没有逢迎由依,他的确觉得这剧本完全就是糟粕。
“但我还是希望你仔细的看看,因为毕竟这是我的成名作。”由依说完就按下了“播放”的按钮。
放映机发出了哒哒的响声,原本只是一片白的幕布上慢慢出现了一个标题:《了不起的詹妮弗》。
第一个场景是二十年前的马丁波利斯各地——夏先生所熟知的首都。那个时候还没那么多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旧帝国时期的建筑比比皆是,夏先生甚至还看到了他和前妻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橙树区著名的人民剧场。
夏先生眼角湿润了。二十多年简直真的是弹指一挥间,跟前妻丝盖拉首次约会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丝盖拉那天大概是刚刚结束了上一个约会,所以又疲惫又困乏。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那股汗液和不知什么食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完全遮盖了她喜爱的玫瑰香水。
而夏先生其实收拾的干干净净,看上去比丝盖拉状态好很多,但丝盖拉却让他别紧张,告诉他今天表现的多么糟糕都无所谓。
表现的糟糕的是丝盖拉本人。看话剧的过程中她睡着了三次,鼾声让邻座的夫人发出了抗议。但夏先生却更觉得这个冒冒失失的漂亮姑娘就该是自己的伴侣。
夏先生突然意识到不能再放任自己回忆下去了,今天的任务是要真正认识由依而不是重温旧梦。
好在那个意图表现共和国首都之繁华的场景持续了好几分钟,夏先生半途把思绪拉回眼前还可以不着痕迹。
由依认真的盯着幕布,仿佛像是第一次观看这部影片,所以夏先生刚才的走神她根本就没注意到。
由依出场了,看上去很眼前的颇为不一样。如果不是那双灵动又带着几分淡漠的大眼睛,夏先生肯定以为这是另外一个演员。
由依似乎感知到了夏先生心中所想,她简要解释道:“拍摄电影是要画浓妆的,所以我看上去真的彻底不像自己而是我后来认识的另外一个女人了。”
“明白。”夏先生当然很明白,因为前妻丝盖拉为他展现过化妆术的神奇——不施粉黛的丝盖拉始终看上去像个中学时活泼温婉的校园甜心,而她一旦用浓妆遮蔽自己的容貌,她完全变成了个古色古香的冷艳女皇。
幕布上的由依看上去很幸福,要么去广场上喂鸽子,要么在自己的卧室面带微笑的轻快弹着钢琴,要么就是眼神纯良的跟一群半大孩子一起滑旱冰。
“这是在美化社会的阴暗面,如果这个人物的身份是妓女,她必定不会拥有如此单纯的快乐。”夏先生忍不住发表了看法。
“完全正确!”由依轻轻鼓了几下掌,然后转头看着夏先生说道:“所以我很讨厌这个给与我名声和财富的剧本。”
接下来的场景平淡无奇,不过就是油腻的描述中年嫖客与刚刚脱离青春期的妓女本不应发生的爱情。
但夏先生发现,无论情节和拍摄手法如何的浮夸拙劣,由依的形象始终是那么的光鲜和动人心魄。
这的确是个必然会成为明星的女人,她是有天赋的,夏先生已经确定。
在一阵跟嫖客的热吻和爱抚之后,嫖客突然把由依——片中角色叫做詹妮弗——推离了身旁。
此时出现了字幕:体面的先生意识到不能跟詹妮弗发展下去,所以他选择了逃避。而詹妮弗依然等待着她的先生,她用自己的方式疗愈着孤寂的内心。
