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翊在约定时间前十分钟就到达校门前。
天空下着绵绵细雨。
雨天的清早很昏暗，也很冷，他穿着学校外套盖着兜帽在保安室的屋檐下躲雨，身边是他已经决定要随身携带的带刀提箱。
“你几点来的？不是说好六点吗？”
“导师早，我只早到几分钟而已。”杨翊看向声音源处，导师将自己的教师外套挂在肩上，手里撑着雨伞，一副要去爬山还是野餐的轻松做派。
有过上一次的经验，杨翊知道导师的雨伞和他的提箱一样是武器的伪装。伞柄抽出来是像西洋剑一样的细剑，攻击时侯以刺和捅为主，没啥有效防御，所以上次导师用没多久就折了。但是细剑折了最多就是攻击范围变小，导师勉勉强强用到不能再用才换另一把比较威武的。
注意到学生在意自己手上这把伞的眼神，格佩尔也不避讳，“跟你提箱一样的东西。有机会的话，今天应该会让你见识到它出鞘。”
听到导师这么说，杨翊紧张地舔了一下唇，“导师，我看过你发给我的任务简介了……等下到那里是会打起来是吗？”
导师嗯了一声，“既然搞出了人命那就已经不是顽皮作弄的等级了，不过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
“那我先谢谢导师了。”实际见识过导师力挽狂澜以一敌多的实力，杨翊毫不怀疑导师有能力在各种状况下保护他。
“不用太压力，因为我才是那个要去解决问题的人。”导师收好伞和杨翊站在一起躲雨，“先搞清楚那个精怪是什么身份，如果是村民信仰的山神那就讲道理，道理讲不通就只好讲物理了。”
“是，我明白了。”
“现在等接驳车来吧。”
杨翊点点头，拘谨地提起箱子往旁边挪位给导师。
导师没有主动提起昨天关于彩云女士的事情，学校通报中也没有任何新的事。杨翊对不能说不能问的事情有自知之明，老师们那边暗潮汹涌，出了大事情。
等了几分钟，导师让他准备好，车来了。
那是一辆爬山车，司机摇下车窗和他们打招呼，叫他们坐后座。司机也有制服外套，是他们体系内的人。
“介绍一下，开车的是中央方的使者，李先生。”导师上车后简单过个场，“这是我学生，杨翊。”
中央方？
杨翊上一次完全没有和中央方的人有过照面，不知道他面对的这个改变算不算一间好事。
拥有疑虑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寻找当下最可靠的人，杨翊偷偷往导师那边看，和导师对上视线后导师默默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有猫腻。
三个人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到达目的地。
一般情况下，执行人会和委托人会面，但显然他们这次任务不是一般任务。
昨天的意外让上层丧失了对委托人的信任，他们这次直接踏入他人领地，不需要和村民还有当地人交涉。
雨已经停了，山上的路一下脚就沾了满鞋的泥泞。
杨翊有点烦恼回去洗鞋赶不赶得上明天上课穿。
李先生倒没下车，他看了一眼表，“我十五分钟后出发。”
“可以，自己保重。”说完，导师勾勾手指要学生跟上。
到了李先生绝对听不到他们对话的距离，杨翊率先开口，“我以为他会跟我们一起走。”
“事情有点复杂，这个任务还是挂在我们学校名下的，中央方手不能伸这么长，算是各退一步吧。”导师没有明说其中缘由，话锋一转问起学生，“你对中央方了解多少？”
“成员来自各种背景，主张中庸之道，立场中立，好像还有调和矛盾的本事？”杨翊知道的都很片面，最多就是中央方是他们毕业后可以争取就职的地方，底下有不少部门，至于有什么部门他没了解过就是了。
格佩尔点点头，“所以中央方经常作为第三方介入事件，这次是我们学校对做任务评估的组织表示了抗议，毕竟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事，只要我们这里有什么结果他们就要负起责任。而李先生更多是以中央方的身份做一个见证，当然啦，他自己身上或许还有什么别的任务也说不定。”
“不能信任。”
导师听到学生这么说便笑了一声，没有反驳，“注意脚下。”
“是。”
叶诗琪她们在这里踏上了死亡之路，他走在她们走过的轨迹，搭上两条命的旅途注定不容轻视。
“我们现在进山，要把那东西招来，学校里学过的吧？”
杨翊想了想，用不肯定的口吻说，“主动挑衅惹怒对方，或者放下诱饵引诱对方？”
“没错，那你认为哪一种适合我们现在的情况？”
