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冬夜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昨天,十二月二十八日,总统大选的投票结果公布。
现任总统拉尔斯·比尔曼得票率百分之七十一,社会党候选人本杰明·姆旺噶得票率百分之二十七,平等进步党候选人东野裟罗得票率百分之一点五,另有一众名不见经传的独立候选人总归得票百分之零点五,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既是意料之中,却又出乎预料。
意料之中是比尔曼总统的胜出。
出乎预料的是匆匆继任被刺的父亲的年轻人本杰明·姆旺噶居然成为了社会党历史上获得选票最多的候选人。
选举结果是在下午三点通过广播向全国公布的,然后整个马丁波利斯的宪兵都紧张了起来——如果本杰明·姆旺噶迟迟不宣布败选的话,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乱子来。
此前一直有传闻说社会党人打算如果政府一天不彻底侦破已故候选人以撒·姆旺噶被刺案的他们就一天不承认败选。
结果这样的事情并未发生,本杰明·姆旺噶在下午五点多钟就发表了广播讲话,承认拉尔斯·比尔曼赢得了选举。
全国各地的报社立即加班加点的印刷号外,通知所有人此次大选的结果。
但这个时候首都宪兵中的紧张情绪还并未消除,他们被命令整夜值守。
晚间,马丁波利斯发生了一些小型的抗议活动,但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就都被平息了。
十二月二十九日早十点,拉尔斯·比尔曼总统正式发表了胜选演讲,并宣布人民党暂时不会举行庆祝活动,因为按照努比亚人的习俗,现在还处于以撒·姆旺噶一个月的哀悼期之中,本着对这位杰出政治家的尊重,人民党决定将胜选庆典安排在一月下旬。
在比尔曼总统的演讲之后,本杰明·姆旺噶进行了又一次广播讲话,号召社会党的支持者们要“冷静、守法、积极的回到工作和生活当中去”。
这两次讲话都结束之后,一夜没合眼的岚冬夜终于接到来自内务部的通知:首都宪兵的紧急状态取消。
其实十二月二十三日投票当天都并没有让宪兵进入紧急状态,他们只是被派去各投票点进行安保——互助会分子当然在某些大投票点外继续鼓动人民抵制“被操控”的选举,但收效甚微。
在接到紧急状态取消的通知之后,岚冬夜又灌下一大杯浓咖啡——紧急状态取消可不代表他就能回家睡觉了。
岚冬夜继续翻看着自己手头那些案件的卷宗——全部都是鸡毛蒜皮,但却又不能不处理。
他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名字:妮可·戴安·汤普森。
岚冬夜颇花了几分钟才想起这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她有着一对引人注目的大眼睛,个子很高,喜欢放肆的大笑。
她家境不错,父亲是个一直担任区议员的牙医——可说是岚冬夜在莫妮卡·纳斯涅布之前过往一众女友中出身最优渥的。
妮可比岚冬夜大两岁,他们相识于一次宪兵与市民的夏幕节联欢活动;他们没头没脑的开始又莫名其妙的结束,他们甚至连手都没牵过,最亲密的举动不过是肩并肩的坐在一起闲聊。
岚冬夜仔细阅读关于妮可·戴安·汤普森的卷宗,然后啼笑皆非。
妮可的邻居希尔布里奇夫人一直很好奇年近三旬却没结婚的妮可是怎么养活自己的。妮可告诉她自己有遗产,而且给电影剧本写原版故事也可以带来收入。希尔布里奇夫人不相信一篇一千字的故事就能卖出近一简尼的高价,所以认定长相不差的妮可必定是靠非法卖身过日子。希尔布里奇夫人把自己的这个推断传播给了这条街上所有的主妇,结果让妮可到处遭白眼。妮可某天上门找了希尔布里奇夫人,让她为传播谣言公开道歉,但希尔布里奇夫人却让自己养的狗去驱赶妮可。两天后,希尔布里奇夫人的狗突然亡故,她认定是妮可为了报复毒死了狗,于是向治安所举报了妮可。宪兵巡官到场之后,并不能确定是否妮可·汤普森毒死了希尔布里奇夫人的狗,但却发现希尔布里奇夫人已经四年没有为这条狗缴纳过宠物许可税了……
卷宗还没看完,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岚冬夜还没来得及说“请进”,门就被来客自己直接推开了。
这是宪兵少尉山姆·塔斯,目前与岚冬夜关系最亲密的同事。
“老冬,你不饿么?”山姆拍了拍自己肚子,说道:“看看这都几点了,你不准备吃午饭了?”
“唔……”岚冬夜瞥了眼墙上那玻璃盖已经变得昏聩的挂钟,发现已经快十二点半了。
“应该是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咖啡喝了太多,已经觉不到饿啦。”岚冬夜说道。
“看来他们争论很久的问题在你这有了答案:咖啡果然可以抑制食欲而不是增强食欲,不过……”山姆敲了敲一直掉漆的门框,说道:“不觉得饿并不代表你的身体就真的不需要补充能量。老冬,走,吃饭去。”
“呼……啊……”岚冬夜伸了个懒腰,随口问道:“食堂今天的菜单是什么?”
“去他妈的食堂。”山姆颇为嫌弃的说道:“我一直怀疑咱们所的厨娘以前是熬猪食的。”
“那……”
“我们出去吃,斯坦茨路上新开了家饭馆,又便宜又好吃,掌柜的还是个年轻姑娘。”山姆说完这句话,迅速舔了圈自己的嘴唇。
“斯坦茨路?就在附近对么?”
“是啦,走过去就五六分钟。”
“好吧……”
这饭馆的确很新,连招牌都还没来得及挂上去就已经开门营业了。
至于坐在柜台后面的那位姑娘的确很年轻,年轻到其实还算是个孩子,最多不过十六岁。
山姆·塔斯一进门就故作热络的打起了招呼,说道:“阿莱塔,瞧,我又来照顾你的生意了。”
“唔,多谢。”小姑娘带着假笑敷衍了一句。
山姆又殷勤的问道:“招牌什么时候做好啊?挂的时候需要帮忙么?”
“说是今天下午送来。”小姑娘答道。
“你姑姑会来帮忙么?”
“不。”小姑娘摇了摇头。“下午有场婚礼,她被以前邻居家的女孩叫去帮忙布置了。”
“呃……下午举行婚礼?”山姆诧异的说道:“不都是上午么?”
“法律又没说不能下午举行婚礼。”
“得……”山姆抓了抓鬓角,说道:“那……两份牛肉炖菜套餐。一份配土豆泥,一份配米饭。再来两杯淡拉格。”
“好,坐吧。”
小姑娘立即在一张巴掌大的粉红色纸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把纸夹在头顶悬着的铁架子上。她用力一推,夹子顺着一条钢索刷的滑到了房屋的另一端。小姑娘拉着身边的绳子,叮叮当当的铃声响起,一个窗口里伸出了一只粗壮的手臂,将夹子上的粉色纸扯下,然后缩了回去。
“一套很高效率的系统。”刚刚坐下的山姆·塔斯指着空中那钢索说道:“这东西把点菜单子送到后厨,然后待会我们自己去窗口取餐——这家店只有两个半人在工作。”
“半个人是怎么回事?”岚冬夜有些不解。
“哦,就是饭馆的老板,阿莱塔的姑姑拉娜。她通常是下午来店里帮会忙,不过刚才阿莱塔说了,她姑姑下午有别的事情,不来了……唉……”山姆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通常再过一会就能看到她姑姑了……是个很不错的女人。”
“哦……”岚冬夜实在对这些信息没有什么兴趣。
山姆却又眨巴着眼睛说道:“阿莱塔的姑姑虽然是个寡妇,但也很年轻,而且我觉得跟我还挺谈得来的。老冬,我准备开始追求了。”
“啊?”岚冬夜吃惊的说道:“你不是说要跟那个电影演员订婚么?”
“哈……”山姆苦笑着说道:“我那时候也真是鬼迷心窍了。电影演员啊,那是我能攀的上的么?没错,我和她的确曾经山盟海誓过,结果呢,两天前,她告诉我她拿到了一部电影的女四号,我刚恭喜完,她就跟我说拍摄工作之后会非常繁忙,跟我几乎没机会见面,所以还是分开为好……得,就这么完了。”
“这……呃……”岚冬夜想找点什么话来安慰山姆,但一时却一如既往的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山姆呢,一边抖着腿一边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对我来说,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人类的本能而已。我刚认识她的时候,从外省过来的她成为正式演员看上去遥遥无期,她靠在南珍轩当女招待糊口——注意,并不是全职女招待,而是一周只有三个半天工作的临时工,薪水少的可怜。我和她之所以能够交往,那也是因为我们两个实际上都是同一阶层的人……或者说,我境况还比她好。老冬,要知道,南珍轩不少女招待们的梦想就是嫁个宪兵军官……”
“呃啊……”岚冬夜忍不住发出了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因为可真是被戳到痛处:山姆的话大概没错,因为碧安卡·黄也告诉过岚冬夜,南珍轩的姑娘们首选的配偶职业就是宪兵军官,所以当时做岚冬夜女友的她极为骄傲的告诉岚冬夜她日后肯定会被所有同事嫉妒的。
接下去,山姆根本没有留意岚冬夜在想什么,继续说道:“想想看,如果我突然走运,变成了个少校,甚至干脆被调进部里当了个科长什么的,而她还依然是个女招待,我也会想要跟她分开另寻更好的——刚才说了,这是人类本能,我实在也不能怨她。”
“呃……”岚冬夜并不同意山姆的观点,但却也不想当面驳斥,于是就只能敷衍。
山姆大概也自觉这话题很没滋味,于是转头向着柜台后面的小姑娘阿莱塔问道:“你姑姑是给谁的婚礼帮忙去了啊?你知道不?”
阿莱塔耸耸肩说道:“好像是什么作家舞蹈家之类的,记不清了。总之都是体面人。”
“唔……体面人,的确。”山姆若有所思的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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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小姐,你们一看就都是体面人,那就不能高抬贵手让我插个队么?求求你们了。我和我老婆都是卖苦力的,好不容易才凑到都可以请半天假的日子,我们也不晓得现在注册结婚还要预约……我上次结婚都是直接来排队的……”一个身穿旧的发白的正装的中年男人可怜兮兮的对厄尔·伍蒙赫哀求着。
厄尔说道:“可我们的婚礼还有几个小时就要举行了,你如果在里面耽误太多时间是会误事的。”
中年男人说道:“肯定不会耽误您!我们不拍结婚照,我们出不起那个钱,所以如果只是登记一下的话,十分钟就好了……”
“你……”厄尔有些犯愁。
“没事,让他们先进去吧。”索菲·莎莱斯对那中年男人笑了笑,说道:“不过你最好确认下需要的文件都带齐了,否则不但办不成还会被他们训斥。”
“晓得,晓得。”中年男人拍了拍身上挂着的帆布包,说道:“我们的出生证明,选民证,还有我前妻的死亡证明,就需要这些,都带齐了。”
此时之前在婚姻注册办公室里的那一对儿正好走了出来,索菲立即对中年男人说道:“先生,你们赶紧进去吧。需要给他们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插队。”
“好的,好的!”中年男人一边忙不迭的点头,一边拉着身旁那腼腆妇人的手快步走进了办公室。
“哎呀!”厄尔突然惊叫了一声,然后说道:“死亡证明!我居然忘了这个。索菲,你带着艾斯特罗姆先生的死亡证明没有?”
“哈……”索菲轻笑着说道:“其实不需要那玩意。”
“呃?不是说必须要证明配偶已故……”
“因为……”索菲顽皮的撅了噘嘴,说道:“很抱歉此时此刻才跟你说真话……我根本就没和艾斯特罗姆先生结婚,也就是说,我完全不是艾斯特罗姆夫人,他只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我自称艾斯特罗姆夫人是为了让安妮周围的人不会觉得她的家庭很诡异。”
“哦上帝……”厄尔犹豫了片刻之后问道:“那你以前没结过婚?”
“没有,别说结婚,连恋爱都没谈过。厄尔,你是我人生的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爱人。”
“上帝……我的好上帝……”厄尔抹了抹渗出汗珠的额头说道:“现在我有罪恶感了……我年轻的时候风流账一大堆,又结过婚,可索菲你……”
索菲握住厄尔的手说道:“亲爱的,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么?”
“简直像是梦一样……呃,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厄尔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那……”索菲眼珠转了转,说道:“是不是如果我给你讲一些我以前的不堪往事你就觉得扯平了,没有罪恶感了?”
“不不不!”厄尔赶忙肃然说道:“索菲,你不需要用自污清白的方式来让我宽心。我不是个矫情的人,即便我可以称得上曾劣迹斑斑而索菲你纯洁无染,我还是有信心自己有十足的资格做你的终身伴侣。”
“这就对啦,呵……”索菲嫣然一笑——不过眼光足够细致的话,会发现这笑容有些复杂。
索菲的“不堪往事”自然并不是编造,为黑市服务了二十年,各种脏活干多了。例如,曾经长期在“牛奶屋”跳脱衣舞自不必提;她还曾若干次扮演过妓女,那么被上下其手或全身看遍更是常事,也有一两次不得不跟行动目标接吻——当然,所有摸过她看过她亲过她的人很快就都去见了上帝。
索菲就是这么一种不寻常的状态:她的确没有谈过恋爱,的确也是个处女,但她却完全不想用“纯洁无染”来形容自己。
索菲现在决定把话题引开,于是她开始谈论起婚礼的安排来。
婚礼很简单,来宾只有主持人提莫太·依玛尼神父、索菲的舅舅安东尼·穆斯塔法·莎莱斯博士、伴娘艾丝玛·希尔沃、安妮·艾斯特罗姆、伴郎“乌雀”罗杰·沈、斯蒂芬妮·伍蒙赫以及负责布置会场的艾达·温特和她的邻居拉娜·范德黑德。而艾斯特罗姆家的女佣塔妮亚、厨娘阿什莉和司机阿磊伯恰好都病了,所以不得不缺席。
婚礼的地点是宪法区的耶稣圣心教堂——名字听上去很是堂皇,但实际上却是整个马丁波利斯规模最小的教堂;不过,却也是努比亚人中央教会在马丁波利斯修建的第一所教堂。
原先厄尔和索菲打算在广场区的约翰启明教堂举行婚礼,结果那教堂前些天却毁于火灾。
厄尔和索菲对于婚礼用最简单的方式举行的观点一拍即合,而这让他们彼此都在心中再次确认这场婚姻虽然来的很突然,但却必然是天作之合。
虽然关于婚礼细节的讨论,厄尔和索菲这几天来已经进行了许多次,但现在却还是都津津乐道,以至于那对插队进去注册的贫困夫妻出来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直到那位满面沧桑的中年丈夫给厄尔和索菲鞠了个大躬又声音发抖带着哭腔说道:“实在是太感谢两位了!这下我们可以不必担误工被扣钱的风险还能拿到结婚证了。对我们来说,每一个便士都是宝贵的。”
厄尔和索菲自然用一大堆的祝福话语作为回应,索菲还拿出三个先令当做结婚贺礼。
中年男人和他的妻子稍作推辞之后就收下了这些钱,然后双双带着泪目离去。
那么现在,就轮到索菲·莎莱斯正式成为伍蒙赫夫人了。
婚姻注册办公室里的办事员显然并不是个文学爱好者,因为她看到厄尔·伍蒙赫这个名字丝毫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现,她只是像台机器般的面无表情的执行着注册程序。
到了最后一步,办事员问道:“是否需要同时为伍蒙赫夫人提交改姓申请?我们会把申请转给内务部。”
索菲还没来得及开口,厄尔就抢先说道:“不必了,没有改姓的必要。”
索菲低声说道:“其实改姓也没什么不行……”
“真的没这个必要。”厄尔态度非常坚决。
“两位随意。”办事员一边在结婚证明上写字一边说道:“如果以后改变主意了,可以专门向内务部打申请。”
数分钟后,随着公章“啪”的一声在结婚证明上留下了蓝色的印记,索菲·莎莱斯和厄尔·伍蒙赫的婚姻关系完全合法了。
接下来就是要去拍官方的结婚照了——的确价格不菲,简单的一张照片需要交费两个先令。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足足过去了二十多分钟,厄尔已经急的坐立不安了,头发和牙齿都所剩无几的摄影师才慢悠悠的走进了拍照室。
摄影师用迟缓的动作掀开了大块头照相机上蒙着的防尘布,结果厄尔忍不住说道:“现在怎么还用如此老旧的照相机啊!”