由依有些激动的碰了碰夏先生的胳膊,说道:“瞧吧,整部片子最精彩的部分要出现了。我就靠这个场景走红的。”
字幕隐去,幕布上现出了一个远东人传统的温泉浴池。
围着浴巾的由依缓缓走来,到了池边,她潇洒的右手一扬,洁白的浴巾像云朵般的飘在空中。
夏先生稍稍开始紧张了,他明白,在追踪浴巾下落的镜头之后,马上就会是由依裸露的身体。
但他的预料是错误的,浴巾消失之后的镜头是池边辛勤觅食的一对斑鸠。
接下来,是特写的浓厚的水蒸气,然后,镜头拉远,终于,由依的胴体出现在了画面中央。
并不是完全的裸露,因为温泉不间歇的冒出白气,由依总是被部分遮盖住的,但她的身姿其实还是一览无遗。
纤细的她看上去是那么的脆弱,胸部像个十五六岁少女一般微微隆起。
她在温泉池中缓缓前行,若隐若现,美不胜收。
她发现了那对斑鸠,凝视起来,镜头变成对她娇嫩面容的近景。
她的表情起先是漠然,而后变作幸福,再后转成了爱怜,但接着一瞬间就泪流满面。
夏先生几乎屏住了呼吸,虽然他不懂电影,但他意识到,由依演的太好了。
幕布上年轻的由依陡然蹲伏下去,掩面痛哭。她接着把头深深扎如水中,只看得到她瘦削却光洁的脊背在剧烈的起伏。
足足半分钟之后,经过几次细微的镜头变化,斑鸠飞走,由依站起。
此时温泉发出的雾气奇迹般的消散,由依缓缓的把正面转向观众。
这是个十足十的裸露镜头了。由依把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萌芽般的乳房之上,水面与她的腹股沟中段齐平,她稀疏柔顺的阴毛清晰可见。
夏先生认为,这样清瘦的女体根本不适合作为他们当年人体写生的模特,但放在这部电影中却是如此的完美无缺。
不过十秒之后,镜头开始拉近,直到画面中只有由依看得见笔直锁骨的半胸像。
由依试图微笑,她的确成功的微笑了,但唇角在不住的颤抖,然后她的眼泪直挺挺的流了下来,掉在了她锁骨上方的沟壑中。
但大约十几秒钟过去,由依的表情又变成了平和、淡然、纯洁无瑕——简直像是最好的古典画家笔下的圣母玛利亚。
夏先生忍不住鼓起了掌,他转头对由依说道:“你是个表演天才,你这个场景的表现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话剧名角。”
由依眼睛涌出了些许泪水,她轻轻碰了碰夏先生的小臂,感激的说道:“谢谢你让我觉得给你看这片子是正确的选择。我非常满意我这个场景的表现,表演时我几乎忘记了我是全裸,但当时马丁波利斯所有的影评人都在痛斥我伤风败俗,一脱成名——其中就包括我那‘亲爱的’曼尼。”
“我只是不专业,而曼尼是专业的……也许吧。所以我的言论你随便听听就好。”夏先生意识到他和由依已经到了某种临界点,但他选择了立即退缩,因为他笃定自己就算希望渺茫,但总会回返德堡去夺回自己的爱妻。
“我会当做只是随便听听,但我也会把这些评价牢牢记在心里——所以,我们暂时静默吧,看完我的成名作再聊天。”
“如你所愿。”夏先生紧紧抿起了嘴唇。
接下去的场景一如既往的平庸油腻起来:由依扮演的妓女詹妮弗在安宁的一阵子独居之后又无条件的接纳了曾经不辞而别的那位“先生”。字幕不停的打出两个人的情话,而这让夏先生几乎作呕。
最终,电影匆匆结尾,由依扮演的詹妮弗服毒自杀,而詹妮弗牺牲年轻生命捍卫的“先生”在詹妮弗墓前痛哭一场之后既然若无其事的继续拥有幸福生活。
的确是很糟糕的剧本,夏先生庆幸自己和妻子几年前都并不愿赶时髦在自家公馆里加个电影放映厅。夏先生忍不住了,他大声喝道:“这是什么破玩意儿!”
