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振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
先不说他自从踏入车站后找不着任何有关游戏的线索、还被迎风吹来又旧又脏的报纸呼了一脸、以及遭遇前脚刚进入厕所后脚就停电的状况,现在还要在鬼片氛围十足的厕所里被逼享受环绕立体音效的鬼叫声。
“呜呜呜——"
这下好了,他的三急硬生生憋出多一急。
急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最可怕的是,他心里发毛的同时,隐约还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随着哭声越发靠近而越来越强烈。
嗅到危险迫近的气息,张文振自然不敢坐以待毙。
他摸黑拉起裤子,另一只手轻抚藏在怀里的护身符,视线还忙不迭地在狭窄的隔间厕所里乱窜,试图寻找除了厕门以外的逃跑空间。
不乱瞄还好,一瞄直接原地失魂。
只见他的随意一瞥,正好撞进了门缝底下藏着两只泛着银色光芒的瞳孔。
四目相对,火光四射,两双眼睛里映照着对方截然不同的神色。
“咯咯咯咯~”
“啊——"
张文振下意识后退几步,用了此生最高音贝喊出了内心的惊恐。
这扇门背后有一个怪物正以头往下朝的姿势透过门缝往隔间里窥视自己。
直到对上眼神,怪物双眼冒光,仿佛见到了猎物般,由凄惨的哭泣声转换为兴奋的阴笑声,似乎已经笃定眼前之人逃不过它的手掌心。
而猎物的尖叫声不但没有吓退它,反而唤醒了它骨子里的野性,受到鼓舞般不断用身体冲撞厕门。
“砰砰砰!”
随着敲响声越来越大,张文振知道这摇摇欲坠的木门根本承受不住怪物多番的冲撞。它破门而入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然而四面无窗,他根本无路可逃。
情急之下,他站上马桶,借助马桶的高度爬上了隔间板上,企图透过狭窄的缝隙穿入隔壁的厕所。
说时迟,那时快,张文振刚花费好一番功夫爬上去,一声巨响随即钻入耳畔,心里也随之一沉。
门被冲破开了,怪物的真实面目也映入眼帘。
只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小婴儿以不科学的头倒立姿势仰视着张文振,下半身高挂在半空中,肚脐眼的位置连接着一条又粗又红的脐带,四肢周围还残留着厕门的木屑。
可令他心生一惊的是,这条脐带完全无视地心引力法则,仰头挺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延长至他的脚边。
像是一条毒蛇般缠绕着他的脚踝,接着暗中使劲,试图把他从高处拽下来。
“嘶——”张文振倒吸一口凉气,感受到脚边传来一股冰冷的蛮劲,他差一点没坐稳,从隔板上摔下来。
好在他重心放低,双手拼死扒住隔板,才得以幸免于与鬼婴的亲密接触。
“桀桀桀~”耳边依然充斥着笑声,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了一些变化,越发高亢的语调已经泄露了鬼婴此刻迫不及待的情绪。
张文振全身冒汗,一边用上半身的力量与鬼婴的脐带抗衡,一边掏出匕首并用力砍断与脐带的链接。
令他大跌眼镜的是,脐带竟然坚硬如石,已经超出了他所认知脐带该有的样子。
匕刃往下砍的那一刹,简直是以卵击石,不仅没能插入脐带里,而且还因而导致断裂,柄刃分离。
见到唯一的贴身武器告馨,张文振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声的同时,一阵透心凉涌上心头。
他此刻面临着危在旦夕的处境。
鬼婴的近在咫尺、隔板间因鬼婴攻击而产生的不稳固、被脐带死死缠住致使失去的逃跑机会、身上没有能防御的武器......
正感到绝望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刺耳又惨烈的尖叫声,“桀——”
只见鬼婴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手里冒出的爪子从鬼婴的背后刺进去,并且不断延长直到穿过它的身体,让它的肉身破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小窟窿。
伴随着刻骨钻心的疼痛,鬼婴的眼眸化为血色,下半身不动,头部却以一百八十度的转动看向后方,意图把始作俑者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它脑海里。
黑安的身影即刻出现在它瞳孔里。
一秒的对视,宛如无硝烟的较量,顷刻间点燃了鬼婴心里的熊熊怒火。
鬼婴二话不说,松开缠绕着张文振脚踝的脐带,继而转身朝着黑安的方向攻击过去。
“啪!”鬼婴的脐带化身为一条柔软的鞭子,在空中飞速而过,似乎让黑安尝尝遍体开花的滋味。
面对强而有力的力量来袭,黑安透过空中传来的凌厉感知到危险,不敢轻易硬接这茬子。
她选择纵身一跃,暂时躲避袭击。
不过黑安早就拉满了鬼婴的仇恨值,鬼婴岂会轻易放过她。
于是一人一鬼玩起了跳绳游戏,鬼婴控制着绳子不停涌向黑安,她则得在如此狭窄的厕所里不断跳跃闪躲。
“你还在这发什么呆?快跑啊!”
