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走到大殿，“熟人”已静候多时。

  “你可算归来了。”西王母娘娘沉稳的声音在李燕耳里响起。

  “弟子参见娘娘，让娘娘担心了。”李燕跪在了西王母娘娘面前。

  一阵刺眼的光芒亮起，西王母娘娘注意到了李燕戴上的姻缘戒，皱了皱眉头。

  “你果真打算去寻？”

  “是，还望娘娘成全。”李燕坚定的目光让西王母娘娘叹了叹气。

  “本座即使不成全，你还是会去，对吧？”

  李燕静而不语。

  “罢了，本座阻止得了一时，阻止不了永远，去吧。”李燕的眼中燃起了一线希望。

  “谢谢娘娘大恩大德，李燕感激不尽！”

  “可是人海茫茫，你可知怎么找？”

  “月老说照着姻缘戒光暗来寻，越亮表示就在附近；越暗就不是了。”

  “你可没那个时间。”一直不说话的阎王突然站了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姻缘戒的能力会削弱，在固定时间里没找到的话，姻缘戒便会消失殆尽，而李慕雪会因六道轮回投胎转世。”

  阎王递了我张纸，纸上标记着几处红圈。

  “有人亡，便有人出生，标记着的正是李沐雪死亡时所诞生的生命；若没有，你可以去生前李慕雪与你喜爱的地方寻找。”  

  李燕诧异的看着阎王。

  “本王只是随手一帮，剩下的还是要看你们的造化。”阎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西王母娘娘牵起我的手，往我额头上吻了一下。

  “本座把妖力还你，切记不准在凡人面前使用，否则将受到反噬。”

  “弟子铭记娘娘教诲。”

  看着李燕远去的背影，西王母娘娘唉声叹气地说着一句话：

  “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和西王母娘娘道别后，李燕离开了阎王府。

  ‘喜爱之地吗......’李燕茫然地望着凡间。

  李燕与李慕雪在世之年其实并没有去过太多地方，更没有所谓喜爱的地方。如果硬要说的话，唯有一个地方。

  李燕下山后走到了街道，看见了人家正在娶亲的画面，新娘随着媒婆的带领下，坐到了轿子里。

  “起轿！”一声令下，唢呐随即吹起，鞭炮声也紧随其后。

  轿子从李燕身旁走过时，李燕感受到了一股恶寒。回头一看，原本属于喜气的红色轿子，在李燕的眼里却呈现出了代表丧礼的黑白色。附近的人似乎也没察觉出异样。

  李燕强化了眼睛以透视来一探究竟时，竟发现新娘手持着玻璃渣正准备割脉自杀。

  李燕悄然走到了偏僻小巷幻化成为雪白狼身，临走时李燕看见了被人丢弃的罐子，有了一个想法。

  李燕嘴里咬着一个罐子，从旁扔向了抬轿者。果不其然，抬轿者踩到了罐子后身子不平衡，把轿子跌落在地上，其余三个也因为平衡不当，摔倒了。轿子剧烈地摆动，趁众人的慌乱之时，李燕奔向了轿子里，扔下了吵闹的凡人叼着新娘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李燕走到一处树林便放下了新娘，只见新娘目不转睛地望着李燕。

  “为何要救我？”

  为何？李燕也想问自己，明明可以不管不顾，但当时看见新娘要自杀的瞬间，身体便已奋不顾身地冲了出去。

  “你大可不必救我，毕竟我所爱之人已不在，活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新娘的目光逐渐沉了下来。

  “竟然还要我嫁给一个不爱的人，我宁可和他拼命也不愿嫁给他！”

  李燕看着悲愤交加的新娘，摇了摇头化成了人形。

  “我相信你的爱人并不期望如此，正因为所爱之人离去，所以才要代替他们在这世间畅快的活着，不是吗？”

  新娘垂下头一发不语。

  “我救你逃出了那个地方，之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要生要死，一切随你。”

  李燕扔下一句话后离开了，留下新娘在原地。

  深夜，李燕穿过林子走到了凉亭，这是他们正式结为夫妻的定情之地，也是慕雪寻死的伤心之地。

  李燕强忍着悲伤走向凉亭附近，探索着李慕雪的元神，只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李燕坐到了凉亭里，望着对面空缺的座位，隐约间似乎看见了慕雪的身影。

  慕雪正手法熟练地沏着茶，待茶香四溢时，慕雪倒了一杯递在了李燕面前。但当李燕伸出手触碰时，他的身影便随风消逝在夜晚的空中。

  ‘如果不是我出现在他生命中，会不会他就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李燕的内心百感纠结。

  李燕看着姻缘戒，心情复杂。

  这时，一阵脚步声止步于李燕身后。

  “你来这里做什么？”小妾身着送葬的素色衣裳，用着冰冷的目光站在了李燕的面前。

  “我.......”李燕欲言又止地看着地面。

  “慕雪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还想怎样？！”小妾情绪激动地拽起李燕的手。

  小妾的一句话沉重的压在李燕的心里。

  李燕虽被她拽的手发疼，但她知道，她的内心更在呐喊着。

  “那你呢？让法师收了我，你有比我好到哪里去？”李燕轻蔑地笑了。

  说到这里，小妾狠狠撒开李燕的手，李燕因此跌坐在地上。

  “若你不这样自私，我会这样做吗？！竟然想到如此肮脏的手段，我真心替慕雪感到不值！”

