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優賢介紹的人,的確有點能耐,他雖然不是什麽醫生,甚至有點奇怪,不過他總算是一個專門研究人的怪人。他說我的身體裏住著另一個靈魂,學術來説是人格。”
李成鍾雙手交握放在桌面,談起這件事的時候一點也不避忌,看起來已經不在乎別人怎麽看,“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我的話,我也不能拿你們怎麽樣,不相信也是你們的事情,我無所謂。”
我和燦利對望了一眼,再回頭看著他,這種荒唐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聽説,什麽人格分裂我向來都以爲只有在電視劇上或是外國罪案實錄上的二十四個比利會出現而已。不過,生活中有個林轩洋讓我不得不在意對方說的話的真僞,“那你現在是李成鍾還是鄭號錫?”
他似乎露出滿意的笑容,“都是。”
感覺他似乎以爲我相信了他的話,我馬上澄清,“我這麽問並不是相信你的人格分裂的話。”
他顯然沒有失望,但卻説,“那就太可惜了。”他聳聳肩似乎我的信任對他來説並不算什麽,“你知道什麽叫做人格整合嗎?”
燦力在我身邊搖搖頭表達他的好奇,“整合就是把兩個人格,李成鍾和鄭號錫的記憶重組,把兩個人格重新融合,變成一個,也就是原体。”他頓了頓一會兒才繼續,“我是李成鍾,也是鄭號錫。”
“所以是那個怪人醫生給你治好的?”
李成鍾點了點頭,“不過那是之後的事情了。”他扭了扭肩膀,“接下來,我要說的是,林轩洋的事情。”
林轩洋這三個字讓我坐直了身子,全身肌肉瞬間緊綳。
他緩緩脫下腕上的錶,緩緩放在桌上,“這是俊秀哥的手錶。”我對著他身後的鏡片打了眼色,不消幾秒就有穿著手套同僚進來把手錶放入證物袋裏拿了出去,他始終保持著微笑,“真有效率。”
我沒應合他只是看著他,現在只希望他把林轩洋一案交待清楚然後告訴我他沒見過我認識的那個林轩洋,握緊拳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有汗了。
“我是在酒吧裏認識俊秀哥,那時候他和愛人分手了,所以來酒吧借酒消愁。那時候的他真的需要一個聆聽者,所以我就坐在那裏聼了一整個晚上。”他突然把視線鎖定在我的身上,眼神裏似乎藏著什麽在揣摩什麽,“俊秀哥跟我說了很多關於他和林轩洋的事情。”
我憋著呼吸準備聼他繼續說崔俊秀和林轩洋的事情,但是他卻沒有在這件事上停留,很快就把我們帶到崔俊秀殺人的事情上。“後來,我和俊秀哥經常在酒吧裏面見面,一直到最非凡的出現。每一次靠近最非凡回來的日子,俊秀哥就會突然消失一陣子,我一直以爲俊秀哥是爲了張羅弟弟的事情而忙,一直到那天他喝醉了,其實他就酒量很好,那還是我第二次看見他喝醉。他說他殺人了。”
一直以來對於崔俊秀殺人一案,我一直抱著某些疑惑,直到剛才從李成鍾口中證實崔俊秀的確是殺人兇手,一直繞在胸口的疑惑似乎揮散了一點,“殺了誰?”
他瞥了我一眼,似乎不滿意我插嘴,“我怎麽知道,我總不能說嘿俊秀哥,你殺了誰?”
“所以他對你說他殺了人,你一點懷疑也沒有?”
對於燦利的問題,他不屑的笑了笑,“我也殺過人。”他的儀態依舊保持得像貴族紳士一樣,語氣平淡得就像剛才他說我吃飽了似的,眼神臉色一點慌張也沒有。我想他如果不是殺人如麻的兇手,那麽他就是對這個世界絕望了。
“那他有把殺人的理由告訴你嗎?”
“你知道催眠嗎?” 他的眼神非常穩定,不像在悠忽我們,也不像在撒謊,“你們還是請心理醫生來吧!不然我說了你們也不懂。”
“李成鐘!” 他沒讓我把話說完,“他是被催眠的。”
他的話就像一顆炸彈投在警察局,炸得我們粉身碎骨。
“你說什麽?”我不確定的又問了一次,然而他卻給了我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孫警官的直覺不是一向很準的嗎?”