由依捏了捏夏先生的右手,说道:“虽然剧情糟糕透顶,但毕竟这给与了我继续活下去的信心。如果没有这部烂到底的片子,我现在已经白生生的躺在马丁波利斯湾的海底啦。”
“别这么说。”夏先生惯常用来应付由依的这几个字前所未有的苍白起来。
“当然,说实话,这部片子还不算最烂的,咱们接下去要看的那部《西瓜》比这还烂,但是……”由依苦笑了一下说道:“大明星成田梦主演的片子没有不烂的,我带过来的这些惨不忍睹,但其他的连惨不忍睹的资格都没有。”
“其实我觉得还好。”夏先生说道:“刚才那部《了不起的詹妮弗》如果忽略掉扭曲的剧情,单论画面来看,还是很有欣赏价值的。其实当世很多流行的著名文学作品,如果将华丽的词藻全部剥离,故事主线也不比那电影的剧本好哪去。”
“谢谢。”由依又握了握夏先生的手。“我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其实我最早拍的片子都是著名小说改编的,但一旦改编成十五到二十分钟的电影剧本,那就完全变了样。每部剧本的原著小说我都是精读过的,我知道剧本完全偏离了轨道但我没有办法。那时候拍电影完全不需要考虑大众的评价,电影纯粹是给上层人士聚会时喝的醉醺醺在沙发上躺着看着玩的,所以只需要迎合他们的需求就好——简单来说就是对不正常的两性关系浮华、无病呻吟式的描写,外加一定要露肉。不过,我全裸的电影也只有这部《了不起的詹妮弗》了,因为这电影的导演兼制片人跟我好了,后来我连续拍了十一部片子都是他的,他自然不肯让他自己的女人再在银幕上脱光光,此后我就只是露露肚子大腿什么的,全裸的角色给了更年轻的演员。”
“别跟我说这导演就是欧阳先生。”
“哈哈。”由依笑着说道:“阿钊出场还得过几年呢。这位导演当时的确想娶我,但他离婚就是离不干净,或者说他根本不想离,他希望跟我有着非法的婚姻关系。我必定不能答应这么做,要么继续让我当情人,要么就堂堂正正的娶我,我不想要个中间状态。于是我离开了他,我没有片子拍了,事业眼看要完蛋。我开始跟各种制片人和导演交往,想挽救事业。在迅速经历了三四个之后,我在一个导演身上固定了下来,他拍的片子真是比垃圾还垃圾,但这个人很会讨好我。我开始主演他的电影。我今天给你带来的拷贝里没有一卷是那个时期拍的,因为那实在是太差了,讲述的统统是中老年男性占有少女的倒胃故事。但我为了养活我和我母亲——她已经习惯了住大宅子有人伺候的生活,我勉强的就这么演着,从二十七岁演到了三十岁,我彻底变成了电影明星。很多普通人可能根本都没看过我的电影,但却从马丁波利斯的各种广告牌上熟知了我。尤其是广场区那个巨大的第一烟草公司广告,哈‘第一烟草,让你把美梦握在手中’。现在那广告牌还在呢,都变成广场区的地标了。不过为了配合烟草公司的宣传,我染上了抽烟的习惯。我到了三十岁,我感觉我的导演有些厌倦我了,虽然他以为我只有二十五六岁。于是我在他甩掉我之前离开了他。我得去找新的电影拍,这个时候《西瓜》剧组主动联系了我,剧本我看了觉得不值一提,而且又是让我不停的露大腿。但这是全国首部上色电影,我觉得有趣,而且导演当时给我的感觉非常的绅士,于是我答应主演……好了,讲到这里,我们先看片子。”
由依把《了不起的詹妮弗》拷贝拆下,装上了另一卷,然后按下了播放按钮。
色彩斑斓的图像呈现在幕布之上,夏先生睁大了眼睛。
他没有见识过下加勒比的风景,他更没想象到电影还能是彩色的——虽然这种彩色有着一种超现实的浮夸感。
“现在拍摄过的上色电影只有四部,我这《西瓜》是其中之一,也是最早的一部。上色电影是十几年前私人放映厅黄金期的疯狂产物。现在电影走向了大众,但反而没有人再制作上色电影了,因为实在是造价昂贵。不过,过几年应该所有电影都是彩色的了。”由依缓缓说着,她自己的金发也被放映机的光柱映的五彩缤纷。
夏先生看着由依富有雕塑感的侧颜,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但他很快又把目光转向幕布。