  李燕握紧拳头，缓缓爬了起来，模糊中听见了小妾嘀咕了一句话：

  “为什么会为了你......连红盖头都不帮我掀开？”

  李燕呆滞的望向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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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晚小妾与慕雪的洞房花烛夜时，慕雪和小妾做了一笔交易。

  “我能给予你想要的财富，相对的你的责任就是为我们李家生一个子嗣，除此之外我们毫无瓜葛，你能同意吗？”

  小妾冷哼了一声。

  “难道就算以青梅竹马的身份连盖头都不愿意帮我掀开吗？”

  “我只为我深爱之人掀开。”

  小妾一发不语，用手拉开了盖头。

  “好，但我有个条件，在我的父母面前，我们还是要保持以往的态度，不容有一丝分裂。”

  “成交。”

  慕雪爽快地答应了。

  不久，小妾被告知有身孕了，娘家的亲人也纷纷来探望，也因为如此慕雪能过去寻李燕的时间逐渐缩短。

  这天，李燕恰巧走到了会客房，看见了小妾与慕雪的恩爱模样，心灰意冷地跑了回去。慕雪也注意到了李燕离开的背影，赫然追了出去，但被小妾拽了回来。

  “松手！”慕雪冷若冰霜的目光扫射在小妾身上，不禁让人冷汗直流，小妾无奈地松了手。

  “怎么能对一个有身孕的人发那么大的脾气？！”小妾的父母对慕雪的举动很是生气。

  “没关系的，可能相公有要事缠身，匆忙之下才会如此。”

  小妾掩护着慕雪，一边安抚着父母的情绪。

  夜幕降临，小妾独自一人辗转难眠，想着早晨时慕雪紧张的神情，内心不自觉的嫉妒起李燕。

  次日清晨，小妾睡眼惺忪搀扶着墙缓缓走出卧房时，眼角余光看见了令人心碎的一幕。

  慕雪牵着李燕的手散步在后院走廊，慕雪看着妻子的脸庞，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小妾紧握着拳头，妒忌地望着李燕。

  小时候，小妾与慕雪家中只隔着一面墙，小妾初次遇见慕雪是在后院，小妾因为调皮而爬上了树上，而树下慕雪正在认真阅读文物，专注的神情深深吸引了小妾。自此小妾借由邻居的身份时常来探访李府只为了看慕雪一眼，只可惜慕雪的视线从没放在小妾身上。

  小妾待在慕雪的身边可谓数十年，但李燕却在几年的时间和慕雪成亲。小妾的内心对慕雪产生了不解以及妒忌着李燕。

  直到如今，听说李燕不孕，小妾一马当先地来和慕雪的父母商量此事，以怀孕为由，让慕雪与她成亲，即使是小妾，她也愿意。因为她相信，总有一天慕雪会回头看他。

  小妾的眼睛不争气地流下眼泪，但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去。

  过不久，李燕也有怀了身孕，之后的慕雪更是冷落了小妾。

  小妾出门在外，看见了脸上带着愉悦笑容的慕雪，对李燕由心生恨。

  小妾偷偷把红花倒入了李燕的茶壶里，便离开了厨房。

  次日，原以为看好戏的小妾走到了李燕的卧房，但谁知李燕依然毫发无伤。李燕的丫鬟把茶壶放回了厨房时，小妾轻轻地把底料倒了出来，里面确实还有残留着些许的红花粉末。

  “如果喝了什么事也没有，那么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李燕根本就没怀孕！”小妾想到这，起身准备向慕雪摊出事实，但若在此时此刻说出，恐怕慕雪根本不会相信自己，小妾再次停止了脚步，转身回去自己的卧房。

  到了分娩的时期，李燕因早产缘故，同时与小妾在各自的住所进行分娩。

  “哇哇！”一个婴儿呱呱坠地，小妾的情绪终于松驰了下来。还没看上一眼，小妾因失血过多昏倒了。

  再次苏醒之时，只见产婆摇了摇头，告诉小妾产下的是死婴，而李燕生下的还是个儿子。

  小妾接受不了事实，带着疼痛跑向了李燕的卧房斥责着李燕。

  “她根本没怀孕！”小妾嚷嚷着，但慕雪只当小妾伤心过度患上了失心疯而让下人带她回去。

  小妾被赶了回来之后，不分昼夜地在哭泣。慕雪的母亲于心不忍，请来了法师为小妾排忧解难。

  “你觉得痛苦吗？自己的一切被抢走。”法师的一句话让小妾抬起头看着他。

  “像她这种妖怪最喜欢抢人家东西，别再难过了。”

  “妖怪？”