摄影师白了厄尔一眼,没有回答,而是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们两个,肩并肩坐好,别乱动。我提醒你们,如果连续两张都没拍好的话,再拍需要额外缴费。”
“哈!”厄尔拿出一副调皮的嘴脸说道:“那我觉得很少会有人在两张只能就得到让您满意的照片。”
“胡说。”摄影师狠狠地瞪了厄尔一眼。
也不知是摄影师的确本就不打算赚外快还是厄尔的讥讽让他不好意思硬说没拍好,总之这回真的就两张结束战斗。
这对新婚夫妇走出广场区民政局的大门之后,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厄尔眼含热情的看着索菲,有些手足无措;而索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呃……”厄尔的脸有些泛红。
“亲爱的,吻我吧。”索菲抬起了下巴。
厄尔立即搂住了索菲柔软的腰肢,把她的身子拉近自己,然后俯首让两人的唇无间相接。
这不是索菲第一次跟异性接吻,但之前都是跟暗杀行动的目标,而与她接吻的人全部都在几分钟之后死在她的手下。
这次就不同了,这是在与真正的爱人亲昵。
索菲感觉到周身慢慢腾起一种奇异的痒感——并不会让人想到处抓挠,反倒是极为舒适,还暖洋洋的。
不过这美好的瞬间并未持续太久,因为有人大声呵斥道:“这里是政府部门的大门口,你们成何体统!”
厄尔和索菲赶忙分开,定睛一看,原来是位戴着礼帽与单片眼镜,宛如旧帝国时期人物的老年绅士。
“哟,关先生,日安。”厄尔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认识我?”老年绅士有些意外。
“我采访过您。”
老年绅士眯起眼仔细打量了好一阵子,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哦……是了,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所谓独立记者。”
“是我。”
“哦,日安!”老年绅士硬邦邦的说了这句话之后就昂着头走进了民政局。
“他是谁啊?”索菲问道。
厄尔答道:“路易·关,广场区的资深议员,这次大选的独立总统候选人,还得了不少票——也许这得感谢我,没有我的采访的话,其他城区的居民大概根本不会有任何一个给他投票。”
“看上去像是个古代人。”索菲耸了耸肩。
“但他的施政计划倒是很有趣,他主张任何交易都该合法化,除人类外的任何物品都可以作为商品交易。”
“包括毒品?”
“是的。他认为既然毒品交易是非法却从来无法禁绝,还不如将其合法化然后征税回馈于民。”
“果真有趣……哈……”索菲戏谑的笑了笑,说道:“看来下次大选,如果他还参选的话,我的票要归他咯。”
“呃……索菲。”厄尔问道:“那你这次投给谁了?当然,如果你不想告诉我那也无所谓,这等同于个人隐私。”
“没什么好隐私的。”索菲爽快的答道:“投给社会党咯,就当是同情他们那位被炸死的候选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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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党竞选总部里,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有恭贺社会党取得了历史上最大成功的,有赞扬本杰明·姆旺噶顾全大局迅速承认败选的,更有辱骂嘲讽社会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战胜人民党的。
竞选总部开放了四部电话供群众拨打,而从早到晚都没闲下来的接听员们终于有人顶不住了。
所以格蕾丝就临时充当了两个小时的接听员。
她接听的电话里,有人长篇累牍的辱骂社会党此次远超往常的得票率全是靠私娼大力支持得来的——合法妓女反而并没有投票权。
曾是私娼的格蕾丝很想跟对方大吵一架但最终却还是耐心的用平静的语气应对。
结果,最后令格蕾丝哭笑不得的事情出现了:那位怒气冲冲的先生说格蕾丝的声音很迷人,他很想见一面,并明说可以支付“丰厚酬金”。
格蕾丝当然立即明白,这家伙就是个玩私娼的行家里手,然而他却满嘴充斥着对这些供他享乐的女性最不客气的言论。
现在,眼看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格蕾丝从早晨到现在还没吃过任何东西——早餐时间再一次被无法摆脱的性欲所支配:她一连自慰了两回,因而根本来不及吃任何东西。
格蕾丝不能再忍受腹内空空了,她几乎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好在之前因为头晕而退场的接听员恰巧返回了,格蕾丝终于得以能休息一阵子。
一进入竞选总部的大厅,格蕾丝就遇到了本杰明·姆旺噶的第一秘书凯尔拉。
凯尔拉忧心忡忡的说道:“格蕾丝,我们的本有些不对劲。今天中午之后,他就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我打电话过去,他倒是也接,但声音听上去失魂落魄的。我在想,也许你出马才能弄清楚本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这就去!”格蕾丝的饥饿感油然而灭。
格蕾丝来到了本杰明·姆旺噶的办公室门前,一边用力敲门一边高声喊着:“是我,我是格蕾丝,本,我要见你。”
门内脚步声响起,十余秒之后,本杰明·姆旺噶站在了格蕾丝面前。
“你是很忙么?”格蕾丝问道。
“不……呃……啊……不是……”本杰明还真的看上去跟丢了魂似的。
格蕾丝又问道:“介意我跟你聊聊么?”
“不……进来吧……”本杰明把身子侧了过去。
这间办公室里烟草味浓郁,本杰明的桌子上赫然还有个被吃了一半的潜艇三明治。
本杰明不声不响的回到桌后的椅子上坐下,垂头继续沉默。
格蕾丝坐在那上了年头的双人沙发上,也是许久不开口。
不过,最后还是格蕾丝率先问道:“本,这是发生了什么?你很反常。”
“没……没什么……呃……”本杰明的否认很是勉强,或者说完全是欲言又止。
敷衍对于跟男人打交道算是经验丰富的格蕾丝当然效用不大,而且她也不打算蒙混过去,毕竟本杰明并不是花钱操她的客户而是她的伴侣或亲人。于是格蕾丝追问道:“本,到底怎么回事?你总不需要对我隐瞒很多吧!”
本杰明僵住了,他呆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足有一分钟之后,拉开办公桌最底部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十寸信封摆放在桌面上。
不过旋即本杰明就说道:“算了,这肯定不是真的。”
格蕾丝一把抢过信封,说道:“必定是什么与我有关的东西,所以你才会这样。”
“呃……把信封给我吧。”本杰明站了起来。
“不。”格蕾丝已经把信封里的物件拿了出来。
一叠至少八寸大的照片,格蕾丝看了一眼脑袋就嗡嗡作响:打头的那张就是她自己跪伏在地,身前一个男人牵着她脖颈上的狗链,而她身后那个正在把阳具塞进她的阴道里。
接下去的六张照片都是类似的内容,全部都是格蕾丝以极有耻辱感的方式在跟一个或多个男人进行性行为。
“呵……呵呵……”晕头转向的格蕾丝笑了起来。
“都是假的对吧?现在他们有伪造修改照片的技术……”本杰明低着头问道。
“都是真的。”格蕾丝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我,本,我其实应该一早就告诉你,我是个应召女郎,私娼,我擅长陪客户玩各种花样。我们在‘水星号’上认识的那次,我其实就是被某个客户召去供他玩的。”
“呃……格蕾丝……”本杰明掩面说道:“你可以坚称这是假的啊,你不必告诉我这些……”
“有什么用。”格蕾丝耸耸肩说道:“我之前就对你隐瞒着,但你瞧,别人手里有这样的底片,现在不还是被揭穿了?所以我不提我的事情是没有意义的,而且一直藏着秘密也让我浑身不舒服。”
“该死……”本杰明咬牙切齿的拍起了桌子。“是谁这么恶毒,居然偷拍这样的东西……”
“无所谓了。”格蕾丝点起了一根卷烟。“也许你还要感谢拍摄者,他这是替你拔掉了在你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
“什么意思?”
“我会给你带来丑闻啊。你要接下去领导社会党,可不能有丑闻。”
“我可以想办法找出拍摄者,我们付钱把底片买回来毁掉……”
“没必要。”格蕾丝笑笑说道:“底片可以毁,但玩过我的客户总不能全都让他们消失,迟早有一天会有人钻出来揭穿我。”
“那……”本杰明表情痛苦的抓着头发。
“我已经下了决心了。”格蕾丝盯着本杰明的眼睛说道:“离开马丁波利斯,去帕斯菲奇亚。那里有一家新闻学校愿意录取我。”
“为什么要走那么远……”本杰明似乎有了些泪花。
“去开启新的自我。你也看到了,在马丁波利斯我永远都会被认为是个婊子。此外,即便我没有卖过身,但一直无法证明我不是你的姐姐,我在你身边却不能跟你更进一步,这太煎熬人了。我还是离你远远的最好。本,你已经变成了政坛新星,你要保证你的生活里没有疑点和污点,我实在不适合跟你纠缠在一起了。本,你应该尽快找个正经姑娘结婚,组成一个完美的家庭,这才符合你的身份。”
本杰明默然,鼻翼颌动着。
“真是很抱歉啊,本。”格蕾丝叹了口气说道:“最终还是不能让你享用我的身体。你对我付出了最多的感情,我却没什么能回报的。”
“你给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你也是。我不会忘记你,但我会真的把你当做自己的弟弟——我在世上没有亲人,你便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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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尔,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人了。”穿着纯白裙子的安妮·艾斯特罗姆郑重的对厄尔·伍蒙赫说道。
厄尔激动的说道:“是的,是的,亲人和朋友。”
艾丝玛·希尔沃高声喊了起来:“你们一家三口站在一起,我给你们拍张合影!”
厄尔揽过了身穿婚纱的索菲,而安妮乖巧的站在了自己现在事实上的养父养母身前。
艾丝玛一连拿手中的新款便携相机拍了三张,然后眼中含着泪说道:“太美好了,人世间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此。”
“你也是我们的家人啊,艾丝玛。”索菲妩媚的笑着。
“你也来跟我们合影吧。”安妮抬头看着艾丝玛。
“嗯,叫上艾达一起。”艾丝玛回头喊道:“艾达,过来照相……呃,谁可以帮忙拿我的相机拍一张?”
“我我我!”站在艾达身边的那长相精致却嗓音不怎么动听的混血少女立即高高举起了手。
“好!诶……”艾丝玛愣了愣说道:“对不住,小妹妹,我忘记你叫什么了。”
少女说道:“白婧呀,叫我小白或者爱芙蕊都行。”
艾达补充了一句:“她是我的好朋友。她听说我要参加个婚礼就非要跟来……”
“这个记得……”艾丝玛敲了敲脑门说道:“就是名字容易不往脑袋里去,抱歉。”
艾达和白婧走了过来,白婧从艾丝玛手里接过相机一看就惊呼道:“这不是‘大道阿尔法’么!高级货啊!我老爸的朋友有一台,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艾丝玛说道:“其实相机本身也没贵到吓死人,真正贵的是适配的彩色胶卷,三卷就能再买台相机了。”
穿着朴素的白婧吐了吐舌头说道:“真不是我这种贫困人士可以奢望的。”
艾达翻了翻白眼说道:“得了吧小白,《征服面包》中毒太深,装穷人上瘾了啊。”
“我就是穷困人士。”白婧不依不饶的说道:“我老爸的钱不等于我的钱,他花在我身上的钱都算是我从他那里的借款,以后我要还给他。也就是说,我现在负债累累,比穷还穷。”
“嚯!”厄尔惊讶的说道:“这位白小姐倒看上去真像个人物。”
艾达接过话茬说道:“她当然不是普通人。她是电影里的女二号,她的老爸我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我的珊娜老师跟我说过那是位高官——小白,别怪我揭穿你,我只是真的不喜欢你装成穷人。你装穷在我看来就是在嘲讽我这样真正一贫如洗的家伙。”
“好嘛好嘛……”白婧撅起了嘴,说道:“我可以不装穷人,但我老爸给我花的钱我发誓会尽力归还。”
厄尔竖起了拇指,呵呵笑了起来,而安妮仔细打量了白婧一番之后,说道:“艾丝玛,你没认出来么?我们看过她演的电影。”
“啊?”艾丝玛满面懵懂。
“《木屋奇缘》,你带我去看的旧片……”安妮说道:“她在里边扮演邻居家的女儿,每次出场都是拎着个篮子蹦蹦跳跳的。”
“哦我的上帝!”艾丝玛捶着自己的额头说道:“我最近是出了什么问题,既记不住人的名字又记不住人的长相。”
白婧皱起眉说道:“两年前拍的,那个角色蠢毙了,硬是要让我把应为十四岁的角色演成四岁——不过,的确也是我的处女作。”
“啊哈!”厄尔突然双掌一击说道:“我也看过那部片子,一年多前刚上映我就看了——明白了,这就解释了我为什么一直隐约觉得艾达的这位朋友有些面熟……啊,白小姐,稍等,我要把一位喜爱你的观众叫来。”
厄尔一边挥舞右臂一边高声喊道:“芬妮!请来一下!”
厄尔的前妻斯蒂芬妮正和她现在的未婚夫——作家“乌雀”罗杰·沈——与刚刚主持完婚礼的提莫太·依玛尼神父以及索菲的舅舅安东尼·莎莱斯聊的起劲,但听到厄尔的呼唤之后,她赶忙移步。
“怎么了,厄尔?”斯蒂芬妮的仪态永远那么落落大方。
“瞧瞧这孩子是谁。”厄尔指了指白婧。
斯蒂芬妮打量了白婧不过几秒之后就惊呼道:“哦我全能的耶稣基督!《木屋奇缘》的那个邻居女儿是你么?”
“唉!”白婧无可奈何的说道:“大家都觉得那是里程碑,其实却是我的耻辱柱。”
“但你真的十分可爱呀!”斯蒂芬妮眼中爆燃起了慈爱的火光,而后说道:“我不在乎从电影行当的专业角度去看,你那个角色到底是好是坏,我只是晓得,我心目中,我自己的女儿就该是你这般模样与性格——所以,知道我看了多少遍那部其实剧情乏味的电影么?四十八遍!如果我们有能力修建私人放映厅,这个数字大概还要乘以十……”
斯蒂芬妮的话语让白婧僵住了,她张口结舌近一分钟之后,低下头说道:“那是无声电影,等您听到我的嗓音如此难听之后,您不会再喜爱我。”
“怎么可能……”斯蒂芬妮张开双臂说道:“反正你出场的第一个镜头就触动了我,你的嗓音如何完全不会影响我对你——或是你的角色——的喜爱。我这辈子大概是不会有一个女儿了,我冒昧的问一句,姑娘,能不能跟我拥抱一下。”
白婧一言不发,干脆直接扎进了斯蒂芬妮的怀抱。
厄尔也把索菲搂的更紧了。
斯蒂芬妮很快就松开了臂膀,然后回头对厄尔和索菲说道:“你们两个的孩子的教母就必定是我了。”
“没错。跟我想的一样。”索菲毫不犹豫的回应着。
安妮说道:“我虽然已经有个教母了,但我不反对再来一个。而且,我也是他们的孩子呀。”
“哈哈,哈哈……”斯蒂芬妮慈笑着摸了摸安妮的头顶,说道:“你当然是他们的孩子,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也是你的教母。”
“真好……”白婧表情复杂的说道:“对比我那位教母……算了,我就不提了。”
“她怎么了?你不是之前还夸过她优雅和蔼么?”艾达接上了一句。
“那是没错,但我总觉得她像个假人儿……呃,求你了小艾达,饶过我,别总揭穿我。”白婧捉住了艾达的手摇晃着。
“好嘛,快给大家拍照吧。”艾达指了指已经被白婧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
先是索菲、厄尔、安妮、艾丝玛以及艾达这一家人合影,后来艾丝玛又把自己的养父安东尼拖来,然后便是各种形式的排列组合,而最终更是让神父给所有到场的人来了个大合照。
至此,艾丝玛那价格令人咋舌的胶卷彻底拍完,婚礼也就彻底走向了尾声。
虽然婚礼过程非同寻常的简单,但重要的环节不能省略,于是在步出教堂之前,索菲按照传统背对着人群抛出了花束——当然,以索菲的身手,就算眼睛不能直接看到,她也绝不会瞎扔,那么花束就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斯蒂芬妮手上。这当然一点都没错,毕竟再过几天她也要当新娘了。
祝福,欢笑,以及打趣,人们再次热闹了起来,大家嘻嘻哈哈的夹道欢送新婚夫妇出门,并洒出了手里的花瓣。
新鲜出炉的伍蒙赫夫妇坐进了他们的婚车——就是厄尔的那辆十四岁的“弗里兰”小型蒸汽车。选择它而不是索菲的“胜利726”的原因是,夫妻俩一致认为“弗里兰”虽然陈旧,但造型更加庄重,内部空间也更大,更适合当婚车。
当这辆车头顶着花环,车尾挂着“新婚”告示牌行驶在马丁波利斯的大街小巷中时,又收获了不少同行车辆的鸣笛致意,而路上的交通宪兵也根据老规矩行着军礼;甚至在一个路口等交通灯时,附近的卖花姑娘专门跑过来送给了索菲一支粉红玫瑰。
厄尔不由得感慨万分的说道:“这一刻,我甚至已经忘了我们的社会问题重重,它现在看上去就像是天堂一般。”
厄尔和索菲的目的地是位于海港区最南端的一栋别墅。这是位旧贵族的产业,现在被用来经营短租事业,而厄尔会和索菲在这里休息一夜之后,坐游轮赴上加勒比省开始蜜月旅游。
别墅坐落在一个由人工堆砌的小丘上,由纯白色的石材建成,正面向大海。
别墅规模不算大,但建筑本身与周围的植被都呈现着一种精致却不繁琐的浪漫主义气息。
车在别墅正门外停下,男女仆人已经侍立等候。
一番安置之后,伍蒙赫夫妇正式入住。
首先要做的就是——索菲要把婚纱换成日常的裙子。
索菲选择了第一次见到厄尔时的那条淡藕荷色连衣裙,她正准备脱下婚纱,厄尔却起身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索菲问道。
“呃……你不是要换衣服么?我出去等你。”厄尔指了指门外。
“哈……”索菲掩嘴笑道:“厄尔啊,我们都已经结婚了,你这就不需要回避了吧。”
“哈哈……”厄尔一巴掌拍到脑门上,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一时还没能习惯呢。”
“我们都需要适应新身份,不过我有信心我会做的很好。”索菲开始干脆利落的自己解着婚纱背后的扣子。
“呃……”厄尔侧过脸去问道:“索菲,你确定这样真的没问题么?”