用生命为张文振制造了逃跑时机,结果扭头却看见他竟然傻愣在原地,气得她破口大骂。
张文振这才反应过来。
没了脐带的捆脚束缚,他立刻撒腿就跑,终于逃出了厕所,却发现外面天昏地暗的世界竟然和厕所如出一辙。
但他却没有心思想太多,因为黑安刚找准时机撤离出厕所,身后就追来了怨气冲天的鬼婴。
厕所外也没有他想象的安全,距离厕所不到五米的范围正有一团团阴森的鬼魂冲着他虎视眈眈。
前有狼,后有虎。
怎么办?急!在线等!
“这里应该是这个怪胎的领地,只要我们不跨出这里,它们应该伤不到我们。”黑安提醒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
见鬼婴用头部力量一蹦一跳地跑出厕所,向他们迎来,张文振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能与它一战了。”黑安的视线没离开过鬼婴,防止它在背后偷袭。
果不其然,发现他们停止逃跑后,鬼婴再次发出得意的笑声,甩出脐带对着他们就是一顿攻击。
黑安灵巧转身躲过,然后张开爪子准备与它的脐带搏斗。张文振因没有趁手的武器,只能随手捡起一根棍子,冲着鬼婴的肉身一顿狂揍。
鬼婴也不甘示弱,下一秒变身成为旋转的陀螺,手脚并用地边防守边偷袭张文振。
一番打斗中,黑安的爪子成功在脐带的末端造成了伤害,痛得鬼婴哇哇大叫,脐带在空中不停乱挥,不明又粘稠的液体更是从脐带里滴出来。
“妈呀!”距离脐带不远的张文振不慎被波及,他突然感觉头上传来湿透感,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他下意识就伸手去抓,下一秒手里出现了一条血淋淋的脐带。
黑安见此一景,观察到鬼婴的状况,骤然心生一计。
“把脐带给我。”
张文振恨不得立马甩掉手里的烫手山芋,脐带在空中形成了抛物线,黑安双手接了上去。
鬼婴似乎也知道黑安不好惹,虽然脐带带着伤口,但不妨碍它使出缠绕之术,攀藤在黑安的手臂上,企图让她动弹不得。
黑安一边和脐带的力量抗衡,一边抓住脐带在鬼婴外围环绕了几圈。
直到找准最佳时机,她使劲一拉,脐带猛地化为一条索命的绳子,掐住婴儿的颈部。
或许是鬼婴意识到危险,它的力量竟然持续狂化中,一时间黑安无法凭着脐带掐紧婴儿,甚至差点被脐带所持有的力量甩出边际。
“我来帮忙!”
见黑安可能无法独自抗衡,张文振决定上前帮忙,使出吃奶之力拉着脐带。
场上瞬间进入了白热化,两人一鬼僵持在拔河的拉锯战当中。
“千万不要松手。”黑安告诫张文振,紧接着再次使用爪子干扰鬼婴。
鲜血从脐带喷射而出,鬼婴受不了疼痛,又开始故态复萌,意图狂挥脐带。
“就是现在,拉!”
黑安大声发出指令,张文振忍着眼前血腥恶心的场面,把体内的洪荒之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呃——“脐带紧紧掐住鬼婴的喉咙,窒息感顷刻间扑面而来。鬼婴瞪大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掉落的眼珠,双手拼命扯住缠绕着颈部的脐带,下意识发出被削弱的痛苦声。
伴随着耳边变质的声响,他们不敢掉以轻心,依然死死拉紧脐带。
没过多久,鬼婴翻了个白眼,声音渐渐沉没,原先硬邦邦的脐带像是失去了支柱,化为了软绵绵的模样瘫倒在地。
车站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黑安和张文振的喘息声。
“真的被掐死了?”张文振有些不敢置信,也不敢走近确认,只好拿起棍子戳了戳鬼婴的身体。
“应该是吧。”黑安擦了满脸的汗,望着不远处随着鬼婴的阵亡而缩小了一大半的鬼魂圈,她若有所思。
得到了确认,张文振松了一口气。接着,他拿起了随处可见的木板,稍稍在末端磨成尖锐的样子后,宛如一把木锯般,往连接着鬼婴一头的脐带切去。
嘴巴还不忘喃喃自语,“我们会不会太过残忍了,对着一个小婴儿下手。虽然这婴儿也长得太奇怪了,竟然用头走路。”
不过现在他仔细一瞧,倒是发现鬼婴朝下的头部、双脚微曲的姿势、尚未剪断的脐带,都像极了婴儿还在母亲子宫里的样子。
难道这个婴儿生前还未见过外面的世界就悄无声息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