  “李府公子身边的那位便是。”小妾睁大了眼睛，站了起来。

  “那该如何是好啊？我要去告诉他！”小妾匆忙的奔向外头，却被法师拉了回来。

  “中了妖术的人类是唤不醒的，我们得一步一步让那妖怪放下警惕再伺机下手。”法师说道。

  夜幕降临，小妾和法师悄然走到了李燕的闺房，小妾猛然抓起了手上的刀子刺向了沉睡的李燕，而李燕躲避了攻击，被刀子划上了脖子。

  猝不及防的瞬间，李燕被身后的法师定着了，原来小妾自始至终要的，只是李燕的血液。她把李燕的血滴在一个坛子里交给了法师，法师方能定着她。

  法师开始施法，李燕的魂魄被吸进了坛子，完成之际，间李燕推倒了法师，从窗户逃了出去。

  小妾准备去追，但法师制止了她。

  “罢了，这妖女的元神就在此坛中，虽然没有收完整，但是没了这个，那妖女犹如行尸走肉了！”法师得意地笑着。

  小妾就此与法师分道扬镳，她回到了卧室躺在了床上，催促着自己入睡，但直到清晨也无法入睡。

  清晨，仆人在井旁找到了李燕的鞋子认为李燕跳井寻短，通报了慕雪一家。原本以为慕雪听见了会痛彻心肺，但相反地，慕雪的面目毫无动静。

  明日，慕雪草草办了场丧礼之后，找上了小妾。

  “我想宣告你为正室，就在今晚。”说完，慕雪留下了一脸不知所措的小妾转身离去。

  小妾回过神时，已经被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准备走向宴席。慕雪带着小妾走到了众人的面前，宣告众人他想把小妾转正室才在今晚来举办他和小妾的喜事，许多亲朋好友感到诧异不已，发出了疑问，但男人始终没有说出原因。

  男人似乎没被打扰兴致，非常好客，去往每座贵宾敬酒。

  “来来来！这里还有好多酒，我们今天不醉不归！”慕雪拿起个酒坛子激昂地说道。

  小妾瞳孔震动地望向慕雪手中的酒坛子。

  “怎么了？”慕雪看见小妾的神情似乎不太对劲。

  “没事，怕相公喝太多嘛。”小妾摇了摇头恢复成以往的心态，因为只有她知道，李燕的元神就在慕雪手上的坛子，小妾的内心顿时松了一口气。

  突然，男人手一滑。

  ‘碰！’酒坛子碎了一地，坛子里一道光芒冲向了外面。

  “相公没事吧？！”比起李燕的元神，小妾更担心地看着慕雪的手。

  “没事！我没事！‘’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嘛！”男人略带醉醺醺的口气说道。

  “各位继续喝啊！秀才我有事先行告退，待会儿再继续！”慕雪边说着边关上门，那一刻起四处的人开始议论纷纷，窃窃私语。一边说着慕雪深爱着李燕根本不会让小妾转正，一边说着小妾下蛊迷昏了慕雪才会如此。

  小妾听着这些讨论，心里虽不舒服，但还是努力挤出了笑容。

  “谢谢各位大驾光临，酒菜不周还请各位多多包涵。”说完后，小妾走向门外，稍微喘一口气地低下头。忽然有块石头压着一封信的情形正映入眼帘，小妾低下身子捡起了那封信。

  小妾打开信封，里面的是慕雪的字迹。

  “那小孩是你的，不是李燕的，我代替李燕向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别再恨她。折磨你那么多个月，我除了对不起还是对不起。”信里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但小妾的心里百感交集。

  小妾紧握着那封信，听着下人传报的消息。

  “少爷他....跳河自尽了。”小妾跌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笑了。

  小妾虽然笑着，但在她的眼尾处早已落下了一滴又一滴的泪水，而那个笑容让旁人看了是多么的凄凉和无助。

  “为了李燕，你值得吗？”小妾咬着牙根，拼命地想要冷静，但眼泪不知为何却停不下来。

  ‘我果然真的赢不了李燕，或许我，真该放弃了......’小妾暗自在内心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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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归现在，小妾诉说着事情的缘由。

  “老实说，我是真的恨你，可能你不在了，我和慕雪就有机会在一起，但是......”

  “你虽然自私，但你心里还是深爱着他，而慕雪从头到尾也只深爱着你一人，而我在这里，却什么都不是。”

  “在怀疑对方的心意前，请先想好对方的处境吧！”说完的小妾从李燕的身旁擦肩而过，这一走，小妾明白了自己只不过是李府传宗接代的小妾罢了，永远都比不上眼前的李燕，还不如趁早放弃。

  李燕望着远去的小妾，若有所思地走向亭子的围栏，并站在了上面，看着清澈的湖水，纵身一跃，湖水面震起了一阵波澜。

  李燕在湖水里睁开了眼睛，思索着慕雪。

  当时的他以什么心情而跳？为什么我要这么自私？若不是我，是否就不会酿成如此大错？湖水中李燕内心一顿杂乱。

  赫然间，湖水发出了一丝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