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一楼刚发生医闹...什么事...”
“...病人家属....手术费贵...刀捅程医生...”
“...情况...可怕...”
“...没人受伤...贺医生把刀......医闹家属被制伏...警察...”
长长的走廊，炫目的白光，细微密集的声音，两三位护士不时聚一块儿，每个人都心不在焉。
担心、新鲜、恐惧、愤怒。
似乎什么样的情绪都有，林怀瑾神思恍惚地回到科室，找到贺医生，说要请假。
“请假？现在？”贺医生细长的眼眸瞪大，“今天下午4点有陈院长主刀的手术，张主任有安排你去观摩学习，如果不参加可是一种损失，你真不去？”
“对不起啊，”林怀瑾实在没有心情，摇摇头，“我真的很不舒服。”
“那......行吧，”贺医生皱眉，却没多说什么，“听说骨科的江医生累倒了，这节骨眼可不能再倒一个，你今天好好休息吧。”
贺医生实际上是神经外科的副主任，据说是今年刚评上的，体制内对称呼敏感，叫他“贺副主任”怕得罪他，叫“贺主任”却又与骨科那位贺主任撞称呼了，有时不太好辨认，好在贺医生本人亲自解决了这个问题，让大家继续称呼他“贺医生”就好。
神外的主任这几天出差参加学术会议，贺医生便暂代他处理一些小事，给林怀瑾批好假条，而后又让他去楼下看病，亲自帮他挂号。
刚交代几句，贺医生接了通电话，有事要忙离开了。
临走前还递给他一包纸巾。
林怀瑾对此无所谓，把纸巾丢到旁边椅子上，望着天花板片刻，疲倦地闭上眼。
贺医生大概是怕他装病。
“他怎么会突然晕倒？”程平怿推了下厚重的镜框，把4块巧克力放到宋淮手上。
“主要原因是太累了，加上轻微感冒，”宋淮低声说，视线落在手上的巧克力，“谢谢，他血糖没问题，其实从前2天开始，他就有点小感冒......是我没重视。”
“巧克力是给你的，你脸色不好，”程平怿轻声安慰，“贺主任不是给江医生放了2天病假吗？他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你不要太担心。”
“谢谢，”宋淮拍了拍他的手臂，“我等下就带他回家，你去吃饭吧，辛苦你跑这一趟来看他。”
“也没看到，你不给我看。”程平怿说，目光往宋淮身后帘子看。
宋淮笑了下，道：“睡觉的人没什么好看的。”
“嗯，”程平怿点头，不纠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巧克力你要不要拿几块回去，”宋淮问他，“我看你把全部都掏出来给我了。”
“不用，我抽屉还......”程平怿摇头，忽地一顿，朝宋淮伸手，“你给我2块，我那没存货了。”
“行。”宋淮拿2块还给他。
“谢谢。”程平怿说。
临走时，他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了一句：“小黑我明天下午才送回给你，你在家吗？”
“在，我请假了，”宋淮说，“这个不着急，挑你方便的时间就行。”
程平怿一脸认真地点头：“好。”
输完液，加上稍微睡了半小时，江随言醒来后脸色好了许多，他坐在床边穿鞋，宋淮凑过去抵住他额头。
“是退烧了，”宋淮嘀咕一句，又不放心地再贴一会儿，确定没问题后直起身，“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头还晕吗？”
江随言摇头：“没有，不晕。”
“好，”宋淮看江随言想起身，伸手扶了他一把，将手机递给他，“待会儿你在大厅等我，我把车开过来后再给你打电话。”
“嗯，”江随言接过手机，下意识看一眼时间，顿了下，“你吃饭了吗？”
“你饿了？”宋淮问，低头思考家里还剩什么食材，盘算道，“回家我给你煮点小米粥吧，再炒两样菜......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饿，”江随言说，“你吃过了吗？”
“......是还没有，”宋淮略微停顿，“不过我不饿，刚刚平怿还给我巧克力了，你不用担心我。”
江随言手指点了点宋淮眉心的皱褶，很轻地按压，他安静片刻，“抱歉。”
“没事，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宋淮舒展眉心，很快地摇头，想也不想地接话。
“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很担心？”江随言抱了抱宋淮，手掌上下搓宋淮的背，“没有下次了，我会注意。”
宋淮沉默下来，半响后将脸压进江随言的肩颈处，回抱他。
江随言停车的位置固定，宋淮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把车平稳开出，在差不多看见医院大门时，给江随言打电话：“还有2分钟到，你现在可以出来了。”
这接上下班的场景发生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是因为江随言生病。
他就没见过江随言生病。
宋淮叹口气，承认自己不争气，居然让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不安。
都26岁人了，怎么还跟毛头小子似的。
之后还得向裴渺渺道歉，她打电话通知他，还特意在大厅等他，结果他直接把人撇下不管了。
真是糟糕啊。
……还有林怀瑾，看他很担心江随言的样子，难不成他们是朋友？
等会儿说一下吧。
车稳稳停在江随言面前，他刚上车就不停打喷嚏，宋淮思绪被打断，转头紧张地注视他。
江随言按住口罩，朝宋淮摆手，指了指前方，示意他开车。
临近9月，炎热的天气一下转凉，S市的天气总是变化得没有预兆，每次转换季节，医院总会多出一批人来看病。
江随言虽没严重到这个地步，但眼下抵抗力还没恢复，刚出医院一阵风吹来，还是不可避免地打起喷嚏。
好不容易缓过来，他有些头晕，忍不住按了按额角。
在一个红灯前停下，宋淮赶紧从后座抽出毯子，披到江随言身上，顺手探一下额头，感觉体温变高了。
江随言皮肤白，稍微有点变化都很明显，上半张脸全是红的，眼睛透着些许疲态。
宋淮收回视线，不住皱眉：“很不舒服吗？”
“不会，这病不严重，”江随言闭上眼，嗓音暗哑，“回家睡一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