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的鸣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还手之力,静静地躺在地上,似乎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对于他来说,这一切都是解脱。从失去家人的痛苦和愧疚中解脱,也从这被掌控的人生当中解脱。
两层叠加在一起的【魔域】渐渐散去,早已不平静的「此岸」当中,「魔法保险库」已经坍塌,遍地都是昏倒的人。而其中,有的已经失去了性命。
弗兰克沉住气后,猛一般地转头,奔向婕恩。
“婕恩!婕恩!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弗兰克撕开了嗓子大喊着婕恩的名字,文迪也同样跪在婕恩的身旁哭喊着。
倒在血泊之中的婕恩眼神已经越发变得呆滞,眼前越来越模糊。他能听见文迪哽咽的声音,也能听见自己的名字不断从弗兰克的嘴里说出来。
“呃……”婕恩无力呻吟了一声,她还想多说些什么,她还想向眼前的几人道别。
文格尔无力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虽然眼前的这个人让自己的妹妹成为了四大之四的「候选人」,但她也同样救下了自己的妹妹啊。
五味杂陈的情绪萦绕在文格尔的内心里,豆大的泪水逐渐划过他的脸颊,滴在了婕恩的手臂上。这份泪,还带着失去戴伦戴希的伤感,全都在那一瞬间爆发,从眼角处流下。
“婕恩……”弗兰克声音有些颤抖。这个名字,四十多年来他叫了很多次,但那都是以往美好的回忆。唯独现在这次,似乎是他最后一次叫住她的名字了。
婕恩的呼吸渐渐开始微弱,直到后来,她的心跳也随之停了下来。
弗兰克不忍心看着还没完全闭上的眼睛,伸手将她的眼皮盖了下来,心里默默地念着:
“安息吧,婕恩”
生在这无情的世界,是谁的错?
或许并不是谁的错,只是无情的世界,原本就属于他们人生的一部分。
原本就是命运。
*
日光显现,象征着希望的太阳微微升起,为天空染上了色彩。耀眼的阳光穿过了树叶间隙,直直地照在了泥土上的墓碑。
巨大的石头在经过不断地锤击,敲打之后,已经彻底塑性成了方方正正的墓碑。墓碑上的字体又经过细心的雕刻,印出好些字体。
三个墓碑排排放在一起,但也仅仅只是墓碑,泥土底下并没有属于他们的躯体。
一个是戴伦的,一个是戴希的,最后一个是婕恩的。
缕缕光辉照在他们的墓碑上,好似在说着,他们的那个世界是美好的。
清晨的雾霾不至于太浓重,只是稀薄的散在森林里。文格尔出发到深林的更深处去捡树枝,独自一人踏上了旅程。
找到了合适的树枝,他弯下身子,将其捡起,无意之间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
阳光照在他眼前的那个空间,戴伦的身影若隐若现,温暖的微笑在他脸上浮现。
“如果我和姐姐之间一定要有一个先走的话,我希望会先是我。我接受不了看着姐姐在我眼前离去。”
文格尔又想起了戴伦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为什么,偏偏就如他说的那样发生了呢。
和戴伦相处的记忆唰一下的涌现在脑海里,只可惜,他再也见不了他了。
回到帐篷处时,文格尔发现弗兰克呆呆地盘腿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墓碑。
距离那场战斗已经过了好几天,弗兰克没日没夜地用着自己的那把剑锤击着石头,然后又细心地刻上了他们的名字,为他们制作了墓碑。
日子如同往常那样,但他们却再也不可能回到那个美好的夜晚。
坐在火堆前,畅谈着未来。
文格尔将枯木放在了还未生起的火堆旁,然后坐到了弗兰克的身边。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墓碑,无数的思绪飘过了他们的脑里。
“你还好吗?”文格尔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开口安慰着。后者的神情当中充满了愧疚和伤感,他并没有打算隐藏自己,而是全盘托出:
“嗯。好了点,但……我还是很恨自己。”弗兰克微微低头,抿紧了嘴唇:“我恨自己,为什么保护不了他们。明明……明明……我已经发誓过,无论如何我也要保护他们……”
语毕,弗兰克伸出手,恶狠地拍了自己一巴掌。一团红晕显现在弗兰克的脸颊上,紧接着又是另一巴掌,就这样持续下去。
清脆的把掌声回荡在文格尔的耳里,他随即稳稳地抓住了弗兰克的右手:“不,不要这样说。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
或许如果他再做多一些,他的哥哥就不会离去,他的妻女也不会成为无辜的牺牲者,戴希戴伦和婕恩也更不会在战争中死去。
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保护他们,但事与愿违,他最重要的人总是不断地离开他的身边。
“我也同样很愧疚。那时,是我将为了转换幻象外层的大小而暴露,后来又因为外层太大,导致鸣的鸟进入了幻象里,使得戴伦被……”后面的话,文格尔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或许,如果我们当初不去取回音乐盒,不去偷「星特」,他们都不会离去……这一切的决定,我当初都是赞同的。现在想回去,我也很恨自己。”
但,事实就是,他们都无法预知未来,也没有所谓的“如果当初”。
三人的身影又再次化作一团虚影,出现在文格尔和弗兰克的眼前。幸福的回忆里,戴希和戴伦又开始斗嘴,戴希笑脸盈盈地摸着文迪的头。
婕恩出现在弗兰克的眼前,回到了校园时期,回到了他们加入魔法骑士团的那时。
帐篷里传来了一丝的声响,两人转头望去,睡眼惺忪的文迪浑浑噩噩走了出来。纯真的她来到文格尔和弗兰克的中间坐下,同样也一起看着面前的三个墓碑。
或许悲痛,或许残忍,但希望总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