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试探

第二天下午，江准再次踏进「特色五花」。

杜一川站在案板后，目光扫过他，唇角微微一勾：“还是老样子？”

江准点了点头，在靠近厨房的角落坐下。

炭火燃起，肉片滋滋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他端起杯子，漫不经心地问：“老板，你的肉，是从哪儿进的？”

杜一川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流畅的切肉动作。

“固定供应商。”

“哪里的？”

“东郊。”

江准笑了笑，低头喝了口茶。

“我做食品安全报道的，最近刚好在查黑市肉源的问题。你这肉品质很好，真想采访下你的供应商。”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停顿了一瞬。

杜一川将切好的肉推上烤架，缓缓抬眼。

“记者先生，你对肉很有兴趣？”

江准迎着他的目光，神色不变：“职业习惯。”

炉火映照在杜一川的眼里，像某种深不见底的暗色。

“那希望你的习惯，不会让你陷入危险。”

肉香弥漫。

外面，乌云悄然聚拢，夜色如墨，缓缓倾泻而下。

江准跟踪杜一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夜色沉沉，街道上的灯光映照着潮湿的路面，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江准远远地跟在杜一川身后，保持着安全距离。他不是第一次调查案件，但这次的感觉却有些不同——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他隐隐不安。

杜一川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店，而是在附近的巷弄里绕了几圈，看上去像是在随意闲逛。江准躲在阴影里，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然而，就在他以为对方还未察觉时，杜一川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直直地朝他这边走来。

“这位朋友，跟了我这么久，是想吃顿夜宵吗？”

江准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杜一川的声音平稳，不疾不徐，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他的眼神透过街灯的晕染显得格外深邃，像是早就知道江准的存在。

江准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局促。“不好意思，我只是……”

“只是碰巧路过？”杜一川轻笑了一声，“既然碰巧遇到了，不如进店坐坐吧。都这么晚了，不吃点东西回去，胃可受不了。”

江准知道，他已经别无选择。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翻动炭火的噼啪声和墙上老旧的风扇嗡嗡作响。杜一川熟练地拉开椅子，示意江准坐下。

“你喜欢什么部位？”

“随便吧。”江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

杜一川点了点头，很快，一盘色泽诱人的五花肉端上了桌。肉的纹理漂亮，脂肪与瘦肉交错，切割得极为均匀。杜一川亲自将肉放上烤架，炭火的热浪升腾，肉片逐渐渗出油脂，发出诱人的滋滋声。

“尝尝吧。”

江准看着面前的烤肉，胃里似乎打了个结。

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任何不合常理的举动都会引起怀疑。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刚烤好的五花肉，蘸了一点酱料，放进口中。

咀嚼的瞬间，他愣住了。

这肉，太美味了。

肉质鲜嫩，口感介于牛肉和猪肉之间，油脂在口中化开，伴随着酱料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再吃一口。然而，这种美味带来的不是满足，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他本以为——甚至可以说，他几乎笃定这肉会有某种异样的味道，但它没有，甚至比任何他吃过的肉都要好。他心底的推测瞬间动摇了。

“怎么样？”杜一川微笑着问。

江准缓缓咽下嘴里的肉，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保持镇定。“确实……不错。”

杜一川笑了笑，举起杯子轻轻晃了晃酒液。

“你知道吗？真正的美食，不只是食材本身的问题，更多的，是处理的手法。”

江准垂下眼帘，不让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掉进了某个陷阱，也不知道杜一川是不是在试探他。

只是，他有一种错觉——

对方似乎很享受此刻的气氛，像是一只猫戏弄着掉入圈套的猎物。

这一刻，他第一次开始怀疑。

自己，真的猜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