索菲一边将胳膊从短袖中脱出一边说道:“说实话有点害羞,但也没什么。”
“那我可以看着你了?”厄尔的目光依然向着别处。
“当然可以,除非你觉得我丑,不想看……”索菲格格的笑了起来。
厄尔转过头来,呼吸有些急促的瞧着索菲把穿着白色内衣和丝袜的身体从蕾丝层叠的婚纱中解放出来。
索菲脸上一红,说道:“我的内衣样式有些保守,让你笑话了。”
“呃……”厄尔摸了摸额角说道:“至少没有再穿束腰了。我觉得那东西简直就是对女人的酷刑吧。”
“可不是么……”索菲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而且对日常生活带来的不便利完全是你不可想象的。”
“结果现在却有些女性强烈反对完全舍弃束腰。”
“哦?”索菲拿起那淡藕荷色的连衣裙,说道:“是那些老古板的家庭主妇么?”
“呃……不……”厄尔说道:“其实是失业女仆们。她们把自己被解雇的原因归结于现在的夫人小姐们不穿束腰、不留太长的头发,结果她们就失去了作用——的确,最近几个月涌现了女仆解雇潮。”
“唔,我理解她们的想法。”索菲说道:“经济情况允许的话,一个家庭里的每位女性都会有个专属女仆,而她们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早晨为女主人盘发、穿束腰而晚间解发梳发上油还有脱束腰。她们曾经是一家之中实际地位最高的仆役,如果被解雇,那怨气肯定最大。”
“正是如此……话说,索菲,你对这一套上流家庭的模式还挺熟悉的嘛。”
“书上看来的咯。”索菲耸耸肩说道:“可别以为我是什么故作低调的富家千金。我从小就只跟母亲相依为命,女仆什么的从来没有过——啊,厄尔,似乎直到现在我们结婚了,我还没跟你说清楚过我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不必提这些。”厄尔举起手挥了挥。“对我来说,你索菲·莎莱斯就是我一见钟情的完美爱人。你就是你,就是站在我面前的你,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你若是个贵族小姐,甚至公主,我也不会当我是高攀不上;你要是失业工人家的姑娘,我也不会有任何的轻视。在我爱上你的那一刻,你就是原子核,而我就是连上帝都无法剥离的、始终围绕着核心的电子。我们遵照宇宙的原则绝不分离,不论高低。”(注:实际上理论上电子是可以被剥离的,但在文中世界的科学水平上,原子结构刚刚被发现没有很多年,人们普遍认为原子核与电子绝不可分。)
“哈哈……哈……”索菲忍俊不禁,她捂着嘴笑了好一阵子才说道:“亲爱的,要不是我明白你的人品如何,我必然会认定你是个依靠花言巧语迷倒女性的老手。”
“呃……”厄尔挠了挠头发说道:“年轻的时候,我名声说实话是不怎么好,但那都是恍如隔世的事情了。”
“嘿嘿……”索菲眨了眨眼睛,说道:“你是老手倒是好事,否则如果我们两个都是菜鸟的话,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我得跟你学很多东西。”
“跟我学?”厄尔讶异的说道:“我看你经营家庭比我在行呀。”
“你这家伙……”索菲坐到了厄尔身旁,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说道:“你还要跟我装傻是不是?我说的是家务事么?”
“呃……”厄尔脸色微红着说道:“索菲,我是真的还不好意思跟你谈论些不那么正经的话题……”
“什么叫‘不正经’啊?举个例子看看?”索菲的笑容变得顽皮起来。
“这个……咳咳……”厄尔使劲清着嗓子。
此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女仆长在门外说道:“先生,夫人,下午茶准备好了。”
“哟,我真有点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厄尔迫不及待的对着门外高声说道:“我们马上就来。”
索菲掩嘴莞尔。
夫妇二人挽着来到了餐厅,饮食已经被布置在了桌上。
看上去都是些精致却常见的茶点,结果二人一落座,管家却又端来了一个银盘,而里面装的是——半打肥美的生牡蛎。
“这?这也是下午茶?”厄尔瞠目结舌。
管家淡然答道:“是的,先生,这是给新郎特供的下午茶餐食。要知道,这东西可是幸福生活必不可少的伴侣。”
厄尔这回又脸红了,只能又用不停的清嗓子化解尴尬;而索菲忍不住格格的笑个不停。
“那个……”厄尔看了看钟表又看了看外面苍茫的暮色,问道:“现在都五点半了,天都要黑了,这都可以被称作晚餐了吧?”
“不,先生。”管家答道:“鄙处的规矩是,早餐十一点,午餐三点,下午茶五点半,晚餐九点,凌晨两点另有宵夜。当然,点心随叫随到,随时都有。”
“嚯……”厄尔感叹道:“这还真是旧帝国时期贵族们的标准作息。”
管家微微抬了抬下巴说道:“鄙处主人是门阀悠久的伯爵……”他稍顿了顿,又说道:“伍蒙赫先生,您的姓氏非常少见,而据我粗浅的知识,这个姓氏也是属于一个伯爵家族的。”
“哦,曾经是。”厄尔轻描淡写的说道:“但在帝国时伍蒙赫家族就已经被褫夺了贵族身份,所以我们已经当了几百年的平头百姓了。”
“唔……”管家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微鞠一躬,说道:“我就不打扰两位了,通常下午茶并不需要服侍。”
“请便,请便。”厄尔微笑。
管家缓缓转身,但马上却又转了回来,说道:“哦对了,先生,我做个预告:晚餐时还会有一打牡蛎……嗯,祝您两位新婚愉快。”
管家离去并无声的关上了餐厅的木门。
一直强忍着不失态的索菲立即笑的前仰后合。
厄尔皱着眉盯着那六只白生生肥嘟嘟的贝类嘟囔着:“这也未免太‘周到’了吧!”
“吃呀。”索菲说道:“人家都说了,幸福生活缺不得这个。”
“太露骨了吧……简直像是在戏弄我们似的。然后晚上再给我喂一打,什么意思呀!”厄尔摇起了头。
“露骨?”索菲一脸疑惑的看着厄尔问道:“这不就是非常美味的海鲜么,露骨是什么意思?”
“这……这这……”厄尔支支吾吾了半天之后,垂头丧气的说道:“算了,我不吃这东西了。”
“不吃可就浪费了哦,再过一会儿就不新鲜了。知道么,采集牡蛎的工人很辛苦的,不能辜负他们的劳作哟。”索菲自己往嘴里塞了块一寸见方的金枪鱼蛋黄酱三明治。
“可这东西……呃……它……呃……”厄尔扯了扯领口,嗓子像被扼住一样发不出声来。
“它怎么了?”索菲开始追问。
“它被认为是……呃……那个……春……”
“阿芙?阿芙是什么?”索菲把眼睛睁的溜圆。(注:厄尔想说“春药”,而这个词是“aphrodisiac”)
“春药!哦我的上帝……”厄尔仿佛像是个刚刚打完攻城战的古代士兵似的颓然向后倒去。
“哈!”索菲轻轻拍了拍桌面,笑呵呵的说道:“看看,把所谓‘不正经’的东西说出口也没有特别难嘛……好啦,亲爱的,我不捉弄你了,我虽然对很多事情一无所知,却也听说过牡蛎对男人的功用是什么——人家的确为新婚夫妻考虑的很周到啊。‘幸福生活必不可少的伴侣’,很贴切嘛对不对?”
“可现在还是他们所谓的‘下午’啊!”厄尔用叉子尖戳了戳一只汁水丰盈的牡蛎,说道:“还没到晚上就让我吃这个,未免太猴急了吧。”
“别告诉我你其实是个远东人。”索菲把一块巧克力慕斯送进口中。
“祖上必定有些许远东人血统但我想我们还是自认为盎格鲁人。”
“那远东人的‘洞房花烛夜’大概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吧。”索菲说出了一串极为纯正的标准秦语。
“第一次听到……啊!”厄尔打了个响指,说道:“纠正,不是第一次。我昔年的一位挚友跟我解释过,这个词组的意思就是‘新婚当天的夜晚’,而后他给我讲述了非常多他们远东人关于婚礼的传统习俗我却丝毫没有记住。”
“那么……”索菲挺起腰杆问道:“你我都是盎格鲁人,是不是并不需要在意远东人的习俗?”
厄尔思索片刻之后说道:“别忘了安妮。咱们一家三口与远东人没有任何关联,所以当然不必照顾他们的习俗。”
“很好,一个简单的逻辑。”索菲竖起右手食指晃了晃。“既然并不需要等到‘夜里’才能‘洞房’,那你为什么现在不敢吃牡蛎?”
厄尔愣了不过三四秒就迅速将一颗鲜活的牡蛎填进嘴里,而后——一颗接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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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的伍蒙赫夫妇的卧室窗外,远处海港区西岸那些高楼大厦的灯光星星点点——实际上可比天穹上真的星辰更加明亮。
下午茶之后,他们已经肩并肩手握手的相处了许久许久,但却并没有说过几句话。
挂钟敲响了七下,索菲此时如梦初醒似的说道:“厄尔,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了。”
“是啊是啊……”厄尔轻抚着妻子的手背。
索菲问道:“对了,我从来没吃过生的牡蛎,它们到底味道如何啊?”
“非常鲜美……不过说实话我并不是很喜欢吃生的贝类……今天也是第一次吃。”
“那你不也把半打都吃完了。”
“那还不是因为……”厄尔用一声轻咳打断了自己。
“哈……”索菲眨着眼问道:“那你觉得有用么?”
“不好说……我一直认为多半是迷信……”
“不一定哦。”索菲笑了起来。“是不是迷信试试看不就好了。”
“试试看?”厄尔一愣,红着脸说道:“索菲,你是说……现在……呃……”
“要不呢?”索菲看了眼窗外,接着说道:“更何况现在天也已经黑了呀。就算按照远东人‘洞房花烛夜’的传统,现在也不算太早了吧。”
“真的可以么?”厄尔捧起了索菲的脸蛋。
“嗯,我准备好了。”索菲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回厄尔不再迟疑,他立即吻起了索菲的唇。
两人的舌尖很快交汇并嬉闹,没过多久,索菲的呼吸和心跳都急促了起来,随即她的身子软绵绵的向后倒去,直至躺在了沙发上;而厄尔也跟着伏在了索菲上方,而两人的亲吻一直没有中止。
厄尔把手放在索菲的腰间摩挲着,那条淡藕荷色的裙子发出了让人惬意的沙沙声。
索菲突然拍了拍厄尔的胳膊,厄尔把脸后撤,问道:“怎么了?”
索菲目光迷离、面色晕红的说道:“亲爱的,把我的衣服脱下来吧,我现在觉得好热……”
厄尔手有些发抖却干净利落的将索菲的连衣裙褪下,然后开始对付她的内衣。
样式稍旧的胸衣移除起来花了些时间,而当索菲那既饱满挺拔却又不庞大臃肿的乳房腾的被解放出来时,厄尔不由得惊呼道:“上帝,这完全是艺术品,这样黄金比例的椭圆形只有上帝本人才能画出来吧!”
接下来底裤被轻松扔到一旁,但当厄尔开始向下卷索菲的丝袜时,索菲却说道:“呃……要不这个就不脱了吧……”
“为什么?”厄尔有些纳闷。
“我……我怕你看到我那条机械腿会觉得很古怪……”
“怎么会!”厄尔微笑着说道:“我可是非常希望见到这种魔法般的神奇造物。它已经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了不是么,我怎么可能觉得古怪。”
“好吧……”索菲捂住脸说道:“但愿真的不会吓着你。”
纯白色的丝袜现在也没了,仰面躺在沙发上的索菲彻底让自己在丈夫面前一览无余。
厄尔看着索菲银白色的机械腿,赞叹道:“它就这么完美的跟你融合在了一起——虽然是机械,但附着在人体上完全不显得生硬……”
索菲格格一笑,说道:“它不是今天的主角了,除非你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专门只对它感兴趣。”
厄尔也笑了,他一把将索菲抱了起来,走到大床边,然后把妻子稳稳的放下。
索菲浑身松弛的躺着,双手置于小腹之上,双腿微微分开。
厄尔一边解着自己的衬衣扣子一边激动的说道:“我一向以为如此完美的身体只有在小说的虚构叙事中才会出现,但没想到却是真实存在的。我真是又不得不怀疑我是在梦中。”
索菲笑嘻嘻的说道:“我听说经验丰富的男人可以猜出女人不穿衣服的模样,那你就从没有想象过我的身体?”
厄尔抓了抓头说道:“说实话,想象过,但实际上比我想象中更完美……”
“哪一点比你想象中更好?”索菲追问了起来。
“呃……你的大腿。你看上去挺瘦的,所以我以为你的大腿会有些单薄、直线条。但实际上它们却饱满圆润,这弧线的幅度实在太……呃,除了反复的说‘完美’,我真找不到其他形容词了……”
“是咯。”索菲张开双臂说道:“我也是觉得我的大腿是身上最漂亮的部位……那么,就尽情享用这付完美的躯体吧……”
这句话说完,索菲随即伸了伸舌头,笑道:“哎呀,我也有进步,敢说这种调情的话啦。亲爱的,快来吧……”
厄尔三下五除二的也把自己脱光,结果索菲直勾勾的盯着他的两腿之间。
厄尔耸耸肩说道:“我必须得承认一件事:我并没有什么天生的超群长处,我只是个中规中矩的水平。”
索菲格格笑着说道:“可这位小兄弟看上去可真神气十足啊。”
没错,厄尔业已完全进入战斗状态的命根子尺寸最多算是中等,但却雄赳赳的高昂着那又圆又亮的小脑袋。
“快来……”索菲又一次张开了双臂,说道:“我没什么实际经验,所以这回需要你主动了……以后我会熟练的。”
厄尔一边温柔的微笑,一边再次伏身于索菲之上。
难舍难分的热吻又起,而这次厄尔的舌头变得带有了侵略性,彻底突入了索菲暖洋洋的口腔。
索菲只觉得像是进入了一个充满着蒸汽的房间里,周身都热的将要冒汗,甚至鼻息似乎还像发烧时一样变得有些烫人了。
就在索菲感到脑门内像是有微弱的电流经过、某种麻痒油然而生时,厄尔的舌与唇撤离了,不过马上索菲就迎来了另外的一种新奇的触感:厄尔转而吻起了她的脖子。
索菲之前在执行暗杀任务的时候被目标亲过脖子,但那时候她一心想的就是两分钟之后如何一击得手,所以身体根本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这次可不同了,现在与她亲昵的是她的爱人、合法的丈夫。
索菲身上的热感减轻了一些,但却不由自主的微颤了起来,且腰部开始顺理成章的向上微微弯曲,她的鼻息也变得更加粗重。
索菲甚至想要发出一些微妙的声音,但因为依然有些难为情,她还是尽量的忍住了。
接下去,厄尔逐渐下移:从脖颈到锁骨,从锁骨到前胸。
索菲那两颗尺寸与位置都恰到好处的嫣红乳头自然成为了厄尔唇舌的重点攻击目标。
此时索菲的大脑实在对于她的喉咙无法再进行压制了,于是索菲开始发出那令任何男性都会痴迷的神奇啼鸣——当然,索菲的音量并不高,几乎只是耳语的程度,但依然婉转诱人。
此后,厄尔继续向下——小腹、骨盆、大腿、膝盖、小腿,直至脚趾尖,每一处都被厄尔厚实的嘴唇与润湿的舌尖细细的侍应过。
厄尔还开玩笑式的亲了索菲的那条机械腿,结果索菲噗嗤笑了出来,说道:“傻子,这上面没有神经啦,我感觉的不到任何东西。”
厄尔也嘿嘿一笑,然后从索菲的脚趾尖开始返程——就是之前所作所为的倒放。
索菲此时已经彻底扔下了所有的防备,进入了尽情享受的天堂。
她的呻吟声也不再像耳语——当然,依然并不是大喊大叫。
当厄尔完成回返之旅,再次与索菲脸对脸时,他将手探入索菲的股间轻柔的探触了一番。
“我想……已经可以进去了。”厄尔满眼爱意的看着妻子。
“嗯……来吧……”索菲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但心跳速度却陡然翻倍——再是已近中年,再是见多识广,再是历经风霜,但人生的第一次性爱总归还是会让索菲紧张非常。
“稍等……”厄尔翻身下床,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做什么?”索菲满是疑惑的看着丈夫的背影。
“鱼肠套……我吩咐过他们给准备好的,应该就在这里。”
“不需要那种东西。”索菲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年纪不小了,快些让我变成个真正的母亲吧。我怕再耽搁下去我就怀不上孩子了。”
厄尔愣了愣,回头说道:“可怀孕真的很辛苦……”
“我最不怕的就是辛苦。”索菲的表情很是坚毅——是啊,索菲听人说过怀孕和生产会伴随着各种各样的不舒适和疼痛,但这跟她二十年来作为黑市杀手所经历的一切相比又能算什么呢?
