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孝賢姐的電話,我搭車到離大學不遠的小市區,到那間記憶中很喜歡去的咖啡廳。轩洋很愛喝咖啡,所以所到之處附近一定要有咖啡廳,腦袋裏響起一把聲音,一把陌生的聲音卻説著這番熟悉的話。是你嗎?崔鍾訓。
推開咖啡廳的門,裏面的服務生馬上過來迎接,把我領到靠墻的位子上,給我遞上菜單,其間他不斷往另一邊的墻上瞥去,似乎墻上有什麽東西在吸引著他。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是一張貼滿照片的牆壁。
似乎察覺到我的視線,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解釋這是讓顧客拍照留念的墻,大部分都是情侶合照,也有好兄弟好姐妹們的記憶,他走了過去手指抵在一張照片上,“這是客人您,對吧!”
我並不記得曾經在這裡拍照留念過,甚至和孝賢姐來這裡約會也只是安靜的喝咖啡,但是我還是站了起來走了過去。看著他的指尖點著的照片,我發現我說不出話來承認或否認,擡起微微抖著的手把那張照片從墻上拿了下來,“這照片...”
“一定是客人您吧!前幾天老闆才從他的潘多拉盒子裏面拿出這張照片,還說什麽幾年前的鎮店之寳,沒想到剛拿出來挂沒多久,主角就來了。”我耐心聼著滔滔不絕對我解釋的服務生, 我知道他會告訴我,關於更多這張照片的事情。
“潘多拉盒子?”
他突然笑得很開心,“哎喲,那是我們服務生亂取的,因為店長大人經常神神秘祕的把一些視爲寶貴的東西收在一個木盒裏面,又不讓我們碰,所以我們管它叫潘多拉盒子。”
我好不容易才能把視線從手中的照片移到服務生的臉上,“你們的店長,在嗎?”
他搖了搖頭,“店長出去辦貨了,大概要很晚才會回來,或者他今天都不會進來了。”
“這樣啊...”難遮失望的表情和語氣,我把照片重新貼在墻上,“我還想問他一些事情...”
服務生不知怎麽,突然很積極的說要替我聯絡店長看看他今天會不會過來,果然知道照片中的人出現之後,店長在半個小時之後手提兩個最大的超市袋子出現在店裏面了。
“轩洋啊!你終于來了啊!”店長一放下袋子就走到我面前,本來想給我一個擁抱,但是似乎看見我的冷淡,他尷尬的收回手露出淡淡的笑容,“好久不見。”
我笑了笑,打開雙手給他一個結實的擁抱,“真的好久不見了,珍基哥。”
他的身體僵硬了一秒,下一秒就用力的抱了我一下,“我還以爲你不會來了。”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的話,“最近好嗎?”
他搖了搖頭,“最近生意很差,所以...”他瞥了眼牆壁上的照片,“又把你和鍾訓拿出來鎮店了。”說著他又示意我坐下來,他拉開我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今天怎麽過來了?”
我指了指牆壁上的照片,“照片裏的人,你認識嗎?”
“你說你還是鍾訓?” 李珍基幾年不見但是還是一樣開著低級的玩笑,見我沒有反應,他馬上摸頭尷尬的回答,“你應該不記得他了吧!”他長嘆一口氣,緩緩開口,“當時孝賢拜托我把照片撤下之後,我就一直把這張照片收進木盒子裏面,一直到最近生意不太好,害我經常懷念以前你們來光顧的日子,所以想說或許把當年的鎮店之寳拿出來會有點效應。”
我笑了笑想讓氣氛不那麽凝重,畢竟我不是來審犯的,“結果生意有好轉嗎?”
他點了點頭,“的確有點幫助。最近還有很多女學生來問關於你們的聯絡方法。”
我拉了拉領口的衣襟,他聳聳肩,“你們啊,到現在還是人氣最高的一對。”
我扯了扯嘴角,恬了口咖啡才有勇氣說出接下來的話,“我和他,是什麽關係?”
