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修直到走出车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祁雪松带偏了：“其实刚才不需要我帮你，你自己也能跑吧？”

  祁雪松的声音从瓶子中传出，有些瓮声瓮气：“没有哇，你帮我好大一个忙呢。”

  于修无语，但帮都帮了，也懒得再计较细节。

  此时外面天色已然全黑，只有一盏盏路灯在尽职尽责地照亮路人脚下的路，他把祁雪松从瓶子里倒出来。

  祁雪松骤然回到外面，喜眉笑眼地一拍掌：“哎呀还是外头好啊，里面好黑，还什么也没有，有点无聊。”

  于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见祁雪松表情突然变得惊恐万状，用手狂拍于修手臂：“快快快再把我塞回去！”

  他下意识照做，完了环视周围一圈，发现原来又有个刚完成任务的阴差手里拎着两个鬼魂正往他这里来，不由嗤笑。

  “不是说又黑又无聊，怎么还赶着要回去？”

  祁雪松：“……”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于修毫不在意祁雪松此刻的沉默。到饭点了，他要吃饭。

  他回到一开始的车站，骑上自己停在附近停车场的宝贝自行车，在街上左拐右拐十五分钟后抵达一家开在深巷里的饭店。

  有个伫立在饭店门口的少年发现于修，用力向他挥挥手。

  于修把自行车停在电线杆旁锁好，走向少年。

  “老大你来啦！”

  于修点点头，这次确定了没有阴差在附近徘徊才把祁雪松放出来。

  祁雪松二度重获光明，晃晃脑袋，手指捏着于修衣角卷缩在他身边谨慎观察环境，似乎还没从一天之内两次偶遇阴差的惊吓中缓过神。

  于修在店门口找了个空桌子落座，少年见状也连忙跟着于修一起坐下。

  目光瞥向于修身后的祁雪松，少年小声问：“老大，就是他？”

  “不是。”于修随意翻了翻菜单。

  “哦……”少年又瞄了眼祁雪松，确认好于修今天的口味喜好后，转头向候在一旁的老板娘点了几样菜。

  于修见祁雪松站在原地不动，挑眉对他道：“坐啊，等着我请你？”

  祁雪松一愣，倒也不说什么，只乖乖上前在于修给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怎么了？”他这么安静于修倒有些不习惯，之前在车站不是挺能说？

  祁雪松隐蔽地用手指向少年，问了个他此时最关心的问题：“这个人也看得见我？”

  “嗯。”

  祁雪松得到回答后倒吸一口气。

  菜陆续上来了，于修不想管他又在惊讶什么，目光紧盯老板娘手上的盘子。这家的厨子好手艺，算算有几天没来吃这家的饭菜，他馋得很。

  他一口饭一口菜吃得很快，旁边少年也不说话，跟着于修一起吃。

  祁雪松往盘子上一看，全是虫蛹和炸虫串。

  他惊恐地望向眼前吃得头也不抬的两人。

  感受到全虫宴的威慑力，祁雪松悄悄挪动屁股坐远些。

  过了几分钟，他实在憋不住疑惑：“那个，我想问……”

  于修一巴掌往他后脑勺上拍：“等我吃完再说。”

  祁雪松委委屈屈地揉揉脑袋被用力拍到的地方：“……哦。”

  十来分钟后，于修吃得差不多，勺子挥动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这才有心情搭理祁雪松：“你刚才要问什么？”

  祁雪松微低头不停瞄于修，嘴巴撅得能挂油瓶。

  于修见他那副姿态，没好气道：“撅什么嘴，我又没怎么你。”

  “你打我，现在还凶我……”说着开始抽抽噎噎起来。

  于修：？？?

  今天他怎么老是遇见些奇奇怪怪的人？

  他怒瞪祁雪松：“给我好好说话。”

  祁雪松看出于修真有些生气，不情不愿地收了眼泪，继续方才的问题。

  “你们为什么都看得见我呀？”

  于修一时语塞，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毕竟身为妖精，这几乎能算种族天赋。

  少年见于修沉默，主动解围：“我们天生就看得见。”

  祁雪松听罢傻呆呆地看着他们：“您是仙人？”

  于修：“……你想多了。”

  其他人类一般都会认为这是阴阳眼，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往神仙方向猜。

  少年笑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神仙……”话没说完就被于修瞥了一眼，他会意停下。

  于修换个话题：“既然不知道我能看见你，那你在车上干嘛要拉着我？”

  祁雪松羞涩道：“没事演一演打发时间。”

  于修无言以对。

  他算看出来了，这人就是一天生戏精，电影界怎么没给这个沧海遗珠颁一座影帝奖？

  提起列车上的事，祁雪松忍不住给于修分析：“你说他的背影化成灰都认得，但事实证明你认错人了，这是不是代表你也不太确定那个人长什么样才会在公共场合随便找个人就打架？哎我说你这个行为有点不太好，你看这就找错人了吧，冤枉好人对方好难过的呀是不是……”

  “闭嘴。”

  “哦。”

  于修看了一眼乖乖安静下来的祁雪松，心道这人怕不是真的唐僧转世。

  好在还算听话，让闭嘴就闭嘴，不然他可能真的会当众打鬼。

  于修把剩下几口饭扒完，收拾桌面掏出钱包准备结账，对祁雪松说：“阴差也帮你避开了，现在我们互不相干各走各……”

  祁雪松不等话音落下便赶紧道：“我、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走！”

  “为什么？”于修看他一眼，收好老板娘还回来的零钱。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看见我的人。”

  “不是唯一，他也可以。”于修指了指少年，想想又补充道：“阴差也可以。”

  祁雪松闻言脸鼓成两个小包子。

  于修看着他，叹一口气：“你真不想去投胎？”

  “不想，我想和你一起。”祁雪松脑袋摇成拨浪鼓。

  “行，你的自由，”忽略祁雪松骤然亮起的双眸，于修站起身来：“你跟着他吧。”他指向少年。

  “但……”

  “我身边不留人。”于修打断他。

  祁雪松失落垂眸：“……哦。”

  站在一旁观察情况的少年见他俩的对话告一段落，开口问于修：“老大，你要不要考虑买副无线耳机？”

  于修蹙眉表示疑惑，少年见状解释道：“你对着空气说话的样子可能有点不大妥，戴着耳机可以假装在打电话。”

  于修怔愣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回过头看老板娘，只见她正悄悄关注他们这个方向，满脸狐疑不定。

  又想起车站里那个男人，于修这才明白他当时为什么跑得那么快，原来是把自己当精神病了，不由瞪祁雪松一眼，把装过祁雪松的瓶子扔给少年，骑上先前锁在店门口的自行车径直离开。

  祁雪松凭空接锅：？？？瞪他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