“那……那就开始了哦。”厄尔关上了抽屉。
“嗯……”索菲马上将双腿在床上支起并大大分开——虽然没有任何实际经验,但房事的基础知识她还是很了解的。
厄尔回到了床上,将自己置于索菲双腿之间,索菲看着厄尔的双目,笑的格外灿烂——索菲很早就决定自己的初夜必须属于自己的合法夫君,现在,她成功了。
对于普通女性来说,这似乎并不是个天大的挑战,但索菲却完全不同:首先她不能轻易结婚;其次,为黑市工作的女人们想要完全不靠利用自己的身体去达成目标那等同于把任务的难度加倍又加倍。
不过厄尔却又暂停了,他说道:“那个……索菲,你说你之前从未谈过恋爱,那么也就意味着,你从未……”
“没错,我还是个处女。”索菲接下去补充道:“或者说……‘半个处女’。我从没有跟男人怎么样过,但我十七岁的时候在长时间的练舞之后下面出了不少血,所以我想那个膜可能那时候就已经破了。”
“这不重要,我的爱。我只是不想把你弄疼。”
“不需要顾虑太多,开始吧,亲爱的。”索菲揽住了厄尔的脖子。
厄尔在试探性的于门口摩擦数次之后,开始半寸半寸的逐步进军。
当深入半程时,索菲突然惊叫了一声。
厄尔赶忙问道:“疼了?”
“不不不……”索菲说道:“一点都不疼,只是觉得这种被什么东西深深塞进身体的感觉的很奇怪……亲爱的,继续吧。”
“我会小心的……”
当厄尔好不容易完成第一个冲程之后,索菲又问道:“到底出血没有?”
厄尔低头瞧了瞧,答道:“有一点点。”
“我想看看。”索菲眨了眨眼。
厄尔将自己全然抽离索菲,然后挺直了腰杆。
“呀,还真的有点红色。”索菲颇为兴奋的说道:“我的处女身还的确是留给了我的丈夫。真好。”
“这完全不重要……”厄尔说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证明你对我的爱吧。”索菲把双腿分的更开了。
厄尔再次进入,不过却依然保持着极为缓慢柔和的节奏。
终于,索菲在厄尔的耳朵边上说道:“亲爱的,我没那么娇嫩,你可以多用力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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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用力,用尽全力,再掐住我的脖子!快!”格蕾丝放肆的大喊大叫着。
“妈的,还要再用力啊……”在后方使劲撞击着格蕾丝的杰森·贝洛皱着眉头说道:“你不知道你这他妈瘦屁股把我硌的多疼么?”
“快!快!还有一小会就好了!”格蕾丝继续喊着。
杰森翻了翻白眼,伸手掐住了格蕾丝的脖子——他知道什么样的力度正正好。
然后,杰森的速度和力度果真都提高了。
不到半分钟之后,格蕾丝的脊背突然高高的弓了起来,她的嗓子眼里发出了一连串含混不清的声音,而后把头扎在填满羽毛的枕头之中大喘粗气。
杰森在又几次激烈冲撞之后慢了下来,手也松开了,然后骂了句:“妈的,真他妈疼。小婊子,你就真不能想办法让屁股上多长点肉么?”
格蕾丝动态软绵绵的抬起头,扭过脸对杰森说道:“好啦,大叔,你躺下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汗津津的杰森二话不说,立即抽离格蕾丝的身体,仰面躺倒。
格蕾丝马上起身,跨坐于杰森的腰间;她前后摇摆,上下起伏,时不时的还会以杰森的阳具为圆心转动。
两人紧密结合的私处不停的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杰森微微眯起眼,心满意足的摆弄着格蕾丝蹦跳着的乳房。
没过几分钟,杰森的阳具在格蕾丝的体内抽动了起来,他也终于来到了峰顶。
“呀!”依然还在运动着的格蕾丝惊叫一声,说道:“我感觉到这次出来好多啊。大叔,你是有一阵子没跟安娜做爱了?”
“嘿……”杰森啪的拍了下格蕾丝的左乳,板着脸说道:“小婊子,闲事还管的不少。”
“好奇嘛……”格蕾丝向前倒在了杰森胸脯上。
杰森搂住了格蕾丝的身子,说道:“的确好几天没碰过她了。她最近太忙——得到了电影公司老板的赏识,工作量成倍增加。”
“哈……”格蕾丝欣然说道:“那我这个小婊子正好这个时候回来让你操,这叫雪中送炭嘛。”
“小婊子……”杰森握住格蕾丝的下巴说道:“我严肃的告诉你,你可真不能骗我。我现在还是有点不相信你和本杰明解除婚约这事是真的。”
“为什么会不是真的?”
“理由是你和他可能是同母异父的姐弟……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拙劣的小说情节。”
“我也觉得像,但偏偏事实就是这样……呃对了……”格蕾丝咬了咬嘴唇说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本来不想说,但其实还是告诉你吧。大叔,你等我一下,我给你看个东西。”
格蕾丝起身,此时两人的私处才分开。格蕾丝向卧室外走去,而那白色的液体源源不断的顺着她的大腿内侧流向地板。
格蕾丝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大信封。她将信封往杰森身旁一丢,说道:“大叔,见识下今天本收到的这份‘礼物’。”
杰森把信封里的物品取出,看了一眼就目瞪口呆的说道:“这他妈的谁干的?”
“鬼知道。”格蕾丝点上了一根烟。“反正你想想看,有这些东西在,就算我跟本没有血缘关系,我还怎么可能跟他结婚。”
“你可以说是伪造的啊!”杰森半坐了起来。
“本也希望我说是伪造的,但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格蕾丝呼出一口白烟之后说道:“现在倒也轻松了,不需要总是提心吊胆我的行当被曝光给本。”
“唉……”杰森把那些内容露骨的照片放到一旁,说道:“如果我现在还在内务部工作的话,也许可以帮帮你,但……”
“没什么可帮的。”格蕾丝耸耸肩。“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被你好好的操。”
“那……”杰森自己也下床点上了一支卷烟,然后说道:“我和你的关系就恢复到跟以前一样了?”
“唔……”格蕾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起劲的抽着烟。
直到那根卷烟几乎已经燃尽,格蕾丝才开口说道:“我想不可能跟以前一样了。”
“哦,也对。”杰森说道:“过几天我就要去那个咨询公司上班了,的确没法再给你开车了……而且,我想你也应该不再想继续当应召女郎了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格蕾丝把烟头摁进烟灰缸,然后砰的一声倒在床上,直勾勾的注视着天花板。
“那是?”杰森在格蕾丝身边坐下,顺手抚摸起她微微下凹的小腹。
格蕾丝没有回答,却反问道:“大叔,我想问一句,今天晚上你能留在我这里多久?”
“可以久一些,怎么了?”
“安娜不会过问?孩子们呢?”
“安娜跟着电影公司的团队去外省采风了,明天上午才能回家。孩子也在参加学校的旅行冬令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说……大叔……”格蕾丝支起身子说道:“你就那么放心安娜在外面过夜?”
“她跟一位女同事一起……她们以前在出版社的时候就是同事。那个女人我也认识,虽然有时说话刻薄,但却是个正经人,有她在,安娜很安全。”
“我不予置评……”格蕾丝发了片刻呆之后,又说道:“那我就第一次对你提个非分的要求吧,今晚就不要离开了,跟我一起睡觉好么?这会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呃……”杰森一时拿不定主意——尽管妻子不可能晚上突然回来,但毕竟在格蕾丝家里过夜还是有一定风险。
“算了,我直说吧。这是我在马丁波利斯的最后一夜,而现在能陪我的也只有大叔你了。”格蕾丝眼圈似乎有些发红。
“哦……什么?”杰森跳了起来,瞪圆了眼睛说道:“小婊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走了。”格蕾丝惨淡的笑了笑说道:“我要去帕斯菲奇亚,再也不回来了。明天上午的火车。”
“妈的!”杰森跺了跺脚说道:“跑那么远干什么?难道那边当应召女郎更能赚钱?”
“呀,你提醒我了。”格蕾丝若有所思的说道:“还真该打听下那边的行情。”
“不是,你到底是要去做什么?你肯定不是为了继续卖身。”杰森现在有些后悔刚才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关于应召女郎的话。
“好吧好吧……”格蕾丝耸耸肩说道:“虽然细想起来去那边继续接客也没什么不行,但的确这不是我的计划。”
“那你……”
“我去上学,学新闻,然后当个真正的记者。我会找个人结婚,然后尽量用正常的方式过完一生。就这样。哦……我已经被学校录取了。”
杰森愣了片刻之后说道:“我干,你果然还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格蕾丝笑了笑说道:“难道你就不说些什么挽留我么?你就没有舍不得我么?毕竟我如果一走,这就是永别了。”
杰森摇摇头说道:“我……我如果不让你走,你肯定会说我只是不想丢掉可以免费操的小婊子,所以我还是别多此一举了。”
“大叔,我不会讥讽你。”格蕾丝把赤裸的前胸贴在杰森身上磨蹭着,说道:“就告诉我你的心里话啦,有没有不舍得?”
“废话。”杰森捏了把格蕾丝的乳房,说道:“虽然有时你也挺麻烦的,但要是真的永远见不到你,我心里还是缺了一大块东西——而且,我必须得说明,真不是因为丢了个可以免费玩的婊子而舍不得,而是……我可以信任的朋友没了。”
“你真的信任我?”格蕾丝吻了吻杰森的肩头,说道:“可你好长一阵子都在时刻提防我,我看的出来。”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杰森给了格蕾丝的臀部一巴掌,说道:“你这家伙难道没发觉后来我对你的态度彻底变了么?”
“其实发觉啦……嘿嘿……”格蕾丝拨弄着杰森还在休息阶段的命根子,说道:“所以我也变得很信任你了。我这辈子都没如此信任过一个人,而偏偏我却也并没有爱上你。”
“我也没有爱上你。”
“唔……我们这样神奇的关系是如何产生的呢?肉体亲密无间,却没产生爱情而产生了信任……”
“留给心理学家去研究吧。”
“那……大叔……”格蕾丝停顿了几秒之后,说道:“要不要试着挽留我?也许我就会改变主意留下来,继续做你的小婊子。”
杰森表情严肃的说道:“格蕾丝,你要发誓你说的是实话:你去帕斯菲奇亚真的是为了学习和当记者以及过正常日子而不是换个地方卖身?”
“我发誓。”格蕾丝举起右手。“我的的确确是去上新闻学校,而后会努力的以记者身份工作。我一定要有个完全正常的家庭。而至于卖身,无论我在何处都不会再继续了。”
“那我不该挽留你。”杰森斩钉截铁的说道:“你的决定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安娜就毕业于新闻与出版学校,所以我知道国家的整个东半部任何学校的新闻专业都几乎不招收女生,所以如果帕斯菲奇亚的学校录取了你,那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你必须去。”
“嗯……是啊……”格蕾丝不停的点着头。
而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各自点上卷烟吞云吐雾。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格蕾丝啪的打了个响指,说道:“那既然这真的是我在马丁波利斯的最后一夜,就让它变得酣畅淋漓吧。”
“你指,不停的操你?”杰森戳了把格蕾丝再次润湿的阴部。
“当然咯……不抓紧时间可就再也操不到啦。对了,大叔,要不要玩些花样?”
“什么花样?”
“就是那些照片上的那种……比如把我像狗一样牵来牵去什么的?我这里有链子。或者你也可以抽打我,只要别打的我起不来床误了火车就可以。”
“滚蛋!我可不是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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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们在背后说我是个变态。”杰罗姆·钟一边把玩着一条马鞭一边说道:“但我在金钱上从未亏欠过她们。我通常支付比旁人多两倍的酬金。一边享用着我的钱财一边又到处吐槽我,这叫没有职业道德。”
“呃……哥哥……”尼古拉斯·钟——NC——有些无奈的说道:“在家里谈论这些不太妥当吧。”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跟我说些男人间的话题没有任何不妥。而且小秋又不在。”杰罗姆笑眯眯的看着弟弟。
“啊,说到小秋,她要我转告你,她考虑过后,还是决定不去巴比伦驻唱。”
“为什么?我的薪水不够高?我可以加倍。”杰罗姆看上去有些焦急。
“不是薪水的问题。她说自己离不开‘秋叶’,因为那里有她的忠实听众,而那些人是没有能力去巴比伦消费的,她如果换了地方,她的听众就再也看不到她的表演了,她不想辜负他们这么多年来的支持。”
“唔……”杰罗姆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之后说道:“瞧,这就是我欣赏小秋的原因了。她勇敢、正直、不唯利是图,这是现在从事文艺行当的绝大多数女性不具备的优点……那么,我尊重她的选择,不过遇到特殊活动,她还是可以来巴比伦客串的对吧?”
“这没问题。”
“很好……那么,你们两个的小窝收拾的怎么样了?”
“我们自己弄了个大水箱,这样供水问题解决了。至于电嘛……其实也不怎么需要,我的收音机可以靠蓄电池工作。”
“唉,妈妈会心疼你的。”
“我之前栖身的地方也不比这好哪去。”
“我有点羡慕你了,尼克。”杰罗姆起身,踱着步说道:“能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心安放在一个姑娘身上。而我呢?我觉得我根本就没有心,我的心丢在战场上了。”
“也不一定,哥哥你……”
NC的话被急匆匆走进的女仆打断了,她屈膝之后说道:“两位少爷,老夫人醒了,请你们去见她。”
兄弟二人连忙跟着女仆穿厅过廊,来到了钟家老夫人的卧室。
比之前更加消瘦苍白的钟老夫人表情复杂的打量着自己的这两个儿子。
“妈……”杰罗姆率先开口道:“真是很高兴今天我们兄弟俩可以有机会一起来探望您。”
“嘿……”钟老夫人气若游丝却口吻尖刻的说道:“要不是我叫人找你们回来,你们怎么可能同时出现。”
“呃……”杰罗姆说道:“其实最近我和尼克来往很多。”
“这是亏了尼克脾气好。”钟老夫人咳嗽了几声之后,接着说道:“他还能把早年你对他的霸凌丢在脑后。”
NC忙说道:“我其实本来也不是很在意。”
“好吧。”钟老夫人颤巍巍的抬起手。“你们都坐下。”
杰罗姆和NC拿过两把椅子,一左一右的分坐于钟老夫人的大床两旁。
又是一阵咳嗽之后,钟老夫人转向NC说道:“尼克,我这里有个消息。这个消息让我很生气,但也许你听了却会很高兴。”
“啊?那是什么?”NC摸不着头脑。
“今天下午你未婚妻的父亲打来电话,告诉我你们的婚约因为你未婚妻的个人原因取消了,因为原本就没正式签订婚约和交换信物,所以不需要什么正式的流程,也就是说,现在婚约已经不存在了。”
“啊!”尼克忍不住站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这……这……这有点……突……突然……”
“别告诉我你现在却又想娶她了。”钟老夫人白了NC一眼。
“不……不是。”NC搔着蓬松的卷发说道:“这的确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但却又的确出人意料。我被吓了一跳。”
“那叫我来做什么?”杰罗姆讶异的问道:“难不成真的要把那位小姐转手给我?”
“没你的份儿。”钟老夫人摇了摇头说道:“对方说自己的女儿现在年龄太小,至少五年内不会再考虑婚姻问题。但我觉得这都是在扯谎,真正的原因必定不是这些。”
NC说道:“我和她也算是朋友,我知道她真的不想这么早结婚,所以我也一直对这婚约持不支持态度。”
钟老夫人盯着NC说道:“尼克,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她最近变了,她亲口跟她父亲说很希望嫁给你,结果现在又突然来这么一出。这家人我以后真是再也不想打交道了。”
“呃……”杰罗姆赶忙说道:“在没有正式签订之前取消婚约的事情很常见,妈你也不必要太生气。”
“可这件事情反反复复折腾太多次,我都要被烦死了,非要我本来就不长的寿命再缩短一截不可。三年前本来都快谈好了,结果告诉我孩子年龄太小,等等再说。然后现在又用类似的理由再次反悔,如果是看不起我们家没有贵族血统那就直说,何必反复地戏弄我!”钟老夫人越说越激动,结果一口气跟不上,剧烈的喘息了起来。
NC赶忙冲过去为母亲抚摸脊背,并说道:“妈妈……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气坏身体。”
钟老夫人气喘吁吁的说道:“没什么大不了?我马上就要死了,可别说第三代了,我的两个儿子的婚事全都没个影。你说我能安心闭眼么?”