我皺起眉頭,緩緩開口,“一向來?”
“從你開始著手調查林轩洋的案子,我就一直在注意你了,怎麽說呢?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玩著手指有點心不在焉的開口,“你真的一點也不懷疑林轩洋嗎?俊秀哥向他提出分手而他竟然脆弱得發生車禍就失去記憶?林轩洋可是鼎鼎大名的心理學家,你真的一點懷疑也沒有?”
燦利手中緊握的筆落在桌上產生踫撞而發出很大的聲音,回頭的時候看見他滿臉帶著希望我可以給他否定的答案的表情,“你去休息,換個人進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容許他拒絕。
燦利離開之後,李成鍾露出了輕笑,“看不出來他們的感情那麽好。”語畢他擡頭看著我,沉默不語。不想讓他佔上風而對我進行威迫,我沒有表現出我的着急,對於林轩洋的下落的着急。
這時候門被推開,劉旭寒走了進來,“你說崔俊秀是被催眠的?”劉旭寒劈頭就問,“你有什麽證據?”
就在我想開口問他怎麽回事,他卻伸手把我拉到他的面前,小心翼翼開口,“我已經得到批准,現在專心對付他。”
“你們對誰向俊秀哥下的魔咒都不感興趣嗎?”指節分明的手指緩緩在桌面上敲動,似乎對我們的反應很不滿意。
“是誰?”
“林轩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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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我和劉旭寒被請出口供室,理由是因爲我們都和林轩洋的關係過於親密而不適合繼續跟進這件案,儘管我們抗議了好一陣子也無濟於事,連透過觀察玻璃的權利也被削奪,別的組在一個小時後正式接受這系列案件。
我和劉旭寒坐在警局餐廳裏面,各自點了杯咖啡面對彼此沉默不語。
“你相信李成鍾嗎?”許久,劉旭寒才緩緩開口,同時他拿起咖啡杯,但是他的手在抖,很不安。
我嘆了口氣,“我不知道。”我以為劉旭寒會怒駡我不信任林轩洋,但是他並沒有,似乎他的心裏也有疙瘩,“那你如果現在看見他的話,會親手抓他嗎?”
“如果他承認的話,我會。只要他說他沒做過,我相信他。”
劉旭寒放下紙杯站了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撐下去。”
劉旭寒離開之後,我緩緩閉上眼睛,突然有種錯綜複雜的感覺。追查了那麽久的案,終于逮捕到兇手了,雖然現在落網的只有一個,南優賢和樸摯恩應該很快也會被抓回來了吧!
但是,本來已經結了的崔俊秀一案,會不會因為李成鍾的話而重新調查?
更重要的是,林轩洋,你現在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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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們沒有親自跟進的權利,但是負責接手的組長是我認識的人,他並不吝嗇于跟我分享李成鍾的口供。“他說他是獨行犯?”
同年的李俊昊點了點頭往嘴裏一塞,滿滿的葡萄讓他開不了口只能支支吾吾的點頭。
“不可能。”
他好不容易把葡萄都咽下才緩緩開口,“我知道,所以我讓其他人去找南優賢和樸摯恩了。”說著他把原本攤開在他面前的口供轉向我,“這是他的口供。”他左探右望,雖然門上鎖了但是他還是很擔心,畢竟要是讓別人知道他讓我看了這份口供,可能烏紗不保了。
“謝謝你。”
“客氣什麽。”他白了我一眼又緩緩道,“他這個人看起來有點奇怪,說什麽很希望警方趕緊破案然後把他抓拿,所以留了一些綫索給我們,那他幹嗎又為了崔俊秀而殺林轩洋?”
“李成鍾根本不想殺林轩洋。”
突然李俊昊噴了一桌茶,我白了他一眼,“髒死了。”
“你剛才說什麽?”
