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透,魏苏婉便悄声起身。
她从床榻下摸出昨夜偷藏的面粉,指尖因兴奋而微微发颤。那些宫女们不是最爱干净吗?不是总嫌她"脏"吗?今日便让她们也尝尝满身狼狈的滋味。
她将面粉细细铺在门框上,又用丝线系住水桶,悬在门楣处。做完这一切,她躲到角落,静静等待。
"吱呀——"
门被推开的一瞬,面粉簌簌落下,紧接着水桶倾倒,凉水混着白粉泼了满屋。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的衣裳!"
"是魏苏婉!一定是那个贱人!"
魏苏婉捂住嘴,肩膀因憋笑而颤抖。可她的得意还未持续多久,便听见月玉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怎么回事?"
月玉抱着一筐新摘的桂花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望着满屋狼藉。魏苏婉心头一紧——她特意支开月玉去御膳房取花,就是不希望牵连她,可眼下......
"反了!反了!"
一声厉喝炸响。管事嬷嬷带着怒气冲进来,一见此景,脸都青了。她目光如刀,剜向魏苏婉:"好啊,罪臣之女还敢兴风作浪!"
魏苏婉挺直脊背,不躲不闪:"嬷嬷明鉴,她们昨日往我身上泼水时,您可没这么生气。"
"放肆!"嬷嬷气得发抖,转身对身后的小太监吼道,"去请然公公!今日非得请皇上做主不可!"
圣宸殿内,爱新觉罗·弘毅搁下了朱笔。
殿内安静得反常。往日这时,宫女们早该进来更换熏香、整理奏折,可今日竟无一人当值。他蹙眉起身,正欲唤人,却见然公公慌慌张张跑进来:"皇上!出事了!"
听完禀报,弘毅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抬朕去看看。"
宫女居所外,跪了一地的狼狈身影。
面粉沾了水,糊在宫女们脸上、衣上,活像一群掉进面缸的猫。她们见皇帝驾到,吓得噤若寒蝉,连哭都不敢出声。
弘毅的目光落在角落——魏苏婉跪得笔直,脸上没有半分悔意。
"你做的?"他走到她跟前,声音辨不出喜怒。
魏苏婉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天颜:"是奴婢。"
"为何?"
"她们欺我辱我,让我一人做十人的活,还往我身上泼水。"她声音清亮,字字如钉,"奴婢人微言轻,告状无门,只能出此下策。"
四周一片死寂。嬷嬷冷汗涔涔,刚想开口辩解,却见皇上抬手制止。
"所以,你是在警告她们?"弘毅眯起眼。
魏苏婉叩首:"奴婢知错。可若她们再欺我,我还会如此——除非皇上现在就罚我,杀了我。"
这句话像一滴冷水溅进油锅。宫女们惊恐地瞪大眼,嬷嬷更是面如土色——谁敢在皇上面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弘毅盯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罪臣之女,忽然笑了。
他见过太多逆来顺受的宫女,也见过不少仗势欺人的嫔妃,却从未见过像魏苏婉这样的——明明跪在地上,脊背却挺得比谁都直;明明是个低贱的宫女,眼神却比那些朝臣还敢直视他。
有趣。
"然禄。"他转身吩咐,"把这个玩忽职守的嬷嬷打落为普通宫女,掌嘴二十。"又扫了一眼其他宫女,"至于你们——朕今日大发慈悲,不掌罚你们。但你们必须把原本丢给魏苏婉的活,全部做完。"
最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魏苏婉身上:"至于你......即日起升为御前尚义,负责整理朕的书房。"
此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六宫。
*长春宫内,萧皇后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皇上破例?"她冷声问。
*塵妃也狠狠摔了玉梳*
"一个罪臣之女,也配近身伺候皇上?"
各宫嫔妃议论纷纷,而此时的魏苏婉,正站在御书房外,望着那扇朱红的大门,心跳如雷。
她不知道,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