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進室內,兩個少年心事重重地替小女孩上藥,心疼不已,滿心酸澀極了,心裡全都是愧疚。之後兩人在臥室裡呆了很久很久,誰都沒捨得移開腳步。
一時間心緒繁雜,最後只化作一聲重重的歎息。
後半夜,容槿還是把容晞趕去睡覺,他把沙發讓了出來,自己則留在妹妹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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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靜悄悄的。月光流瀉在臥室裡。
他輕柔地把容柔不安分的手腳都塞進了被窩裡。然後坐在床邊看著她,心裡是百感交集。
她露出的一截手腕上,都是抓傷,是一道道深深淺淺的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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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的手摸上去,小心翼翼的撫過痕跡,鼻子一酸。興許是感覺到癢意,容柔縮了縮身子,把頭往這傾了傾。容槿正好坐在床邊,他也順勢伏在床邊,把容柔的頭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和她額頭抵著額頭一起睡覺。
“小柔別怕,哥哥在,大魔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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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柔似乎感覺到熱源,不安分地動了動,然後向哥哥蹭了蹭,更靠近了。
容槿輕輕撫了撫容柔的頭髮。
“真乖,小柔很乖,是哥哥最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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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有蛙叫蟲鳴,窗戶微風吹拂進來,吹皺了白色的窗紗。徐徐的撫慰著兩兄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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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撐的心碎、身上的傷,被發現了。
他們也只能裝著不知,不敢撕破她的偽裝,深怕這是心裡堅強的最後一道防線…
深怕這要是擊潰了,就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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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他人而活,自然是需要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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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實,容柔也見到了哥哥。
她忽然無比慶倖,自己被賦予那百年年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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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容柔起來的時候,已經早上九點,外面傳來細細聲響,她呆坐在床上好一會兒才慢慢想起昨晚的事。
被老月扔出來了,收走了一歲,然後她還在…
還有哥哥,哥哥守了自己一晚。
她忽然好想抱抱哥哥,要緊緊地抱住她的大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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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想著,她走下床邊,趕緊收拾好自己就走出了房間。
飯廳的桌上已經做好了早飯,是熱騰騰的肉碎粥,在小火爐子燃燒著,高湯鍋咕嚕咕嚕冒著熱氣。然後她看見了在沙發上大字型癱著的容晞,小小的沙發根本承載不住他壯實的身軀,他一半的身體懸掛在沙發之外,然後不出所料地...
“碰”的一聲,屋裡屋外都震了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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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
容柔在他往沙發邊緣外傾斜的時候就捂住了臉,此時此刻那摀住臉的手睜開了一條縫,望著滾到地上的小哥。容晞整個人趴在地上,卻不以為意,巴砸巴砸了唇想繼續睡過去時,就被廚房裡的香味吸引住,抬起來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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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晞晞子,早飯好了。”
晞晞子是容槿調侃容晞的稱呼,容晞以前被大魔王壓著女裝過,還留下來不少‘艷照’,後來大家就稱他為女裝大佬晞晞子。老大容槿只是意思意思叫了下老二吃飯,他也不在意容晞有沒有聽到,關注點只在剛出來的妹妹身上。剛清潔過的手還有點濕意,容槿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就過來牽住容柔把她帶到飯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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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這個時候,容柔撲進他懷裡抱住了他…
容槿也只是一驚,馬上伸手回抱著她,還伸出另一隻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早安,小柔。”
“嗯,哥哥早安!”
容柔緊緊地抱著大魔王,任由她的大魔王攬著她移步到飯桌,為她拉開椅子,伺候她坐下,還不忘探了探額頭檢查她的溫度。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容柔乖巧地搖了搖頭。見她如此乖巧的模樣,容槿笑了,又忍不住上手揉了揉她的頭。而容柔也很享受這個舉動歪了歪頭,嘴角也揚起滿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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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到沙發下的容晞一聽到吃的,爬也要爬起來,不管了,吃飽再睡。可是他身體太笨重,爬起來又敲到了茶几,撞翻了茶几也撞疼了腦袋,嗷嗷著又癱了下去。
爬起來好難…他都困死了,打了個哈欠,理所當然地叫喚著老大:“老大,我要大碗大碗飯加兩粒蛋!”
結果被老大拿著剛洗好的勺子狠狠敲了一頓腦袋,頭上又加了幾顆大包子。
“沒有飯!喝粥!”
“自己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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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小肉肉你看他欺負我...我特麼都要餓死了,宵夜沒吃,剛補覺。”容晞眼底濃厚的黑眼圈,忿忿不平地吐槽著:“昨晚身體被掏空,打到淩晨也沒通關那個破遊戲。”
“活該”容柔掩唇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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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說歸說,還是去洗了勺子回來,為他們一一盛好了粥。
桌上整齊擺著兩個小碗,一旁是一個容晞的專屬大碗,兄弟倆一左一右坐在容柔的旁邊,然後就靜靜等著容柔給他們夾煎蛋。
“小哥兩個,大哥一個。”
她自己只拿了半個,那分劃出來的一半思來想去,最後還是給了小哥。她的余光一直在注意大哥的表情,見容槿也沒有什麼意見後,便放下心來,捧著小碗乖乖吹吹熱氣,喝喝粥。
容晞拿著大碗大快朵頤,容槿則是慢條斯理地攪著粥,從容而優雅,其實他一直注意著容柔的情況,見她彷佛又回到了往日陽光開朗的樣子,不過眼裡的光微暗。他握著湯匙的指尖不覺用力,卻又在瞬間放開,彷彿一切恢復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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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柔早上起來就發現自己手上的傷被處理過了,她坐在床邊輕輕歎息,也是很懊惱自己又再一次讓哥哥傷心了。但她真的沒想好該如何解釋,於是她選擇了逃避。
當作沒發生過吧!還是好好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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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很快就吃完了,最後容晞吃了兩大碗後看到鍋裡還有又掃空了一碗。
容槿看著他用大勺子刮著鍋底,有些嫌棄,“你是餓死鬼投胎嗎?”