“妈妈,别这么说。”NC宽慰道:“严医生说了,您在好转。”
“好转个屁!”钟老夫人有气无力的拍了下被子。“他只是不想让我们觉得他是个废物。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当真是时日无多。”
“……”NC沉默了,他不敢再对这位生性锋芒毕露现在重病中也余威不减的母亲说些没有价值的空话。
而杰罗姆干脆欣赏起了天花板。
气氛很是尴尬,直到钟老夫人话锋一转,问道:“尼克,你的那个女朋友还在么?”
NC立即回答说:“当然在啊,我们一直在一起。”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指,长相,性格。”钟老夫人凝视着NC的双眼。
“长相的话……我觉得跟‘虾米’不相上下吧……”
“虾米?”钟老夫人一愣。
“哦……就是我曾经的未婚妻。‘虾米’是她小时候的绰号。那时候我们有个三人组,都是跟其他孩子不太能玩到一起去的孤僻者。我叫‘毛虫’,她叫‘虾米’,另外还有个‘小桃儿’。”
“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吧,继续。”钟老夫人拿出了侧耳倾听的态度。
“性格嘛……文静、乖巧、温柔,而且挺聪明的,我觉得比我要聪明。”
杰罗姆此时补充了一句:“而且还既正直又勇敢。”
钟老夫人刷的把目光射向大儿子,问道:“你也认识她?”
“拜尼克所赐,见过几面。是个好姑娘。”
“咳咳咳……”钟老夫人又咳嗽了起来,而当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之后,她便发出了个命令:“尼克,尽快把她带来见见我。”
“这……”NC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你要是不准备娶她,就只是玩玩,那不见我也罢——你瞧你哥哥那些东一个西一个的女人我见过谁?”钟老夫人瞪了眼杰罗姆。
杰罗姆做了个鬼脸,耸了耸肩。
NC此时如梦初醒似的说道:“妈妈,这就是说,你准备接纳她了?”
“我可没这么说。”钟老夫人使劲摇了摇头。“我只是说,我要瞧瞧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呃……”迟疑之中的NC脸上的迷茫逐渐变作了惊喜,他起身颇为兴奋的说道:“妈妈,我这一两天就把她带来。”
“唔。”钟老夫人微微闭起眼睛。“我可不保证我会对她很友好,所以你自己想清楚了。”
“明白,明白!”NC此时的表情活像个自信期末考试可以全科得A的中学生。
“你可以走了,尼克。”钟老夫人抬起枯枝般的手挥了挥,而后说道:“但杰罗姆,你再留一会。”
NC的脚步声无法再被听闻之后,原本瘫坐的杰罗姆挺直身子说道:“妈,必定是什么极其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吧——我不是指取消婚约。”
“你说呢?”钟老夫人直视前方的空气。
杰罗姆轻敲着额角说道:“我又做错了什么?每次当你认为是我闯了大祸之后都会把我和尼克一起叫到跟前,我想这规矩现在也还没有作废吧。”
“你的那个被毙掉的萨宾娜港度假区项目!我不在乎别人会受什么影响,可你把尼克本该继承的财产扔进去,你就跟妈妈说句实话,尼克那笔钱还有多少幸存?”
“呃……”杰罗姆不紧不慢的回答说:“妈,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如果我们尽力挽救的话,大概还能剩下七八个简尼。”
“你可把你的亲弟弟害死了!”钟老夫人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人家取消婚约真的是因为那女孩子年龄太小?明显不是啊,别忘了那位爵爷现在是什么职位,他能不知道你捅的这个篓子么?尼克现在已经等同于一穷二白,哪个贵族会选择他作为自己的女婿?”
“害?这是帮呀。”杰罗姆心平气和的说道:“首先,尼克根本就不想继承这笔钱,其次,他对这个婚约抵触至极。我把他从枷锁中解放出来了哦,妈,想想看,你现在可不也准备接纳他那个女朋友了?”
“我没说要接纳!”钟老夫人眉毛倒竖。
“你只要肯见,那也有过半可能性了对不。哦,原文引用……我杰罗姆的‘那些东一个西一个的女人我见过谁’……”
“你这是要把我气死!”钟老夫人又喘起了粗气。
“岂敢岂敢……”杰罗姆稍停顿之后说道:“妈,你认为我坑害了弟弟,但我对他那笔资产的处置最是小心,所以在遭受了毁灭性打击之后,他还能留有好几个简尼,而我自己呢……”
“你自己怎么了?”钟老夫人握起了拳头。
“我得承担责任对不对?毕竟不少股东是我笼络来的。”
“直说,你亏了多少钱?”
“四五万简尼……不确定,还在核算中。”
“我的好上帝!”钟老夫人皱着眉说道:“我猜虽然不至于叫你倾家荡产,但你也元气大伤了吧。”
杰罗姆耸耸肩说道:“遇到那么恶劣的突发状况,能有这个结果已经是万幸,至少不需要我们再赔笔钱给那些死伤的渔民……不过说到底,沃尔古夫那个老头子也真是个废物,号称自己会有办法处理,但其实什么都没做。哦对了,安广正作为第一责任人现在已经彻底消失了,要么是逃掉了,要么就是已经被扔进了监狱。”
“不要跟最差的比。”钟老夫人拍了拍床。“我就只关心你以后怎么办,你的弟弟你又该怎么补偿。”
“啊……这个不需要担心。”杰罗姆表情轻松的说道:“我手里还有几个前途极其好的项目,四五万简尼加上原本属于尼克的那笔钱会轻松的赚回来。”
“你不会说的是你的那些电影吧?”
“不不,电影只是业余爱好。我那些真正的项目都是跟机械相关的,都是最先进的技术。”
“算了,我不管你到底打算靠什么赚钱,我只是需要提醒你,无论如何,尼克的遗产你要还给他。即便他说自己不需要,那这对他未来的日子也很重要。我就不信现在跟他好的这个女孩子不想让日子过得宽裕些。”
“啊,说到尼克的这个女朋友,我必须还要替她美言一句:她啊,真的是并不贪恋财富和享受,她也的确深爱着尼克。”
“哟……”钟老夫人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要是尼克,听见你不停称赞他自己的女人,非后背发凉不可。”
“妈!”杰罗姆抗议道:“我再是荒淫无度,也不会打自己弟媳妇的主意啊。难道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人?”
“别以为我已经忘了卡蜜儿。她还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呢,你对她做了什么?”
杰罗姆腾的站了起来,表情悲愤的说道:“妈,时至今日你还在误会我。我非常喜欢卡蜜儿不假,你要非说那已经是男女之情我就承认,但我没有对她做过任何不道德的事情。我再重申一次:她的自杀虽然至今原因不明,但我对上帝发誓绝对不是因为我对她做了什么。”
“呵。”钟老夫人不置可否的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有些人发的誓一个字都没有价值。”
“可是,妈……”
“好了。”钟老夫人举起手打断了儿子。“我又乏了,你走吧。”
“晚安。”杰罗姆丢下这两个字就忙不迭的逃出了母亲的卧室。
回到主厅,弟弟NC已经离开,管家上前询问大公子是否要在家里过夜,而杰罗姆毫不犹豫的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走出宅子大门,车夫已经将杰罗姆墨绿色的“胜利726”开来停好。
车夫见到杰罗姆,赶忙为他打开车门,但杰罗姆在门边愣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我等会再开车,现在我要去做点别的事情。”
他没有回到宅子里,而是向着后花园走去。
钟家公馆“凤凰园”的后花园面积极大,杰罗姆足足走了二十分钟才来到其尽头,而这里有着一扇雕花铁门。
杰罗姆击打了几下门上的铁环,门旁的小屋里有人提着马灯跑了出来。
“杰罗姆少爷!”那人惊呼道:“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来陵园。”
“突然想探望下亲人们。”
门开了,杰罗姆信步走进钟家的家庭陵园。
这里的植被景观营造的非常浪漫,完全没有墓地的肃杀之气,反倒像是花园的延续。
陵园里每隔几步就有一盏发出暖光的路灯,既不是很明亮却又并不昏聩,恰到好处的给环境增添了安全感和舒适感。
杰罗姆径直向着一个白色大理石的墓碑走去;一人多高的墓碑顶端是一位张开双臂和翅膀的女性天使胸像。
栩栩如生的天使有着圆润的面庞与恬静的表情,微微开启的嘴唇仿佛在说着什么春风拂面的话语。
杰罗姆在墓碑前停住脚步,微微抬起头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天使的脸孔。
杰罗姆就这么默不作声的注视了快半个小时,最后,他微笑着说道:“卡蜜儿,我知道你要告诉我什么,谢谢了。再见,我还会来看你。”
离了陵园,走出后花园,杰罗姆快步奔上了自己的小型蒸汽车,飞驰而去。
杰罗姆的目的地既不是他自己的住所也不是“巴比伦”俱乐部,而是位于湖滨区的一栋崭新的公寓楼。
在303号门口,杰罗姆掏出了金黄色的钥匙,而门一被打开,他就高声喊道:“奈奥米,我回来了。”
一个穿着睡袍的三十多岁女人带着慵懒的表情从里间走出,笑容满面的说道:“你还真的是一直说话算数。”
这正是首都第一车辆制造厂的工人领袖奈奥米·弗莱德。
杰罗姆走向奈奥米,揽住了她的腰,吻了吻她的额头,说道:“只是还不能保证每次都是固定的时间过来。总会有突发事件。”
“足够了。”奈奥米靠在杰罗姆胸前说道:“你也是真有趣,人家都是金屋藏娇,你却金屋藏‘丑’。”
“各种各样的‘娇’我见的太多了,实在无聊得很。可能够真正跟我谈得来的女人那可是极其稀少。”
奈奥米笑笑说道:“那也就是说,我们两个只需要聊天就好了,其他可以省略。”
“绝对不能省略。”杰罗姆顺手一拽奈奥米睡袍的带子。
松松的结一下就开了,随即奈奥米的前胸就袒露了出来。
虽然这位已近四旬的女性长相平平无奇,她雪白的一对乳房却生的颇为漂亮。
杰罗姆把头埋在了奈奥米的双乳之间,磨蹭着,吮吸着。
奈奥米搂住了杰罗姆的脑袋,喃喃的说道:“感觉你像是想把我吃下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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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六点二十八分,常年养成的作息习惯让杰森·贝洛自然的醒来。
天上阴云团团,遮住了太阳,以至于天色看上去像是更早的凌晨。
格蕾丝没有躺在杰森身边,杰森喊了几声“小婊子”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格蕾丝已经走了,而她给杰森留下了一张条子,上面写道:
“大叔,我的火车很早,我天不亮就离开了。你睡得很熟,我知道你昨晚上一连五次肯定是累坏了,所以也没有叫醒你跟你道别,对不起了。公寓的钥匙我已经交还给门房,你走的时候锁好门就好。到了帕斯菲奇亚我会联系你的……也许不会,到时候看心情吧。希望下次你看到我的名字是在作为新闻的作者出现。
祝你和安娜生活平安幸福。
你的朋友 小婊子格蕾丝。
PS:那些照片留给你处理了,要么你自己留着当春宫图看,要么就烧掉,但答应我,不要卖给别人,虽然我知道肯定能值个好价钱。”
看完之后,杰森的鼻子有些发酸,但最终他也没有真正的哭出来,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他找到了那一叠八寸照片,呆呆的注视了一阵子之后,将其与格蕾丝的条子都投进了铜质垃圾桶。
杰森用打火机点燃了另一张纸条,正准备将其投入垃圾桶,但却戛然而止,把火灭掉,而后将照片和纸条捡了出来,统统塞进了原本装照片的大信封。
十余分钟之后,杰森手里捏着信封匆匆步出了公寓楼,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杰森迎着淡淡的雾气一路开回自己家楼下,刚把车停妥,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出租车噌的拐到了自己前方的路边。
“妈的……”杰森习惯性的骂了一句,而接下来,杰森几乎呼吸停止了:出租车上出来了一个拎着皮箱的窈窕背影,而这可正是他的妻子安娜·罗斯。
“我干……这什么情况!”杰森惊吓的满背冷汗,但旋即他就想到了该如何应对。
他推开车门迈步而出,接着故作从容的说了句:“娜娜,这么早就到家了啊。”
安娜也吓了一跳,赶忙回头。
“杰森?”安娜两眼瞪得溜圆,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今天醒的早,出去吃早饭了,还顺便想去替新公司寄一份文件,结果邮局没有开门。”杰森扬了扬手里装着格蕾丝那些照片的大信封——随口就能扯谎可真是杰森的一技之长。
安娜耸耸肩说道:“我们家附近的邮局说是早晨六点就开,但从来就没准时过。”
“可不是么。”杰森走向了妻子,从她手里接过皮箱说道:“娜娜,我们上去吧。”
杰森此时的心跳速度已经足够让他胸口发疼了,但他表面看上去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
一进家门,安娜就微微撅起嘴说道:“杰森,怎么感觉我早一些回家你还不高兴似的。”
“怎么可能!”杰森一把将妻子拉入怀中,说道:“我是宁愿你根本就没出去过。”
安娜用指尖轻轻戳着杰森喉咙说道:“啊,说实话,十几年来第一次离开家跟一群外人在外面过了好几夜,心里还有些慌张……也是多亏了香桐照顾的好。”
“我当年就说她虽然说话难听,但骨子里却是个好人……怎么样,我没看走眼吧。”
“又趁机邀功,不要脸。”安娜轻轻捶打了下丈夫的胸膛。
“嘿嘿……”杰森嬉皮笑脸的问道:“想来采风也是很顺利吧?”
“非常顺利,所以我们提前完成了任务,干脆搭了夜车返回首都,因此我一早就到了。不得不说,林辉统筹安排的能力还真的很厉害。”
“你们的林老板亲自带队去采风?”杰森撇了撇嘴。
“是啊,而且他来回都跟我们一样坐二等卧铺车厢,每天晚饭后都会跟我们聚在一起畅谈……真的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对了,他还帮我们团队里所有的女性搬行李。”
“啧啧……”杰森有些酸溜溜的说道:“娜娜,看样子你很欣赏他。”
“你是听不得我对你之外的任何男性有正面评价么?”安娜一对柳眉竖了起来。
“岂敢岂敢……”杰森点头哈腰的说道:“实际上我很高兴你遇到了这么让人舒适的老板。”
“杰森,你认真听我说,别总嘻嘻哈哈的。”安娜盯着丈夫的眼睛说道:“我会比以前更忙,我必定无法继续当一个标准的家庭主妇,但摆在我面前的机会是百年不遇的。我们要尽快解决我们的债务,而如果我足够努力,那几百简尼根本不是问题。所以,杰森,我需要你的支持,非常需要。”
“我不是从来就很支持你么?”
“这次我是指……在我为了工作不能回家的时候,一定要信任我,绝对不要疑神疑鬼。”
杰森拍了拍胸脯说道:“放心,我一定像你信任我一样信任你。”
“我很信任你么?”安娜表情复杂的问道。
“呃……当然……”杰森又出了些许冷汗——他知道这个问题如果答案给错了说不定会有严重的后果。
“所以你笃定任何时候随便说些什么理由就能蒙混过关?”安娜直勾勾的看着丈夫的眼睛。
“岂敢岂敢……”杰森刚刚平复稍许的心脏现在又狂跳了起来——难道是安娜根本就知道杰森方才不在家里就不是去吃早餐了。
安娜继续凝视着杰森,不过两三分钟之后,她后撤了两步,挥挥手说道:“算了,现在不是拷问你的时候。我脑袋里装满了灵感要立即开始工作。总之你要明白,我只是懒得去费心思究根问底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而不是我傻到你说什么我都照单全收。我为了我们的家庭殚精竭力,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努力。”
“娜娜……”杰森又把妻子揽入怀中,深情款款的说道:“你当然不傻,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我也通晓你的脾气,我晓得虽然你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还是对我非常信任。我以后更是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杰森这话颇是内有乾坤。
首先,格蕾丝走了,而贺莉也不可能死灰复燃,杰森认为自己会和婚外性关系绝缘;过去这几个月新奇刺激,但其实却也让杰森极为疲惫——无论身体还是内心。虽然他对格蕾丝没有产生爱情,但却还是会忍不住的关心她,这还是很耗费精力的;再加上杰森再是道德观念淡薄,一直以来他还是不可能完全不对自己的行为愧疚。杰森决定还是休养生息的好,悠闲而平淡的日子还是最适合他。如果安娜无法让他满足的话,大部分时间还是靠自己解决也没什么不行,即便再去找那种“六便士咖啡馆”的桌下口交服务也无伤大雅——至少像杰森一样的男人们都不认为这算是婚外性行为。
其次,“以后”这个词也是非常精确——今天之前杰森的确大大辜负着安娜的信任,但今天之后极大可能性是不会了,所以杰森并没有撒谎的负罪感。
大概安娜还是处于事业初见起色的兴奋中,她好像并没有仔细听杰森的每一个字,她只是把杰森推开,故作嫌弃的说道:“你是我见过脸皮最厚的家伙。你的字典里没有害臊这个词。”
“嘿嘿……”杰森又一步跨到了安娜跟前,直接把手摁在了她的前胸,眨巴着眼说道:“娜娜……这都多少天了……”
杰森并不是现在真打算跟安娜做爱,这样的举动只是他惯常与妻子调笑的方式,每次的结果都是被安娜打一巴掌说声“滚”然后他再嘻嘻哈哈的扯些俏皮话。
哪知这回安娜却笑着说道:“是哦,好多好多天了……我也有点……”
“哈……我猜就是……”杰森回以色眯眯的笑容,但其实后背今天早晨第三次冷汗直冒:昨晚与格蕾丝鏖战五个回合之后他已经将体内存储的精华差不多喷了个干干净净,如果现在与安娜再来一次,被发现几乎都已经射不出任何东西来,那可怎么解释呢?