椰子树,银白色的沙滩,海边时髦的高层旅馆,穿梭着各色蒸汽车的宽阔街道——的确很像马丁波利斯。
由依出场了,上身是件橘黄色的裹胸,下身是条仅仅遮住关键部位的白色短裙,她光着脚,笑容比阳光还灿烂,轻快的踢着沙子。
看上去,她要比之前和现在都丰满一些。
由依对此主动做出了解释:“是不是看我长胖了?是我故意的。我去了下加勒比之后发现,当地的姑娘都长得很圆润,我如果再那么瘦就看上去不对头了。于是我拼命吃甜食,一周后长了十二磅。结果此后一看到甜兮兮的东西就恶心。”
“真不容易……”夏先生由衷的感叹道。
两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影片上。
场景在转换,剧情在演进,由依的衣服颜色在不断的变化,但样式始终如一:裹胸和超短裙。
尽管热带风情的由依是那么的光彩照人,剧情却的确廉价至极:一个天真的下加勒比年轻女子被来自首都的成熟年长男性吸引,抛弃了自己的少年男友,但最终一场空,同时失却了两个爱人。
在最后一个场景,由依终于换了服装样式。这次她穿着件宽松的白衬衫——大概是属于两个爱人之一的,扣子全开。她缓缓侧身,眼神迷茫和绝望,露出了大半只乳房和几寸乳晕,至此,影片戛然而止。
“最后一个画面很美……别误会,我不是说因为裸露,而是,那个光影效果太好了,很像一副上佳的油画。”夏先生说道。
“我同意,这部片子很差,但我很喜欢这最后一个镜头。这个镜头背后有个故事。那是个周六早晨,导演突然跑进我的房间,跪下对我求爱,说他一直爱慕我,他找我来拍电影就是想接近我,但他并未打算跟我真正发生什么,他以前确定他可以当个柳下惠。但过了几个月,朝夕相处,他实在忍受不了心中火焰的灼烧了,他想拥有我。‘好吧‘,我当时干脆的就答应了他,因为反正我已经半年没有过男人了。然后我们就上床了。完事之后,我穿着他的衬衣站在窗边看风景,他说这太美了。他让我就那么站着别动,他自己把摄影机拖来拍下了这个镜头。”
“好吧。你说过他是个绅士,所以我想你还是高兴的。”
“是,但很快就不高兴了。我们准备离开下加勒比的时候,被副省长扣下了——我记得跟你提过这事。”
“对。”
“那次说的不够详细。这件事其实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副省长原本想要剧组另一个女演员——就是片子里演卖西瓜少女的那位。但那姑娘只有十六岁,还是处女,性格很害羞,连导演都不舍得下手。但如果不让副省长满意,我们全都得坐牢。于是我主动代替那姑娘去了。副省长吓了一跳,他还是有点不敢睡电影明星,但既然我送上门,他还是高高兴兴的干了。我陪了他整整一个月,结果我怀孕了。”由依此时暂停下来,开始喝白兰地。
“我的天……”夏先生有些不忍再听下去了,但他也不忍阻止由依,他知道,由依今天就是要倾诉的。但他很敬佩由依的自我牺牲。
“哈,你肯定好奇,这个由依不是说生不出孩子来么,怎么那时候还能怀孕?那个时候我还是有生育能力的。我要把孩子拿掉,副省长不允许,他让我必须把孩子生下来,否则还是不放走剧组。好吧,我只能就范。剧组回到了马丁波利斯,我留在了下加勒比。整整九个月,副省长对我还不错,但把我安置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因为他害怕造成丑闻。我骨盆窄,难产了,我觉得我要死在产床上了,但他们给我做了剖腹产。剖腹产需要打麻药,我失去知觉了好久。醒来时肚皮已经缝上了,他们告诉我是个女孩,长得像我,但他们拒绝把孩子抱给我看,孩子已经被副省长接走了,而副省长也不再见我了,他说我想住就住想走就走。”
“这简直就是个畜生。”夏先生愤怒的骂了句——如此对待由依这么柔弱美丽的女人其实连畜生都不如。
“我能下床之后,立即让他们给我找来了个魔法医疗使,我要他把我肚皮上的疤痕去掉了。然后跟他聊天时,我知道了他还会使用避孕魔法。我当时就让给我用了,而且还是不能逆转那种。这次生孩子的经历让我太痛苦了,身心都很痛苦,我决定这辈子都不再生孩子了。”
“你的女儿再没见过了?”
