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已过,郝治玉也随着秦琢玉返回了镇阳,把谷校尉与一千士兵留在盛阳。
身为将军的那几位可没多少闲空,特意在西城门迎接。安顿好大家后,他俩就去到了向安府上,听到了下人的传唤到了书阁。
向安见到两位爱徒终于回来了,欣喜地合不了嘴,面庞上的鱼尾纹就是向安慈祥的象征。
“治玉啊,你总算是回来了。不错,增添了一分顶天立地的气魄,没白让你去盛阳锻炼锻炼啊。”他拍了拍治玉的肩膀,感觉比上回触碰到的时候结实了许多,“你父亲他们没对你如何吧?”
郝治玉摇头。
他在盛阳这数个星期,除了首日与向安到盛阳郡王府上看了一会儿,就再也没见着了,连兄长及弟弟也没前来见见他,自己也没主动送上门去探望。他到盛阳,似乎只是一个过客,不起眼的过客。
向安也是打从心底里怜惜这孩子,淡淡地应了一声:“日后有的是机会。”
“师父,我...我有些累了,想去歇一歇,待会儿再去校场。”
“嗯,你在盛阳没好好休息过,回来了就先好好歇一歇。若准备好了就叫上师父,师父想瞧瞧你的《盛阳剑法》与《盛阳枪法》。”
李琮点点头:“好!”
在盛阳的那段日子,郝治玉日日夜夜不断地苦练士兵们《盛阳剑法》与《盛阳枪法》,他们在盛阳,除了军营,就只有军营,所以他们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精心专研剑法与枪法。
“好。”
郝治玉走出了书阁,还没走远就听见了秦琢玉与向安闹腾。
“你这小子,一声不吭跑去了奇阳,还说是去一睹高驰的世子妃与侧妃的惊世容颜,不成家也就算了,还窥探别人的妻子,你还有完没完啊秦琢玉!”,向安一巴掌打在了秦琢玉脑袋上。
秦琢玉被这一举动给愣住了,理直气壮:“我不也是听说此次要不是有她们妻妾,奇阳也过不了此劫,一时好奇就去了而已嘛。舅父,你打得未免也太过了些吧?万一...万一把我打傻了怎么办,谁同我父亲负责?”
他似乎是没把向安当成长辈,气势丝毫不属于舅父。
“理直气壮,还有理了?”
“我说得也没错嘛...”
向安被秦琢玉给气得手臂直抖,“真是拗不过你!”手掌被他紧握成一拳,回到了桌前坐下:“待会儿若有空暇,便入宫去吧。”
秦琢玉倏地一愣:“为何?”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入宫去啊?
“前几日,宫里的人传来了话,说是陛下要召见你,可见你不在,就说你回来镇阳后,再入宫面圣。想必是想要多了解利郎一役的情况吧。”
“当日一战明明是舅父您一手备战的,我与大师兄等人只不过是辅助,要了解情况,也应是宣您入宫不是吗?”
