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下）

破庙里，一名年约十六七岁、肌肤白净、容貌清丽的红衣少女坐在神坛上。

此少女姓练名彩衣，她半依着佛像，手中抛耍着的正是女娲石：“没想到你才值二两银子，还这么容易就被我找到了。”

少女把玩了女娲石好一阵，转念一想：“哎，那我不是很快就要回去了？”顿时面露不舍之色。

此时，一只毛茸茸的野兽走进庙中，练彩衣见状展露笑颜：“小白，你上哪儿去了？”

她口中的小白，是一只浑身毛发雪白的狐狸，个头有些瘦小，双目却发着精光。白狐径直跳上神坛，懒洋洋地在少女身边坐下。

少女摸了摸白狐：“你是不是饿了？不如我去帮你找点吃的？”

白狐眯着眼，正享受少女的抚摸，突然眼中寒光一闪，立马站起，面朝庙门警戒起来。少女似乎也发现什么，收起女娲石跳下了神坛，负手而立等着来者上门。

不久后，只见一名道士走了进来。

一见眼前人，逍遥子便知他找到了女娲石的买主——这名少女正如二牛父子的描述，肤色胜雪、一身红衣，身边还带着一只白狐。

白狐甫见逍遥子，眼中红光一闪，呲牙咧嘴向其扑去。

逍遥子未料自己话还没说就遇袭，灵巧地避过白狐一扑，用未出鞘的佩剑与白狐过招，未伤其分毫。一人一狐绕着少女身前身后过了数招，胜负难分。

练彩衣看在眼里，忍不住开口：“小白，别打了，你打不过他。”

白狐张开利齿，接连攻击了逍遥子数下无果，发现真如练彩衣所言，只得跳回她身侧，虎视眈眈地瞪着来人。

“你这狐妖少说有五百岁了吧？”逍遥子看着双目发红的白狐：“竟然还保持原形没有幻化，实属难得⋯⋯就是不知道吃过多少人？”

练彩衣闻言脸色一沉，未等白狐有所反应，怒道：“你少胡说八道，小白不吃人！”

逍遥子望向练彩衣：“它是你养的？”

只见她怒色更甚，抱住白狐悻悻然道：“她是我朋友！你这人怎么不说人话？” 

“有何不可？”逍遥子一笑：“你不是人，倒正说人话。”

练彩衣一愣，脸上露出戒备之色：“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人？”

逍遥子收起佩剑，突然身形一闪，消失于原地。练彩衣顿觉身边吹过一阵清风，肩上被人拍了一记，一回神逍遥子又笑吟吟地站在面前，手上还拿着一张黄符。

“这张定身符是我刚才趁你不备贴在你背后的，显然对你没有任何作用。”他手一甩，当场把黄符化掉。

“所以呢？”

“所以⋯⋯”

见练彩衣气定神闲的模样，逍遥子反倒不知如何接话了。他所绘制的定身符素来对人和妖怪都有一定作用，如今对这红衣少女如同废纸，就表示她非人非妖亦非怪……

逍遥子沉吟，脑中推断远远超过了他所知。他只想拿到女娲石完成师命，回清水观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其余的他都不想招惹。

“所以你把女娲石卖给我吧？”

练彩衣对逍遥子话锋忽转觉得好笑，随即又对其知晓自己和小白身份却无动于衷感到好奇。她从袖中取出女娲石，拿在手中晃了晃，时刻留意逍遥子的表情，却见他面色如常，目光清明。

她嘴角带笑，把女娲石递向逍遥子，试探道：“想不想拿拿看？”

逍遥子看一眼练彩衣怀中的白狐：“不看，你朋友想趁机咬我。”

练彩衣望着怀中不住低吼的白狐，噗嗤一笑，手一挥就把女娲石抛向逍遥子，见白狐焦躁，低声安慰：“放心，他就算跑了我也有办法让石头飞回来。”

逍遥子接过女娲石，在手中掂了掂，只觉得它外表着实不起眼，当下抛回给练彩衣：“多少钱啊？”

练彩衣接过女娲石，狡黠一笑：“不卖。”见逍遥子一愣，笑意更甚：“不过，我或许可以考虑给你。”

逍遥子闻言眼前一亮：“说，有什么条件？”

眼前这道士实在聪慧有趣，练彩衣凑近白狐耳边，悄声道：“小白，你说我们和他一起玩如何？”

白狐看着眼前的道士，再看看少女，发出一阵低鸣，随即咬住女娲石跳落地面，奔出破庙。

逍遥子一惊：“你朋友把石头抢走了！你不追？”

练彩衣一脸淡定：“放心，我知道她会去哪儿。倒是你，不怕石头就此没了？”

逍遥子想了想，觉得女娲石留在这少女身边似乎并非坏事，且就算没了女娲石，自己也没啥损失：“大不了回师门受罚，我皮糙。”

练彩衣见他反而不紧张了，忍不住问：“你难道没听说过女娲石的神妙之处？”

“你是说飞升成仙，还是长生不死？我不相信。”逍遥子想了想，又道：“就算真有其事，难道会比我过逍遥日子更开心？”

练彩衣看着逍遥子，心中决定就算白狐反对，自己也要和这道士交朋友。“你帮我做三件事，事成之后我就把女娲石给你，如何？”

逍遥子略作考虑，点头应允：“行，只要不叫我做违背天地良心、残害生灵之事。”

“一言为定？” 练彩衣朝逍遥子伸出小指。

逍遥子见练彩衣等待自己回应，遂依样画瓢。两人勾手为誓，拇指相击为证。

这一誓，将两人的一生从此牢牢捆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