“没有,过了几年我写信给那个副省长,说至少把女儿的照片给我看看,但他拒绝了。好吧,就当没有过这个孩子好了。我彻底恢复好之后,立即返回了马丁波利斯,我比来下加勒比之前还瘦了。这个时候《西瓜》已经变成了热门影片,我的名气更大了,但我一点都不想再演戏。我天天去酒馆喝的烂醉,胡乱跟些人交往,上床。这个时候阿钊出现了,他直接说他要娶我。我说我生不出孩子,他说他不需要孩子。我说我可能会不安分,他说他给我最大的自由,只要我肯做他的妻子,怎么都行。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当然答应他了。但我们没有办婚礼,因为他怕电影明星大张旗鼓的举行婚礼会影响我的事业,毕竟意淫我的观众不想看个已婚妇女在银幕上露大腿。但他鼓励我接着拍电影,他投资了此后三年我所有的电影,哦,这些电影的剧本都是曼尼写的。我终于不用露肉了,但按照阿钊想法拍的片子又有了个新的问题:他全让我演十七八岁的少女。我已经三十多岁了,冒充二十七八还说的过去,可十七八岁?我觉得有些恶心,但我那个时候还是爱阿钊的,所以我让他满意好了。阿钊说给我最大的自由,但其实那三年我非常的安分守己,我天天跟他在一起,从未跟任何旁人有过纠葛,因为真结了婚我才决定,既然当人的妻子,就要有个妻子的模样。但三年后,阿钊说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因为我跟他形影不离。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我们和平的商量好了以后的日子:各自寻找自由,但保持婚姻关系。我自己投资了一部电影,找曼尼写了剧本,请了个著名导演。但电影非常不成功,我亏了一大笔钱,当然,幸亏我在股票投资上有些水平,这些钱很快就赚回来了。从此我真的不再演电影了,专注于跟人谈恋爱。然后,就是现在你看到的我了。瞧瞧,这就是大明星成田梦的一生。”
“最多算是半生。以后你还可以体验不一样的生活,比如跟纳尔逊那种毫不浪漫的人过日子。或者,领养个孩子拉扯大。”夏先生一边呷着白兰地一边说道。
“呀,是个好办法,领养个孩子。对了夏先生,你有几个孩子?”
“三个,都是女儿,不过……”夏先生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后面两个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依然很爱她们。”
“天哪。”由依极为惊讶的问道:“我感觉你们的生活应该很平稳啊,外省社交圈不会像马丁波利斯这么的关系混乱,怎么会……”
“有一个爱我妻子的男人,一直没有离开他身边。我以为他做不了什么事,后来又跟他冲突了一次,我以为他彻底消失了。结果没有,他从来就没消失,他只是更小心了。我本以为最后几年妻子对我极为挑剔纯粹是日子过久了生厌,但我现在知道那是因为她最终还是爱上了那个人。她没有一直爱他,她还是爱过我一阵子的,但后来……”夏先生叹了口气,不想再说下去了。
由依把手放在了夏先生的手上。由依的五指细长,指甲修剪的非常干净,白生生的没有涂任何东西。
两人望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幕布,沉默了很久。
由依撤回了手,拿起白兰地一口喝干,然后说道:“老夏,你现在该去爱个人,你现在是可以去爱另外一个人的。”
“我知道,可我没有力气了。”
“我帮你找个人爱。你不需要费力气的人。”
“哈,又想当老鸨了?”夏先生开起了玩笑。
“这是我的兴趣之一,哈哈哈。说定了哦,我帮你找,但你可不能拒绝别人。”
“随便吧。我们还继续看片子么?”夏先生不想继续上面的话题。但他觉得由依说的有道理,他该去爱一个人了。
由依抬起腕子看了看夜光表,赶忙起身说道:“我话说的太多,把看片子的时间耽误过去了。我要参加个重要的聚会,我得走了。老夏,我带来了六部拷贝,都是我还勉强可以入眼的片子。这些东西都一直放在你这里好了,你慢慢看。你刚才看到我是怎么换拷贝的了吧?”