“哎呀,幫你清盤不好嗎?”他又繼續咬著煎蛋,理直氣壯地道:
“我這麼壯實,總是要多吃一點的。”
“而且我平時用腦子用的太多了,體力消耗也比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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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平時用腦子?”容槿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
容晞一聽馬上就不樂意了,氣吼吼反駁:
“你以為玩遊戲破解過關不需要動腦子嗎?”
“沒點智商的人都不敢這麼玩遊戲的好不好!這方面不論是反應能力還是變動能力,我都是人才!”
容槿賞他一個白眼。
“我看你是人財兩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天往那賬號上充值了多少錢,還天天熬夜,意外猝死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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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跟你這個刁民計較,”
容晞喝了最後一口湯,打了一個飽嗝,“我吃飽了。”隨後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要死不活的癱坐在凳子上,“舒服~吃飽了可以回去補覺了。”
而老大在看到他在飯桌上毫無形象地打嗝後,皺眉說了句“沒素質”就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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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彷佛又恢復了平靜,容柔乖乖地吃藥治療,自從那一天暈倒過後,醫生重新給她減緩了劑量,除了胃口不佳,往日裡頭重腳輕提不起勁以外,沒什麼難受了。
她也漸漸適應了這藥力,連醫生都說情況發展得很好,這讓她和哥哥們都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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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留在了國內,沒有再回去英國,但也每天視訊會議開個不停,很忙碌。
容晞依舊在碼頭倉庫工作,還常常繞去容柔的辦公室給她拿文檔回家。容柔還是有工作的,但是老闆體諒她的身體,給她減輕了工作量也供了許多方便。讓她可以在家工作,完成後電郵給秦曉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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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裡的同事們知道這件事也是十分地心疼她,但是更多的是唏噓和惋惜。大家都很照顧她,容柔只是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幫不到他們太多,就像現在,她只能完成一些整理文檔工作,其餘的就又交回給了小慶哥處理。
那是一份不輕的工作量,小慶哥肯定忙得焦頭爛額,無法擺爛了。她就是覺得很對不住他。
可是小慶哥知道她生病後,第一個打電話來關心她,他還讓她放心,這本來就是他的工作,他自己搞得定的。一開始手忙腳亂了點,忙碌了兩天后也徹底習慣了,工作完成速度也快了起來,他甚至還有空一邊工作一邊開視頻跟容柔聊天,背景音樂依舊是熟悉的歡快歌曲:“風吹過我的頭髮,淋著雨我就站在你家樓下~”那肩膀舞動著,手上敲打鍵盤的動作不停,嘴上在跟容柔聊天,聊著聊著輕哼幾句,還對螢幕裡的容柔拋了個媚眼,惹得容柔噗笑出聲。
生活依舊是那個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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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也有幾個用戶過問起容柔。尤其是幾個很慈愛的老奶奶,她們說記得前臺有一個很可愛的小女生,還給她帶了小蛋糕等,雖然最後都進了小慶哥的肚子裡了。
但後來幾次小慶哥也跟著小哥來看望容柔,給她帶來了她喜歡的奶香麵包啃,跟她分享著辦公室裡的小趣事,也給她訴說自己的思念之情,還是不習慣沒有容柔這只小錦鯉在身邊的日子。所以希望她快點好起來,大家都在為她加油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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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當我是錦鯉嗎?”
“當然!你現在可是名副其實的虛!噓·錦鯉!”
氣得容柔拿起沙發上的抱枕扔他,毫不客氣。
小慶哥接住了抱枕,笑得開懷。
“喲,不是很虛,力氣挺大的嘛,”
他接住抱枕,墊在身後,笑得一臉白牙森森。
“那就好,早日康復!回來陪我們玩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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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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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半夜她也去了歲館幾趟,為了搞清楚那年歲。
每一次進去都是安靜的喝茶,然後她會追問,可是老月沒有理她。
問煩了就讓她上樓休息,或是出外去走走,總之就是不要煩他。
當容柔不聽話繼續下去的時候,就會被他給直接扔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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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次下來,她在捲軸上的壽命變成了-77,她這才相信了。
不管現世是怎麼樣的,但是她在這裡確實有100年歲。
現在還有77次進入歲館的交易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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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便是第-77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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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月很無奈,知道了自己百歲也不至於一下子就揮霍掉了3歲。
他還想好好勸勸女孩,但看到她現在在這裡那麼自在歡心的模樣,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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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喜歡這裡的麵包,奶香奶香的很好吃。
“麵包是你做的嗎?”
這幾天裡她這小嘴嘰嘰喳喳地問了好多問題,和現世的她完全不同,簡直變了一個樣。
他想起白日觀察到的容柔,那是一個一整日抱著書默讀的女孩,怎麼也跟現在這位活潑少女扯不上關係。
難道白天夜晚一個人格?
還是因為這裡是常世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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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透過其他平行世界看到的她一樣的文靜,是那裡出現了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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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他不會想到,原因出現在他身上。
因為這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