“李成鍾不是殺林轩洋的提議者。”視線依舊鎖定在口供上,唯一的希望就是看見李成鍾提到林轩洋,“喜歡崔俊秀的人,不是李成鍾,而是南優賢。”我本想拿起咖啡喝一口,但是想到李俊昊剛才噴了一桌,杯子馬上放下,“樸摯恩誣陷林崴新是殺人兇手的同時,已經計劃好一旦看守她的人有所鬆懈就逃出來找李成鍾,以知道他是殺人兇手威迫他對她的姐姐張巧娥下手。在某個機遇下,南優賢知道他們兩個人的事情,而要李成鍾找出崔俊秀的前情人,然後施以故技。”很多事情突然變得清晰起來,“所以李成鍾才會暗中留下綫索,讓我們逮捕他。他不想殺林轩洋。”這樣就解釋了林轩洋的論點,兇手想要越來越靠近我們。
李俊昊瞪大雙眼看著我,“這個結論...是怎麽出來的?”
我笑了笑緩緩列出,“等化驗結果出來,你就會查出那抹不明的袖口血跡是樸摯恩的。至於什麽失樂園,666這些宗教關聯的,只是樸摯恩用來繚亂調查方向的伎倆,我想你應該可以從樸摯恩身上套出來。李成鍾不像是會搞這種事情的人。”合上口供記錄,我看著他。
“他看起來也不像殺人兇手啊。”
“他沒提到轩洋?”
李俊昊遺憾的嘆了口氣,“他說完口供記錄的最後一個字,就閉上嘴巴任我們怎麽撬也不願意再透露一個字了。”他嘆了口氣,“我們已經派兄弟出去找了...只是...”他不安的望了我一眼似乎深怕我會對他做些什麽,我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只是可能會以嫌疑犯的身份在找...對不起,李成鍾的口供,上頭很看重。不過我會盡力以協助調查來申請。”
我緊緊握著拳頭,努力的壓抑著怒氣,閉上眼睛不斷用力呼吸,但是最後還是沒有能壓抑得住,“他不是殺人兇手!”一字一字用力從嘴角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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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林轩洋的事情,我們組全員被停職一個星期,而樂星儘管也不放心但是還是被我們勸他趁這個機遇提早離職,和非凡準備到日本去背包旅行一年散散心。機場上劉旭寒嘮叨得像個媽一樣,同樣的話說了三千篇也不膩,不過樂星也實在好耐心,三千篇都不曾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反而一旁的非凡早就眉頭皺得越來越深。
我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凡...”
“嗯?”我想他已經知道林轩洋和他哥的事情了,其實這樣見面有點尷尬,但是我總是覺得應該對他說些什麽。似乎看出我的尷尬,他笑了笑,“泰辉哥你不用在意,我已經看開了。那麽多事情發生,不快點長大也不行了。而且我相信轩洋哥。”
我看得出來他在安慰我,也在逞強只因爲張樂星也在場。沒有人能夠原諒害自己的親人死去的兇手。
“哥已經走了,現在說什麽做什麽也無補于事了,我只希望轩洋哥能夠馬上回來澄清這件事。”他說著伸出手示意要跟我握手,“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你的年紀不小了。”
語畢,一旁傳來三道嘲笑的聲音,我一個刀眼逐個送上,三人馬上低著頭不敢看我。
“樂星就麻煩你了。”
“哥!我才是要被麻煩的那個啊!我是哥哥耶!”張樂星的抗議被一陣鈴聲打斷了,是李成烈打來的電話,“泰辉哥!”李成烈因為從未接觸林轩洋所以是我們組上唯一一個沒被停職的人,“李成鍾說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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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孫警官。”沒有一絲錯訛,李成鍾依舊如此淡然,令人懷疑到底有什麽事情能夠讓他發怒?“我也知道獨行犯太牽強了,沒想到一開始就已經被看穿了。”
我拉開他對面的椅子,緩緩坐下,“那現在就老實交代林轩洋連環殺人案吧!”
他聳聳肩,“不然我找你來喝下午茶吃貴婦糕點嗎?”
他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著,“我想你們已經鎖定嫌疑犯了吧?”原本敲著的手指停了下來,只聽見他輕嘆一聲,“那沒辦法了。”像放棄了什麽一樣,他看起來有點失望,“我才從什麽時候說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