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
李莹莹和白露刚想聊会天就听见前方的收音机传来一声丧讯。
【据现场人员报道,在今天早晨,九点半左右,在A市辖区发生了一起大量撞车事故。据统计死伤人数为二十一人,还剩二十余人生死不明,警方还在努力搜索当中...】
李莹莹和白露来了个四目相对。
李莹莹率先开口道:“这不是我们的城市吗?”
白露点了头。
司机说话了:“哎,是啊。听说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一个少年,带妹飙车,才牵连到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李莹莹听到后,一股愤义直涌而上。
她心里顿时就想为那些无辜之人打抱不平。
白露似乎也看出这傻丫头想干嘛,她弯起手指,敲了李莹莹的脑袋,语气温柔说道:“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再去管别人。”
李莹莹气嘟嘟的“哼”了一声。
白露嘴角微弯起。
来到医院,
李莹莹刚下车都楞了一下。
今天医院的人潮怎么那么多。
白露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
眼前闪过几十辆的救护车,伤者陆陆续续从救护车上被抬了下来,家属们都紧跟在伤者身旁。+
医院瞬间充满了哭声,哀嚎声,数不尽的怨恨和一长的悲鸣。
李莹莹直立呆了好久,最后还是白露拉着她走的。
直到她们走进挂号大厅,
白露叹了口气说:“我先帮你挂号,你待在原地等我。”
李莹莹回:“嗯。”
待白露走后,李莹莹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戴在脖颈上的四叶链,抬头看了眼周围。
这一路上都能看见有伤者被推进来,伤者的身上都是血淋淋的伤痕。
有些家属哭得已使不上力,体力追不上伤者了,他们只能坐在大厅等候区的椅子上,默默的祈祷着。
而还有些家属年迈已老,他们穿着不整,甚至还有些破烂,但他们却也是受害者家属之一。
他们深知自己身上很脏,所以选择蹲在墙角旁,双手紧握着,等待着消息。
可不管再怎么坚强,终究,眼角处的泪水也会流出来。
李莹莹看到这一幕,心有感触,于心不忍。
她没和白露知会一声便往那年迈的老爷爷走去。
她微蹲弯双脚,双手搀扶着老爷爷起身。
老爷爷那经历了无数岁月沧桑的脸,好憔悴。
李莹莹是个泪失禁体质,她最怕这些事发生在她身上,可善良的她又不能坐视不管。
当她瞧见老爷爷那长满褶皱的脸,眼睛里感觉随时都会有洪水冲出来。
她强忍着不流泪,慢慢的搀扶着老爷爷并告诉他说:“爷爷,我们不蹲着,我们坐椅子,好不好?”
老爷爷当下就拒绝了李莹莹,他不断地挥着皮包骨的手,手上还长满了很多茧子。
他开心的笑着向李莹莹说:“谢谢你小姑娘,但是我身上很肮脏,就不坐了,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老爷爷的声音本就呢喃细语,可在雀喧鸠聚的医院里,李莹莹却听得格外清晰。
老爷爷说完便转头又坐了回去。
李莹莹“诶”了一声,想说的话却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劝说。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爷爷坐回去,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都这样了,心里还想着别人。
此时的白露也帮李莹莹挂了号,她看见李莹莹的那一眼,便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白露边走向她,边无奈的摇了头叹了气,还是那么喜欢帮助别人。
李莹莹还在想着要放弃劝说还是坚持要让老爷爷坐到椅子去时,
白露径直的在老爷爷面前蹲了下来,随后将老爷爷一把拉起。
李莹莹目瞪口呆的看着白露,才后知后觉的说:“别那么用力!”
白露漏出苦笑,她根本没用力。
白露温柔的和老爷爷说:“爷爷,去坐吧,生而为人,人人则为平等,没有分脏与不脏这一说法的。”
老爷爷听后,沉默不语,可眼睛流下的泪水,已经在诉说了他心之所想。
来到座位上,李莹莹见老爷爷脸上未干的泪水,便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老爷爷。
老爷爷接下后,便再也忍不住重复的说着:“谢谢你,谢谢你...”
李莹莹问:“老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啊?”
老爷爷回她说:“我看着一辆又一辆的车撞在我儿子身上,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可以干看着。”
老爷爷手握紧拳,不断地往自己腿上痛捶。
说着说着,泪水又流下。
李莹莹握住了老爷爷的手说:“爷爷,医生都还没说什么呢,别那么快下定论。你儿子一定会没事的。”
白露坐在李莹莹隔壁,全程一直看着医院入口处,不断有伤者被推进,还有些受不了刺激的家属都昏倒在了地上。
可她却无能为力,若换作是李莹莹的话,她会怎么做,又该如何做。
“李莹莹,到你了!”
在走廊处有位女护士大喊着李莹莹的名字。
李莹莹简单的和老爷爷说了些话后便和白露走去。
到了检查室前,护士看见有两个人前来,并问道:“谁是李莹莹?”
李莹莹睁着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脑袋却不怎么机灵。
她看了眼白露,只听见那护士不耐烦的声音又传来:“到底谁是李莹莹?”