“我个人认为是后者，我不支持用破坏的方式就为了引出作祟的精怪，它不值得。所以如果有什么是它喜欢的话可以直接安排上然后逮住它。”杨翊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但是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才有效。”
“嗯，看来不需要我们主动出击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闯进了不属于常识的世界，字面意义上的金树银花，花和果实是耀眼的各色宝石。
他的感知真的……只对杀意敌意那些比较敏感。
清脆的声音，和踩在树叶和枯枝上的感觉很不同。
杨翊对眼前无法估计的财富嗤之以鼻，对他这种血气方刚的少年还不如直接来个大美女，天使面孔魔鬼身材那种。
他刚这么想，耳边马上配合地传来女生银铃般的笑声。
“不要胡思乱想。”
杨翊咳嗽两声，收起插科打诨的心，手指放在锁扣上随时可以抽刀。
“是这些东西吗？”
“拦路精灵没有这么大能耐，这应该就是原本的任务内容，它们喜欢别人陪它们玩。它们也喜欢有力量的人，像你说的诱饵，我们本身就是对它们很好的诱惑。”
杨翊点点头，他也不觉得现在隐藏在树影中的小东西有这么强，如果叶诗琪真的是被这种东西搞了他回去会笑她一天。话是这么说……一前一后走的两人同时止住脚步，导师拿伞的手也换成了握剑的姿势。
异动是从脚下传来的。
踩空失重的感觉来得很突然，杨翊立刻拔刀，插入土壁阻止自己继续往下掉落。
“杨翊！”
导师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取代而之的是拔高的土坡，能够改变地形这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他回来之前见过一次。
杨翊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彩云女士说过叶诗琪救人坠崖的事情。
叶诗琪会受那种伤真的不夸张。
悬在半空不是一个适合迎敌的状态，杨翊物色好落脚处，站稳警戒，他没有时间吃惊和犹豫，他知道一旦和导师分开他作为较弱的那一个马上就会被针对。
草丛传来娑娑的动静，杀意如针刺般刺激他每个神经。
破风之声裹挟着暗器，不值一提的试探被提箱全部挡住了。
杨翊看了一眼提箱打下来的暗器，那些石块不算坚硬，被力道撞击后四分五裂，碎在地上。
是试探？不会真的以为这样可以拿下他吧？
杨翊冷静地判断对方的试探属于中远距离的攻击，非常不利于他，猛地倒一堆过来他就只有被压着打被动防守的份。他要近战才占优势，靠近对方，然后以速度和技巧取胜。
“你的老师看见我提着你的头，他的表情应该会很精彩。”
杨翊看见女孩子的身影，身边闪烁着精灵的光点。那是一个梳着马尾的女生，看着很年轻，年纪差不多也是十七、十八岁的样子，脸上漾着笑容，一幅意气风发的自信模样。
杨翊皱起眉头，回来之前他对上的那个有相同能力的人不长这个样子，这个女生太像人了，尤其像某个人。
啧，女人就是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玩笑话只在杨翊心里飘过一秒，他不会分不清场合给敌人制造弱点递刀子捅自己。几乎是在确定敌人方向的那一刻，他全力拔腿奔过去，交由肉体反射性反应躲开牵制他的地形变化和落石。
对方大概是没看过想正面突破的人，杨翊能察觉到敌人想让他停下脚步的意图被打乱，能控制的改变也越来越微小。
杨翊是动了杀心的，距离够了之后直接挥刀一砍！然而砍击回传的反应不对，声音不对手感也不对。
好硬，难怪他跑这么近了也不采取什么紧急手段。
但不是完全不能砍。
女生原本吓得尖叫的尖锐叫声截然而止，她嘴里发出呵呵呵诡异的笑声，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她挑衅地展示小小划伤。
对方的攻击没有距离限制，杨翊干脆也就退两步做休整。说是休整但也就是换个架势，他才不会给敌人有喘息空间，刀不行就拿提箱抡下去，对着人脑袋各个角度哐哐十几下，不说全力但也用了七成力，争取把人给打懵，虽然正常人这时候应该脑浆都爆了。
弯刀被轻抛脱手又被以施力更顺的姿势重新握住，杨翊再一次瞄准敌人的脖子。
硬化是吧？
杨翊握刀的那只手上浮现黑色的纹路，但他还没来得及出手，眼前的敌人忽然脑袋一歪下一秒整个人摔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