“看到了,学会了。那再见了。”夏先生也站了起来。
“抱一下。你是第一个听我唠叨了这么多人。”由依张开了双臂。
夏先生依然是蜻蜓点水式的沾了沾由依的身体就后撤了。
“哦,对了,我的故事不要讲给别人听,曼尼也不行。他知道一些,但我不想让他全知道,因为他毕竟还是个圈内人。大明星成田梦的官方生平不是这样的,大明星成田梦出生于帕斯菲奇亚省,长在马丁波利斯,父母是普通的中产阶级,生活幸福。大明星成田梦虽然只是中学毕业,但非常聪明。大明星成田梦入行时只有十六岁。”
“明白。”
“那走了。”由依已经跑向了楼梯。
夏先生没有出去送由依,因为他知道这位性格洒脱的大明星不在乎。由依虽然外表非常的有女人味,但她的心里却真的住着个“汉子”。
他选择把这些片子一口气看完,这样下次由依再来就可以立即把器材还给她。这么贵的东西夏先生不想长期放在这仓库里。
由依说的没错,她所有的片子都很烂——浮夸、浅薄、价值观扭曲。
但每部片子里由依都是那么的光彩照人,演技无可挑剔,一个设定最糟糕的角色她也能演出经典话剧般的质感。
有部电影夏先生觉得非常有趣,连续看了两遍。这片子是在拙劣复原远东人古代文化,把东西两个岛的传统元素堆砌杂糅在一起,看上去有一种荒诞的滑稽感。由依扮演一个古代女侠,飞檐走壁,武艺高强。夏先生觉得这样的人物形象可太适合由依来表现了,穿着一身不太对头的西岛古装的由依完全符合夏先生想象中的古代女子。
而且,夏先生觉得,由依确实有着当个女侠的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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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骑士?是你?”宁儿睁大眼睛,对绯宫前院铁门外的那个男人说道。她原本正在再次逗弄那些鸡鸭幼崽。
“是我。我今天回北宫一看,一个人都没有。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纳闷,结果恰好女侠来了。她告诉了我发生的事情,她是来取证明、印信和公爵书稿的。是她打发我来找你们,把东西给你们送来。”
宁儿知道他口中的“女侠”就是“雕塑家”。
宁儿给“西瓜骑士”打开了铁门,嘱咐他不要告诉公爵真璃女爵已经故去的消息,然后把他带到了詹姆斯八世公爵面前。
詹姆斯不认识这个中年男人,听到“西瓜骑士”这个称号觉得又迷惑又滑稽。
“西瓜骑士”当然自我介绍了起来:“公爵大人,您驾临北宫的时候我正好出去办事,所以您没见过我,但宁儿认识我。我是真璃女爵的副手,祖上世代是埃灵堡公爵麾下的骑士。”
“可你的称号……这也是祖传的?”詹姆斯还是忍不住提了这个问题。
“哈哈哈。”“西瓜骑士”豪爽的笑了起来,说道:“不,这是因为我的名字叫做沃尔特·梅隆,听上去像是‘西瓜’,所以大伙儿都叫我‘西瓜人’或者‘西瓜骑士’。”(注:沃尔特·梅隆是Walter Melone,发音跟西瓜watermelon接近)
“原来是这么回事……”詹姆斯心想真璃姐姐的副手居然是个西瓜,这可也太不够正经了点。
“公爵,这里就是我们新的大本营么?”“西瓜骑士”打量着这跟北宫装饰风格颇为相似的大客厅问道。
“我希望是,但我不确定。”詹姆斯照实答道——他觉得绯宫虽然混乱,但的确很适合观海组秘密展开光复活动。不过他不知道这里是否欢迎他这么做。
“是的是的,公爵!小顺美说过的,这里就是公爵的府邸。”奇奇砰的一声凭空冒了出来,把“西瓜骑士”吓了一跳。
“魔仆?现在还有存在的魔仆?”“西瓜骑士”下巴都要掉了。
“当然有,而且还是一对儿。”尼尼这下也出现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西瓜骑士”声音发颤的问道。
“这里是艾斯卡达特家的住所。”顺美出现在客厅一角的一扇门边。
“我的上帝!小姐,你是艾斯卡达特家的人?”“西瓜骑士”看上去喜出望外。
“我是路易·艾斯卡达特老先生的养女,也是个魔法使。供公爵差遣。”
“我的上帝,我的好上帝!”“西瓜骑士”高声赞美着,他转向詹姆斯,激动的说道:“公爵,这真是上帝保佑我们观海组要辉煌伟大啦!艾斯卡达特家的人都是帝国最强的魔法使,他们家的养女也绝对不是一般人,有这样的帮手,我们还怕什么!”
“呃……”顺美有些尴尬的说道:“我……我和最强魔法使差的还很远。不过,我在尽力自学。”
“小顺美在谦虚,小顺美可厉害了!上次跟另外个魔法使打的噼里啪啦的,还打赢了。”奇奇说道。
“你以后不要在我出门的时候偷偷跟着我!”顺美皱起了眉头,一张小脸看上去更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