向安:“可实际参战于一线的,是你,玹玉及碾玉,而你是斩杀韩行成功而随之全军大胜,你厥功甚伟。若无你斩杀韩行,玹玉及碾玉他们也绝不可能有可乘之机。”
“可我如此入宫面圣,大师兄与师弟不会—”
“不会什么?心生妒忌?他们可没你想得如此心胸狭窄。”向安让秦琢玉宽心道。
——
一个时辰总算是过去了。
秦琢玉以为朔麟帝会一直喋喋不休要他说当日打战的事儿,没成想竟是唠嗑家常,但至少有说一说当日打战的事儿,也不算是偏离了入宫面圣的目的。一众忠臣里,每每传话都是毕恭毕敬,战战兢兢,正襟危坐,无人有那股勇气去与万人之上的天子像对同辈之人那样,秦琢玉却是例外之外的例外。
也不知是否因自身关系,是朔阳中最为尊贵的曦月人没有之一,家世背景也是格外显赫,连曦文帝都没胆儿触碰他们望月秦氏一族,更别说是他国君王了。秦琢玉为此就有充分十足的底气与朔麟帝称兄道弟,这若是换做是霰瓴的霰德帝,还是屠岸的叡双帝又或是位于镇阳东北方向(望月西南方向)的溢州的溢王—江贵,秦琢玉都与他们有过交集。
无一例外,他们都实属认为秦琢玉是天下第一敢与一国天子如此毫不避讳言语却丝毫无需担心说错话而被降罪或砍头之人。
脚步轻快地走在长街上,微风使得锦袍轻轻飘然,领子及袖子上绣的淡蓝色花纹更是别致,一如既往系在腰间上那刻着‘琢’字的玉佩也是雕刻得完美无瑕,繁琐的花纹却瞧着甚美。
这身装束倒是为秦琢玉增添了一丝书生淡雅的气韵,路过的宫女们都忍俊不禁地往着这位玉树临风的偏偏公子,他则是好心冲着那些宫女们露出灿烂的笑容,不然就是轻笑点头。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绛紫宫。想着也有好些时日没瞧瞧张忆瑶了,就不假思索扭头走了进去。
绛紫宫依旧是鸟语花香,瑶池仙境似般的境地,只不过少了个在庭院前优美舞剑的瑶妃。此时,里屋传出了孩子背诵着《论语》的声音,稚嫩里听着有些大孩子般的成熟,看来是瑶妃与李琮都在里屋呢。
半响,一小太监掀帘走了出来,他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是小秦将军。于是好不耽搁地再次进了里屋告诉了瑶妃一声,随后又出来告知秦琢玉可以进去了才离开绛紫宫不知办何事去了。
“臣请瑶妃娘娘,三殿下安。”秦琢玉并无失了礼数,跪下行礼。
上等紫檀木雕琢而成的书案,古朴凝重。案上置放着各种读写用具,其中那青白玉墨床是最为鲜艳。墨床在文房一众用具里是最不起眼的,无人会注意此具,但眼前草草扫过的墨床,雕工细腻,因是青白玉而显得不怎么突出的雕饰,细看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坐在书案前的孩子将那与他的头几乎相等大小的《论语》给放了下来,望着跪在地上行礼的秦琢玉。站在他旁侧的张忆瑶身穿竹月色的宫装,绣的花样美如云霞,绚丽多姿,发间的翡翠簪子更是锦上添花。
仔细一瞧,此宫装竟是上乘云锦所制!
云锦难得且珍贵,奢华稀品之一,在宫里往往只有皇后及贵妃才可拥有而将其制成衣裳穿在身上。张忆瑶能拥有云锦,想必是一直以来的盛宠及生了为皇子的缘故。
张忆瑶居高临下看着秦琢玉,轻笑道:“这儿都没外人,装模做样给谁看啊?”
秦琢玉起了身子:“即便是无人,也不能失了礼数啊。更何况,三殿下还在呢,我可不能做个坏榜样。”
“瑶姐姐,我这好些日子没入宫,您是不是又得了陛下欢心啊?”
“你如何得知的?”张忆瑶疑惑。
秦琢玉随手指了张忆瑶穿着的云锦宫装:“从您刚入宫为妃嫔至今,从没见您穿过如此昂贵的云锦,还是‘竹林当中月色清冷’的竹月色,更是稀有。云锦一般只许皇后娘娘及贵妃娘娘拥有,您身为妃就能得此云锦,肯定是陛下赏赐的。赏赐如此昂贵之物,自然是讨了他的欢心。”
“果然眼里过人。本年陛下万寿节,本宫不是表演了一曲舞剑嘛。陛下甚是欣喜,次日就下旨赏赐了数幅云锦。话说这些云锦,各个手感滑入丝绸,色泽多样,也不知加起来是多少银两。”
堂堂一个受宠妃子竟然还担心银两问题!
“您是陛下最为受宠的妃子,多少银两这种事情由不得您操心。”他随之打量了李琮一番,半响说道:“数日不见,三殿下长高了不少啊。《论语》读到哪儿了?可否说于秦叔叔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