他突然皺起眉頭站了起來,走到墻邊把照片拿了下來之後又重新坐在我的對面,把照片放在我的面前,才緩緩繼續道,“雖然你們從來沒有表明你們的關係,也從來不會回答我問你們是不是情侶的關係,但是在我的眼裏,你們的互動跟情侶沒有兩樣。”他找來剛才替我下單的服務生要了一杯水,繼續道,“你出事故的事情,我有聽説過,你忘了他是孝賢告訴我的,她說他辜負了你害你出事故。事故之後你忘了他的一切,孝賢說她不想你再想起這段感情,要求我撤了這張照片。”
珍基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露出淡淡的悲哀,“當時我想不通的是,你是鍾訓的一切,他怎麽可能捨得把你放開?但是那之後我就沒再見過他了,所以也沒有機會問他這個問題。”他把照片推給我,“你想起他了嗎?”
我搖了搖頭,我不否認我對他的印象和記憶依舊很模糊,偶爾出現的畫面和聲音都很虛幻,沒有實在的感覺。
“這樣啊...我以爲你是想起了什麽才過來的,還是...”他面露難色,我想我應該理解他的意思,“沒錯,我現在是警方的犯罪心理顧問,現在在調查他的事情。”
他重重嘆了口氣,“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爲什麽偏偏是你?”
我聳聳肩,“我也想知道。”我把照片重新端在手裏,“我想了解更多,了解更多關於崔鍾訓這個人。”
珍基哥依舊那麽熱情,整個下午就滔滔不絕給我重溫以前的點點滴滴,我就像外人一樣聼著他口中那對小情侶的點點滴滴,感覺著珍基哥對他們滿滿的溫暖和愛護,不知不覺我好像一點一點地陷入那段感情裏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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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珍基哥的咖啡廳之後,乘車往泰辉家,看著窗外的風景腦袋裏面不斷重復著今天珍基哥說的事情。每次提到兩個人的小動作,我的胸口總是有股異樣,就像幸福快溢出來似的感覺。但是每當腦袋裏閃過他是殺人兇手這件事的時候,厭惡的感覺已經不再,只剩下滿滿的心疼。
拜訪了那麽多熟人,都沒有人理解他這麽做的原因甚至不相信是他做的。過去的點點滴滴和跡象沒有一件事情能夠構成他這類型的偏激,擡起頭看著朵朵已經變成灰色的雲,除了分手這件事。據大家的口供拼合,分手之後,崔鍾訓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再也沒有人見過他,我不斷在猜想在那段時間裏面,他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而這些事情,最非凡知道多少?
電話響了,是泰辉,本來想要在電話裏面告訴他今天的事情,“泰辉,如果...”但是一直放在口袋裏捏著那張照片的手握緊了,這些事情還是面對面的談比較好,“沒事了,回去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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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時候,泰辉剛從浴室走出來,他擦著頭看著我,“回來啦!”
“嗯,我回來了。”脫下鞋子換上拖鞋走進房子,把裝著校刊和一些資料的公事包放在沙發上,脫著外套的同時,他突然走到我的面前一臉擔憂,“怎麽了?”
我搖了搖頭同時把外套放在沙發上,伸出手抱著他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胸口,“有點累。”
“辛苦了。”他輕拍著我的背,“吃晚餐了嗎?”
我搖了搖頭,“煮晚餐給我吃。”
他摸了摸我的頭髮,“那你快去洗澡,我煮泡麵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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嚼著泡麺的同時我在找時機向孫泰辉坦白我和崔俊秀的關係,但是我也很害怕坦誠之後的下場。孫泰辉是個怎樣的人我很清楚,説不定在我坦誠的時候,他會懷疑我之前說過的話全都是謊言,他也可能會跟我冷戰一段時間來消化和讓我證明我說的話全是事實,包括在這之前,我真的不記得崔鍾訓或者崔俊秀這個人。
“今天有什麽收穫嗎?”
放下筷子,看著他坐在對面翻著校刊的他,我伸出手接過他手中的校刊,翻到我的畢業班照,“這是我的畢業班。”
他笑著看了照片裏的我,又擡頭看了看我,“一點也沒變,看來真的沒整容。”
我在桌下踢了他一腳,“本少爺不需要動刀。”
“是,是。”他還是笑著看著照片裏的我,“那麽你要不要分享一下今天的功勞?”
我站了起來,從外套的口袋裏面拿出那張照片,走到他的身邊,然後把照片輕輕放在他的面前。他低著頭盯著那張照片,久久沒有擡頭也沒有發出一個單音,就這樣看著照片,然後伸出發抖的手端起照片靠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