大概只能硬着头皮说因为饥渴难耐不得不自己动手了好几次,所以存量不多了——尽管安娜非常反感杰森手淫,但这总比被怀疑或识破他昨晚他是和别的女人尽情欢爱要好太多了。
好在安娜马上扭过头去,说道:“算了算了,我现在急着要把思路写出来,不能被打断,我们换个时间。”
“那……好吧……唉……”杰森夸张的做出了失望的表情,其实却松了一大口气。
安娜转身回了卧室,不一会咔哒咔哒的打字机声就传了出来。
杰森赶紧拿上装着格蕾丝的照片和纸条的信封溜进了自己那小小的书房。
在把信封锁进一个放在最隐蔽处的箱子里之前,杰森忍不住把照片又拿出来“欣赏”了一遍。
对于格蕾丝来说,这照片带来的应算是不幸,但杰森不得不承认,这些拍摄与洗印水平都非常棒的图像可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春宫图都更要刺激。于是他不由自主的勃起了,并且开始对失却了格蕾丝这个别具一格的尤物感到痛惜。
正在此时,书桌上的电话响了,杰森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的照片扔出去。
一个熟悉的女声,是杰森以前的秘书和未来的上司——安吉拉·渡边。
“贝洛先生,现在能出来么?”安吉拉用问句开场。
“这么早?什么事?”杰森与安吉拉说话的语气一时还不能变成自下而上,听起来还像是个对下属不耐烦的小领导。
“一些关于咱们公司的事务。现在的确早了点,但我需要在公司十点钟开门之前见你。我现在是经理,不能在工作时间外出,希望你理解。”
“好的好的,在哪里见?”昨晚“劳累”了一夜的杰森现在其实很想再睡上几个小时,但毕竟未来的公司经理可不能怠慢。
“宪法区,北罗兰大道,安吉丽娜咖啡厅,你知道那个地方吧。”
“我干!”杰森忍不住说了句脏话。“我没听错吧,安吉丽娜咖啡厅?我说,我的渡边小姐,你确定你不是在拿我寻开心?”
“不信我就拉倒。不来的话,翻过年以后你别来公司上班了。”
“来,当然来……”杰森自然宁愿被戏弄——在目前这个状况下,丢人与丢工作比起来彻彻底底的微不足道。
放下电话,杰森赶忙把那大信封锁好,然后来到卧室对安娜报告说:“娜娜,公司要我现在去开个会……”
“快去快去。”死盯着自己打出的稿件的安娜皱着眉头挥了挥手。
杰森一溜烟下楼,跳上小车。
因为此时不少人已经处于休新年假的状态,所以路上的交通并不繁忙,因此杰森得以用较快的速度前进,在四十多分钟之后就跨过半个圣汤玛斯区和半个海港区到达了宪法区的安吉丽娜咖啡厅。
安吉丽娜咖啡厅的门头并不显眼,在周遭店铺那些夸张的“装饰主义”风格外立面的汪洋中,这咖啡厅可以轻易被行人忽略。
但没人敢忽略它——马丁波利斯几乎所有中层以上的男男女女都知道,安吉丽娜咖啡厅虽然并不是首都最贵的,但却是门槛最高的:只有钱还不行,如果想来这每天只在上午六点半到十一点半营业的小店吃顿早餐,若非门阀悠久的贵族或知识与权柄俱拥的高官,那就老老实实排队吧,而平均等候时间是八个月。
坊间皆知:若干年前,刚刚入主总统府的拉尔斯·比尔曼想在安吉丽娜得到个位置,却被告知他已经排到了一年以后;此后无论总统府如何沟通,安吉丽娜始终不妥协,最终拉尔斯·比尔曼只得作罢。
马丁波利斯流行着一句谚语:安吉丽娜一顿饭,吃喝不愁一百年。
什么意思呢?这就是说,但凡任何人得以在这门头极不起眼的小店里吃过早餐,那他或她光靠吹嘘这段经历就能骗吃骗喝一辈子。
以上的知识对浸淫于内务部十余年而杰森来说耳熟能详,所以当他将自己的“胜利726”在街边停放妥当之后,他认定这是安吉拉·渡边利用公开羞辱来驯服自己的小小手段。
杰森步出小车车厢,望着安吉丽娜咖啡厅那灰白色的招牌,恨不得大喊大叫道:“安吉拉·渡边,你这个颇有心机的女人,我曾经对你不客气却也没有刁难你,你有必要非得把我打垮才肯让我入伙么?”
杰森自然并没有喊出声,无论心中如何汹涌,他的表象只是舔了舔起了干皮的嘴唇。
接下去,他昂首挺胸的向安吉丽娜咖啡厅的大门进发。
没有人阻拦——当然也并无任何人忙不迭的跑来替他拉开门把手好换来几个便士的小费。
大抵安吉丽娜的侍者也根本看不上那些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的小费吧。
内部装修依然朴实无华——总之以杰森·贝洛的文艺修养是全然不理解为什么如此高不可攀的场所却不是金碧辉煌。
而后他一眼就看见了悠然在一张方桌边端坐的安吉拉·渡边。
这位从来杰森·贝洛认为是丑到无可挽救的女性现在晃眼看上去像是个旧帝国的公主。
不过仔细一瞧,安吉拉还是非常不好看,只是现在她细心经营的衣着和妆容让她不至于大白天还能让内务部的年轻男雇员吓一跳。
“贝洛先生,请坐。”安吉拉姿态雅致的抬了抬右手。
杰森当然不需要安吉拉提醒第二次,他迅速就位,在数秒的迟疑之后,杰森面带亲见耶和华与路西法握手言和的场景似的表情问道:“这发生了什么?”
安吉拉·渡边没有回答却反问说:“安吉拉与安吉丽娜的区别是什么?”
“其实没区别……就人名来说。”
“我的曾祖母叫做安吉丽娜,而我的名字,安吉拉,是为了纪念曾祖母。我的祖父在她过世之后把他经营的咖啡厅更名为‘安吉丽娜’……”
“就是此处?”杰森几乎把他刚刚斗胆端起的骨瓷咖啡杯松手扔下。
“就是此处。不过现在已经跟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了。祖父晚年投资新生的电影行业失败,只能把所有产业出售抵债,这家咖啡厅也不例外。不过祖父要求收购者要保持‘安吉丽娜’这个名字。”
“你可真是深藏不露……”杰森有些局促不安的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
“以为我是穷人家的女儿对吧……这倒也没错,祖父破产之后,我们完全就是赤贫,直到现在也没任何起色。我父母还住在皇子区只有八十尺的小公寓里呢。”
“呃……”杰森不由得问道:“那你现在这一身……”
“自然是亚瑟给置办的,他的夫人总不能太寒酸是吧。”
“夫人?”杰森再次险些把咖啡杯扔出去。“你们结婚了?”
“已经注册了,婚礼定在三月,总统就职典礼之后。”安吉拉耸耸肩说道:“虽然我曾说过只要他求婚我就答应,但后来我又不想跟他结婚了,毕竟谁也不想真的把半辈子都拴在这样的老头子身上。但最终我架不住他的苦苦哀求,还是答应了嫁给他……此外,他还是安吉丽娜咖啡厅现在的股东之一,这让我觉得颇有些缘分。”
“原来如此……”杰森恍然大悟的说道:“怪不得你能在这里拿到个位置。”
“呵……”安吉拉用银勺搅了搅咖啡。“贝洛先生,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心里说亚瑟·史密斯是瞎了眼,非要娶我这个又穷又丑的破烂。”
“不不不……”杰森赶忙否认说:“其实以前我们共事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再很多方面都有过人之处……”
“得了吧。”安吉拉摇摇头说道:“贝洛先生,我们很熟悉,你没必要这么拍马屁。”
“嘿嘿……嘿嘿……”杰森尴尬的笑着,然后指了指三层银架上的餐点问道:“我可以吃么?”
“当然可以。”安吉拉点上一根烟,说道:“都是你的,贝洛先生,我已经吃饱了。”
杰森忙不迭的将一只外皮酥脆的牛角面包夹入自己盘中,而后又拿了两根只有拇指大小的煎香肠。
安吉拉看着杰森小心翼翼的将食物送进嘴里,不紧不慢的说道:“用下午茶的架子装早餐,这多少不合规矩,但这就是从我祖父传下来的‘安吉丽娜’特色。此外牛角面包也通常不与香肠一同出现,但‘安吉丽娜’也并不遵从这样的窠臼。”
杰森将嘴里的食物使劲咽了下去,不无感慨的说道:“安吉拉,你现在可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没什么不一样,过两天我们又要共事,你就会知道我的工作状态跟以前在内务部的时候毫无区别。对于饮食的知识我从小就耳濡目染,毕竟我祖父曾是数家咖啡厅和饭店的老板,而我父亲也曾被他当做接班人来培养——虽然后来都落了空,但懂得如何鉴赏和制作美食这是我们家必备的手艺,只不过这样的手艺我之前没有机会在内务部展现。”
“唔……”杰森放下了刀叉。“我记得你说过你是靠烹饪征服了亚瑟·史密斯。”
“没错,而恰好他也是一位美食家。”
“看来你们的确应该成为夫妻。”杰森说完,又拿来几片切得很薄、口感一看就非常细腻的大红肠。
安吉拉没有做出回应,她只是一边慢悠悠的抽烟一边微微眯起眼观摩着杰森吃个不停。
当杰森几乎已经把银架上的所有面包、肉类、水果及糕点都扫光之后,安吉拉才开口说道:“贝洛先生,你看上去格外的饥饿啊。”
“呃……”杰森嬉皮笑脸的说道:“这么早就把我叫出来,我在家当然没机会吃东西啊,现在饿不是很正常么?”
“嘿……”安吉拉抱臂在胸,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不正常。我知道贝洛先生你往常早餐能吃下多少东西。而今天呢……似乎像是你昨晚彻夜在干什么重体力活。”
“你到哪知道的?”杰森不由自出的又拿出了上级责问下属的态度。
“你是不是忘了有一天你一大早跑来我的公寓找我,然后吃光了我原本做给我自己的早餐的事情?不但如此,后来你还告诉了我你那些见不得人的风流韵事,最终还要求我帮你蒙混家人。我就问你一句,我是不是之后就一直在毫无二话的帮你,直到现在也没变过——我说的轻描淡写,但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竞争我许给你的那个位置么?”
杰森用尽全身力气把涌上的那个饱嗝压了回去,而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当然非常明白咱们的很多年轻同事都想去咨询公司——毕竟没有内务部的规矩束缚还能多赚点薪水,何乐而不为。”
“呵……”安吉拉冷笑了一声,说道:“贝洛先生,你知道在公司里你的职位是什么嘛?”
杰森立即答道:“材料我看了,办公室主任,跟以前一样。”
“嗤……”安吉拉翻着白眼说道:“你根本就没仔细阅读,贝洛先生。”
“诶?”杰森今天的不知第多少次冷汗又冒了出来——没错,那些文件他只看了个开头。
“我早就预料到是这样所以我今天才把你叫出来当面详谈……”安吉拉轻叹一声之后说道:“你是社会福利一号办公室的主任,同时兼任咨询公司的副经理——直说吧,那些业务我其实早已精通,但内务部的大领导们却说什么都不能信任我一个女人就能执掌一切,所以在至少一两年内你才是咨询公司真正的头把交椅。当然,等我被他们接受之后,你依然还会是公司最重要的管理者。”
“我干!”这句脏话出口之后杰森赶忙紧紧捂住了嘴——在“安吉丽娜咖啡厅”这样的上流场所骂人实在是丢脸到了极致。
杰森马上解释说:“对不起,我实在是被震惊了……安吉拉,我……我实在一直以为我只是去当个普通的中级办事员。”
“我从未这么说过,文件上也写的很清楚……算了,这都不重要了,总之昨天部里正式批准了我那个让你在咨询公司初创期担任实际最高管理者的提案——这很正常,他们也明白,贝洛先生你是福利处那几十个办公室主任里最秉公清廉的。”
“是啊……是啊……呵呵……”杰森拿起餐巾擦了擦额角——“秉公清廉”听上去可真像是反讽,因为这么多年来他可没少在工作上搞小动作;不过旋即他就意识到,他的“小动作”与同级同事的所作所为比起来可就完全能被忽略了。
“所以……”安吉拉呼出一口白烟之后说道:“今天来约你吃早饭就是要当面提醒你几天后你开始工作时你该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上,此外,我还要告诉你能保住这个职位的重要条件——不是我个人的条件,而是部里的要求。”
“明白,明白,请说。”杰森坐直了身体,拿出了严肃认真的嘴脸。
“决不能再跟你的女下属们产生桃色事件——我发誓我没有把你在医科大学的事情说出去,但部里却似乎对此事了如指掌。咱们公司从外面招收了好几个秘书和打字员,她们都是活泼的年轻姑娘,贝洛先生你可一定不要再犯错误。我来转述部里领导的原话:‘嫖妓或找情人都无所谓,但决不能跟公司里的女人们搞在一起’。”
“妈的……”杰森实在是只能再骂句脏话了,他倒在椅背上,颓然而又愤愤不平的说道:“我在你们眼里就已经是此等嘴脸了么?我可从未勾搭过谁,都是她们主动扑上来的……”
“这就是关键。”安吉拉注视着杰森说道:“部里要求即便是姑娘极其主动,你也要坚决不能顺水推舟的去犯错。”
“我哪有这么受欢迎……”杰森此时心里想的却是“难道我真的很受欢迎?”。
“你就是很容易引起涉世不深的年轻姑娘的强烈兴趣,虽然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在社会司三十岁以下单身女雇员评的那个‘想睡排行榜’上,你是第二名。”
“什么?”杰森下巴险些脱落,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想……想睡排行榜’?这是什么鬼东西?”
“顾名思义咯,就是说明姑娘们最想跟司里哪个男人睡。”
“我干……”杰森用力拍了拍额头。“你们平时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我不包括在内。”安吉拉微笑着说道:“并不是司里所有的年轻单身女性都会参与那个排行榜的投票,不过这也的确说明贝洛先生你的确对很多姑娘有着独特的吸引力。部里的雇员嘛,纪律性肯定要好一些,意淫归意淫,但一般不会付诸行动;然而在公司里,那可就不一样了,姑娘们很可能又敢想又敢干,所以……嗯,贝洛先生,你应该明白将会面临什么局面。”
“上帝啊……”杰森哭笑不得的说道:“这听上去我简直是要奔赴一个满是陷阱的炼狱了,稍有不慎就得丢了小命。”
“所以,贝洛先生,你必须吸取之前的教训,千万不能姑娘一主动你就照单全收。”
“一定,我一定做到……”杰森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道:“我有点好奇,那个排行榜上的第一名是谁?”
“这我不能告诉你。”安吉拉将烟头投入水晶烟灰缸,说道:“吃饱喝足也谈完了,今天我们到此为止,该走了。你瞧那边有人等着我们把桌子空出来呢。”
杰森二话不说的站了起来,而后与安吉拉一前一后的向外走去。
在门口旁的等候区,那宽大的沙发上的确坐着两位女士。
一位虽然身段还像个少女,但面容却已经明显的苍老,她身着极为高档的衣裙,眉目间满是雍容。
另一位很年轻,瘦瘦高高,梳着根辫子,架着副眼镜,一身黑衣很是朴素,看上去像是身旁那位老年贵妇的侍女。
安吉拉礼貌的对她们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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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上的詹姆斯·艾斯特雷耶——埃灵堡公爵詹姆斯八世——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他今天要跟勃斯堡伯爵夫人会面,而他颇有些惧怕这位外号是“角蛇”的老妇人。
也不仅仅是惧怕,詹姆斯还很尴尬——与伯爵夫人的那一夜风流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但作为能让詹姆斯的“观海组”发展壮大的关键人物,伯爵夫人决不能怠慢。
因为见面地点是在“西瓜骑士”沃尔特·梅隆不能完全确定安全的区域,所以这次沃尔特的副手瓦里安·凯斯勒亲自陪同着詹姆斯公爵。
瓦里安不苟言笑,一张脸上所有的线条都像是用刀直勾勾的刻出来的。
车厢里的气氛太压抑了,詹姆斯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于是主动找了个话题打破凝滞。他问道:“凯斯勒先生,宁儿一切都好吧。”
“都好。”瓦里安的声音与他的面容一样的冷峻。
詹姆斯点了点头,又说道:“昨天梅隆先生提到过你想举办一次正式的婚礼,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我很乐意担任你们的证婚人。”
“恩德无量,主上。”瓦里安将右手置于左胸之上说道:“这对我和拙荆都是无上荣光。”
“有没有个预想的日子?”