李莹莹这才战战兢兢的举起小手,弱弱的说:“我。”
护士把手中的资料递给了李莹莹,嘴巴还小声的嘀咕着:“问了你那么多遍才说。”
李莹莹虽听见了,可她并没有过多理会,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也不和她多计较。
当白露想和李莹莹一起进检查室时,却被护士给拦下了。
那护士用骂人的口吻说:“你懂不懂规矩啊,这里只能一个人进。”
白露皱着眉头看着护士,护士也不是吃素的,也瞪了回去。
李莹莹见气氛好像不是那么的融洽,便主动和白露说让她陪着老爷爷,不用陪她了。
白露看见这护士气就上来了,现在的护士可真有素质。
李莹莹尬笑着把白露哄走后,深吸了一次,她迈着心情沉重的步伐踏进了检查室。
一位穿着白袍,带着眼镜坐在电脑前的医生望了眼李莹莹后,开口说:“坐吧。”
李莹莹也坐了下来。
医生又问:“你身体最近有什么不舒服之类的吗?”
李莹莹回:“嗯,我最近没什么胃口,而且还上吐下泻。”
医生用手指敲了敲桌上,拿起笔记录完后便让李莹莹张嘴。
他拿着一只小型手电筒往李莹莹的嘴里一照。
不到几秒,那医生就问:“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李莹莹仔细回想了,她诚实的说:“有,就有一次肚子疼得厉害,不像普通的肚子疼。”
医生边记录边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脱口而出说:“最近没胃口。”
医生挑起眉毛,最后给了李莹莹一个建议。
“我初步怀疑你得了慢性胃炎,但没有详细的证据,我个人建议你做进一步的检查。”
李莹莹抿着嘴,乖乖的点了头,配合医生。
做完了一系列检查后,李莹莹静静的坐在检查室等待着医生的报告。
医生拿着报告坐了下来,神色比刚才严肃了许多。
李莹莹心里也不自觉的开始紧张起来。
医生扶了扶眼镜框,目光微微一凝的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李莹莹愣住了。
她低头不语了一会,随后说道:“先听好的。”
医生说:“好消息是,你得的不是慢性胃炎。”
李莹莹清澈的眸子顿时充满了喜色。
可还没下一秒,医生却淡定道出:
“坏消息是,你得了胰腺癌晚期。”
李莹莹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此起彼伏。
她不敢相信的再问了医生一次,得到的答复还是一样。
过了一会后,
李莹莹手拿报告,面无表情的走出了检查室。
白露看见李莹莹出来了,她快步走向李莹莹。
她刚想问李莹莹结果如何,就见李莹莹将报告藏于身后。
李莹莹漏出一个温馨的微笑,白露意识到了事情并不简单。
她追紧地问:“报告呢?我看看。”
李莹莹沉默不作答。
白露见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只见她一个后手就把报告给硬扯了过来。
李莹莹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报告就被抢走了。
李莹莹还想把报告抢回来,但却被白露一只手挡着了。
白露快速扫完了报告,她的心犹如一座山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还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情问李莹莹:“这是假的对吧?”
李莹莹被噎的,一时之间说不上话来。
她装着漫不经心的口吻回:“这可是医生给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啊。”
白露见李莹莹不但没认真对待这件事,反而还带点玩闹的心情。
白露俨乎其然的说:“李莹莹,你能不能重视一下这件事。”
李莹莹慢悠悠的转过身,想离去。
白露脸色瞬间暗沉了,她抓紧了李莹莹的胳膊,把她给拽了回来。
她和李莹莹来了个对视,而且是近距离的。
已经数不清她们到底对视了多少次。
李莹莹和白露靠得那么近,自然也就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和呼气时的温度。
白露郑重的和李莹莹说:“你知不知道你得的是什么?”
李莹莹还是不在乎的模样说:“知道啊,那又怎样?”
白露再也忍不住了,
“你得的是胰腺癌晚期,晚期啊!”
“你知道什么是晚期吗?”
白露说这些话时,心仿佛被撕裂了。
李莹莹眼眸低垂。
“李莹莹,你看着我。”
李莹莹不敢直视白露了。
白露要绷不住了,泪水像是杀了车卡在了眼角处,随时都会落下。
“李莹莹..”
李莹莹双手握紧,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够了。你以为这些是我想得的吗?你知不知道你对我越好,我就越不想让你担心。”
“我真的会有时候在想,你能不能不对我好,我真的..”
还没等李莹莹说完,白露毫不犹豫的扑在李莹莹身上抱住了她。
白露在李莹莹耳边细声的说:“我说过,让我做个称职的朋友,你也不能拒绝。”
李莹莹把头抵在了白露的肩膀上,放声痛哭,一声声压抑的哭声,是她愧对于白露的。
她并不害怕死亡,她害怕的是自己即将把白露留在这世界。
从此白露就孤独一人。
白露拿起手抚摸着李莹莹,她也没出声,只是用此方式来安抚李莹莹。
回到家后的李莹莹心神不宁,一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着呆。
白露帮李莹莹收好东西后,她们便二次前往医院接受治疗了。
说是治疗,不如说是延迟死亡,这对李莹莹来说,能陪白露多些时间已经是她最后的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