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紧拳头，指节发白，眼底闪烁着挣扎与痛苦的光。我咬了咬牙，低声道：“我会想办法……我不会让你死。”
小玲怔了一下，仿佛没有听懂似的愣在原地。随即，她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想办法？怎么想？小龙……我们逃不掉的。”
我垂下眼眸，声音几不可闻：“我……我会救你。”
小玲倏地抬起头，瞳孔微颤：“救我？那你要……对付师父？”
她这句话一出口，仿佛刺破了一层薄雾，我的心狠狠一震。整个人像是从梦中惊醒。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小玲靠近一步，几乎用气音贴在我耳边：“鬼灯笼一直在看着我们——不止是我们，每一个弟子，每一个凡人……那不是灯，是眼睛。师父的眼睛。”
我屏住呼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什么也没有。但她眼中透出的恐惧让我脊背发寒。
“你能看到它们？”我低声问。
她点了点头，神情惨白：“在夜里……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它们会亮起来。我看见了。像是一颗眼珠子，藏在皮膜里的灯笼。外壳是半透明的，像人皮一样……”
“人皮？”
她又指向角落，那儿原本一片阴影，但我定睛望去，却仿佛看到一团东西缓缓摇晃。它浮在空中，像灯笼，又像一颗心脏，微微跳动。
“那不是影子。”她喃喃道。
我瞳孔收缩。那东西没有灯架，没有火光，却仿佛有个模糊的眼珠在内部缓慢转动，一圈一圈地盯着我们。下一瞬，我仿佛听见“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某种机关悄悄启动，又像是有人从梦中睁开了眼睛。
“它有眼睛？”我喃喃问道。
小玲轻轻点头：“鬼灯笼是活的，是用魂魄炼成的活物。每一个鬼灯笼，都是师父炼制时夺来的魂灵，融合入一枚‘摄魂种’，挂在空中，如同灯笼，实则是感应灵念的媒介。”
她缓缓说着，我感到自己头皮发麻。
“你不是说它现在看不见我们吗？”
“白天它们沉睡，夜里就会醒来，一盏接一盏巡视。若有人试图逃走、传讯或逆命……它们会发出尖啸，直接将讯息送回主炉——那是师父随身携带的法宝‘摄魂鼎’。”
突然后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心头一震，寒意顺着脊椎蔓延。脚步不疾不徐，却仿佛踩在我心口。我缓缓转身，体内灵气悄然凝聚，几乎就要运指掐诀。
“别动。”那人低声说，“是我。”
是小方。
他站在暗影里，半张脸被月光映出轮廓，神色有些复杂，像是迟疑，又像是在权衡什么。他缓缓靠近，眼神在我和小玲之间扫过一遍，才低声道：
“你们……要对付师父？”
我和小玲同时一惊。
我的手不自觉握紧，小玲也下意识后退半步，语气僵硬：“你……听到了多少？”
小方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我在外堂收拾药渣，听见你们声音不对，就躲在角落。”
他抬头看我，眼里没有愤怒，反而是压抑不住的恐惧和一丝渴望的光：“我……可以帮你们。”
我微微眯眼：“为什么？”
小方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苦：“你以为我想当人血丹的药引？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张名单上早晚也会轮到我？”
我瞳孔一缩。
小方低声说道，“再过三日，就是下一炉人血丹的炼制日。”
“所以你才来投靠我们？”我警惕地问。
“不是投靠，是合作。”他看向我，神色认真，“我知道摄魂鼎的位置，也知道他用来催发鬼灯笼的法宝藏在哪里……我可以帮你们避过它的感应。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
“只求你们……不要挑我去炼人血丹。”
他这句话说得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心上。
我望着他，突然感觉他比我想象中更清醒，也更绝望。他不是没看见这个门派的真面目，而是看得太清了，只不过一直在等一个可能的出口。
“你能骗过那些鬼灯笼？”
“我试过。”他低声说，“它们对一些气息感知不敏锐——比如破灵草混合沉阴石粉所散发的灵气……我以前帮师父处理杂草时沾染过，结果三盏鬼灯笼就在我眼前飘过去，都没反应。”
我沉思片刻，轻声说：“我记下了。”
“我还有一个提议。”小方忽然靠近一步，压低声音，“我可以激怒蔡寅，让他嫉妒你——让他去主动告密，说你偷学禁法。这样师父的注意力会转向他，而不是你。”
我皱起眉头：“你要陷害他？”
“他早就想害你。”小方冷笑，“而且他是下一个代炼者，只不过还不知道。你以为那家伙会心甘情愿让你活到最后？你不动他，他早晚动你。”
小玲望着我，目光不安：“你信他吗？”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头：“信。不过不是因为他说了什么，而是因为我看到他眼里的恐惧和……求生欲。”
那是一种活在缝隙里的人的眼神。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我伸出手，对小方说：“我们暂时合作。”
小方握住我的手，掌心一片冰凉，却在颤抖着回握住：“好。”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收回了伸出的手。小方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我们的决定，转身消失在黑暗中，留下我和小玲站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我们得快点。”我低声说，转身朝炼丹房走去，心中还在翻腾。那一盏鬼灯笼的存在让我无法忽视，它无声地注视着我们，每一次的喘息都仿佛被记录下。我清楚地知道，只要有任何差错，我们的计划就会化为泡影，甚至会带来更加致命的后果。
小玲轻轻跟上她的步伐，声音有些疲惫：“你确定能成功吗？”
“只能试试。”我没有回头，目光一直紧盯着前方的炼丹房。
这座炼丹房显得格外冷清，空气中弥漫着药草和炼丹火焰的刺鼻气味。我一走进这间房，便习惯性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周围灵气的流动。轻微的火苗闪烁在炉台上，丹炉的热气渐渐扑面而来，气氛仿佛也在这里变得更加凝重。
我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药材，心中默默计算着步骤。反复的炼药经验让我不再感到陌生，每一次丹药的配制，仿佛都在与命运的齿轮斗争。手指轻巧地在药材间翻动，每一种药材都有其独特的气味与属性，但此刻我的心神却完全集中在那枚逆引丹上。
“逆引丹。”我喃喃自语，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它将是我唯一的希望，也是我对抗师父的筹码。
我开始掌握火候，每一种药材的气息都在丹炉中爆发，灵气四溢。炉火的颜色开始变化，原本清澈的蓝色渐渐转为幽深的紫色，我能感受到丹药中逐渐积聚的力量，那是逆引丹的灵魂所在——一颗能够逆转生命气息的药引。
一切的进程几乎是机械般的精准，然而我的心却无比沉重。每一秒钟都像是生死之间的博弈，我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炉中的火焰和药材上，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绷紧，仿佛每一次心跳都和炼丹的时间一同推进。
小玲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我。她的眼中带着一丝担忧，似乎担心我能否成功，但她没有打扰我。她知道，我必须全神贯注，不能有丝毫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