“当在拙荆分娩之后。现下她极易身体不适,而婚礼需要操劳。”
“唔……那还有好几个月吧。”
“是的。”
“呃……”
詹姆斯的话题这么快就走到了尽头,他却不想继续沉默,于是稍稍过了一阵子,又说道:“凯斯勒先生,我想询问一下,莱顿小姐陪同我外出的话,会不会不合规矩。”
“她可以陪同主上外出,但是,在公众场所行走时,她必须只能跟在主上身后,不可以与主上并肩同行。”
“唔……原来如此。”
瓦里安继续解释道:“公爵的女伴理应享有女伯爵待遇,不必持有仆役身份,然而其前提是出身清白。至于莱顿小姐……她不一样。”
“哦……”詹姆斯心中有点发酸——这么多天以来,蜜糖——乔治雅娜·莱顿——给他的身心带来了充足的愉悦,然而她却不能享有公爵床伴的正常地位,而他却也没有能力对此进行改变。
瓦里安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莱顿小姐的出身在观海组里除了主上本人也只有我和梅隆先生知晓,我们绝不会将其泄露给其他人。”
“嗯……”詹姆斯实在不知道该对瓦里安的话做出什么评价,于是只能模棱两可的随便发出了些声音。
接下去,詹姆斯不打算再寻找任何新的话题了,他发现跟瓦里安·凯斯勒对话比沉默还要令人煎熬。
好在目的地没过多久就到了。
詹姆斯走下马车之后有些懵懂,因为他根本就没看到有什么“安吉丽娜咖啡厅”的招牌。
后来在瓦里安的引领之下,詹姆斯才知道伯爵夫人选择的这个咖啡厅实在是门头太不起眼了,以至于近在眼前却并没有被他发现。
咖啡厅内部面积不大,只有寥寥八张桌子,而现下全都坐满了气度不凡的食客。
而后詹姆斯愣住了——他不是因为这小店里客人的形象气质而惊讶,而是他看到了那个许久未见却一直魂牵梦绕的倩影。
詹姆斯抖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向位于东北角的那张方桌。
坐在桌旁的年轻姑娘腾的站了起来,嘴唇和鼻翼颌动着,紧盯着詹姆斯的一双眼睛立即就被泪水淹没。
“卡……卡萝尔……”詹姆斯的话语中也出现了哭腔,他顾不上旁人的态度,激动的大声说道:“我以为我已经失去你了。”
“没有的……”这位卡萝尔——自然就是詹姆斯深爱的卡罗琳娜或石凯琳——抽泣着说道:“我永远属于你。”
其他的食客们倒也真是教养十足,目睹了如此戏剧化的场景却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全都豪不被打扰的悠闲享用早餐。
坐在卡罗琳娜旁边的老年贵妇——勃斯堡伯爵夫人——款款离开了座位,笑了笑说道:“好啦,这里没我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好好叙旧。”
伯爵夫人走出了咖啡厅,詹姆斯在卡罗琳娜对面坐下。
詹姆斯哑口无言,卡罗琳娜止不住的落泪。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分钟,直到詹姆斯终于一把握住了卡罗琳娜的手。
“见了我难道不该欢笑么?”詹姆斯说道。
“女人一旦高兴到了极致一定是会哭而不是笑啊……”卡罗琳娜摘下眼镜,又拿起餐巾擦拭着眼角。
“知道么,卡萝尔……”詹姆斯把卡罗琳娜的手握的更紧了,说道:“许久以来,我经常会做相同的噩梦:你和那个艾迪结婚生子,而后返回下加勒比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却孤身一人在马丁波利斯等啊等,至死却也没有把你等来。”
卡罗琳娜把头低了下去,吞吞吐吐的说道:“詹姆斯……我……我必须……必须要承认,我的确已经跟他注册结婚了……”
“哈!”詹姆斯将卡罗琳娜的手一丢,啪的拍了下桌面,说道:“所以你今天见我就是为了通知我这个‘好消息’?你希望得到我对你们夫妻俩的祝福对不对?”
“不……不……你听我说完……我……我……”卡罗琳娜立即泣不成声,哭的似乎马上就要窒息。
无论到底发生了什么,所爱之人的梨花带雨可怎么能让詹姆斯无动于衷。他开始深深的为自己刚才的言论内疚,他的心脏虽然像被一只大手拧来搓去一般难受,但他还是柔声说道:“卡萝尔,如果那是最能让你幸福的选择,我愿意祝福你们。”
“什么嘛……傻子……”卡罗琳娜此时居然破涕为笑,说道:“你就不看看我现在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诶?”詹姆斯一愣之后说道:“衣服有什么特殊之处么?”
“这是寡妇的丧服啊……你之前见过我穿一身黑么?”
“啊!”詹姆斯仿佛被闪电击中似的颤抖起来,说道:“寡妇?你的意思是……”
“对!”卡罗琳娜咬了咬嘴唇,说道:“一周前我们注册,而三天后他就去世了。这样的婚姻关系只是对他十余年来给我的关照一个微不足道的回报。他说他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娶了我,而我实在不好意思让他带着最大的遗憾离世,所以,詹姆斯……对不起,从法律层面来说,我的确履行婚约嫁给了他。我知道这对你来说算是背叛,但……我无法将过去多年他对我的恩情忽视。我不爱他,我爱你,但……”
“我明白我明白,我的爱。”詹姆斯打断了卡罗琳娜,再次握住她的手,说道:“你做的没错,卡萝尔,这更说明了你是个值得我深爱的姑娘。”
“谢谢,亲爱的……”卡罗琳娜低下头说道:“只是我不得不求你再容忍我一次了。我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你朝夕相处,但现在作为艾迪名义上的遗孀,我必须将他的骨灰护送回下加勒比并操持完他的丧葬。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一两个月,但等我返回首都之后,我就全然是詹姆斯你的私有物品了。我晓得没有我陪伴的日子会很难熬,但我保证这不会持续很久……”
“呃……”詹姆斯说不出什么话来,因为他极为惭愧——没有卡罗琳娜的日子果真难熬么?并不是,因为蜜糖实在太精于取悦詹姆斯了;虽然詹姆斯心中一直渴望卡罗琳娜,但各方面都极为可人的蜜糖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倾注感情。
而更实际一些的问题是:如果卡罗琳娜也成为了公爵的床伴,那她和蜜糖的关系该如何应对?
两人是“锦缎玩偶”的同事,同样不是“清白”出身,那么理论上詹姆斯对她两个的态度应该持平,然而……在男女关系上,绝对的一视同仁难度颇大;詹姆斯基本确定自己会更宠爱卡罗琳娜。
卡罗琳娜见詹姆斯有些支支吾吾,就开诚布公的说道:“亲爱的,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忧什么。伯爵夫人已经跟我说清楚了现在绯宫里的情况,我明白该怎么做。我和蜜糖虽然并不是很熟,但共事时也倒是都挺友好的。我不敢说我能做的很完美,但绝不会让你觉得麻烦。”
詹姆斯此时热血一涌,握住卡罗琳娜的手说道:“卡萝尔,我回去就取消蜜糖的床伴身份,她可以留在绯宫,但只能作为我的普通下属,我不会再……”
“不不不……”卡罗琳娜赶忙摇着头说道:“千万不要这么做,蜜糖也很喜欢你,你丢下她也会伤她的心。詹姆斯,你大概不知道,自从你点过蜜糖之后,她就拒绝再跟别的客人过夜,最多只陪酒了……”
“……”詹姆斯心里腾的一声,说不出话来——这下对于蜜糖和卡罗琳娜两人的愧疚又深了一分。
卡罗琳娜接着说道:“所以,我们两个一起服侍你就好,我是学历史的,我明白旧帝国公爵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子。只是……我只有一个条件……”
詹姆斯立即说道:“一百个条件都没问题!只要你成为我的伴侣。”
“就只一个……”卡罗琳娜低声说道:“我是你的卡萝尔而不是锦缎玩偶的卡罗琳娜,所以……我做不到跟蜜糖一起与你欢爱。在跟你……跟你同房的时候,我只能是一个人……”
“本来就该这样。”詹姆斯说道:“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你们两个一起……呃……”
詹姆斯说完这话脸上有些发烧——这是个小小的谎言,他其实做过与卡罗琳娜和蜜糖三人共赴巫山的美梦。
深觉尴尬的詹姆斯换了话题,问道:“卡萝尔,为什么你要见我却不直接联系我,而是要通过伯爵夫人。”
卡罗琳娜苦笑着说道:“我的公爵大人哟,我给你写了信,却石沉大海,我当时也不知道你到底住在哪里。我只晓得伯爵夫人会定期去锦缎玩偶,所以我在那里找到了她,请她把你请出来。我想她可能是要给你个惊喜,所以并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今天要见你……”
“我没有收到任何信件!是寄给了我们约定的那个信箱?”
“当然啊……我也不知道其他的联系方式……”
“该死……难道有人动了手脚?”詹姆斯皱起了眉头。
“呃……也不一定。”卡罗琳娜想了想,说道:“最近又是年末又是选举的,邮局工作有些混乱,据说丢邮件的事情经常发生。我想我给你的信应该是被邮局弄丢了。”
“以后什么都不会再丢失了。”詹姆斯抓住卡罗琳娜的双手放在自己心口,颇为激动的说道:“我们永永远远在一起。”
卡罗琳娜眼圈红了,哽咽着说道:“我真想现在立即就跟你回去,履行你伴侣的职责,但我必须要先把他的骨灰送回去,这也是我对他照顾我那么多年的最后一点报答。这之后,他就永远从我心中消失了。”
“难道你马上就要出发?”詹姆斯惊诧的险些站了起来。
“是的……对不起,两个小时以后就要开船。我的行李已经叫出租车送去港口了……我原本不是今天动身,但据说进出下加勒比会越来越艰难,甚至可能从三月份开始下加勒比会停掉所有前往别的省的航线,所以我怕再晚几天走,到时候就回不来了,所以我把船票提前了……”
“去一两个月是么?”
“准确说,总共需要大约五十天,我计算过……而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呼……”詹姆斯长出了口气,说道:“那其实现在应该把你送去码头了。”
“我舍不得离开……”卡罗琳娜涌出了泪珠。
“但也不能误了船,那样更是后患无穷不是么?”
“嗯……”
“那我们走吧,我送你去。”詹姆斯率先站了起来。
卡罗琳娜挽着詹姆斯走出了咖啡厅,两人一起走到了詹姆斯的马车跟前。
瓦里安·凯斯勒像尊石像似的挺立在车门旁。
“凯斯勒先生,这是石小姐,我的爱人。”詹姆斯如此介绍着。
“日安,石小姐。”瓦里安微微鞠躬。
“我们把她送去坐船……对了,卡萝尔,是几号码头来着?”詹姆斯问道。
“六号。”
“这恐怕不行。”瓦里安面无表情的说道:“那里不是梅隆先生核准的安全区域。”
“什么?”詹姆斯险些吼了起来。“东湾公园不就在那附近?我去东湾公园都是安全的,为什么六号码头却不行?”
“公园是公园,码头是码头,虽然离得近,但情况完全不同,还请主上理解。”
“你……”詹姆斯脖子上冒出了青筋。
“没事啦,亲爱的。”卡罗琳娜笑笑说道:“我自己叫辆车过去就好。你不要冒险。”
“你们一个个的就只知道限制我!”詹姆斯盯着瓦里安呵斥道:“说是为了我的安全,却明明只是在享受自己手里那点破烂权力。”
瓦里安鞠了一躬,说道:“主上,我手里没有权力,只有职责。”
“好吧!”詹姆斯指了指背后的咖啡厅说道:“这里不也说是不能确定安全么,我还不是来了。你这次陪我出来,不就是为了应对可能的不安全么?那你跟我一起去六号码头又有什么问题?”
“这不一样,主上。”瓦里安说道:“‘不能完全确定安全’和‘完全不安全’程度不同。前者区域我可以陪同您前去,但后者无论如何也不能接近。”
“这简直是专门跟我作对!”詹姆斯握起了拳头。
“亲爱的,我自己去没问题的……大家不要因我伤了和气。”卡罗琳娜轻轻晃了晃詹姆斯的胳膊。
此时附近一辆旧式小型蒸汽车门开了,勃斯堡伯爵夫人款款而出,笑呵呵的对詹姆斯说道:“公爵,你喊得半条街都要听到了。大可不必如此动怒。”
“我连送别我的爱人都做不到!”詹姆斯喘着粗气。
“你们以后的甜蜜日子长着呢,何必这么纠结这一时。”伯爵夫人走到卡罗琳娜跟前说道:“我送我们的石小姐去码头,而公爵呢,你放心,我保证她好好的去好好的回。她在下加勒比的活动我会想办法在那边找人帮助保护,她回来那天,我亲自去码头接,然后把她漂漂亮亮的送到公爵你的手上。”
见伯爵夫人话说到这个地步,詹姆斯也不好再发火了,他只能无奈的表示拜托伯爵夫人照应卡罗琳娜。
詹姆斯和卡罗琳娜紧紧的拥抱的好一阵子之后,终于依依不舍的分别。
坐回马车上,詹姆斯一直对瓦里安·凯斯勒冷眼相向,不过过了一阵子,当愤怒和悲伤消散之后他开始觉得自己也不该怪罪瓦里安,因为瓦里安的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也是他看在眼里的。
于是詹姆斯叹了口气说道:“对不起,凯斯勒先生,刚才我的言行非常不当,我应该更好的控制自己情绪,不该这么不懂事。”
瓦里安语声依然平静却不冷酷的回应道:“主上,我知道在您看来我大概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但其实我也经历过与爱人分别,我理解此时的心情。主上,既然伯爵夫人做出了承诺,那石小姐肯定是会平安回到主上身边的;而且石小姐也不希望主上涉险,您也不好辜负她。”
“唔……”詹姆斯此时很有些意外,因为他第一次从瓦里安的嘴里听到关于“爱人”的话,结果他想起了一些传言。在犹豫了一阵子之后,詹姆斯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凯斯勒先生,你是不是以前结过婚?”
“订过婚……”瓦里安顿了顿,接着说道:“但还没来得及成婚,我就被征兵上了前线。等战争结束我回家之后,却才知道未婚妻已经因病去世。在战争中,为了不让我在前线分心,我未婚妻的姐姐一直扮作她跟我通信。所以……当我一到家就得知未婚妻几个月前就已经不在人世,我……”
瓦里安喉咙里格格响了两声之后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抱歉,主上,我的个人琐事不应多提。”
詹姆斯却亲热的拍了拍瓦里安的肩头说道:“凯斯勒先生,我们理应是最彼此信任的战友,我非常荣幸你能愿意给我透露一些……‘琐事’。”
“这并不是梅隆先生希望看到的。”瓦里安又恢复了往常的面无表情。
“呃……”詹姆斯虽然还不够老道,时不时会展露出桀骜的少年心性,但毕竟在绯宫的那个小朝廷里浸淫了好几个月,只要不是处于情绪激动之中,却也绝不至于莽撞。
那么詹姆斯打算搞清楚一个实际的疑问——这疑问是被卡罗琳娜不经意的那句“伯爵夫人已经跟我说清楚了现在绯宫里的情况”引出的。
詹姆斯问道:“对了,是不是勃斯堡伯爵夫人已经知道我们观海组的基地是在绯宫?”
“大概是。”
“为什么会把这情况透露给她?我记得梅隆先生说过我们不该让她得知我和观海组身处何处。”
“知与不知都是梅隆先生一手安排的,他肯定有他精妙的打算。主上,我没有权限了解梅隆先生所有的计划,因而如果主上对此存疑,还请直接召来梅隆先生询问。我想他肯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吧……好吧……”詹姆斯可并不认为沃尔特·梅隆会跟他解释一切,同时詹姆斯又觉得有些好笑,因为瓦里安·凯斯勒说起话来咬文嚼字的就像个古人。
之后,詹姆斯也就不再试图与瓦里安交流,干脆装作打盹。
到了皇家绯宫,进了自己的卧室,上足了油的木门无声的开启,而响亮、悠扬而俏皮的摇摆乐正从那壳子还散发着木香味的收音机里潺潺传出。
蜜糖——乔治雅娜·莱顿——身穿半透明的睡裙正跟着音乐,手拿着香槟酒杯,摇摆着腰肢。
詹姆斯假咳一声,蜜糖赶忙转身。她惊慌失措,险些把酒杯直接丢下。
“杰米主人……”蜜糖噗通一声跪倒,低着头说道:“蜜糖居然没有发觉主人已经回来了,真是罪该万死。杰米主人,罚我吧。”
“罚罚罚……”詹姆斯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说道:“你尽心尽力的侍奉我,只是因为怕我罚你么?”
