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相遇（三）

霍清刚从沈辞房里回来，就累得瘫在榻上。霍清虽然很惊讶自己竟然会这么累，却也没当一回事。一洗漱完，就直接睡下去了。

霍清觉得今天的风太过于刺骨了。那风带来的冰冷仿佛棍子般，一棍一棍敲打在他身上。有些则化作利刃，进入血管里横行，刺得五脏六腑都生疼。

他甚至感觉到胸口处好像被长剑刺入，搅了又搅，带出了温热鲜红的血。

睡梦中的霍清因为病发，脸上褪去了血色，身上冷汗淋漓。他只觉得如坠地狱，浑身被冰冷和疼痛包裹着，令人难以呼吸。

胸口的疼痛让他再也睡不下去，可刚一睁眼，身上的疼痛瞬间翻倍，疼得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支着青筋暴起的手撑在床榻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的身子撑起来。

他迈着发软的双腿，想走到桌边去找自己的药 。但是，事与愿违，他的身体根本不允许他走到桌边。

他就这么摔倒在地面上，闹出的动静唤醒了正与周公会面的沈辞。

霍清难受地捂着胸口，弓着身子躺在地上。

他一转头，便瞥见了夜空里高挂着的圆月。它高高地挂在那里，好像在嘲笑着摔倒在地面上起不来的霍清。

霍清心里十分不甘心。他不明白为什么受苦的是自己？为什么偏偏就是他？

他疼得大口喘气，试图以此平复身上的疼痛，一手则抓着地面，慢慢向桌子爬去。

“清！” 沈辞一进来就看见霍清狼狈地向桌子爬去的模样。他心里猛的一惊，赶紧过去扶起霍清。

“放手！” 每到病发时，便是霍清情绪爆发的时刻。此刻面对眼前自己前几日救下的人，也很难对对方说上一句好话。

沈辞不由分说地横抱起霍清，将他放于榻上。看着对方发红的双眼，压住心中些许的心疼，问道：“药在哪儿？”

霍清本不想理他，但是身体却先脑子一步，指向了桌子。

沈辞走到桌旁，拿起一瓶药后，直接把它递到霍清面前，柔声问道：“清，是这个吗？”

霍清艰难地将涣散的目光聚焦到瓶子上，看了许久，方才摇了摇头。

“红...红盖子。” 霍清此刻已经被疼痛折磨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胸口处传来的一阵阵疼痛犹如大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快将他淹没在潮水之中。

听到霍清的话，沈辞也不敢怠慢，赶紧翻找起红盖子的药瓶。突然，他的动作停下了。他找到了那个红盖子的药瓶，但是里面却已经空了。

他僵硬地走向霍清，告诉他这件事，却见霍清神色并无大变。

“我他娘的.....没了药，不就是忍着......大不了，忍它一个晚上。” 霍清道。

见此，沈辞只能手足无措地虚扶着霍清，心里唾弃此时帮不上忙的自己。

“唔...” 霍清死咬着双唇，吞下了一声声的痛吟。沈辞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遍遍地安慰着霍清。

最终，还是霍清撑不下去，整个人脱力般倒在了沈辞的怀中。

“清！” 沈辞大声唤他。

“你......陪我....说一说话。” 过了许久，霍清才稍微缓了过来，低声地说道。

沈辞理了理霍清被汗浸湿的发丝，声音带着一丝丝他不曾察觉到的颤抖道：“你怎......你最开心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他本想问一问霍清现在是怎么回事，但是话刚要出口，就被他自己制止了。想来，霍清现在也很难受，肯定不想回答，他也不想触人心事，只好把话一转，提了些能让人开心的事。

听见沈辞的提问，霍清仔细想了想。他最开心的一次是什么时候呢？好像太久了，他记不清了。

“应该是......小时候买糖的那次。” 那时候，母亲还在世。每到节假日，母亲就会带自己出去逛逛，但毫无例外地，每次出去，母亲都会牵着自己的手，到自己最喜爱的糕点铺前，买一些糖。

想起过世的母亲，霍清的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那你喜欢什么？” 沈辞轻拍着霍清道。

“糖。” 说完，霍清自己都笑了。他这人都二十一了，竟然还像个孩子一样，那么爱糖。

两人就这么在黑夜中，一问一答，不用过多言语与安慰，只需要陪伴就足够了。

临近丑时，霍清身上的疼痛才渐渐散去，他也筋疲力尽地睡去了。沈辞替他擦去了身上的汗，再把被角掖到被子里，又搬来了自己的被褥，睡在了霍清房里的地面。