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说说正事儿。季英,把那封信给拿来。”,郝淑怡唤道。
“是。”
随后,宫女—季英把一封信递给了郝治玉。
“这是给父亲的家书,原本过几日想差人送去盛阳的。随知方才陛下下朝后来昭华宫,就说了你过几日就得随同向叔叔前往盛阳探查边境情况,就想着让你顺道送了吧。”
郝治玉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封家书,心里百感交集。闻言,他应道:“好。”
“胜松,不是姐姐说你,你也知道父亲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放不下吗?”
胜松,是郝治玉的原名,只是拜入向安门下,改名为了治玉。
郝淑怡虽极为同情弟弟以往在家中被男女老少上上下下给欺负的遭遇,可到底是不一样不一样的人经历不一样的事,即便是再怎么同情再怎么明白,也依旧无法感同身受。每当郝淑怡来慰问郝治玉,他就打从心底儿感觉这如同主人关心安慰下人奴才似的,因此也不常与郝淑怡聊得太多。
他正襟危坐,为难却一字一顿,故作轻松地反问他这位亲爱的姐姐道,“被除了您但其余兄弟姐妹数落且恶语相向,被下人泼废水干粗活,被全城黎百姓瞧不起,而这一切却被父母全然无视。原本是该童真无邪地成长,却早已看透了无尽险恶。贵妃娘娘,您生来就是享福的,又何尝经历过此等境地呢?若真是沦落到此等境遇,您难道还有如此坚定的信念,放下这一切的伤害吗?”
郝治玉脸上云淡风轻,若无其事般,语气里貌似听不出任何情感,可每个字都是嘶声的哽咽。
“胜松…”
郝淑怡脸上划过一丝歉意,却又无从说起。
“时日也不早了。请贵妃娘娘放心,臣必定会将这封家书原封不动送到郝府。臣告退。”
“二师兄,这也不晚啊,怎么早回去作甚?”,秦琢玉阻止道。
“你要待就自己一人待着,师父还等着我回去商讨事务呢。贵妃娘娘,臣告退。”,郝治玉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昭华宫。
郝治玉离开了,郝淑怡却失落沉思着,自己也无非只是想让他放下成见与父亲和好。她咕哝道:“这孩子…”
秦琢玉瞧见了郝淑怡的愁容,边暂且停止逗玩李愔,劝说郝淑怡道:“娘娘,不管是生理或是精神层面上,二师兄皆曾经被伤害得遍体鳞伤,您是最为清楚的。您如此让二师兄放下这多年以来让他寝食难安的伤痛,您认为可能吗?”
郝淑怡一语不发。
“您就给二师兄多些时日吧,总会好的。”
闻言,郝淑怡目光微微闪动,淡淡地笑了,似乎是有那么些许被安慰到。
“娘娘,您这五公主如此可人,想好了选择何家公子少爷为驸马吗?”
恰巧,李愔竟然呵呵地笑了,嘴前露出的那两颗小小的门牙,就如同想要眼前这位帅气的大哥哥当自己未来的夫君。
“怎么,难不成你想成为本宫的女婿?”
“自然是想,五公主日后必定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每位男子皆想迎娶,成为这个驸马。可这相差二十岁的,根本轮不到臣呢。若真下嫁给臣,也是耽误五公主的前程。”
郝淑怡自然是极想秦琢玉做自己的女婿,但这年龄实在是相差得太远了,心有余力而力不足啊。
待在昭华宫一会儿后,秦琢玉就退下,回镇阳郡王府换上了一身铠甲,去到了中阳校场阅兵。
——
逾数日,就到了向安和郝治玉离开镇阳前往盛阳的日子了,也是睿儿的生辰之日。
辰时一刻,张玹玉来到了映雪轩。今日是睿儿的生辰,不必到学堂上课,可聪明好学的睿儿却依旧勤恳读书。
“正阅读什么书啊?”
“父亲!”,见到父亲一来,睿儿立刻从椅子上下来,碎步跑到了他跟前儿。
张玹玉蹲下身子,右手摸着孩子的小头,左手这时突然冒出来出现在睿儿面前,手里还握着一个物品,准确来说,是个乐器。
他把手中的小乐器,递给了睿儿,“这是父亲给你准备的生辰礼。我的好儿子,生辰快乐。”
对孩子溺爱的眼神,那慈父般微笑,在张玹玉的脸上无一例外地呈现了出来。
“陶笛!”
几个月前的某一天,张玹玉带着睿儿到市集逛逛,路过了一个卖各种适合如睿儿年纪般的孩子所玩的小乐器。睿儿还停了下来把玩了一会儿,看中了一个绘有山水图画的小巧如水滴状的六孔陶笛,想要让张玹玉买给他。
张玹玉自认为睿儿日后是会继承自己的爵位,更得成为将军保家卫国,把玩乐器这些都是女孩子所学的,睿儿不该接触。正因如此,睿儿还与张玹玉闹脾气,陈玥为此还花费了些许时日才平息父子二人之间的隔阂。
孩子嘛,容易忘掉不开心的事,过了几日也就忘了此事。可如今,父亲竟然给自己买了这玩意儿,难免心生好奇,问道:“当日父亲不是不给孩儿买这陶笛嘛,今日怎么送孩儿了呢?”
“今日是睿儿的生辰,睿儿得开开心心的,父亲当初不让的,今日让给你。”
“多谢父亲!”,睿儿一把抱住了张玹玉,满心感激,孩子这简简单单的快乐,也感染着眼前的这位大人。
“那父亲今日能一整天陪孩儿吗?”
睿儿还是问了这句话,也是张玹玉最不想回答的。
张玹玉犹豫再三,还是说了:“睿儿,今日呢,是你向师爷和郝师叔离开镇阳到盛阳探查边境的日子。父亲,你秦师叔和向师叔都得去送别,一时半会儿应赶不回来家,可晚上睿儿的生辰宴,父亲和你那两位师叔们肯定会来的。”
语气中满是透露着无奈和愧疚,几乎儿子每一年的生辰,他都只能在晚上陪他,而非整日。
睿儿虽然伤心,不悦之感也一清二楚地露在了脸上,可他还是很懂事般地回道:“没关系,父亲送孩儿陶笛,孩儿已经很开心了。父亲事务繁忙,也不是能推脱的,孩儿明白父亲的辛苦。”
“睿儿真懂事。”,张玹玉站了起来,再摸了睿儿的头,就走出了门。
可还没等他离开映雪轩几步,就隐隐约约听到了微弱的啜泣声,他知道那是睿儿的哭声。这孩子,竟如此懂事,在父亲离开后才默默哭泣,不想让父亲担心且心软。
张玹玉停下了脚步,想往返,可若真如此,那日后睿儿岂不是会染上得不到就哭闹的恶习,到时再怎么教养也都无济于事了。他依旧是铁了心,离开了映雪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