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生的生活是日复一日的练习,季嘉禾也一样。尤其是为了两个月后的演奏会,他和乐团的人每天都坚持最少四小时的合奏练习,除了上课和基本的个人生活以外一整天几乎都在排练室里度过。
乐手之间的磨合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乐手之间的默契体现在乐器间弹奏的和谐感。
所以他们乐团的人时不时就会在不排练的时间聚在一起发泄机械式训练的压力。
今天也一样。
他们刚结束下午排练之后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嘴,以男生为主的几个人就决定一起去学生餐厅用餐,然后再回排练室继续晚上的练习。
季嘉禾提着自己的小提琴箱跟在同学们后面,向着学生餐厅去的路上,他和比较熟的长笛乐手聊着各自在演奏上的小失误。
一群人有说有笑地到了餐厅,季嘉禾和长笛手一左一右坐在一起,后者将自己的长笛箱交到前者手上,然后询问对方有什么想要吃的。
季嘉禾想了想说出一个菜名。
“好嘞,这餐我请你,感谢你一直以来借我耳朵帮我抓毛病。”长笛手拍了拍季嘉禾的肩膀,风风火火去点餐了。
季嘉禾目送友人往繁忙的档口走去后,他将长笛盒放在自己的小提琴盒上,闭上眼睛。
吵闹的学生餐厅中满是人们的笑声和说话声。
他怀念起了深夜里的那间食馆,能让他的心平静的地方。可惜现在还不到那里的营业时间,不然他估计也会像有些同学那样驱车去外面吃,不嫌麻烦。
人们的声音即使闭上眼也无法屏蔽,他无法拒绝那些听不清楚内容的谈话,被动地接受所有资讯……他觉得很不安全。
胡思乱想之际,有人在桌面上叩手指关节,响了两声。
季嘉禾睁开眼,对面坐着的是乐团里另一个小提琴手,耳朵上打了好多洞戴着闪闪发光的耳钉。
“嘿,我们小提琴家不愧是天才啊,我周末玩完回来左手好像假的一样压弦,你从康复回来拉小提琴一点都没有生疏!”奉行今朝有酒的小提琴手撑着下巴,在饭桌上敞开来聊了。
“我的身体还记得怎么拉。”季嘉禾摆了一下拉琴的姿势,“但是对曲子的熟练度应该没有以前好。”
小提琴手玩味地吹了一声口哨,“你居然有这种感觉?”
“就是一种感觉。”季嘉禾歪着头看着在乐团里和自己担任相似职责的人,“你好像不意外我会有这种想法。”
“啊,跟以前比起来的话你的确应该要有这种想法,不然你就真的太差了,连这都没有察觉到。”
“我以前的水准怎么样?”
“如果你以前没有练习时录影的习惯,那你可以试着去问问教授看能不能找到你以前考试时候的视频,我个人认为你状态最好的时候是乐团选拔那次。那次也是距离最近一次的正式考核,教授他们应该比较容易找到相关的视频。你看了就知道你的问题了,虽然说你的技巧都还在,但是嘛。”小提琴手毫不留情地指出季嘉禾的问题,“你的琴声很浮躁。”
“你是对的。”季嘉禾练习的时候总感觉不对劲,他自己也有注意到自己的琴声透露了烦躁感。
“感恩吧,至少你是幸运的。”小提琴手点点头很满意季嘉禾的坦诚,他笑意加深,“不过另一个人就没那么好命——”
他们的交流被回来的长笛手用餐盘放在桌上的动静打断。
“夏仲月!你有像怨妇一样发牢骚的空闲,就多腾出点时间练练琴!”
夏仲月往后靠在椅背上,摊开手无法理解地说,“嘿,我只是陪他聊天好吗?”
长笛手一脸不信,“嘉禾,你不要想太多,夏仲月就是嫉妒。”
“喂!埃德,你有本事再说一次!谁嫉妒谁啊!”
季嘉禾完全不在意什么嫉妒不嫉妒,倒是很在意端来的食物,两眼放光地把自己的点餐拿出来,向友人感谢帮忙拿餐。
他点的椰浆饭是特别版,加了鸡腿。盘中米饭因为加入了椰浆而变得更加洁白,粒粒分明,浓郁的椰香和米饭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令人垂涎欲滴。
季嘉禾挖了一勺饭放进嘴里,那种浓郁的香气使人沉醉,仿佛置身于热带海滩的椰林之中,让人回味无穷。
好吃。
配上辣酱后更好吃了。
季嘉禾美滋滋地享受美食。
“你开始乐团训练后胃口也变好了。”长笛手埃德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吃得饱一点好做事。”
埃德被逗笑了,“那你晚上要不要留下来啊?”
“如果只是一下的话。”
一下就耗到了深夜,季嘉禾提着小提琴箱看见训练出来后亮起来的路灯和暗下来的天空,有种终于从无限循环中出来的真实感。
长时间的练习也把他的脖子都给被摩出了痕迹。
季嘉禾摸了摸那道像是吻痕的伤口,迈开步伐走向自己停车的地方。
练习很久,但他一点也不累。
他还有事情非做不可。
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先填饱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