蜜糖一声不吭,不过一分钟之后她就噌的从地上蹦起,坐到了詹姆斯身旁,环住他的脖子甜腻腻的说道:“蜜糖才不怕主人罚我,蜜糖是爱主人所以才愿意尽心尽力的服侍主人。”
这样的话蜜糖之前也经常说,但詹姆斯并没有特别当真——他再是年轻却也明白像蜜糖这种曾在首都首屈一指的夜总会里当过头牌花魁的风月女嘴里的甜言爱语可信度极低。
但几个小时前卡罗琳娜却告诉他蜜糖是真的喜欢他,那么这可就让詹姆斯心中产生了化学反应。
詹姆斯不明白为什么卡罗琳娜要替蜜糖说话——他读过不少数十年前成书的旧帝国宫闱小说,那里面皇室或贵族男性的姬妾之间全是血淋淋的勾心斗角,绝不可能有任何互惠互利。
蜜糖很少提及卡罗琳娜,但卡罗琳娜却嘱咐詹姆斯公爵不能负了蜜糖——这说明什么?
依照旧时小说的套路,卡罗琳娜必定心存极大的阴谋。
但詹姆斯认定卡罗琳娜绝不是这种人,卡罗琳娜就是因为善良所以才会替蜜糖着想。
心中乱哄哄、脑袋有点发晕的詹姆斯此时决定向他的“灵丹妙药”寻求帮助,而这“灵丹妙药”就是性爱。
他轻车熟路的把手伸进蜜糖睡裙的领口,悠闲的把玩起蜜糖触感如丝绸的乳房。
蜜糖很快就面色潮红了起来,他半闭上眼睛,喘息着,把整个软软的身子靠在了詹姆斯臂膀上,而她的手也就顺势搭在了詹姆斯的股间。
“啊……已经起来了,这么快……”蜜糖轻抚着、呢喃着。
“我只要一触到你的肌肤,就会立即起来……”詹姆斯开始吻着蜜糖的脖颈。
“我啊……只要一看到我们的杰米主人就……”蜜糖把詹姆斯的手轻轻拉向了自己下身。
的确,那道足以让任何男人都肯赴汤蹈火的柔软缝隙已经像是涂了油般的润泽。
想赶紧让心烦意乱消失的詹姆斯省略了前奏,这就马上把蜜糖抱上床然后一股脑的冲了进去。
结果,这次跟以前不一样了——蜜糖在视觉、触觉和听觉上为詹姆斯提供的愉悦丝毫没有打折,但卡罗琳娜的身影却开始在詹姆斯脑海中绕梁不去。
结果,詹姆斯险些中途而废。
詹姆斯可以说是草草结束了这次战斗——他只不过换过两次姿势,而之前却总要跟蜜糖玩上很多的花样。
詹姆斯带着比开始时更加纷杂的思绪在蜜糖体内喷涌着,而后他马上就翻身仰面躺倒,盯着天花板发呆。
而原先是跪伏着的蜜糖则顺势趴下。
收音机里此时还在播放着伊塔·韩版本的《这不过是一场太阳雨》——这首歌被辛芯唱红之后,几乎所有的女歌星都翻唱了一遍。
詹姆斯突然蹦了起来,开始捡拾自己的衣服。
蜜糖听到动静,抬起上半身讶异的问道:“杰米,你这就要出去么?”
蜜糖这么问是因为一向以来两人只要开始,就肯定会一连两次,而这回却只完成了匆匆一轮。
詹姆斯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梅隆先生给了我一些文件要读,我不抓紧点时间大概读不完。”
詹姆斯这话有一半是真实的——的确他有着读文件的任务,但却也并不是这么着急都来不及再跟蜜糖来上一局;詹姆斯的真实目的是想用另一种方式——自己一个人躲在书房里读读书喝点酒——来让内心变得不那么乱七八糟。
离了卧室来到书房,詹姆斯发现顺美正在打扫。
詹姆斯立即说道:“顺美姐姐,不是说了你不需要做仆役的活计么?”
顺美手上不停的回应道:“我干习惯了,这书房是我最喜欢的房间,我不亲自打扫不放心。”
“唔……”詹姆斯点点头,说道:“艾斯卡达特先生的藏书可真是个宝库,我真希望我有机会可以把它们都读一遍。”
“嗯……”顺美说道:“这也是我的目标。以前我不喜欢读书,但最近我却迷上了读书……啊,对了,公爵……”
顺美暂停了打扫,在詹姆斯跟前规规矩矩的站好,行了个旧式淑女礼,说道:“我想请公爵再把你的科幻小说手稿多借我一阵子。我太喜欢读了,我已经读了两遍,我准备读第三遍。”
“已经读了两遍?”詹姆斯瞠目结舌的说道:“那么多字……这就已经读了两遍了?”
“我看书速度快……瑞恩甚至不相信我真的是在读书,只以为我是乱翻装样子。”顺美甜甜的笑了笑。
“佩服……你留着慢慢看吧,想读多少遍就读多少遍。反正这东西又不会拿去出版。”詹姆斯环顾了一下四周,又问道:“对了,顺美,这里的那本《白舟游记》你看过没有?”
“看过的。”
“你相信里面记载的事情么?我是指,湍旋之间的确有空隙,而穿过湍漩就是其他人类社会。”
“唔……”顺美微微歪着头想了想,答道:“我相信湍漩是能穿越的,但湍漩之外是什么样子,我不能完全相信《白舟游记》上的故事。”
“嗯……你是认为,湍漩外的人类不太可能有像样的社会?”
“不……正相反,我认为他们说不定比我们先进,至少也跟我们差不多。”
“为什么?”
“呃……”顺美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既然我们相信湍漩是上帝降下保护我们的屏障,那湍漩外的人类必定是有能力战胜我们所以我们才需要被保护,因此他们不应该比我们落后才对。”
“那也说不定湍漩其实是在保护他们啊。我们站在自己的立场看,湍漩把我们与未知的危险隔绝开;而在湍漩之外的人类看来,湍漩也是他们的安全屏障啊——甚至,到底谁才是‘里’谁才是‘外’呢?说不定两边的人都觉得自己是‘里’。或者,根本没有‘里’和‘外’,湍漩并不是城墙而只是个难以跨越的分界线。”
“唔……”顺美点着头说道:“确实,这是个有点哲学深度的问题。我可以仔细想想……”
“顺美,你知道吗,在看了《白舟游记》之后,我觉得如果让我有能力选择的话,我愿意把造访湍漩另一端的世界当做自己的最终目标——哪怕那里并不像游记上所写的也是人类社会而是教会告诉我们的满是烈火、岩浆与游荡恶魔的人间地狱,我也想去见识一下。”
此时想起了砰砰两声,一黄一紫两个魔仆同时现身并异口同声的说道:“奇奇和尼尼也想见识一下。”
“又是你们!”顺美跺了跺脚呵斥道:“我说了多少次,别总是偷听别人说话!”
“没有偷听!”奇奇说道:“是瑞恩叫我们来找你,问你能不能去帮他个忙。”
“他在哪?为什么自己不来?”顺美皱了皱眉头。
“他就在你的卧室里嘞。”尼尼解释道:“他扭了脚,走不动路,他想让小顺美用魔法给他治一治。”
“哼,现在想起我的三脚猫魔法了。”顺美翻了翻白眼,又对詹姆斯行了个礼,说道:“公爵,我去瞧瞧瑞恩那个混蛋。”
顺美跟着奇奇和尼尼来到自己卧室,只见瑞恩龇牙咧嘴的半躺在床上,右边脚腕子肿的像个茄子。
瑞恩一见顺美就努力挤出笑容,附带着满头的冷汗说道:“老婆,你可来了,我要被疼死了。”
“哼。”顺美在瑞恩身边坐下,将指尖散发着绿光的右掌贴在瑞恩的脚腕上,说道:“不是总说我这魔法没用么?”
“对付别的不太行,但跌打损伤却经常起效——至少能让我不那么疼,可以坚持到冯恺回来的时候。”
“你该去医院。”顺美的绿光更加明亮了一些。
“去医院要等很久,我非疼死不可……”
“你不是去找夏先生玩了么,怎么还把脚给扭了?”
“别提了,‘夏未’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夏先生不知道去哪了,丝嘉丽特也不在。我只能回来,结果路上遇上一群野狗追着我跑,然后就把脚扭了。我是强撑着走回了绯宫,这可真他妈的疼啊。”
顺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真想亲眼看你被狗追的狼狈样子。”
“等我脚好了,给你表演一下……”瑞恩抓了抓脑袋,又说道:“也真是奇怪,这个时间段很少会遇到夏先生和丝嘉丽特都一齐出门的情况,他们这是去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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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先生和他的女儿丝嘉丽特是去了由依——成田梦——家里;当然,夏先生的女友黑井夫人尤米也跟他们一起。
由依邀请夏先生他们来自己的公寓喝茶并共进午餐,黑井夫人的两个女儿原本也在被邀之列,但因为她们还在学校的旅行冬令营里所以今天只能缺席。
由依的爱人纳尔逊·英格拉姆以男主人的身份热情的招待着夏先生一行人,而丝嘉丽特是对这个国立研究院毕业的博士非常感兴趣,每次见他都会好奇的问个不停,结果纳尔逊半个上午都只能陪着丝嘉丽特了。
由依极为宽敞的公寓布置的简练而温馨——并不是现下上流社会惯用的那种故作姿态的“低调奢华”,而是纯纯粹粹的居家风格,甚至颇像个乡间小屋。
由依对夏先生感慨道,自己活了半辈子,终于算是有了个真正的家了,之前其实一直算是在颠沛流离;而现在这套公寓让她非常满意,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会住到离开人世那天。
由依的公寓里有个私人放映厅,人们就着茶水观看了一部《怒海深情》——就是辛芯演唱《这不过是一场太阳雨》的那部最近大红大紫的新片。
当辛芯短暂出场时,由依赶忙将影片暂停,然后让大家评价这位当时算是龙套的年轻女演员是不是长得像自己。
结果大家一致认为,的确,至少有五六成像,简直怀疑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由依盯着银幕说道:“她比我年轻的多,其实我现在拍的这部叫她来演就合适了,只可惜卡尔不会同意让其他人代替我演女主角。”
纳尔逊搂起由依的肩头,颇为怜惜的说道:“卡尔也对你太狠了,那么多打打杀杀的镜头,都不知道找个替身。瞧瞧你动不动就扭伤,真是让人心疼。”
由依一愣,而后双掌一拍,说道:“亲爱的,你给我提了个大醒!我当然可以找替身,只是我一向没这个习惯。现在已经不年轻了,我不该再跟以前一样逞强……那么,既然这个辛芯长得像我,我找人去跟她谈谈,看她愿不愿意当我的替身演员。”
黑井夫人接过话头说道:“她好像还是没什么真正的名气,自从她在广播上唱了那首歌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唱了,现在也没人提她了……由依,我想她得到给你当替身的机会肯定会感激涕零的。”
“大概吧……”由依顿了顿说道:“但有的时候也很难说……有些演员无论如何也不肯给人当替身……”
丝嘉丽特此时插嘴问道:“由依,你说我能演电影么?”
“诶?”由依一愣,旋即笑着说道:“你当然可以,只是如果你要演女主角的话,给你搭戏的男演员可就得精挑细选了——现在新海岭不好找个头那么高的男演员。”
“我就是随便问问……”丝嘉丽特吐了吐舌头。
“不过……”由依打了个响指,说道:“如果你想在我的电影里客串一下,倒是真的有个角色适合你。”
“跑龙套吗?我没问题,其实我在中学的时候是戏剧社成员,我懂一点演戏。”丝嘉丽特看样子兴趣真的上来了。
“不算很龙套,出场的镜头可比这位辛芯多……”
“等会等会……”丝嘉丽特举起双手,像是枝叶般的晃了晃,说道:“不会是要我去演背景上的一棵树吧?”
“什么?”由依迷惑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会要你演一棵树?”
“在中学里因为个子高,我经常是演树,或者……柱子;哦对了,我还演过纪念碑。”
“啊?哈哈哈……”由依忍俊不禁,笑的花枝乱颤,而其他人也都前仰后合。
电影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接下去便是午宴。
所有餐食都是由附近的南珍轩分店送上门来。因为由依对夏先生、黑井夫人和丝嘉丽特的口味非常熟悉,所以全部点的是他们最喜欢的菜肴。
不过这就苦了纳尔逊——他实在是很难对远东风味的料理产生兴趣。
当然啦,纳尔逊也绝不会抱怨,他其实对于美食并没有多大渴求,只要有几片面包就能对付过去一餐;而且,由依也贴心的已经单独为他准备了烤吐司和鱼子酱。
午餐上的气氛比之前更加欢喜了,丝嘉丽特似乎已经彻底掌握了妙语连珠的技巧,从头至尾都把大家逗得极为开心。
夏先生此时看着语笑嫣然的二女儿更是百感交集——之前在德堡的家中,到底她心中是承受了什么样的阴霾才会那么的冷淡寡言啊!
午宴结束,残羹撤下,换上了甜点和餐后的欧罗洛索雪莉酒。
黑井夫人喝不惯这初尝口味颇有些奇特的发酵葡萄汁,于是浅啜之后便不再碰它;而丝嘉丽特因为还没真正成年所以只得到了一杯橘子汁;至于纳尔逊,他已经严格限制自己的酒精摄入十余年了,所以尽管他也喜爱雪莉酒,但好半天也只喝下半杯。
因此,真正在推杯换盏的只有夏先生和由依。
夏先生不由得回忆起了上次与由依畅饮欧罗洛索的情景——那是几个月前,在与由依一同制止了一场可能会发展为屠杀的惨剧之后,他们留宿在圣汤玛斯区的一套公寓中,却又恰逢停电,于是两人在睡前就着蜡烛干了两杯所谓“全国最好的欧罗洛索”。
液化的落日……那就是烛光映照下酒浆的颜色;夏先生曾试图用颜料混合将其还原,但却从未成功。
那么,具体说来,那一天发生的事件就是由依奋不顾身的分散那些所谓“加勒比人”恐怖分子的注意力,而夏先生利用出众的枪法击落大吊灯将匪徒一网打尽;而之后他们把因惊吓而昏瘫的黑井夫人尤米送回家中,却发现由依之前的那位男友的公寓也就在同一栋楼上。因此夏先生和由依就在由依前男友——这关系不过持续了三天——的家里凑合了一夜。
其实当日的很多细节现在对于夏先生来说已经模糊,但他还是记得,就是那天,在恐怖分子袭击之前,由依和尤米硬给他安上了个“夏叔叔”的名头;而由依面对危险所表现出的勇气实在值得他终身敬佩。
时至今日,已经基本上成为未婚妻的尤米自然不会再管夏先生叫“叔叔”,而至于由依——成田梦——呢,这位旧日的头号电影明星在与夏先生独处时依然还是“夏叔叔”个不停。
如果不是如此两家几乎齐聚的场景,夏先生必然与被他一直称为“女侠”的由依喝个尽兴。
但现在大家都明白,一切必须见好就收。
夏先生的醉意初生,而由依那张花了大价钱才得以在年过四旬还保持白嫩的面庞也染了粉红,她的话语开始变得有些没有章法了。
不能再喝了,双方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将瓶子里剩下的暗金色酒浆倾倒入杯。
这个时候丝嘉丽特依然还跟纳尔逊聊的火热,而黑井夫人扯了扯夏先生的袖子,跟他说了几句话。
“格兰特……”黑井夫人低声提醒着:“你舌头都大了,是不是我们应该到此为止了?”
夏先生因酒精而兴奋,口舌也有些失去控制,但头脑还是清醒的,所以他赶忙回应道:“尤米,别担心……”
接下去,夏先生清了清嗓子,口齿清楚的宣布说:“今天很是开心,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且来日方长,这都下午两点多了,咱们也该散了。我得回酒吧去准备开业,而纳尔逊……我记得你今天还要去厂里教夜校对吧?”
“是啊。”纳尔逊说道:“年轻工人们的学习需求越来越旺盛,我得尽量满足他们。”
“好吧,就这样吧。”聚会的发起者由依放下酒杯,带着意犹未尽的神色说道:“很荣幸能在我自己的家里接待各位……希望这样的活动能成为常态。我和纳尔逊真是恨不能天天与大家见面——夏叔叔,尤米,嘉嘉,还有今天没来的千香与千穗,你们就是我和纳尔逊胜似亲人的挚友……”
说到此处,由依措不及防的红了眼圈,她垂首片刻之后才接着说道:“我和纳尔逊本质上其实都不善于交友——对,电影明星成田梦朋友遍天下,但由依呢?我只有你们。我不想矫情,我那个电影明星的身份永远都会给我带来满足感,但追捧与宠溺并不能给我带来真正的快乐。但我已经习惯于在寻常人面前一丝不苟的扮演大明星成田梦,不过,我……我搞不清楚原理,但我却明明白白的晓得,在座上各位的面前,我才能得以不再扮演任何角色而纯粹的用不加修饰的自我来说话做事。”
纳尔逊立即将由依揽入怀中,如痴如醉的说道:“娜丽,谢谢你,帮我认识了这么许多永生信赖的好友。”
黑井夫人尤米更是非常激动的说道:“由依,我从来就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姐姐!”
“谢谢……”由依在爱人纳尔逊·英格拉姆臂弯中辗转片刻之后突然直起身子,高声说着:“哎呀!险些忘了把夏叔叔和尤米的订婚礼物送出去咯!”
由依口中的礼物是个黄橙橙的柚木盒子,而当夏先生双手接过盒子之后,由依马上说道:“回家再打开!不准拒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