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塵妃倚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翡翠镯子,那是去年生辰时,皇上赏的。
窗外秋雨淅沥,打在芭蕉叶上,声声如泣。
"余桦,"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缕烟,"你说,本宫为何一直怀不上子嗣?"
大宫女余桦正在整理妆台,闻言手上一顿:"娘娘凤体康健,不过是缘分未到......"
"缘分?"塵妃苦笑,指尖轻轻划过平坦的小腹,"入宫五年,承宠无数,却连一次喜脉都不曾有过......"
她缓步走向铜镜,镜中人依旧眉目如画,可眼角已隐约有了细纹。
"本宫十六岁入宫,如今已二十有一。"她轻抚自己的脸颊,"这后宫年年都有新人进来,一届比一届年轻貌美。本宫的容颜再好,也终会随着岁月老去......"
余桦连忙奉上一盏热茶:"娘娘别多想。皇上近来不是常来咱们景仁宫吗?太医也说您......"
"皇上?"塵妃接过茶盏,却没有喝,只是盯着水面漂浮的茶叶,"他待我好,不过是因为我懂事、温顺,从不像其他嫔妃那般争风吃醋。"
她抬眸,眼中映着跳动的烛火:"你可知道,每次皇上来,本宫都要精心准备他爱吃的点心,练习他喜欢的曲子,连笑容的弧度都要反复练习......"
"本宫与皇后交好,不过是为了自保。"塵妃声音低不可闻,"可若皇上知道,本宫曾帮着皇后往其他妃子的茶里下药......"
一滴泪无声滑落,坠入茶中。
"本宫知道,皇上心里没有我。"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的目光从来不会在本宫身上多停留一刻。每次承宠后,他都会立刻起身更衣,从不曾像对睛妃那般,留宿到天明......"
余桦红了眼眶:"娘娘......"
"有时候本宫在想,"塵妃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若是本宫能有个孩子,是不是就能在这深宫里有一丝依靠?是不是皇上就会多看我一眼?"
她转身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本宫就像这宫里的摆设,用得着时拿起来把玩,用不着时就束之高阁......"
一阵冷风突然灌入,吹熄了半室烛火。黑暗中,塵妃哽咽的声音幽幽传来:
"余桦,你说......本宫这一生,是不是就这样了?"
"皇上你心里......可曾有过我?"
"啪!"
魏苏婉猛地合上卷宗,胸口剧烈起伏。那枚"雅哈乌拉氏鉴"的私印仿佛烙铁,烫得她指尖发疼。
萧家。
她早该想到的。父亲当年任兵部侍郎,主管军粮调配。若军粮掺沙一事属实,那么经手的岂止祜鄂东?户部、兵部、甚至......
"砰!"
她一拳砸在书架上,震落几本古籍。灰尘飞扬间,一张泛黄的纸条飘然而下。
魏苏婉弯腰拾起,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
永和十二年冬,北疆军粮三十万石,实收廿一万石,差额九万石。经手人:祜鄂东、刘陆、萧远山(皇后父)
最下方,是一行小字:
“魏侍郎疑之,当除。”
字迹娟秀,却透着森然杀意。
魏苏婉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纸条上洇开一朵暗红的花。
原来如此。
父亲发现了军粮贪墨案,触及萧家利益,所以才......
她突然想起刑场上,祜鄂东临死前那句未说完的话。
是萧—
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月玉。"
魏苏婉推门而入,脸色苍白如纸。月玉正绣着帕子,见状吓了一跳:"怎么了?你手在流血!"
"没事。"魏苏婉勉强笑了笑,"只是......找到了一些线索。"
月玉连忙取来药箱,一边为她包扎一边问:"是关于你父亲的案子吗?"
魏苏婉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月玉,你说......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公?我父亲一生清廉,却落得如此下场。而那些真正作恶的人,却高高在上,享尽荣华......"
月玉握住她的手:"苏婉姐......"
"有时候我在想,"魏苏婉望向窗外的月色,"如果当初我爹没有插入此事,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也许还在家里,陪着我下棋,听弟弟背书......"
她的声音哽咽了:“月玉,你看这烛火。"魏苏婉突然指着摇曳的烛焰,"多像我们——明明燃得这么疼,却连哭都不敢出声。"
月玉红了眼眶,紧紧抱住她:"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魏苏婉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